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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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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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就那么让三个粗兵汗勇押走了,会碰以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苦熬两年,总算是见到她了。

    可沈世雅却一身平民打扮住在如此简陋的院舍中,头上还盘着妇人髻?

    这人怎么竟然伤心成这样?

    岑染感觉到上官亨抚在发后的圆髻,突然明白了。好笑:“别误会!我什么事也没有。这是骗左邻右舍的。”毕竟一个大姑娘家的独居实在奇怪,不如说是寡妇弃妇如何郎当的。

    “果真?”什么事也没有碰到吗?

    岑染微笑点头,一身坦然平静让上官亨悬了两年多的心思终于平了下来。这才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赶紧松开,退开两步。然后……“傻楞着干什么?帮我拣豆子。还指着它吃饭嗯。”一边笑说一边低□去拣散在地上的黄豆。上官亨有些受不了眼前的差剧,沈世雅是那般高傲的女子,怎么会……想说什么可思量一下前后又觉得不能说出来,低□帮她拣豆子。

    这、不是什么好豆子!

    长姐喜欢厨艺,上官亨小时候常跟在姐姐身后,对于厨房之事还是懂得一些的。手中这些黄豆有大有小有圆有扁,还有散开来,是次品。可沈世雅一粒一粒拣得极其认真……她……

    “这两年,你一直过着这种日子吗?”

    跟在沈世雅身后,走进侧房,里面是厨房。简单的灶台上一只小锅,青砖垒就的粗台上连块石板都没有,只有涮得干净的木板,两只竹筐,盖着干净的白布。上官亨揭开,一只里面摆着碗筷,全是粗制;一只里面则放着几样蔬菜。大白菜、胡萝卜、土豆还有荷叶包着的一块半熟猪肉。简单得让上官亨全身发抖,几乎想拉她立时离开这里。可……“为什么昭帝会知道你在这里?”

    上官亨并不笨,事实上他很聪明。乍见到沈世雅安然无恙的呆在这种地方,想想叶锦昭递给自己纸条时的古怪神奇,还有那始终不曾在人前出现过的初元夫人……“你疯了?要是让南太子知道……”知道你当初不走是为了和叶锦昭在一起,你还有退路吗?

    岑染正在洗豆子,准备放进小磨中磨豆浆,听上官亨如此气急败坏的说着……嗯与事实上有些相似,但也不是事实的气话。楞了楞后笑了:“你说什么嗯?我并不是故意不走的,出了点小状况来不及了而已。再说,我和他也没怎样。他喜欢我,太子哥早便知道的。何况,除了你,只有他和郁王郁昭太后知道。”

    我的天!

    “郁王和郁昭太后也知道?”上官亨快疯了,郁王最见不得景帝如意,若是沈世雅回了庆阳……机灵一闪,立时窜到跟前肃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回南边的?”知道事情压不住肯定会暴光,还不如……

    故事编得可真有想象力!

    岑染推开上官亨,仔细地把豆子倒进臼中,拿了上官亨的手放在摇手上。有男人在,女人费力气做甚?

    上官气极,可又不好逼问这等私事,埋头摇了两下。这次换岑染吃惊了:“你怎么会?”世家子弟耶,怎么会这种东西?

    “长姐爱厨。”四个字往出蹦啊?岑染做了一个鬼脸,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小磨边,支颊笑看上官亨。看得上官有些发涩,气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自己也笑了。

    分别太久,情由太过复杂,一时说什么都是不妥当的。

    不如聊些别的:“中午想吃什么?我这里有米有面,面条我做不太好,米饭可以。小菜也有两勺子,敢吃吗?”

    “我想吃很久了!”

