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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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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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未定,烽火频起。吾三国一州相约青邦之地,共守昌平之约。同气连枝,共御夷敌……”
  夷敌?不言自喻即为西南雍国,青王携助荆之余威,在年末大张旗鼓地筑坛会盟,就是做给那个邻居看的。换句话说:怎样,就是针对你!横啊,真横,青王真是只老。
  “虞城之盟,可表天地。有渝此约,或间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山、群祀,先王、先公,四姓之祖,明神殛之,俾坠其师,无克胙国。”
  魏几晏终于念到末段诅辞,也就是赌咒发誓,若为此誓天理不容,祖宗八代人神公愤。其实诸王骨子里是不信神的,不然明知必毁此盟,还赌上爹娘老子、国运王势么?
  “十一月初八,盟启。”
  语落,担当戎右的贾正道牵来一头白牛。弯弯的牛角上系着红绸,诺大的牛眼闪烁着纯净之,对将至的屠杀毫无查觉。我低下头,不忍亲睹。
  “哞!”
  “嘭。”巨物落地。
  一条无辜的生命就此消失,手捧金刀,小步走到杀牲的魏几晏身侧。一只血淋淋的手抽出刀刃,割下牲牛的左耳放于珠盘。作为盟主的青王捧持牛耳,立于正北。抬首瞧,却见翼王阎镇虚目而视,似有不甘。
  是啊,这位好大喜功的主儿从一开始就面不善,明摆着不愿屈与人下。
  戎右贾正道捧在盛有牛血的玉敦,俯首走到盟主身前。青王将热腾腾的牛血涂于口上,此为“歃血”。贾侍郎稍作停留便向前走去,行至翼王身侧,他一个踉跄,玉敦脱手而出。见势不好,我飞身飘去,敢在落地之前将玉敦稳稳接住。
  碧盛红,诡异的冶。
  腥热的牛血稠动着,漾出阵阵暗纹。瞥眼视下,只见明黄的长靴不留痕迹地后撤。
  翼王阎镇,气窄也。
  偏首看了看面如土的贾正道,他还能继续么?举目看向青王,只见他神微凛,向我微微颔首。
  浅浅一笑,平举双臂:“翼王陛下,请。”
  阎镇眼角颤动,杀气扑面而来。
  “请。”再道一声,有一就有二,得罪你也不只一次。我,不怕。
  阎镇不情不愿地伸手,不情不愿地抹唇,不情不愿地颔首。
  为身一礼,举步向后走去:“荆王陛下,请。”
  吴陵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幕震住了,手脚有些迟钝,半晌才完成“歃血”之礼。
  最后那人,唇畔漾起最真心的微笑,缓缓走去。对视的刹那,仿若置身烂漫的三月,那凤眸仿若冬日里的暖阳。
  “定侯殿下,请。”嘴角飞扬在脸上,爱恋充溢在心间。
  修长的手指郑重地没入扬着热气的牛血,轻移的瞬间,一滴坠落在我的手面。含笑而望,只轻轻一挥,熟悉的薄唇便染上了一抹殷红。
  盟约既成,永不相悖。
  而后,牲牛覆着盟书被置于坑内掩埋。
  坎牲加书,礼毕。
  在不远的将来,盟约将如同这头死畜,慢慢地腐烂。
  最后,归于尘土。
  在此之前,大家还是好兄弟,还得讲义气。飨宴增情,鸳盟结亲。
  筵上,青王看着翼王,眼中非但没有半分厌,反而有几分欢喜。因为就在刚才,三殿下与天骄公主的好日子终于定下,就在明年的立。
