《一朵囧云落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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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囧云落上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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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声音虽非酥媚入骨荡人心魄,然而婉转悠扬,仿若有诉不完的幽咽情思,说不尽的缱绻风流。我在凡间时同着大家也不是没听过曲子戏,仙人里也有没事儿喜欢唱个小曲的;然而方才那一段竟让我忍不住刹住脚,折回来伸长了耳朵仔细的听。那里头闹腾的一伙子这会儿也不闹不语不笑,满院静寂,直个众人都哑了一般;过了半日,突地有人高喊“好”,众人方掌声响动,喝彩的喝彩;还有人喊再来一曲,里面那女子便又慢慢调了弦,唱了一支时令小取,感觉却没有方才那般好。
  倒不是她唱得不好听,只是之前好比她将自己放了进去,那首曲子仿若里头有了灵魂,竟是活的,字字句句唱得不是曲儿,是自己;后面那支显见得是唱与客人听,说别人的心思,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也觉着砰砰的跳,然而终究没有自己心跳时那份感情。
  里面又是哄声不断,还有要再唱的,隔了好久却没再听得第三支曲子响起,过了一会儿听到众人有的插科打诨有的郑重挽留,想是那唱歌的女子离席了。我琢磨着待会儿那女子该是会从侧门出去,那就刚好会走我站着的这条路,我想先走开省得罗嗦,又实在好奇唱出这歌的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正在纠结是自己钻进乾坤袋里躲到路边上看好,还是学宝儿它们那些彩鸟一样从树上往下看的好……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一道人影自园里一丛开得甚高的木槿花后面转了出来,见了我,她愣了一愣,接着低身一福道:“奶奶。”声音淡淡的,正是方才唱歌的女子。我听她竟然喊我奶奶,一时没会过意来,待我会过意来时她已经起了身,同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孩子,微侧着身子等我让路。
  我赶紧把路让开,那女子又微一点头,侧着身子袅袅婷婷的去了;我看着那背影不觉赞叹,那是一个水样的女子。面容精致,如娇花照水;行动时身姿轻盈,似凌波微步。在蓊蓊的花园小径上半隐半现慢慢行去,消失在小路尽头。
  我看着那女子从我视野里消失,心头忽的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不知何故,那女子身上有种令我很是熟悉的感觉,那感觉,简直就像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了另外一条龙。
  可是依她身上那股气来看,那女子绝对是人类没错,带着浓浓的世俗之气,微不可察的风尘气。
  那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小江同他的兄弟们是出了我意料的好兴致,然而之后就只有美人娇嗔娇笑,似乎没有美人唱歌了,我站了一会儿便慢慢的走掉了,一边走一边想方才那女子可能把我当成了小江的夫人,叫的奶奶大约是少奶奶的意思;天界做姑姑人间做奶奶,我还真是无论如何都年轻不起来。
  这么一路瞎想着,我便回了房去,中途有人请我用膳,下午初雪跑过来拉着我聊了一阵,晚上照例将门扒出条缝来看了一圈,青羽没回来,我一个人对着蘑菇清心寡欲败火的脸同它喷了一阵口水,青羽不在蘑菇乐翻了天,它好像巴不得青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这样它便不会有被做成蘑菇全宴的危险了;不停的又说又跳,只差手舞足蹈,那样子真是要多快乐有多快乐。我看着它那快乐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惶惶然。
  金主不在家,我这靠篱笆吃饭的龙心里真不踏实。好容易蘑菇眨着眼睛喊困,自己爬回乾坤袋里去了以后,我一个人缩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就是约不到周公他老人家,只好爬将起来,自抱起枕头滚来滚去。
  谁知道这挟枕一滚,一件东西骨碌从我枕了将近半月的枕头里滚了出来。
  一副,卷轴。
  精致的卷轴,熟悉的卷轴,青羽动不动便会掏出来一个的卷轴。
  我愣了三刻,扑过去卷过那卷轴急急打开来。
  空白的。
  我揉揉眼睛,再三的上下察看以后,竟然还是空白。
  怎么回事啊这?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个遍,确乎是个空的。
  莫非他留了卷轴却忘了题字!?