    上官亨可还是记得那年期考时,沈世宗棚子里三天三夜的鸡汤香味,馋死一个人的。

    既有人买场,岑染一个人吃饭也吃絮了,当即挽了袖子开干。

    忙碌半天,离正午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四菜一汤一锅白米饭总算是做得了。洗了手后,两个人坐到了堂屋里的方桌边。看着这几盘菜色:溜白菜……嗯,只认得一样。其它几个……

    “这个糖醋鸡蛋饼,酸甜味的;这个回锅土豆片,有点辣噢;还有这盘是红萝泡菜,我腌了两天了,今天吃味道正好。还有这碗白菜火腿汤,冬天吃对肠胃很好的。你别尽看着是些平民百姓吃的东西,味道不差的。”一边说还各样夹了一箸放在上官亨碗里。上官一样一样夹起,吃在嘴里,有些酸有些涩。这般粗陋的东西她也觉得好吃吗?

    “好吃!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艺。”极力想打太平,不想沈世雅脸上神情却淡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你别哄我,我知道不是很好吃。它不听话,我有什么办法?”没有煤气灶电饭锅微波炉烤箱倒也罢了,却偏偏连个听话的右手都没有。菜刀好重,总是切不好。一个人又要炒菜又要顾火,饭菜常不是焦了就是糊了,今天还算是好的了。可闻味也知道不怎么样!

    上官亨听得眼圈立时便红了,不能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低头一劲猛吃。岑染见他吃得起劲,也笑了,两个人一气抢菜喝汤,结果不多时便把饭菜全都用了个干净。沈世雅收碗筷去洗,上官默默跟在后面,看昔日尊贵无比,全盛华只有她一个敢用正黄朱红锦缎,九帘步摇,高高与太子坐在五樨银座上的女子,如今这般……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昭帝派自己来花溪,肯定是打的让自己照顾她的主意的。这事除了上官亨,华昭朝他还能托给谁?

    “我没有带家眷来,不如你和我住到县衙去吧。”就近方便不说,也安全。

    没带家眷?

    岑染眨眨眼睛,手里冲好的果仁茶端在手里太久,差点烫到手。赶紧放下吹手,上官亨看见沈世雅如今的那双手,觉得眼泪实在是禁不住了。扭头重喘半天,才是回来。看看左右,越发酸楚:“不行!这屋子实在是不能住了。和我回县衙去。”要再让她在这里住下去,上官亨不疯也得气出个好歹来。说走就走,拉上沈世雅就往外走,可……“等等,我还有东西要拿。”

    “你能有什么东西?”上官亨快气疯了,昭帝到底怎么回事?既知道她在这里吃苦,为什么不……就算送些银两来也是好的啊。怎么能让她受这种罪?气急败坏,却在看到沈世雅从里室拿出来的布包后怔住了。里面是几身锦衣华服,许多张银票还有一匣子的珠翠头面!

    “你……为什么啊?”又不是没钱,干什么过这种日子?

    岑染苦笑,摸摸漆皮都已经掉光的方桌。这里住了半年多了,虽然是简陋了些,可是真的很舒服嗯!一件一件摸过去,真正不舍的模样看在上官亨眼里,慢慢若有所悟了。心里淡淡叹了一口气,好包袱系好拎在手里,过去拉住了沈世雅:“别看了!再如何这也不是你的日子,梦醒了回去吧。”

    —————————

    花溪在上原州靠龙江的地方,温度适宜,民风也甚纯朴。背靠大环山,地方并不大,治下不过两三千人。

    原任县令不是个好货,却也没有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可新上任的这位上官大人性子却很好,禀公办事亲民爱政,当然也不是戏文里那等千年不遇的好官。上官大人有点懒,许多事情只要明面上差不多都不会仔细追究,士绅们的请宴大多也不去。有空就呆在后宅书画雕篆,房中只有一个通房丫头,家眷没有。很是有些冷清萧落的贵公子……不太象官。

    这就是花溪子民对于这位新任大老爷的印象。

    至于上下级官员,因为知道这位上官是昭帝亲自指派来的,所以也不敢为难他。反正上官也从不做那些让同僚们为难的事,便由着他清清静静的呆在花溪过他世外散人的悠闲生活。

    “忘机?”

