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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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泡影-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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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艘飞天船旁边都站着几个戴红头巾的人,其中一个人大声吆喝道:“快,到这里集合!工匠站在白旗底下,兵士站在红旗底下,武者站在蓝旗底下,家眷站在黄旗底下!”

白旗、红旗、蓝旗、黄旗就插在旁边,相互间隔十几丈远。

从船上下来的这些人大多拖家带口,骤然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全都感到一阵茫然,好半天,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拉住喊话的红头巾,问道:“这位大哥,工匠、兵士、武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工匠最舒服,吃得最好,住的地方也最好,还用不着担心上阵打仗,不过工匠非常辛苦,清晨就要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深夜,如果是怕死又能够吃苦的人,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工匠要考手艺,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去,谁如果敢作假,小心被乱棒打死。

“兵士吃得一般,住的地方普通,还要上阵杀敌,不过都会被放在战阵中,倒也不算危险。想要当兵不需要别的本事,只要身体强壮就行,不过入了军营就要受军令约束,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每一条都不能违背,受不了约束的最好别当兵。

“武者也是吃喝不愁,住的地方也好,练的功法更是最好的,还会有丹药赏赐,也不需要受军令约束,不过打仗的时候必须冲锋在前,陷阵搏杀,这个就要凭本事了。”

红头巾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必须向新来的人解释情况。

“来这里之前根本没有说得这么清楚,这不是坑人吗?”人群中响起抗议的声音。

“谁不愿意待在这里,可以选择原路回去,反正船是空的。”红头巾不知道接待了多少批人,对于这种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这不是耍人吗?辛辛苦苦坐两个月的船过来,现在再要我们坐船回去!”

那个人以为躲在人群中不会被找出来,所以说话肆无忌惮。

突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声,随即鲜血和肉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到处是尖叫声,女人和小孩全都被吓坏了,就连男人也都被吓得不轻,全都面如土色。

几个红头巾却不在乎,负责讲解的红头巾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道:“白痴!在仙人们的眼里,你我都只不过是蝼蚁,像这样嚼舌根,根本就是找死。”说着,他看着那些刚刚下船的人,找着死者的亲属。

旁边一个红头巾走到那堆尸块前,蹲下身子,在那一地血肉碎骨里寻找着,好半天捡起一块铁牌,这就是船牌,上面刻印身分,底下亲属栏里空空如也。

“这个家伙好像是独自一人,怪不得敢胡乱说话。”红头巾说道。

负责讲解的红头巾朝着刚刚下船的这些人喝道:“大家都看到了!谁如果想走,就请转身上船,没人会拦着你们,你们也用不着担心半路上会被杀,仙人老爷们没那么无聊,不想回去的话,就站到各自的旗帜底下……别乱说话。”

“快点、快点。”另一个红头巾催促道。

人群渐渐散开,各自朝着一面旗帜而去,没人回船上,一方面,大家都不敢肯定这话是真是假,万一出海后就杀人抛尸怎么办?另一方面,来这里之前大家心里都已经明白,给他们一条活路自然就要他们卖命。

只是片刻的工夫,所有人都有了选择,数量最多的是工匠,其次是家眷,当兵的不多,武者更少。

负责讲解的红头巾当先引路,另外几个红头巾各自扛着一面旗帜紧随其后,刚刚下船的那些人只能跟着。

这群人走了,另外一群红头巾跑过来拖地洒水,将碎肉和鲜血全都清理干净,然后等待下一艘船停靠。

随着一阵嗡嗡轻响,另一艘船缓缓落下,里面是另一批在船上整整坐了两个月的人,同样蓬头垢面、神情呆滞。

这片降落场很大,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一队队人跟着不同颜色的旗帜往东走。

东面是一片营地,看上去比降落场更大,而且密密麻麻全都是帐篷。

营地前方横着一排长桌,桌子后面坐着许多书吏打扮的人。

“先去那边登记,然后领衣服被褥,顺便洗个澡,会有人带你们去各自的营房。”红头巾介绍道。

这次没人敢质疑,来这里的人大多携家带眷,不知道分开后怎样才能再见面,但是没人敢开口提问,都被刚才的情况吓到了。

红头巾转身就走,回去接下一批人。

那排长桌前同样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帜,这一次用不着解释,大家按照各自的选择站好。

“过来,快点登记,然后到后面领东西。”一个书吏朝这边招了招手。

那群人互相看着,好半天,一个胆子最大的汉子走过去。

书吏斜眼看了看大汉,然后指了指旁边插着的旗帜,道:“这里是给工匠登记,你是工匠?”