  我心有不甘,左右察看又无果,放下又舍不得,遂抱着破罐破摔的念头,伸手到处摸,还是什么也没有。正有些泄气之际,忽然灵光一闪,又伸手摸摸那最上头的轴,果然不是木头的,忙下地端了烛台来看,只见那轴混身呈紫红色,在烛光映衬下折射出深厚的紫红光泽。
  轻轻一撇,那根轴便脱落下来,握在手中,柔滑异常。
  这只臭摆谱的麒麟!心里涌上一些不知名的感觉,我终是忍不住,让一丝笑意慢慢爬上脸来。
  真是的,这公麒麟心思哪来的这么多弯弯绕,弄这么麻烦,万一我不识字怎么办?或者,干脆我一把把它扔了怎么办?
  我将手里那根削好的彤管凑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一串柔滑醇厚的音符便软软的飘了出来。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傻麒麟,那是女子送给男子表相思的呐!
  我想着青羽那闷骚麒麟做贼一般把这彤管卷进卷轴中塞到我枕头里的模样,不由得傻笑不已,手里紧紧捏了那根彤管生怕它雪一样化了,又恐怕凭空里冒出个什么来将它夺了,恨不能一口吞了去,又怕吞了便看不到了。直折腾到半夜,外头有梆子敲三更了,方吹熄了蜡烛,握着彤管睡了过去。
  一宿无话。

  第二十六章

  次日侵晓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起来。
  女子受惊的尖叫声,男子粗粗嚷嚷喊追的声音,间或夹杂“保护好小姐们哥儿们!”“莫惊动夫人!”“啊!老爷!”“该死的采花贼我祝你一辈子买面没有调料吃!”
  ……等等等等,直闹得沸反盈天,鸡飞狗跳。
  不过……我竖起耳朵,揉揉眼睛,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采花贼?
  这么大的府邸里闹采花贼?
  我紧紧衣服,轻轻下了床悄溜到门口。蓦地感到一阵陌生的气息飞掠而过。
  是天界灵兽的灵气!?
  莫非是追兵?
  我吓得不轻,紧紧的捏着乾坤袋,想了想把那支彤管插进后腰带里,又怕不安全,取下来扔进了乾坤袋中,整整衣物开了门。
  若真是追兵,青羽不在,就算他在,他铺的结界都没有用,可见对方是个狠角色;既如此,我不能拖累了江府上下,还是老实自己出去表示配合,大约效果会比较好。
  念及此,我干脆跳出门去,握了个小拳头放在嘴边喊:“喂——那个采花的,有花堪折直须折呐!莫待无花空折枝咯!”
  话音甫落,头顶刷的掠过一片阴云,接着,一个白衣男子脚不沾地,翩翩落于我面前。
  “姑娘恕罪,小生并非……咦?”来人微微张开细长凤目,面露吃惊之色:“……云落鳞?为何你会在此?”
  我后退两步,细细打量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清新俊逸,迷糊之色退去后,眉目之间似乎有种寒气,不经意间带来淡淡疏离。
  “那位采花的,”我疑惑道:“我好象不认识你啊?”
  “都说了小生并非……”那采花贼拧起眉头,似乎很是苦恼:“算了,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那云落鳞,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莫非你是下凡寻你娘来?”
  “我娘?”我龙躯一震,正待开口,忽闻外边吵嚷之声渐近,左右一看,遂指着屋内道:“先进来再说罢!”
  看来甚为冷清的采花贼略一迟疑便举步进了屋去,我亦跟了进去,随手把门关好,便听那人叹道:“听闻你近日亦遇上许多意外,不记得小生亦不足为奇。”他托着下巴:“小生乃是天界药君,常医女的上司,你吃的药都是小生配的;往常也见过的,你忘了?”