  “本王只得一,还望青王多颊顾啊。”捧着酒壶,站于王侯身后,听着翼王爱心切的嘱托,听着青王言辞诚恳的低应。不感叹,此时是儿亲家,而后便饵侵家,真是世上最危险的关系。
  “父王。”七殿下站起身,冲这边深深一揖,“为庆盟约既成,为贺三哥定亲,儿臣特地安排了歌舞,还望各位尽兴。”
  嗯?七殿下非但不恼,反而主动献礼,其中必有蹊跷。
  只见王上目露兴味,微微一笑:“甚好。”
  风得意的三殿下则面带讶,转瞬鹰目虚起:“那,便多谢七弟了。”
  “自家兄弟,何必言谢。”七殿下笑得温善,道的快意。他弯起的眼眸定定地看向烈侯,双手优雅地举起。“啪~啪~”
  两声掌击,丝竹奏起。
  风卷珠帘漫语凝,玉碎碧盘乐闲庭。
  泉吟幽谷莺啼啭,露坠潭渊雨霖铃。
  丝竹琴筝,弄一曲风。轻歌曼舞,化一行鸥鹭。青纱胧胧,似碧荷曳曳,不说比的上姹紫,也胜的过嫣红。管弦清音,身姿妙曼,端的是娇夏洗荒寒,莺飞燕啼尽言欢。
  放眼四顾,刚才还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老少爷们儿纷纷定神,连一向堪称正经先生的魏几晏也抚须细看,无数道目光飞向歌姬舞娘露的皮肤上,生生一群饿狼。这就是男人啊,心中忿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左侧,正对修远含笑的凤眸。脸颊忽烫,我可没乱想,看戏看戏,再瞧向场中央。
  雪白的藕臂逐一挥动,青摄层飘开,伴着轻软采莲歌,此身如至幻境。当最后的朦胧消散,一位身著碧舞衣的窈窕佳人背身而立。腰肢纤软,绿云半垂,只一背影就引得众狼抽吸。
  “咚,咚,咚。”腰鼓声动,佳人踩着节拍扭动楚腰,双臂一挥,水袖飞起。
  “咚!”重擂过后,她忽地旋身,澄妆影于歌扇,散衣于舞风,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上无!惊目相对,讶异屏息:怎么会是她?
  额间绘着白荷,唇上染着胭脂,素二出奇的相和,衬得她整个人如芙蓉出水、清丽妩媚。伴着如水筝音,众舞姬纷纷俯下,场中只剩碧荷佳人独舞。她回身举步,长袖翻动,头上珠钗熠熠生辉,光直逼自座。她踢腿下腰,如娇倚风。她起身旋舞,如摇妍飞雪。懒懒弦动,上无回眸一笑,两颊漾起笑窝,眼波径直掠向修远。
  真的,攥紧酒壶,虚目看向暗送秋波的某,真的很碍眼啊!
  哼哼,哼哼,不自觉地泛起冷笑。
  某踏着莲步,扭着楚腰,一点一点向主座飘来。旋身的瞬间,毫不掩饰的心,向修远频频眨眼。
  “啪。”凉凉垂目,壶把断裂,将断壶递给身边的小侍,“换。”
  “……”无声。
  “嗯?”横目一扫,小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接过。
  “嗯。”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欣赏”某的缭乱舞姿。“咯咯。”指节作响,手很痒。
  事实证明我的手痒的很是时候,因为某人皮痒!眨眼的功夫,上无已近至跟前,水袖当空舞,直飞修远去。
  咬牙瞋目,按捺住身体中爆蹿的杀气。忍,我忍。
  眼见水袖如长蛇一般游到修远身前三尺,忽地转了方向。我怎么忘了他的护体真气呢,眼眉弯弯接过新壶,轻轻地抚摸光滑的壶身,好,很好。
  人算不如天算,被震开的绸缎竟飞到翼王怀里。上无娇容惨淡,纤臂一扯收回长袖,不想却被阎镇牢牢拽住。丝竹绕梁,娇莺初啭,轻纱翻飞在碧荷佳人身侧形成片片莲叶。一曲采莲,本是定情舞。而今,长袖两端一老一少,一暮一朝,如此搭配真让人哭笑不得。
