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的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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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的飨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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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动!」

  也许是她的咆哮声太骇人,威廉果然停顿了一下下,于是她赶紧用一秒钟缩脚抓住内裤,再用另一秒钟猛然拉上来,第三秒钟开始,她毫无怨言地作个称职的面粉袋:心甘情愿地挂在他的手臂上让他甩来甩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不太久,打斗终于结束,威廉立刻把面粉袋送回屋里去,一句话也没说,但自盘旋在他灰眸里的合黑风暴,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南丝可以清楚地察觉到他澎湃的怒火。

  再过片刻,欧多送来一个便壶,她满脸通红的收下来,并故作镇定地道谢,门关上后,她背贴在门上苦笑。

  幸好她不是嗯嗯!

  翌日清晨,南丝精神饱满地走出屋子,自觉已摆脱昨夜的尴尬,可以心平气和地迎接崭新的一日。

  在等待威廉时,她随口问殷德,「昨天那些人呢?」

  从她加入威廉队伍的第二天起,殷德就被派到她身边来伺候,除了骑马和晚上睡觉时间以外,他都非常尽责地紧跟在她身边听候差遣。

  殷德立刻献上满脸殷勤的笑。「放心,他们不会再来打扰妳了。」经过昨夜,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在公爵大人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能使公爵大人暴怒到做出那种事的人,她可是唯一仅有的一个。

  南丝眉毛一挑。「威廉叫人杀了他们?」他不是这么狠吧?他们并没有真的伤害到她呀!何况,他们只是一些无知的村民。

  「不,没有……」

  南丝松了口气。

  「……他叫人砍了他们的手脚。」

  三秒钟的空白,南丝骤然屏息,「你……说什么?」她几乎窒息地问。

  「大人叫人砍了他们的手脚。」殷德轻快地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一共三十二个。」非常多余的补充。

  砍了……他们的手脚?

  一共……三十二个?

  面无表情地僵立在原地,在骇异与嫌恶的冲击之下,南丝可以感觉到心中的仰慕在迅速降温,片刻后,她猝然回过身去背对朝她而来的威廉,对他的崇拜已然冰消瓦解。

  「对不起,请帮我另外找匹马。」

  战争杀人是一回事,残酷的凌虐反抗者又是另一回事,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穷兵黩武,嗜血成性的枭雄,而这场他所谓名正言顺的继承战争,想来也不过是他为了满足个人欲望与野心的掠夺战争罢了。

  难怪历史纪录上会说他是一个暴虐的征服者。

  「呃?」殷德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今天我不想……不,以后我都不想和威廉共骑,」南丝语调平板地说。「如果没有马的话,我宁愿走路!」

  殷德张口结舌地呆立了一会儿,连忙转身去拦住威廉的马,威廉弯下身来与他交谈,南丝依稀听得到他们的低语声,也感觉得到灰眸直射向她,令她背后有如万针在刺,但仍坚持不愿面对他。

  不过威廉的意志比她更坚强,硬是把她僵硬的身子抓上马去放在他大腿上,南丝自知敌不过他的蛮力,只好继续保持身子的僵硬度,背挺得比枪杆还直。

  「出发!」

  直至走出三里外,南丝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下变,就像一支插在他大腿上的箭矢,虽然她已经累得快变成断箭了。

  「他们要杀妳,」始终默然不语的威廉终于开口了,「那些撒克逊人要杀妳。」沉静的嗓音低缓地道出事实。他并不是在为自己辩护,他告诉自己,只是在告诉她事实,一件他无法容忍的事实。

  「但他们只是一群无知的老百姓呀!」原不想理会他的,但南丝仍忍不住冲口而出,以谴责的语气反驳。「你不能怪他们无知,也不能怪他们忠心!」

  威廉沉默片刻。

  「如果妳不喜欢我那么做,我不会再做。」这也不是让步,而是按照契斯特告诉他的方式去做而已,不,这不是让步。

  「可是你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不是吗?」南丝的声音依旧冷硬。

  「没有。」

  又是三秒钟空白。

  「咦?」南丝猛地仰眸,眼底俱是错愕。「没有?一次也没有?」

  「我是第一次那么做。」

  瞳眸是清澈的银灰,威廉的表情非常平静,南丝毫不怀疑他说的是事实。

  「但……」她迟疑一下。「那你之前是如何对待战俘或反抗者的?」

  「我要他们发誓对我效忠,如果不肯,就让他们作奴隶为我种田或作苦力。」威廉顿了顿,又说:「我是要统治英格兰,不是要杀了所有撒克逊人。」

  奴隶?

  「你的奴隶生活如何?」被虐待?或者有一餐没一顿?

  听出她语气里的含义,威廉摇头。「不,我并没有虐待他们,他们过得如同一般平民一样,只是缺少自由,我希望能藉由时间来冲淡他们的反抗心。」

  那还好,这时代有奴隶是免不了的,她能接受,可是……

  「那你为何要对昨天那些人如此残忍?」

  这回威廉沉默得更久,直至南丝开始认为他并不打算作任何回答时,他才突然坦承道:「我一时失去自制。」要一个向来以冷静自傲的人承认自己失去自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才会犹豫这么久。

  「为什么?」

  「因为他们要杀的人是妳。」

  南丝愣了一下,旋即,一股异样的激荡流窜过心头,这样的回答,虽然残酷,却又多么令人心动啊!

