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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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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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嘟嘟的脸上那世故的小眼睛里透著商人的精明;,只是匆匆打量我一番,立马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招呼道:“这位小爷,您想买点什么?要看“宝光”还是 “生坑”?”
  我一楞,什么“宝光”、 “生坑”,一听就知道是行话。好一个狡猾的奸商,他明明便是在试探我是否是行家。一旦露了破绽,恐怕必定会乘机狠讹我一把。
  我浅浅一笑,答道:“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好好好!随便看随便看!”老板一边笑脸相迎,一边嘱咐着学徒进屋沏茶。
  “听小爷的口音,该不是北京的吧?”老板将我引向屏风后的桌椅,顺口问道。
  “不错,老板好眼光,在下江南人士,到京城采办些货物!”我顺势坐到了圈椅上,从容地答道。
  “呦!江南那可是好地方啊!”老板的两眼眯成一条缝;身子一虾,一屁股坐到了我身旁的圈椅上,侃侃而道:“那江南可都富肥之地,咱这大清朝的税收大半可都是来自江南。难怪小爷如此风度翩翩缘四出自那人杰地灵之处。”他随即拍了拍胸脯,道:“小爷尽管看,尽管挑,我这店里的东西,要是您能看得中意的,我一定给您最便宜的价,就算我交上您这个朋友,将来要是去江南还望小爷您多多担待!”
  “老板您客气了!好说好说!”我抬头望了眼那多宝阁架,回转目光,笑着问道:“我不日回去就要定亲娶妻,想在您这儿买一件定情信物,不知老板这里可有尚好的玉佩否?”
  “玉佩!”他连忙点头微颌,“那您可是找对人家了,小店最出名的便是玉器,犹以玉佩为最!”
  “您瞧……”他小心翼翼地从柜台之中取出数十多款玉佩,笑脸盈盈地介绍道:“这是‘玉液蟠桃’,这是前朝的‘双面童子’,您再瞧这个汉代的‘三龙玉佩’,……您要是娶亲那我就推荐您这块和田青百玉,瞧瞧这玉多晶莹,再看着上面‘龙凤呈祥’的透雕,定是个好彩头。“
  我纠紧了眉头,摇了摇头:“这些我都看不上眼,难道就没别的么?”
  “这个……” 老板唇畔泛起狐狸般的狡笑,呵呵一笑,“没了,小店的玉佩可全都在这里了。”
  我心下大大一沉。难道真是没有还是这个狡猾的老头就是不着道。
  事到如今,惟有孤注一掷。于是,我霍然起身,佯装惋惜地叹道:“既然老板这里没有我看到的上眼的,那我就捣扰了,再去别处看看。”
  “小爷,且慢,且慢!”老板果然尾随而至将我们截在门口。
  “怎么?”我讪笑道,“既然您这里没好的货色,留我又有何用?”
  “这个……”他低眸思凝片刻,凑了过来,堆满神秘诡异的笑容,“我这儿好东西有的是,可是,价格……嘿嘿……有点高啊……”
  “图勒海!”我遂将手一摊,图勒海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置于我掌心。老板一见那金锭,即刻喜得眉开眼笑,陪堆着笑脸,道:“小爷,您里面坐,咱们好商量,您倒是说说您要什么样的玉佩。”
  我蹙了蹙眉,正思掇如何描述,却忽地灵光一现,侧过老板径自迈步到刚才从内堂而出的那小学徒面前。原是他手中正捧着一个色泽细润莹泽的砚形镇纸。那镇纸上浮雕之纹分明就是与玉佩上同为一物。
  “小爷,果然好眼光啊!”老板匆匆而至叹道,“这是上等的螭纹砚形黄玉镇纸,可是个好东西,价值不菲啊。”
  这浮夸连连的老板这会倒是说了句大实话。这镇纸且不论年代玉质,单是这栩栩如生的精湛雕工足以使人惊叹。而那所雕之为原来名为“螭”!可这似龙非龙的螭究竟为何物呢?