  那边人蹙眉,身体后倾。这边白须微颤,兴奋前移。僵持之际,眼角忽地瞥见一点白光,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啊!”上无满脸错愕,忽地向主座扑来。失去了重心的她像一只无力的风筝,被翼王轻巧地收入怀中。
  定睛细找,一颗珍珠在红的地毯上缓缓滚动,片刻之后便被舞群踢的无影无踪。殿前献啊,斜睨下座,七殿下持爵勾笑,挑衅地向上手扬眉。三殿下一扫喜气,面覆阴霾。乐声依旧轻软,舞姬依旧娇柔,只是暖渐退,仿若一室灰白。
  金爵高举,我敛神走近。翼王苍老的手在上无的柳腰上游移,混浊的眼中溢出:“来,给孤笑一个。”轻手轻脚地为他斟满醉云醴,无奈地向后退去。上无檀口微颤,惊恐未定地仰望。
  “怎么?”阎镇枯瘦的手指一路抚摸,最终停留在她尖细的下巴上,“不会笑了?嗯?”尾音紧绷。
  她,清眸黯淡,嘴角无力地上扬,深深的酒窝载不动满满的绝望。
  飞舞的青纱渐渐散去,绕梁的丝竹渐渐停息。座下悄然,飘来无数探究的目光。侯座上,三人神各异。黑脸的烈侯,笑脸的荣侯,形成鲜明对比。而允之则气定神闲,自斟自饮。这一切他早就料到了么?狭长的目轻瞥,扫过七殿下贴身侍卫的腰穗,果然少了一颗珍珠。
  “青王。”这厢阎老头开口了。
  青王举起金爵,微微颔首:“翼王。”锐目扫向阎镇怀中的佳人,我站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无惨白的娇颜。
  “这舞姬孤很喜欢。”翼王枯柴似的手指从上的脸上滑过。
  “喔?”青王虚起双目扫过座下,“这本就是小辈们的一片心意,还请翼王笑纳。”正说着,内侍长得显移步近前,在他耳边低语。青王的眉头轻皱,而后又飞速展开,眼中似凝寒冰。“只不过。”他厉厉看向下座,“这子不是一般的舞姬。”
  “喔?”阎镇诧异地看向怀中,“怎麽个不一般呢?”
  “她可是我朝一品大员……”青王语调低缓,似带笑意,“上阁备所上爱卿的嫡。”怎么也听不出是爱卿,笑里藏刀,阴冷的语气。
  说到这,上司马已是满头大汗,颤颤巍巍地走下座,跪伏在地。
  “原是宦千金啊。”翼王欣然视下,“上司马,孤问你,你愿将此嫁到翼国啊。”
  真是,上老头他敢说不愿意么?
  “小若能伺候翼王陛下,那真是上家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上司马坑着头,大声回应。
  真会拍马屁,可惜只拍着了一匹。另一匹……瞥斜侧,青王低垂的右手早已握紧,几乎可见手背上的青筋,这下可拍到马腿咯。
  “好,好。”阎镇不住点头,豪气冲云地拍案,“青国上氏听旨。”
  上无从他膝上滑下,软软地匍匐在地。
  “孤封你为二品王,赐号乐。”
  纤影颤颤,半晌才听见一记蚊声:“臣…臣…谢……”话未说完,佳人就晕了过去。
  “王上。”翼王的内侍将她小心扶起,谄笑道,“娘娘喜极而厥。”
  呸,是怒极攻心,真会自欺。
  “扶下去好生伺候。”翼王笑笑点头,偏首看向凌准,“青王啊,这下你我更是亲上加亲了,哈哈哈~”
  青王举起金爵,两人碰杯共饮。席下一片热闹,刚刚将儿嫁给老头的上司马满面风地回座,接受众人的道喜。这场游戏中,人只是配角。
  觥筹交错,真个杯浮绿蚁,榨摘珍珠,瓮泼新醅。座上笑意浅浅,座下明枪暗箭,却又推杯换盏,擎尊相陪。
  可怜我频频奔走,不停斟酒。可不尽三盏,翼王又开了腔:“各位,孤也安排了歌舞,不如共赏?”