    岑染接过上官亨新雕的这位私印,灯光冻,淡淡的黄石玉润油滑,半点杂质全无。料子极好,字嘛,雕的是篆体,印出来效果不错。只可惜:“我不大懂这些的。”如此雅趣?那是真正的雅人玩的,岑染只是个阔太,吃喝玩乐知道些,别的什么高雅艺术就请另找高明吧。

    上官亨撇嘴,两月下来,已经不待和沈世雅说些仔细问题了,她总有办法让人觉得泄气无比。唯一的好处就是厨艺果真不错,天天不重样的吃,让上官亨两月下来体重升了七斤。把这两年多耗下的腰围添回来不少!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尔乃忘机绝虑,怀声弄影。”

    “忘机林鸟下,极目塞鸿过,为问市朝客,红尘深几何?”

    “沙头莫相识,与尔久忘机。”

    “沙头莫相识,与尔久忘机?”上官亨的反问让岑染顿时明白错在哪里了。汗!这句是明代诗人何景明所注,上官亨当然不可能知道。

    见她低头不语,上官亨心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是她自己写的吧?沙头莫相识?与尔久忘机?酸了一酸后,笑了:“相识二字虽好,可是放在这两句里未免淡了些。罚你以相识二字为主,立时再做一首来。”反正沈世雅有怪癖,明明是带她回去当名份上的主家奶奶的,可她却偏要混个‘通房丫头’干。既如此,就不必客气了。

    相识啊?

    岑染决定无限次盗版,反正盛华朝这里的诗集全部看过了,哪首能盗哪首不能盗,心中有数得紧。闭目想想后,没奈何的又想起了仓央嘉措:“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初识这首诗时,岑染看着电脑桌面呆了几乎一整个下午。八句诗语中凝结了仓央嘉措一生情伤的心酸吧?

    相见何如不见时,免教生死作相思。

    如果有缘无份,不能相守百年的话,其实真的不如不见,不如不识。那样一来的话,便不会有喜悦过后的悲伤,激情过后的悲愤!人虽是万物之主,却往往是最身不由已的一个,尤其是在情路上,往往是越想得到的东西越得不到。老天爷就是喜欢这么折磨人!上帝更是从头到尾愤恨着亚当夏娃这两个倒霉摧的不听话死孩子。禁果与其指419,不如指爱情更为恰当。

    那只果子比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苹果可厉害多了,让你心甘情愿满怀欣喜的吃下去,结果却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折磨。除非孟婆汤,不能解恨遗忘。

    “染染,既然回不去,不如放开吧。”

    虽然没有仔细问过,可猜也猜得到。以沈世雅素日的行径,怕是根本不能容忍一夫多妻的‘正常’行径。可偏偏叶锦天也好、叶锦昭也好,他们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也早已经身不由已。

    既如此,不如忘却。

    换个名字,不再是沈世雅,只是岑染。事实上,她想说的是尘染吧?这世上再干净再美好的东西,也终不免被尘世所染,再不复初时纯净美丽。

    “我没有不放开!”

    若真的放不开,真的在乎,怕早气得吐血身亡。岑染很清楚自己的个性,这世上最好不要有她在意的东西,否则一旦有污,她宁可亲自毁掉,也不会让它再存在世间。

    她不是个好女人!不是个真正大方无谓的真潇洒!更不是这个时空所崇尚的所谓‘贤良大度’。

    所以她只能不在乎,只能不去在意,不去喜欢。

    随波逐流,怎么了?

