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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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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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七公主尚且可以和亲,东宫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难不成也去和亲,“嫁”到南瑞去?
  安锦笑得意味深长,三言两语把我敷衍了过去。
  自从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七公主和东宫再也没有出现过,大约这件事不仅令七公主,也令东宫措手不及。小妹很快从二次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跟宋思甜混在了一道,两个小妮子迷上了弹琴,整日里泡在琴馆听人授课。虽然我很怀疑这两丫头学琴其实是冲着授课的雅琴公子去的,但雅琴公子为人温良,至少我用不着担忧小妹会遇人不淑。
  然而日子没有平静多久,大哥找到我,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个令我如遭雷轰的消息。
  他可能被一个断袖盯上了。

  第十八章 萧望之惑

  这个断袖姓薛名因,是翰林院新来的侍书,据说是靠了些与上头的裙带关系才进了翰林院,做了大哥的同僚。因为品阶相同时常在一处做事,大哥向来又是个与人为善的热心肠,帮了这薛因几次后,两人便渐渐熟稔了起来,竟然十分投合。
  大哥的朋友不多,难得遇上这么个谈得来的,自然真心相待,时常来往。再加上他正好搬到了官舍居住,两人便时不时对月畅饮一番,感情日益深厚。哪知道最近几次,大哥渐渐觉得薛因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大哥这人在感情方面向来有些迟钝,连他都察觉到不对劲,可见这已经明显到了什么程度。先是薛因瞧他的眼神渐渐很有些情意绵绵的意思,有好几次还刻意与他贴近,柔若无骨地往他身上靠。最可怕的是有天夜里两人喝多了酒,他醉得厉害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薛因躺在自己怀里,手臂在他腰上缠得死紧。
  我听到这里,立刻下意识地往大哥的后臀部位看了看。躺在我脚边的元宵与我心灵相通,随即站起身绕到大哥身后,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对着大哥的臀部呜呜两声。
  没想到大哥他居然懂了,满脸通红双手护臀道:“你个臭丫头瞎想些什么?我们只是睡在一床,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舒了口气,所幸还来得及,大哥尚未失身。直到我把元宵从大哥身后拉了回来,他的表情才稍稍好过了一点儿。我扯住元宵的耳朵,小声叮嘱它不可以再擅自行动。
  紧接着,只听大哥他恨恨道:“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不可能屈身于人下!”
  我的手一抖,元宵痛叫两声,耳朵上的白毛被我扯掉了一簇。该不会大哥对他其实也有点儿意思,只是还纠结于谁上谁下的问题?
  大哥惆怅地搓着手,瞥了我两眼。“二妹,我不知道跟谁商量,只好来找你。这好好的朋友,怎么就成了断袖呢?”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大哥憨憨地笑了笑。他的眉毛浓黑粗长,双眼炯炯有神,这样招牌式的笑容令他显得很可爱,也许这正是那个薛因看上大哥的原因之一。他费劲地想了一会儿。“他跟别人……不同。是真心明白我,跟我做朋友。跟他在一块儿很开心。”
  大哥没什么文采,读书更不是他的爱好,只靠着爹爹的缘故勉强进了翰林院做事。虽然也有一帮同僚,但这帮平日里以丝竹诗词会友的文人儒士,哪个会真心欣赏他?
  在这些人里,有人以朋友的名义让他整日帮这帮那请客喝酒;有人看他是吏部侍郎大舅子,暗示他美言几句帮忙升官发财;也有人表面上与他称兄道弟,背地里却嘲笑他粗莽,吃了亏也不自知。大哥虽然看上去敦厚老实,却不代表他是真傻。谁真心对他,谁不是,他心里都清楚得很。
  大哥迟迟得不到姑娘们的欣赏,难得来了个懂得欣赏他的,却是个男人。真是天道不公。
  我也没敢多问,只怕会令大哥真走上了龙阳道。大哥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二人交往的过程。
  据他的说法,这薛因原本是个性格怪异,不易接近的人,来了翰林院,却始终坚持独来独往,不与各位同僚接近,唯独对大哥勉强算得和颜悦色。后来大哥帮了他几次忙,两人相约一起到官舍喝酒,大哥下厨做了几个下酒菜。薛因不仅对大哥的厨艺表示了高度的赞赏,且感叹了一句:哪个姑娘要是能嫁给你做娘子,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我估摸着这个薛因感受到了大哥的好处,于是浮想翩翩把自己带入到了大哥媳妇儿这个角色上,渐渐不可自拔。
  于是这可以总结为几顿美餐引发的断袖情结。
  在耐心地听完大哥的絮叨后,我试探地问了个相当犀利的问题。若薛因真是个断袖,还真对他有想法了,他打算怎么办?
