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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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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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冬很想翻白眼:“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以貌取人。”
可是对小冬来说秦烈的外貌一点儿也不差啊。
毕竟在她的前世,秦烈这样有男子气概的很吃香呢。涂脂抹粉修眉毛的那叫伪娘——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沈静。”安王没绕弯子,开门见山:“他是不错,但不适合你。”
小冬捧着剥下来的菩提果壳子,认认真真听安王说下去。
“河东沈家门风严谨,沈氏子弟,沈家女儿,娇养都没的说。可是做这家的媳妇太不容易,更何况沈静被寄以厚望,身上责任太重,倘若你嫁了他,这份重担就得和他一起挑。”安王摸摸小冬的头发:“我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丫头去吃那样的苦。”
小冬心里酸酸的,低声唤了句:“父亲。”
“这是其一,其二,沈静自己也不适合你。”安王问:“你说说看,沈静这人如何?”
“沈表哥很好啊……”小冬摇摇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对,可是他活得太累,时刻谨慎,面面俱到,他不但这样要求他自己,也同样会这样要求他未来的妻子。遇到任何事他会先权衡利害——他永远不会把妻子放在第一位。”
安王说的真是一针见血。
的确,沈静就是这样的。
小冬忍不住想,那安王知道不知道,沈静可能在心里爱慕着五公主?而五公主对沈静,似乎也十分在意。
可能这事儿并不像小冬想得这样,毕竟一条锦带说明不了什么。
“所以,秦烈比沈静优越。他没有父族,也没有外家,只有一个亲人,便是他母亲。那个人我知道,是十分豁达刚烈的性子,不会与儿媳妇整天歪缠打官司。秦烈性子坚毅,白手起家创下这么份儿家业,可是又不失赤子之心,待人至诚。他的骨子里和他娘一样,燹夷人从来没有姬妾婢奴这一说,从来都是一夫一妻。一朝承诺,一生不负——我就是先看中了他这一点,我的女儿,将来怎能与人共侍一夫委曲求全?”
安王语气一顿,转头看着小冬说:“但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你若是和他合不来,那他有再多好处也是枉然。”
小冬直觉安王并没有把全部理由说出来。
一定还有什么,也许是更重要的原因,不然可靠的人又有的是,凭安王府的权势,让对方不纳妾婢也能办到——
“可是,父亲……你觉得,如果这件婚事成了,宗正司会答应吗?其他人会怎么看您和哥哥?还有太后娘娘,皇上……”
“那些都是细枝末节。”安王抚摸着她的头发:“只要你过得好,别的都好办。”