  “什么是螭啊?”倒是雨苓快语问道。
  “这我也说不清楚,其实不就是龙么?”老板低声嘀咕道。
  “螭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龙子之一 ,《说文》曰:若龙而黄; 北方谓之地蝼; 从虫;离声; 或无角。”
  众人寻声望去,店铺门伫立着两个修挺的身影。我悚然一惊,既然是他们……
  却见那老板细细一瞧,眸光一亮,似嗅到了大好的商机,忙不迭地殷勤迎了上去。
  “这位爷。果然好见识啊!二位观临小店真是蓬荜户生辉啊!快,里面请!”老板嘱咐着学徒勘茶,一边虾着身,将四爷引入上座。
  走在前面的四爷淡瞥了我一眼,擦身而过。
  “四爷……”我低呼一声刚欲转身上前,手腕却被别人拉住。我转头,看见十三眸光精亮,唇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影,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他……”我仅开口一字,他便抬手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遂将我拉到一旁,静观一场好戏。
  “这位爷请用茶!”老板毕恭毕敬地亲自将茶奉到四爷面前。却见他摒出两指轻按住那低悬眼前的茶杯,紧实的目光睇着老板,清冷地道:“不必了。我今日只来寻一件东西?”
  老板神色微异,强撑着问道:“不知道,这位爷想要买什么……就怕您要的小店未必有……”
  他冰冷的眸光渐落:“你有!我要那白玉雕螭龙佩!”
  手中的瓷杯“哐噹”一声落地,老板骇然一震,怯怯连退数步,喃喃地道:“您……您搞错了吧?我这小店可没这东西!”
  四爷淡缓起身,迎上前,从袍中取出一锭金 ,按放在柜台之上,薄抿的唇瓣刻划着冷酷。“我不会让你做亏本生意,这锭金足以够你赚回本钱。你是个识货的聪明人该是能猜想到那玉佩的价值和来历,别的话,恐不用我多说了!只劝你好自为之。”
  老板直楞了站着,忽地眸光一凛,冷笑道:“少来这道,你们这些把戏,爷们我见多了,我打开门做生意,就不是个吃素的,若是知趣地就赶快给我滚,否则……”他话音,犹未落,却见
  那小学徒仓皇从里间而出,附在老板耳边亲声低语了几句。老板的脸色乍然突变,惨如白纸,肿怔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哆唆着两唇,颤颤巍巍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爷,这……就去把玉佩给您取来……”
  走出“宝善斋”的那刻,我一仰头望着漫天的云舒云卷,畅然长呼了口气,明媚如春地笑了。
  “你那么高兴干吗?”十三凑搭上来,笑着问道。
  我淡瞟了一侧的四爷,扬了扬眉,郎声回答:“得一清白,乃是人生一大快事,怎么能不高兴?”
  十三听罢,放肆地畅笑起来。此刻,五六个高大肃目的男子从四面快步围了上来。不好!定是那黑店老板寄养的打手来寻仇了。我本能向后退了两步,十三浅浅一笑,释慰道:“不用怕,是自己人!”
  他上前几步,挥了挥手,道:“戴铎你留下,让你手下都先回吧!”
  “十三爷!”为首的男子拱手作揖,目光却瞥向一旁的老四。见四爷微微颌首,便低首恭声道;“是!”遂让一干人等离去。
  我恍然大悟,睨了十三一眼,撇嘴不屑道:“哦,难怪刚才那老板如此害怕你们,敢情原来你们是这里的地头蛇。”
  “地头蛇!”十三捏了捏下巴,饶有兴致地重复着:“地头蛇。”
  他转到一侧,笑着朝老四,道:“四哥,他说得倒也有道理,我们倒还真是这片儿的地头蛇呢!”
  深幽的瞳眸越发深黯,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十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仍是毫不在意地笑着:“四哥,走,我做东,咱们喝酒去,就当是谢谢这位小兄弟替你找回了玉佩!”