  大哥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说:“我会帮他走回正道上来。”
  于是我给大哥出了个主意,让他在薛因面前说明自己已有了未婚妻,再试探地问问他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大哥觉得这计策不错,还当真就去实施了。没过几天,他又垂头丧气地找我,说是薛因刨根问底,非要让他说出未婚妻是哪家的姑娘。大哥不会骗人,被他这么一问便支支吾吾没了下文。薛因想必也是看了出来,嘴里没有戳穿他,却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我又想了个主意,让大哥带薛因去一趟楚女馆,叫些容貌艳丽的姑娘侍酒。若这薛因当真不好女色,一定能看出端倪。大哥在心里经过了一番复杂的斗争,最后“在帮薛因走回正道”的信念下终于点了头。
  几天之后,大哥面色灰败地归来,看上去十分颓丧。
  原来他的确带薛因去了楚女馆,但薛因从迈进楚女馆的那一刻便面色不佳,一直到几个美貌女子进来时,他终于爆发了,冲着大哥吼了一句:
  “萧望,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说完,他愤怒地摔袖离开,从那时候起便视大哥为路人。
  大哥伤心极了,难得结交的这么一个好朋友,不明不白地就割席断交。他没有责备我出了个馊主意,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了一整天。大哥向来开朗乐观,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立刻引起了全家人的关注。
  娘实在看不下去,拍着门板让大哥开门出来,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大哥心烦意乱之下,拿了些衣服又回了官舍。
  小妹下了判断:“大哥这样子,一定是失恋了。”
  我恍然大悟。愧疚和大悟的双重作用下,我把娘拉到一边,问她对于断袖的看法。
  娘叉了腰,眼睛瞪得咕噜圆。“那不是断子绝孙了嘛?!还真有男人喜欢男人的?”
  “有。”小妹耳尖,在一旁听到,补充了一句。“所以说这世界不公平,好男人要么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要么成了别的男人的男人。”她摊了摊手。“难怪我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我咳了咳,小声问娘:“那要是大哥他……”
  娘的牙关一咬:“阿遥,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大哥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当然不是!”我矢口否认。“就是打个比方,如果……”
  “没有如果!”娘斩钉截铁。“要真那样了,我就跳井去!”
  小妹又听到了娘这最后一句,嗤笑道:“娘,以您现在这身形,怕是还没跳进去,直接卡井口上了。”
  娘最近戒了赌博这瘾,好吃好睡,略有发福。她恼羞成怒之下,开始追着小妹要打,小妹满院子里躲。
  我基本对娘的态度绝望,只好寄托于爹爹。
  爹爹见我难得来找他论史,十分高兴。我才将“龙阳断袖”这个论题提出,他便立刻把一屋子的史籍翻了个遍,找出好几本史料将“龙阳”的来龙去脉,史上著名的龙阳人士,龙阳小故事详详细细地阐述了一遍。
  我看爹爹似乎挺开明,没有丝毫瞧不上龙阳人士的意思,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把大哥如果是断袖这个假设跟他一问。
  爹爹沉思片刻。“根据史书的记载,大杞国的开国皇帝高祖陛下也是个断袖,爱的是个男子,据说还特意封这男人做了个什么王,将大杞国的机密都交给他管理。但咱们大杞国的皇家血脉不是照样流传了下来?所以说断袖也不是不能传宗接代……”
  我松了口气。有了爹爹的支持,此事成功的希望会大不少。
  “但!”爹爹摇头晃脑地捏着胡须,抑扬顿挫道:“自天地初开,刚劲为阳,绵柔为阴,阴阳相顺为造化之初始。男男相亲始终有悖造化之根本,不可取哉!”
  我自觉自主地掐灭了希望,灰溜溜地回了家。
  安锦见我萎靡不振恹恹不乐的样子,提议回房里好生谈会儿心以纾解我心中郁结。我摇头,表示实在没心情在此时奔赴巫山,等我心情好点儿再说。
  安锦的神情很诡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窘,过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我的肩膀说:
  “我指的谈心,只是聊聊心事而已,不是阿遥想的那种。”
  我顿时很尴尬。谈心的确分很多种,不过跟他的“谈心”向来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他推倒推倒吃干抹净。于是我自然而然把跟他之间的谈心跟床榻挂上了勾,哪知道他这回却是字面上的意思。
  安锦故作无奈道:“当然,既然娘子大人这样要求了,我也只好满足。先这样谈,再那样谈……如何?”
  我忍……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安锦痛呼一声,双手护住某难于启齿处,脸上浮起两片淡绯色。雀儿探了个头进来瞧了瞧,立刻缩了回去,隐约能听见她啧啧叹了一声。
  “大人和夫人在里头打情骂俏,你们都不准进去。”
  我无语,与安锦面面相觑。只听一声犬吠,雀儿又道:“特别是你,元宵,不许进去打扰大人和夫人酝酿小主子。”
  安锦瞧瞧我,我瞧瞧他。
  最后真进了房,也真谈了心。字面上的那种。
  我将大哥可能步上断袖路的因果向他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他却丝毫也不感到意外,只是淡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我很内疚。”我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我出了馊主意,大哥也不至于失去这么个朋友。说不准——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喜欢上的人。”
  “你见过这个薛因没有?”