  海伦是挑起特洛伊战争的红颜祸水,虽然真正的事实究竟是如何没有人知道,在她看来,海伦唯一的罪过是不幸处于两个男人之间,既无法让其中一个死心,更无力阻止那场战争。

  但另一方面,海伦也许认为「我并不高兴你们为我这么做」。可是实际上,在她内心深处,又何尝不为自己能得到男人如此倾心对待而感动不已呢!

  虽然矛盾,但,海伦毕竟是个女人呀!

  「无论如何,那样太残忍。」南丝批评道,并不知不觉松懈下紧绷的背脊,如同以往那样靠在他胸口,再用力揉捏自己僵硬的背,她可不像他,即使不用力,腰杆也挺得跟他那把巨剑一样笔直。

  「我答应妳,不会再那么做。」威廉毫不迟疑地应下允诺。

  「你保证?」再捶捶酸痛的肩。

  「我一向言而有信。」

  「即使你又失去自制?」她挪动臀部,试图找出最舒适的姿势。

  「我不会再失去自制。」

  「好吧!我相信你。」嗯,就是这样,躺这样最舒服了!

  待她终于坐好不再动,威廉习惯性地为她掖好斗篷。

  「中午用过餐后,我教妳如何使用匕首自卫。」

  「哦!好。」

  可是,当她两手都没空时,她要用什么自卫?


  村庄事件过后,南丝发现除了殷德之外,身后时时刻刻都有两位士兵如影随形地跟住她,跟到她快抓狂,但她并没有抗议,因为她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不过一旦威廉出现在她身边,那两个士兵和殷德就会很识相地自动消失。

  譬如此刻,她用过午餐后到溪边洗手,起身即发现威廉双臂环胸斜倚在树干上凝望着她,而殷德和那两位士兵早已不见踪影。

  「吃饱了?」

  废话!

  懒得回答那种无聊问题,「你总是和他们四个一起用餐?」她反问。一般来

  说,男人都会陪女人用餐,这是献殷勤的一种方式,但是他没有,除了村庄那一回之外,他从来没有陪她用过餐。

  「顺便讨论一些问题。」威廉回道。

  「哦!」她步向他。「要出发了?」

  「嗯!」他离开树干伴在她身旁相偕走回营地。

  「威廉。」

  「嗯?」

  「我想请问你一件事,请你老实回答我。」

  「好。」

  「你连续骑那么久的马,屁股真的都不会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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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轴心环形城堡。」

  「而且整体都是石头建筑,比西索塞克斯的丘顶城堡更不容易攻占。」

  「要渡过护城河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

  「哪里没问题啊!你躲得过内外城墙上的弓箭交叉火力吗?」

  高岗上,威廉、欧多、契斯特、赫里德与罗勃一列五骑并立,十道目光同样凝重的注视着岗下位于一环大护城河中央的城堡。

  「里面有多少人?」威廉问。

  「原来只有两百个人,后来有许多哈罗德的兵士逃到这里来,现在实在不敢很确定的说有多少。」罗勃实话实说,一点也不敢隐瞒,军情是最虚构不得的。

  「大约?」

  「唔……」罗勃略一沉吟。「至少七、八百人,也可能多达一、两千人,而且,我猜哈罗德也在这里。」

  「嗯!我也这么认为。」

  「这样的话,里面的人可能更多。」

  「但粮食有限。」

  「箭矢也有限。」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会死守到底。」

  说到这里,五人突然静默了下来,想是在各自寻思最安全的攻城方法。

  半晌后,契斯特不经意眼角一瞥,啼笑皆非地发现威廉并不是在计划什么伟大的攻击方式,而是盯着右边不远处的南丝看得目不转睛。

  南丝从不骑在马上观战,此刻也一样,未得同意便径自跳下马去站在高岗边缘,威廉的黑色羊毛斗篷温暖的包裹住轻盈优雅的体态,长发翩然,表情凝肃,像是在评估城堡被攻占的可能性,又像是在嘲笑那座城堡妄想自保的徒劳无功。

  撒克逊人认为她是女巫,他反倒有她是胜利女神的预感。

  但事实上,南丝是在想:奇怪,十一世纪的英格兰并没有这种形式的石头城堡呀!这种城堡要到十三世纪才会出现,而且这里根本就不应该有城堡,只有庄园,因为这里的第一批城堡是由威廉下令建筑的……

  历史怎么愈变愈奇怪了?

  「威廉,你究竟中意南丝什么地方?」契斯特禁不住好奇地问。

  徐徐拉回视线,眼半阖,「与你无关。」威廉慢吞吞地说。

  无论他是中意她的聪明、胆量、神采,或者是偏爱她的异国风情,以及此时此刻特别明显的那种超然神韵,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风--那无疑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抑或者还有其它因素,这全都是他自己的事,与其它任何人都无关!