  “又是喝酒!”我咧了咧嘴,痛苦哀叹,但却已为时已晚。
  虽早以过了晌午,这家临街的酒肆依旧高朋满座。十三显是这家的常客,一行人,刚踏入门,正伏在案上正忙着收钱沽酒酒肆老板急忙热情相迎,亲自将我们引至二楼的雅座。图勒海、雨苓和他们两人的手下在旁间。我们三人呆在隔壁的另一间雅座。刚一落座,我便好奇地四处打量,除了一套梨花木的桌椅别无多物。只是这雅座临窗而设,收起湘妃竹帘抬眼望去便可将楼下的热闹街巷一览无余,倒确为附庸风雅的文人临窗酌饮的佳处。
  不多时,小二便将一壶酒和两三道小菜端捧着上桌。淡糟香螺片、醉糟鸡、香酥熏鱼,量虽不多,但那菜式做得极为精雅,光看,光嗅已可感到其“色、香”,只是折腾了近两天的工夫,我早已疲惫不堪,仍其再是人间美味也提不起丝毫的食欲。
  “来!”十三提起酒壶将酒杯一一斟满,遂举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说完即仰头一干,对面的老四一脸沉色,倒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禁犯起了嘀咕,这究竟是怎么一个父亲竟然生出如此截然不同的两兄弟,一个如同闷葫芦一般仿佛永不知笑为何物,另一个俊俏的嘴角边却总带着玩世不恭的不羁笑影,而且更是奇怪的人这哥俩好似感情颇深,总倒是双双出现。这普天之下真是无奇不有。
  “
  怎么?你不喝?”十三饮尽,瞧见我仍是呆傻地端悬着酒杯,笑侃道,“‘烧刀子’你都能喝,这‘莲须白’倒怯怕了?”
  “‘烧刀子’?”我讶然失声,“上次你给我喝的是‘烧刀子’?”
  “嗯!”
  天哪?!那酒精度数起码该有六十,头一次喝白酒我就喝如此的烈酒,没有醉死过去算是万幸了。现在想来后背仍是一阵虚汗。
  “那可是好酒,是汉子的,谁没喝过?”十三挑了挑眉,刻意地补充了一句。
  我抿嘴强挤出一丝笑,却将他于心里默骂了一百遍。
  十三似笑非笑地晃了晃酒杯:“放心,这‘莲须白’,入口滑润;芬香四溢;非常醇和圆润,没有‘烧刀子’那么劲辣辛烈。一两杯不至于醉?”
  他话犹未落,我便已干脆仰头而尽。
  “好,爽快!”十三又斟了一杯,望向我问道,“你人生地不熟的,是怎么找到那‘宝善斋’的?”
  “我……”我扬了扬了唇。一五一十地将如何查找小偷,如何找到‘宝善斋’详尽地道出。
  十三听得孜孜有味,一双瞳眸炯炯望向我,倒是那四爷仿佛是事不关己边品着小菜,酌着美酒,配以我精彩的“说书”,落得悠闲自在。我说得口干舌燥,遂又饮了一杯酒,顿了下来,向十三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的呢?”
  “我们?!”十三自诩一笑,“你都说了我们是地头蛇,这点小事岂会难倒我们?”