  我摇头,狐疑地看着他。“难道你见过?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是大哥的朋友,你不妨找个机会见见他。”安锦的笑容有些神秘。“也许见过他之后,你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第十九章 妙音往事

  因为爹爹在翰林院里任职十余年,里头大半的同僚都认得,我很容易便借助一些熟识的叔伯们找到了薛因。
  他看上去年纪很轻,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只是整个人冷若冰霜,看上去不好接近。见到我后,他皱眉道:“这位夫人,找薛某有何贵干?”连声音也清脆柔细,难怪会走上龙阳路。
  我朝他笑了笑。“薛公子?妾身是萧侍书的二妹。”
  “原来是安夫人。”他的反应很快,柳梢眉微舒,脸色稍缓。“不知夫人特地前来,有何要事?”
  “是关于妾身大哥的事。”
  他微愣,神情中有一丝异样。
  翰林院里人多耳杂,我和薛因去了翰林院不远处的茶寮。薛因对我仍有些戒备,我能感觉到他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我,似在猜度我的来意。我将这些日子以来大哥在家颓丧难过的情况向他简单一提,他低下头道:“此事与我何干?”
  “我知道大哥的郁结皆由跟公子之间的误会而起,这才特意来跟公子解释。”我尽可能诚恳地对他解释。“大哥很看重薛公子这个朋友,我实在不愿看他如此伤心难过。”
  “误会?”他冷笑一声。“既然是误会,为何他自己不来跟我解释,却让夫人来找我?”
  他的言语很有些犀利尖锐,是个有棱有角的性子。但这言语之中倒是令我看见了些解决的希望,他似乎并非真的要与大哥绝交,而只是碍着一时的气愤。
  这时小二上了茶。薛因做了个“请”的手势,右手端起茶杯,左手臂抬高以袖遮面,慢慢饮茶,片刻之后又将茶杯放回桌上,从袖中掏出一张绢帕,擦了擦嘴唇。
  我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免生出一团疑惑。这薛因长相秀气不说,连喝茶的动作也是标准的闺秀式礼仪……
  于是我下意识地往他的胸口和喉咙处扫了扫,渐渐明白了安锦跟我说过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位薛因是——
  “公子误会了。是妾身自己来找公子,并非出于大哥的授意。”心中有数,自然说话也底气足了些。“妾身只想问公子一句,公子对大哥,是否有超乎朋友之谊的情意?”
  他一惊,随即又浅笑道:“有又如何?难道夫人能接受自己的大哥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是说——夫人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解决此事,想警告我离令兄远一点?”
  “公子误会了。”我朝他微微一笑。“即使大哥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我也同样乐见其成,甚至会帮你们说服爹娘。更何况——他爱上的,是个女人。”
  他很聪明,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略显慌乱,连清秀的脸庞上也浮上些微红。
  薛因是女人。其实不难看出来,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还有女人能混到翰林院的那帮子文人里头做侍书,之前没有往那方面想罢了。至于大哥——以他那个粗神经,要等他自己发现,基本上——很难。
  我顿时对她肃然起敬。想当初我扮成个男人去逛了趟楚女馆,还自鸣得意以为没人发现。后来安锦把我逮回家时才知道原来早让老鸨看了出来。而她不仅装了,还进了翰林院做事,做了那么久也没被人戳穿,实在是新一代的女中豪杰。说来也惭愧,我扮个男装也只想着去逛逛楚女馆,而人家却入了仕,这思想觉悟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概是我不加掩饰的崇拜目光看得她别扭,她不自在地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又喝了一回茶,这才低声说:
  “薛妙音。”也许是怕我没明白,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名字。”
  既然把一切都说开,薛妙音索性也将她与大哥之间的渊源向我解释了个原原本本。
  所谓姻缘天注定,从前我总不太相信,这回才真是信了个彻底。大哥与她之间的故事,真正算得上因果循环,缘牵一线。
  整件事,要追溯到十年前。
  十年前,也就是大哥十五岁那年,爹娘回家乡,留了我们三兄妹在家,让大哥好好照顾两个妹妹。谁知大哥在出城送走爹娘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个八九岁的流浪儿,竟二话不说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送给了这位前来燕丰寻亲却饿得半死的流浪儿,令我们兄妹三人在安家蹭了一个月的饭。
  因为这件事,大哥痴傻的名声传得很远,连我和妹妹也对他颇有些不满,认为他把我们的生活费送给了骗子。理由有二:其一,这位流浪儿拒绝了大哥帮助他一同寻亲的要求,只接受了银钱;其二,这位流浪儿说过找到亲人后便将银子送来,谁知就这么一去不回,再也没了消息。
  然而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个流浪儿竟然不是我们以为的骗子。因为她就是薛妙音。
  薛妙音忆及往事颇有些感慨。“当年我的家乡疫病横行,爹娘和妹妹都在疫病中离了世,娘在去世前叮嘱小叔叔带我到燕丰寻找我的远房姑姑。”
  哪知道在途中,小叔叔也染上恶疾去世,妙音只好一路靠着乞讨朝燕丰前行。
  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这一路有多艰辛可想而知。她碰到过许多不怀好意的人,甚至有的试图将她拐走卖到青楼或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她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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