  「那与谁有关?」契斯特脱口问。

  威廉横过眼去,眼神不善。

  「好好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契斯特忙道。「不过,请问你到底要把她放在哪里?还有梅蒂呢?以她的身分背景,不可否认是你最适宜的妻子人选,虽然她尚未同意,但是你和她父亲已经在谈论这件婚事,基本上这件婚事已经成立了,你不能反悔哟!」

  双唇猝然紧抿,威廉的灰眸蒙上一层阴沉之色。

  「我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这种问题。」

  「即使如此,我仍然必须提醒你,如果你不先考虑好这个问题,你就别想把南丝留下来!」契斯特慎重地警告道。「要知道,女人是最计较这类问题的,到最后,她一定会问出这个问题的。」

  其它人终于了解他们在说什么,欧多早就知道哥哥有多么喜爱南丝,倒不觉得奇怪,罗勃则是不认为自己能就这件事向威廉提出任何建议,但赫里德可就忍不住了。

  「什么?不会吧!威廉你打算……呃!」幸好欧多及时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大惊小怪的叫下去,不然这回他可真会被活活撕成两半。「难道……」在欧多的眼神示意下,他压低了声音。「威廉打算娶那个女人?」

  欧多先用警告的眼神瞪他一眼,再用下巴指指哥哥。

  「刚刚他不是说了,不关我们的事,你还问!」

  「可是他……」威廉忽地回过眼来,赫里德心头打了一下颤抖,忙吞回余下的话,改口道:「不,不,没事、没事!」

  没再理会他,威廉径自转眼望向正朝他走来的南丝。「妳不冷吗?」

  南丝没有回答,但一走到他的骏马旁就主动把两臂伸向他,好像小孩子要爸爸抱抱,其它人见状差点笑出来。契斯特则暗暗点头,情况进展比他预计中还要好,看样子威廉很快就可以把她抓上床去了。

  女人嘛,一旦上了床,要赶她还赶不走呢!

  即使比起其它女人来,她确实很特别,个性活泼,谈吐举止却很有教养,她的思想更不同于一般人,有时候成熟,有时候又很天真无知,她甚至识字,会读又会写,总而言之,她是个各方面都丰富得令人惊叹的女人。

  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

  威廉弯下身毫不费力地将南丝抱上马放在他的大腿上,再用他的斗篷紧紧包裹住,让她躲在他的怀抱里,没有风,也没有冷空气,然后,他听到她的叹息。

  「好温暖!」

  威廉继续打量城堡。

  「威廉。」

  「嗯?」

  「你打算如何攻下这座城堡?」

  「还没有决定。」

  「哦!那……你决定了也不要告诉我,如果我又问你的话。」

  「为什么?」

  「因为我只个是旁观者。」


  她这个旁观者已经快保不住中立立场了。

  这都要怪欧多,谁要他透露那么多消息让她知道,没见过这么长舌的男人,她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话而已说,他居然吐了一拖拉库给她……

  「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东方。」

  「我知道是东方,但,是东方的哪里?」

  「中国,我是中国人。」

  「中国?」欧多攒眉想了半天。「没听说过。」

  「我也不认为你会听说过。」南丝咕哝,不想让他就这个主题继续问下去,连忙岔开问题,「那座城堡大概很难攻下来吧?」不然他们也不会两、三天都没有动静。

  一提到这个,欧多马上愁眉苦脸起来。「我们正在考虑。」

  「呃?」考虑要不要攻下来?现在才来考虑这个好像动作太慢了吧?

  「要不要冒险。」

  「冒险?」

  由于天候愈来愈冷,而且也不晓得会在这里待上多久,威廉特地在附近为她找了一间民屋,虽然同样简陋得令人叹气,但起码比帐篷挡风,铺上几张暖呼呼的羊毛毯,再加上两个火盆,几乎可以算是十一世纪的丽晶饭店套房……呃,还少了一个便壶。

  这日轮到欧多守帐篷,闲来无事便代替殷德拿午餐来给她,顺便陪她聊聊天,两人分享屋中唯一仅有的两张破凳子,聊着聊着,不小心聊到城堡的问题上。

  「老实说,原先考虑的是最安全的方式:围城,围到他们缺粮,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之力让他们自动打开城门投降了。」

  「的确安全。」南丝咬了一口面包,随即低头困惑地打量面包。

  撒克逊人的军队里面包多半是发霉的,而诺曼人的军队里面包虽然没有发霉,却老是可以吃到一大堆免费的沙子,为什么?这是他们特别的调味方式吗?

  好像并没有更好吃嘛!

  「不,一点也不安全!」欧多叹适。「我们并不确定必须等待多久他们才肯开城门投降,若是时间太久,对我们反倒不利。」

  「为什么?」满嘴喀滋喀滋的咬,实在不晓得是在咬面包、咬沙子,还是咬自己的牙齿。

  不过她倒是可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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