  我想了三刻,蓦然间想起来,欣喜跳上去笑道:“我说方才便觉着你那么眼熟,原来是你!尹无暄!我说,你好好的药君不当,怎么改行到人间当采花贼了?还有,承蒙你肯记得我这俗龙,不过我叫云落裳,不叫云落鳞。”
  尹无暄洁癖的离我三步远,眼光忒高忒高的在我头上兜顶一圈,末了淡定道:“小生觉着,比起云落裳,云落鳞更适合公主您。还有,小生真的并非采花贼,说了里头有误会。请公主你莫要乱想。”说完,他傲岸高洁的往旁边一飘,拉远了我俩之间的距离,修长的手指轻敲窗沿,沉默片刻,凝眸道:“小生初来之时,感受到这里有浓烈的麒麟的气息,一时好奇想一探究竟,未曾想被此间下人发现,兴许一时误会才会被误认为是采花贼罢!”说完眼珠一转,疑惑道:“话说回来,公主又怎会在麒麟处?”
  看我不顺眼还说这么多话,我十分无语。
  这尹无暄真身是只仙鹤,素性高洁,虽修仙得道已久,然终不脱讨厌长虫蜈蚣那些毒虫的本性;连带着也便对跟长虫长得差不多的龙族退避三舍,然而不知是命运弄神还是怎么的,此人却是前任药君最得意的徒弟,后来前药君卸任,便名正言顺的让他继承了职位,成为了天君的新任御医,日日鞍前马后的围着一群龙不得消停;这样违反天性的工作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此生最大的磨难,是对一只有理想,有抱负,有骨气,有信仰的纯洁仙鹤最大的摧残;据说初时他亦曾抗争过一段时间,那过程那艰辛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许是后来慢慢的认识到仙界水深,高洁如白鹤也不得不向天规低头;后来我生病不好,父皇说他手高,便派了来医我,见了大约两三面,他回去写了方子,日后着常医女按时送来,随时听诊。
  说句实话,那只仙鹤虽然不喜欢龙族,然而医者父母心,他职业道德倒甚不错,虽然眼睛始终不愿意往我头上落,药效倒是没得说的。原以为他这么不待见龙族,恐怕听我说话以后回去都要找汪活水洗耳朵;未曾想倒是我小人了,看人家,不但记得我,三个字的名字还记得两个字!
  只是那个死板板冷冰冰的态度真是些微有些扎眼,于是我掏掏耳朵,闲闲开口:“我说仙鹤兄,你没事翻别人围墙,怎好怪人以为你是采花大盗?再说了,即便这里是麒麟之境,我出现在这里又有何不妥了?我老爹后宫里还养着十几位麒麟族的后妃呢!”
  “……原来如此,小生明白,是小生僭越了。”尹无暄轻轻蹙起眉头,垂首一揖,礼貌疏远而冷淡。
  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很伤龙,跟青羽吵了那么多架都没觉着有什么的心脏,此际却被话中冰刀狠狠的伤了,被人这样堵我不是头一遭,可是被基本陌生的男子堵这种经验我没几次,虽说貌似是我不对在先,到底脸上有些拉不下面子,我后退了两步,酝酿了半晌,看他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一心看着外面一副要走的样子,可惜外头家丁小厮一批一批的就差找到我的院子里来,实在是不好脱身,便摆定了不听不闻不问的姿势干耗着;我想想只好自己开口:“那啥,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碰上一只麒麟?”
  尹无暄风度翩翩衣袂飘飘的立于窗前,闻言便说:“不曾见过,不过小生确曾感到一阵极强的麒麟之气,不知是不是公主口中的麒麟。”他眼珠并不曾转过来,将将的三分眼白斜乜着我,先把高洁冷清的气势散布够了,开口又是四平八稳。
  于是继续冷场。
  过了好久,好久,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同他说话,自顾自的掏出乾坤袋来想把蘑菇放出来娱乐娱乐之际,突听到一声:“——那个——”
  我半只手伸在袋子里面,闻言别过头去静待下文。
  又是好久好久好久,我终于摸到裹着我的吉服酣睡中的蘑菇要把它拎出来之际,鹤兄金口再开:“公主,可是识得那只麒麟?”