  我“扑哧‘ 一笑,遂转眸眺向窗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如鲫,微醺朦胧中不觉地出口赞道;”没想到大清朝竟会有如此堪比大唐盛世之繁华。“
  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楞,直直凝望向我。我这才自察,刚才的话犹是别扭。
  那四爷眉心紧蹙,冷气逼人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大清王朝远远比不上大唐的“贞观”、“开元”,而汉人眼中的北蛮子更不配来统治着千千万万孔儒博才的汉人是么?“
  我乍然一惊,迎着那双冷眸惊恐错愕地猛摇了摇头。倒抽了口冷气,难怪人人都说莫谈国事,史书上记载着清朝的‘文字狱’笔笔皆是,不知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我这口无遮拦的话要是让人揪着了小辫,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四哥,不过是句玩笑何必当真呢!”十三见势不妙,赶紧调劝道。
  他悠然端起酒杯,神态自若,淡淡地回答:“我不过也是一句玩笑而已。”
  气氛却顿地静穆冷凝起来。
  十三笑了笑,诚然道:“唐也好,清也罢,不论是汉是满,只要是国泰民安,老百姓丰衣足食,那便是好世道,便是仁道。”
  “恩!恩!恩!”我连连颌首附和:“这天下不论姓赵,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在普通老百姓而言,只要是有太平日子那便是盛世。汉族,满族,蒙族,……华夏五十六个民族皆是炎黄子孙。”慷慨称述如此,不由一顿,尤觉自己怎么把五十六个少数民族都牵扯出来。好在二人皆未在意,赶忙掩饰着继续道,“若论功绩,汉人的确有这一大批圣名之君,有‘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综观历史,我犹是敬佩一位满族的君主。”
  “谁?”十三问道。
  我拱了拱手,道:“当然是当今天子。康熙爷乃是千古一帝。”
  “哈哈哈哈!”十三爽然大笑,“您倒说说为何是千古一帝,这称谓可够大的。”
  我瞟了眼一边的四爷,面沉如水,幽静而沉寂,他何必如此义愤,什么满汉之别,满汉一家,我不过是穿越时空的过客,自没有那么深的民族仇怨。所述之言句句皆为真心,字字公道,而若是谈论这康熙大帝,暂且抛开所谓帝王的风花雪月和他迟暮晚年时在传嫡上的犹豫不决,论功绩,政绩,品格,的确是我向来尊重的帝王之一。而这千古一帝之称谓是史学家给其的定位,也并非是我独门自创。吃一鉴,长一智。议论皇帝是犯了忌讳的事,更何况在此人面前,就更要缄口不言。
  于是,讪讪一笑,面露难色而不语。
  “怎么?”十三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道,“你且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定会守口如瓶。”
  我犹是犹豫,不经意间瞥见了窗外,脑中灵光一现,道:“你们看这窗外便是答案。”
  “窗外?”
  我浅浅而笑:“人人脸上欢定的笑颜那边是圣名之君的功绩,便是所谓的盛世。秦王虽统一华夏,却暴虐成性;汉武帝文韬武略,创丰功伟绩却是好大喜,太宗虽有贞观之治却因‘玄武门之变’为其一身政绩蒙上污点。至于当今万岁自登基起来件件功绩,想必人人是耳熟能详了。少年天子八岁登基至今,励精图治; 政绩卓著,前世前朝又有几人?而放眼如今的大清王朝,自入关后定都后,百废俱新,国运兴隆如旭日冉冉,势不可挡,我想不出数十年定会出现史上罕见的繁华盛世。”

  怦然无意(新修)

  我手持书卷,思绪间却是昨日自己一番慷慨陈词,犹觉汗颜惭愧,所谓“目光独炬,慧眼析世”,不过因为我预知未来种种,才能看清这时世的发展。
  “公子,可要这本书?”书摊的小贩见我久久持书不落,故意试探着问道。
  我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装模作样地持书站了许久,人家小本生意,我只看不买,难怪老板要哄我了。于是只得尴尬咧嘴笑了笑,匆匆离开了书摊。
  眺了眺街头,仍是未见那人的踪影。昨日离开酒肆之时,十三趁着众人未留意,在我耳畔低语相约“明日已时,街口相见”。我只是抿了抿嘴,虽未答应也未拒绝。
  辗转反侧了一晚,思前想后,本来决定爽约,好戏弄他一下。可是到了午时却心猿勒马起来,好奇地想一探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好不容易才支开了雨苓和图勒海独自溜了出来。可这可恶的家伙既然毫无绅士风度,让我一个姑娘家等了那么久。
  我跺了跺脚,决定若等到心中默数到一百他再不出现,那就回去,从此与此人无缘,再不相见。
  “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八,九十九……”我咬着下唇,决然地一转身。
  “诶,赵靖晖!”眼前忽地探出那张英俊嬉笑着的脸。十三一个侧身挡住了我的去路,嘴角是一丝庸懒的笑容。我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反向而行。
  “嗳,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有些事耽误了片刻,我向你赔个礼还不行么?”他超身而上,又一次赌了我去路。
  我忿忿然答道:“好象约我的人是你,迟到的人也是你,最后理亏的是倒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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