第五十九章 贺礼

    也不是不愿意
    但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套句俗话说,小冬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想过将来自己会嫁什么人,还将年纪相当门第不差的人选拿来比对过,但是每一个,似乎都缺点什么。
    就像沈静,他很好很完美,可是他更像一件艺术品——小冬没法想象和他同躺到一张床上是什么样?
    大概她潜意识里,还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古人吧。
    就算说话行事,每天做的事都和古人一样,可是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也许正因为这样,传说里头人转世之前都要喝孟婆汤。让一个古代的人去现代,和让一个现代的人回到古代来,最好是能把前一段人生全忘记了,才不会对新生活充满怀疑,抵触和格格不入。
    小冬觉得自己已经极其幸运,她的这一段人生衣食无忧。有父亲,兄长呵护,虽然有宫廷争斗政治风云,可她毕竟还好好的活着。
    小冬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人端着灯进来。
    今晚是红荆在外头上夜,可是灯影一闪,撩开帐子的却是胡氏。
    “胡妈妈?”
    胡氏端着茶盘,在床边坐了下来。
    “还没睡着?”
    “妈妈也没睡着啊?”
    “嗯。”胡氏将茶倒进杯里,一股暖暖的甜香气弥漫开来,“喝点儿热茶,能睡得好些。”
    小冬点点头,捧起茶杯来。
    屋里很安静,小冬喝了一口茶,品出了枣子的甜香,还有一股麦香。
    胡氏轻声说:“还记得你回到京城来之后,头一次进宫吗?”
    “记得”
    印象很深。
    “其实,圣德太后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是她的娘家得力。”
    怎么突然提起圣德太后?
    小冬有些疑惑地看着胡氏。
    “虽然在宫里过了几十年,可是她一点儿都没学聪明。不然的话,她的孩子也不会轻易让人暗算饿了,她自己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小冬怔怔的听着。
    “我当年是在宫中服侍的,后来主子开恩,放我出了宫。还给我指了一门好亲事,可惜我福薄,怀着孩子的时候,丈夫就死了,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早产,只活了四天,后来我到了王府来,这些年我把你看成自己得亲生女儿一样,当初王妃去时,请王爷答应一件事。”
    小冬低声说:“是我的事?”
    “对,王妃恳请王爷,将来不要将你嫁给官宦世家,能寻个知冷知热的人,一心一意待你好就可以了。”
    “王妃并不是因为生产而坏了身子,是圣德太后早就命人给她下过药,如果她不生产倒还能保得住性命,可是如果怀孕生子,只怕大人孩子性命都难保住。”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王妃在宫中生活,与皇上关系更好——”胡氏轻声说:“圣德太后给宫中女子下这药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可惜她只想着自己能给旁人下药,却没想着旁人也能对她原样还回来。”
    难道圣德太后发疯不是受了刺激?
    也是,要发疯的话早疯了,幽闭了几年之后突然发疯
    小冬觉得手隐隐发抖,她讲茶杯轻轻放下。
    “太医当时已经多次恳劝,请王妃最好不要怀孕生子,那时候圣德太后还将明贵妃的妹子指给王爷,皇后也将心腹宫人塞进了王府里头”胡氏叹了口气:“王妃本来一直服用汤药,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了身孕,王妃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小冬咽了一口口水:“所以,母亲她才”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不赞同。”胡氏说,“王爷对王妃真是情深爱重,那段时日辞了所有的事情,就陪着王妃住在山庄里。郡主出生那天下着雪,我就等在外头,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妇人,最后王妃挑中了我,接生妈妈把郡主交给我,外头包着一件粉黄的襁褓,脸儿小小的,现在想起来还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
    胡氏摸摸小冬的头发:“一转眼,郡主已经长这么大了,该找婆家了。真舍不得,想必王爷和世子也是这样的心情。”
    小冬靠在胡氏肩膀上:“那我就不嫁,一辈子赖在家中好了。”
    胡氏笑了:“哪有姑娘大了不出门的?都有这一天,王爷肯定给郡主寻一门好亲事。”
    小冬没出声。
    安王挑中的就是秦烈吗?
    应该说是,秦烈自己凑上来争取的机会吧?
    “早些睡吧。”胡氏摸摸她的头“明儿天可能更冷了。”
    大概那茶真的安神,小冬躺下去没多久就模模糊糊有了睡意。
    虽然算是活了两辈子,但是要嫁人还是头一次。
    上一世她还没嫁过人——
    上一世的小冬是什么样的呢?
    不算很漂亮,但是很可爱,站在人群之中,从来都不是最出众的一个,但是性格很好,和朋友红脸,吵架的次数扳着手就能数出来,一路顺顺当当的上学
    也有过恋爱。
    也许那不能算是恋爱。
    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有个人在下课后等着她,习惯了上学路上有个人陪着一起走过斑马线,习惯了在小吃店里有个人替她挤到前面去排队,在下晚自习之后,两个人偷偷的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牵手。
    可是最后那个人先转身离开了。
    小冬翻了个身,抱着被子。
    那段发生在学生时代的青涩的感情,可能还没有来得及酝酿成爱情就匆匆结束了。
    而这一次,则是也没有来得及恋爱,却一下子就跳到了成亲这一段上。
    安王说重要的是她的意愿。
    如果她也喜欢秦烈,那一切障碍都不是障碍。
    可是,她喜欢秦烈吗?
    小冬迷迷糊糊地想,喜欢吗?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意愿并不重要,姚锦凤是爱三皇子的,可是她嫁不了他。而其他的人,在嫁人前更多的是连夫婿的面都没见过。
    小冬本来以为自己得将来也是如此——
    沿着所有人都要遵循的那条路走下去。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小冬的恍惚连吴师傅都看出来了,她绣花时倒是一针一针十分用心,可惜全绣错了方向。
    吴师傅毫不客气,让她全拆了重绣,小冬乖乖低头听训,然后从头绣起。
    只是,虽然这一次四认真地在做活计,她抬头的空暇里,却会不由自主的看一眼窗户。
    她的疑问太多太多了。
    不过,在她生辰之前,秦烈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想到他走时涨红的脸,小冬手顿了一下。
    “郡主?”
    “啊?”小冬回过神来,问道:“您看这儿,要绣一圈的话,会不会反而显得不平整?”
    “嗯,这里不要圈线,从底下滑过去。”吴师傅耐心示范了一次:“来,郡主再试试。”
    小冬依样来了一次:“是这样吗?”
    “对,正是这样。”
    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梅花在桌角边追着自己得尾巴绕圈儿,因为天气冷了它也懒得去屋外,总在屋里打转。红芙就笑,总往炉子边儿凑,小心烧秃了毛变成花斑猫,那可丑了。
    小冬弯下腰去,把梅花抱了起来。
    入手有些沉甸甸的,这懒猫光吃不动,马上就快变成只肥猫了。
    小冬把脸埋在梅花软软地皮毛里,梅花的尾巴摇啊摇的在她脸颊边划过,有点微微的痒。
    ”郡主,沈公子来了。”
    小冬抬起头来:“他一个人来的?哥哥没来?”
    “没有。”
    小冬把梅花放下,理了理裙角,“请他进来吧。”
    沈静已经请过了假要回河东去了,他的亲事就在下个月,小冬他们不能过去贺喜,所以贺礼是早早准备了送过去的。
    沈静这一两天就要动身了,这时候过来不知道是为什么事。
    沈静也没有兜圈子,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来:“有件事,想请小冬妹妹帮忙。”
    小冬的目光落在那卷轴上,轻声问:“什么事情?”
    “下个月,五公主出嫁,那时候我不在京城,请你替我将这个,交给她。”
    小冬怔了一下:“给五公主?”
    “是。”
    沈静两手托着那卷轴,小冬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还有什么话吗?”
    沈静摇了摇头。他神情平静从容:“没有了。”
    “表哥明天就起程了吗?”
    “是啊。”
    小冬送他到门前,看着沈静走远。
    那个卷轴明明是轻飘飘的,可是拿在手里却觉得沉重。
    卷轴里写的什么呢?
    也许是什么告别的话?
    也可能只是普通的贺词?毕竟沈静是有名的才子,许多人指名道姓,总说不要他旁的,只要一阕词,一篇字就行了。沈三公子的才名可不是吹嘘出来的。
    小冬吩咐红荆找个盒子出来好盛卷轴,红荆拿来了两个,“郡主看哪个合适?” 
    一个盒子是琉璃拼莲花的,另一个
    “这个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从柜子里头。”
    这个还是赵芷送她的妆盒,当时拿了一套过来,小冬看出她也心爱这套盒子,所以只留了其中一只,其他的又还给她了。
    小冬轻轻摸了下那盒子:“把这个收起来吧。”