    黛玉曾说免得那花儿落入那暗沟污渠地,白糟贱了清白。可这世间哪有干净的流水?落入哪里都是脏,都是糟贱清白。既如此,不如随它去了,爱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吧。反正沿途总会有一些青山绿树,鸟语花香。能看几日便看几日,如此才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上官,咱们明天登山去吧。我唱南江的小调给你听。”

    是真名士,自风流。

    一对狗男女,才最是快活。

 67、意外

    67、意外

    大环山在花溪西面,是座风景绮丽的所在。盘旋而就的山脉处处郁郁葱葱。登仙阁,望石岭,百尺竿头,相对无言……景点一处处逛下来,实是累人。

    “不行!不行!我走不动了。”

    沈世雅这副身子真真是个千金小姐,想当初咱和驴友们步行香格里拉都没觉得咋样,现在不过爬坐小山就累得直喘气?

    丢人啊!

    上官亨也久不运动了,今天行了这么长的路,虽是初春,可到底也累了。看看沈世雅:“不错了,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以原先打算,二人爬过第一座山峰时沈世雅就该趴下,正好可以坐滑竿回来。却不想这丫头骨头硬到如此地步。看看左右,依稀还可见几个人影,不过滑竿是没指望了。见十几步外有出石凳,便扶她一起过去。才是坐下,两个人都趴在桌面上不能动了。

    “我说上官,你好歹是个男人,这体力?太丢人了吧?”才缓过半口气来,岑染就开始刺激人了。

    上官亨听了却不以为然:“没用点有什么不好?总比累死累活为他人作嫁衣裳强。”关于这个问题,去庆阳的路上,沈世雅问过上官。上官的回答也很明白:不想给太子找麻烦!有那种爹妈,实在是大不幸。

    岑染感同身受,岑爹岑妈虽然比上官爹妈强一些。可那是在文明法制的社会,真到这里来,还不如上官的老子娘嗯。

    说到这儿,岑染看看上官,嘴唇咬了又咬,却还是问不出来。

    上官亨知道她想问什么,转头遥望远方:“不关别人的事,她不想为我所累,自愿离去,难不成我还强留她不成?况且,我对她也没那么好,她不顾忌也是应该的。”

    上官亨被押送回家的第二天,岳父就带人上门来,要求和离。那样当时,上官家连自保都难,哪里顾上反驳?上官亨很利落的签下和离书。然后她便和父亲走了!成婚不足一月……纵使对这桩婚事并无大爱,却也没有想到会结束得如此狼狈。

    岑染兴叹:“咱们两个真是倒霉孩子。”看各人遇的这些事吧?“要不,咱们两个跳崖,重新投胎一次如何?”岑染自觉这次出的主意还比较有建设性。可上官亨却气得发笑了,拍桌而起。“走,咱们继续上路,就不信走不回去了。”

    岑染笑笑。击掌同行!

    豪言壮语说得厉害,可真到份上却不是个儿。上官毕竟有底子在,还能坚持,可岑染就不行了。好不易看见滑竿挑夫的影子,就再不动了。一路坐回城内,从后门下竿时候,上官亨才发现,这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取了一方薄毯后,才将她抱进了后屋。为安全计,二人睡一间屋子,一个里间,一个外间。上官亨上任并不曾带了许多人!只有书僮小游一人尔,其它的都是来了以后才买的。两个丫头在家常驻,两个仆妇白天在晚上回自个家里去,简简单单也清清静静。让小丫头服侍沈世雅休息后,上官亨也觉得累得不行了。一倒头就是一大觉!醒来时已经是戌二。沈世雅还自睡香,上官也不叫她,吩咐下人摆饭上来,才吃了两口,就见小游脸色慌张的进来了。

    “大人……少奶奶来了!还……还抱着一个……小少爷!”

    啊?

    —————————

    “岚哥儿是九月初九的生日。”

    待客厅不大,可是只有上官和木茵两个。孩子已经一岁半了,走得颇好,一时一刻也呆不住,奶妈知道小姐和姑爷有话要说,便带小少爷离开了。小游也退开,留出空档给主子说话。

    上官亨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刚才看到那个白嫩嫩的小人儿时,简直如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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