  荆王连声应和:“好,好,可惜孤没准备,让几位见笑了。”
  “唉,这本是盟主宴飨,荆王吃着就好。”凌准带笑劝慰,可说出的话却着实尖锐。
  我看去,翼王脸上闪过几分薄怒,眼中溢出厉:“孤带来的歌舞可非常见。”他冷哼一声,扬起下巴。内侍挺身长喝:“宣西陆国特使克莉斯夫人晋见。”
  全场恫,众人好奇地看向殿外。只见一名黑发碧眼的西洋人缓步走入大殿,红的鲸骨裙将丰胸楚腰衬得格外迷人。这位迷人的士走到座前,行了个曲膝礼。翼王得意地笑了,因为这礼只是行给他一人的。这只毒蝎子挑衅地看向面微暗的青王,向座下招了招手。翼国座上站起一人,他走到夫人身边低语,看来是翻译。夫人诧异地抬头,向青王、荆王和修远深深颔首。
  好了,玩大了,将酒壶放下,看向一侧,青王的脸由暗转黑,就差拍案而起了。笨,真笨,鄙夷地看向小人得志状的翼王:好大喜功,逞一时之气,非君王所为。
  正当这时,局势的搅乱者,那位丽的克里斯夫人说话了。令我惊讶的是,她说的是英语:“陛下,我听从您的话来到这里,请您兑现诺言,将入港通行证赐予我。”
  看来前世今生两个时空是平行的,凝神细听,过了十几年,英语倒有些疏漏。
  “克莉斯夫人祝翼王陛下身体康健,问各位王侯安。”那位翻译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嗯,夫人免礼。”翼王做派十足地挥了挥手,“请夫人为我等但舞一曲,以此助兴。”
  “夫人。”原来翻译是会英语的,只是有些蹩脚,“先前说好了,夫人还欠我王一支番舞。等跳完了,我王将会立刻签署证书。”
  很卑鄙,明晃晃的要胁。这君臣早已商量好了,用这种欺诈手段来显威风、长脸面。
  夫人皱紧眉头,深深地看了翼王一眼,半晌方才开口:“那好吧,请陛下说话算数,不要再唬弄我们了。”
  “是,那是当然。”翻译笑笑答应,抬首却这样说道,“夫人说这是她的荣幸,不过她想请在座一位与她共舞。”
  “共舞?”举座哗然。
  “男授受不亲,何谈共舞?”
  “番人轻礼,番人轻礼啊!”
  下座只有翼国那片老神在在,好似成竹在胸。
  “喔?”翼王斜视而来,厉厉地看向我,“那夫人可看准了何人呢?”
  公主失踪一事我戳破了李氏的栽赃,会盟歃血我保全了青国的面子。翼王你当真那么气窄不容人么?
  “夫人想请那位司酒大人共舞。”果然。
  轰!这一句引起轩然大波,急得青臣纷纷站起:“王上!”“王上!”
  聿宁忿忿疾呼:“自古男三岁不同,五岁不同席,怎可共舞?”
  一向沉默不言的哥哥离席跪地:“王上,请三思!”看着他忧虑的深眸,看着他微微摇晃的双手,我心头乍暖:哥,请不用担心。
  凝神静思,脑中分外清明:这已经上升为外交事件,若我不应,那不仅是驳了盟国的面子,更是驳了西陆国的面子,单其中一项罪名就足矣让我身首异处。但,若我应了却没做好,那就是丢了青国的面子,丢了盟主的面子,不论哪点都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目光扫过座下,飘至上座,允之也已站身,修远将金爵重重放下,一切蓄势待发。
  冲着翼王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座下。身体微倾,右手贴在胸前,用英语对夫人清声说道:“丽的夫人,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殿内无息,骤静。
  抬起头,却见克莉斯夫人惊讶的绿瞳,却见如被点穴的众人。时空仿若停顿,只有我一人能够自由穿行。神态万千、形姿各异,说不出的滑稽。
  “您…您……”夫人嚅嚅开口,“您会英语?”
  看了看面如土的翻译,微微颔首:“是的,夫人。”
  克莉斯夫人绽出丽的笑容:“您说的比他好。”她斜了翻译一眼,看来是吃了他不少闷亏。
  “那是自然。”
  “呵呵呵!”夫人清脆笑开,“您不像他们那样故作谦虚,我喜欢您。”
  “谢谢。”看着爽朗的她,心头也浮起好感,“刚才那位翼国的君主说您要与人共舞,所以把我叫了出来。”
  “共舞?”夫人皱眉视上,惊的翼王坐立不安。
  这样就怕了么?你没想到鸡不成蚀把米吧,冷斜一眼。
  “不过这支舞还真需要舞伴。”她拍了拍手,从殿外走进一名红发男子,他抱着一个木制乐器向殿内微微倾身。
  看着男子怀中的八字形木琴,惊讶开口:“吉他?”
  “您知道?”夫人欣喜若狂地叫道,“这是摩尔吉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神鲲人叫出它的名称。”
  “丰爱卿。”青王回过神来,满面笑容地看来,“如何?”
  偏过头,冲哥哥那边自信一笑,举目视上:“请容臣一剩”
  “好!”青王薄唇带笑,两道冷光向旁边一扫,先前嚣张跋扈的翼王顿时失了颜,恨恨看来。
  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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