第六十章 醉打金枝

    后日便是五公主出嫁。一早就下起小雪来,天阴沉沉的,旁人还纷纷说是雪盖红装,好兆头。

  五公主沐浴过之后,便开始梳妆,这是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四位女官领着一群宫人服侍她穿戴打扮。五公主的头发又长又密,漆黑如墨,挽起来梳一个高高的朝凤髻,根本用不着填塞假发。小冬进屋时她脸上已经涂上了脂粉,那粉特别的白,涂的又薄又匀,将她脸上那些红痕都盖了过去,一张脸看起来玉白无瑕,美的惊人。

  小冬感到莫名的心悸,五公主已经从镜中看见了她,朝她微微一笑。一旁女官忙说:“公主可别笑,粉会碎的。”

  这……粉会碎?这到底是化妆,还是刷墙啊?

  小冬走近前去,笑盈盈地向五公主道喜。四公主和六公主也联袂而来,四公主穿着一身粉紫,颜色很是娇嫩,只是这颜色衬得她脸庞如圆盘般,人是越发富态了。与她相反,六公主却是显得腮削颔尖,唇脂点的是朱赤色,眉毛画得精致细长,穿着一件大红色宫装。

  今天是五公主出阁的日子,六公主穿这么一身儿来,分明是别苗头来的。可惜她心思白费,她的红衣红裙着实艳丽,可是与五公主身上的吉服一比,就立刻黯淡失色了。

  小冬将赵吕交托的那个盒子,还有自己另行预备的礼物,一起放在外头桌案上。四公主和六公主也各有添箱之礼,四公主送的是百年好合绣屏一座,看得出是江南精品,与京中时下流行的图样绣法都不一样。六公主送的却是一面镶珠錾金葵花铜镜。

  四公主脸色微变,五公主却好象没什么感觉一样,笑着说:“多谢四姐姐和六妹妹。”

  五公主并没拆看小冬礼物,小冬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释然,总之是松了一口气。

  五公主与驸马一起拜别长辈,上轿出门。外头雪下得更紧,天色戴发显得昏暗。小冬只远远看到驸马一眼。

  不管什么样的男子,穿着一乌大红做新郎时看起来总是有点傻气。

  这位据说脾气不错又爱书画的新驸马个乎不算高,人瘦瘦的,站在盛妆华服的五公身边,看起来倒比五公主要小了一圈儿。当然,五公主的吉服厚重,头上又梳着高髻,加上五公主本来就高挑,小冬清清楚楚听见六公主在后头发笑,还和人低低议轮,小冬只听见“矮瘦”还有“一就体弱多病”这话。她微微皱着眉头朝旁边挪了位置。

  当然了,要论身量体格,那这位新驸马比起他的连襟罗渭来,可真是相形见拙。

  小冬在人丛中看见罗渭了,他和四公主的驸马站在一处,也算物以类聚。四公主的驸马也是勋贵之后,看起来和四公主颇有夫妻相一一也是一张圆脸,肚子圆鼓鼓的好似妇人怀胎五月一般,袍子外面的围带看起来好象都快让他那肚子给撑破了。两人脸上前没有什么喜气,八成看着又一位大好青年迈入了暮气沉沉的驸马行列,有种兔死狐悲的怜悯。

  大夏朝开国以来,好象只有一位公主是嫁了平头百姓。对那位从平民一跃成为驸马都尉的幸运儿来说,这辈子算是端上了金饭碗,从此衣食不愁,安享富贵。

  对于世子子弟,勋贵之后来说,如果本身没有什么事业理想雄心报负,那娶了公主倒也无所谓,反正一样混吃等死。

  罗渭的不幸就在于他很有理想,很有报负,他不想当今富贵闲人。

  驸马的生活对他来说等同于坐牢一一而且这是个无期徒刑,得一直坐到死。

  这边送走了五公主,那边人也差不多散了。不管是民间还是宫里,嫁娶都一样,娶进来就热闹非几分,嫁出去……虽然是喜事,但也是憾事,宴席是没有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四公主去了皇后那儿,六公主去我宋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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