  “哦?哦!”鹤兄说话实在是太委婉,弄半天我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不是青羽,又怕问他让他知道我不但病弱而且傻就更瞧不起了,遂点头道:“认得呀!不然怎么住他这里呢?”
  未曾想鹤兄的脸刷的红了,这会儿没踌躇多久便说了下一句话:“……可是公主您……不是许了褚玉么?”
  “嗯……”我能说我是跟着青羽私奔出来的么?不能呀!坚决不能!手一抖我摸到了那支彤管,不知蘑菇怎么想的竟把那支彤管垫在大头低下,我一使劲抽了出来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鹤兄仍然拒绝用整双眼睛看我,等了片刻后,他轻扭过头去,淡笑道:“算了。”
  “……”我真的很想问我嫁不出去你这一脸欣慰是怎么回事,好歹我也是你的病人,有这样乐见别人倒霉的医者么?
  这气氛真是要多冷有多冷。
  忽然间我想到青羽说要寻的药君可不就是这尹无暄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能留下他不就好了?心里一乐我便乐呵呵对尹无暄道:“鹤兄旅途劳顿,在凡间东飘西荡也不是个事,茫茫人海中我俩竟能相见,这真是缘分呐缘分,兄台何不在此小住几日?待我……朋友回来以后,再说明原委,也好还鹤兄你的名誉,说来竟误认鹤兄为……那个爱花之人,那些凡夫俗子应该要道歉的!”
  尹无暄略抬了眼皮,调了个身半低了头看向我道:“那麒麟是你朋友?”
  ……其实是奸夫,不过不能说。
  我硬着头皮点头道:“不错。”
  “是这家的人?”
  “嗯嗯。”
  “哦……”仙鹤略一沉吟,开口道:“其实……小生在路上曾察觉到麒麟之气。”
  这你已经说过了。
  “还有其他气息。他们……”尹无暄觑着我的脸色道:“似乎不大和气。”
  我心下一沉,握着彤管的手便出了一层薄汗:“莫非是……”
  “若小生感觉没错,对方应是龙族。”
  冷汗涔涔变成森冷寒意。
  尹无暄像仙鹤那样歪着脑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方道:“那麒麟既是公主的朋友,怎么会和令兄冲突呢?”
  我化成冰雕。
  “……公主要去何处?若要寻那只麒麟大概已经不必了。”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为何?”
  尹无暄眨眨眼道:“因为我还没走远的时候,那麒麟忽然把气散了,一丝不剩。”
  我挑起眉毛,心里急,面上亦不淡定,火急火燎的:“什么意思?”
  “他遁了。”尹无暄言简意赅:“麒麟之主,到底不凡,遇见数名强敌仍能全身而退。”
  蓦然间一句话从脑海中飘了出来。
  ……那是麒麟族的新王……
  我甩开过去的迷雾,虽如此,听到青羽没事,我到底也安心了些;尹无暄瞅了瞅我,目光一闪,忽然又道:“公主,请伸手让小生一探。”
  唉?我心下疑惑,没动。
  “请让小生看看公主脉象。”
  原来是医者天性爆发了。我将手伸了出去,尹无暄微眯了眼瞧了一会儿,又道:
  “请……让小生看看手腕。”
  我把袖子移上两寸,他凑近前看了一看,忽然皱眉道:“公主何以强破了遗忘咒?幸好有深厚仙缘做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咦?你何时下了两重咒?”说着,他皱了一回眉头,自袖中掏了掏,掏出一只匣子:“所幸小生这里还有些丹药,若咒要解了,请先行服下,或有一用。”
  “这……”我接过小匣子,忍不住问道:“这里头是……?”
  “上次为公主配的药。”鹤兄十分平静:“原本要送来给公主服下,后来宫里出了事,小生不便往来,一直揣到今日。”
  “你说的事儿是……”
  仙鹤眯起眼睛考虑了一回,最终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到我面前,清冷冷的抖了抖:“公主请过目。”
  我过目了,然后我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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