“俺什么都会,跟村口的老爹学过打铁,也做过木匠,还做过泥瓦匠。”大汉点头哈腰,很小心地说道。

“会得多,不如精一门。”书吏随手从旁边的箩筐里掏出一块铁牌,牌子上写着“六”,道:“先暂时定你为六等帮工,下去拿东西吧。”说着,书吏招了招手:“把你的船牌给我。”

大汉乖乖照着做了,毕恭毕敬地将船牌递过去。

书吏并没有用手接,只是抬头看了船牌上的编号一眼,在册子上记下来,然后在后面写了个“六”字,就头也不抬地说道:“去拿东西吧。”

“这就完了?”大汉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您不问问俺姓什么、叫什么、籍贯何处?”

“没必要,不管你们来自何处,都会被打散安置,籍贯根本没任何意义,姓名同样没用,这里没人在意你叫什么,只看你们腰上挂的船牌,上面有你们的号码,就认这个。”书吏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那俺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俺的家人?”大汉急了,刚才家眷被单独分开,他就有些心中忐忑,现在一听根本不问姓名籍贯,和以前官府登记完全不同,心里越发茫然。

“在这里只认船牌,上面的编号就是你的姓名,如果是一家人,前面十二个编号是一样的,只有后面两个不同,想找人容易,到营地门口报一下号码就行。”

书吏不只说给大汉听,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这里真是稀奇,居然不问人的出身来历,难道不怕异族的探子混进来?”

人群中传来一道质疑声。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青衿长衫,看上去像是读书人。

“哎哟,兄台想必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纡尊降贵,混到这工匠的行当里来了?”书吏拱手问道,他的话听上去是恭维,实际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老者满脸通红,羞得无地自容。

以往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是大劫一到,书生反而不如工匠值钱,各大门派招人,首重工匠,像老者这样的读书人前去报名,居然连门都进不了,幸好老者闲暇时对土木营造感兴趣,又精于数理算学,总算混了一个工匠的身分。

在来这里的路上,老者一直以此为耻,好在旁边的人都看不出来,没想到在这里却被人一口道破。

老者旁边的人们早已面如土色,全都慌忙闪避,唯恐老者和刚才那个人一样被突如其来的光芒绞成碎肉,溅得他们一身鲜血。

不过这事并没有发生,连老者都感到惊奇,除了书吏的嘲讽之语,居然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老者毕竟是读书人,随即就明白了,他刚才的话虽然也是质疑的意思,却和那个被斩杀的人不同,并不是无理取闹。

看来,暗中隐藏的那位修士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老者稍稍定下心,朝着书吏拱了拱手,道:“方才之语乃是在下肺腑之言。”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样做,为的是一视同仁,进了营地,不管你姓张王李赵,一律以编号相称。,也不管你住在天南地北,一律打乱混杂,省得结党成派。你老兄也别拿读书人的架子唬人,这里行不通。有规矩自然成方圆,每个人各负其责,一切都井然有序,那些探子自然没漏洞可钻,如果他们随便打听消息或四处乱窜,那无疑自曝身分。”

说到这里,书吏压低声音,指了指旁边一队人道:“我奉劝各位,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活命,大家最好守规矩。说起来,我们这边还算太平,当兵的和武者天天有人被砍头,就是因为不服管束,总有人觉得自己来头不小,以前是把总或帮主,想在这里立山头,结果全都落得死无全尸。”

众人全都脸色难看,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

“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只要听话就不会有任何事。”书吏紧接着又安慰道:

“而且在这里想往上爬,绝对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这里没有什么师父和徒弟、没有什么上官和下级,只有一个个等级,工匠总共分八级,最下等的是小工,其次是辅工,再次是帮工。”说着,书吏指了指桌上的那块铁牌。

“再往上呢?”大汉立刻问道,身为男人,谁会没野心?

“下一个等级是大工,然后是巧手,再往后是管工,大部分人也就这六种。

再往上就不一样了,一个是总事,不但要有手艺,还得懂很多东西。,最高的是神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工匠有资格问鼎。”书吏说这些也是上面安排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多几分上进心。

“怎么才能往上爬?”大汉越发感到兴奋。

书吏等的就是这个问题,连忙说道:“很简单,看你们的手艺而定。每半年有一次重新评定的机会,只要手艺见长,就可以上升一级,没人能阻拦你们。”

“手艺这东西要有人肯教才行。”旁边一个工匠插嘴道。

书吏知道有人会这么说,立刻回道:“有专门教的人,就看你们有没有心思学。”

众工匠顿时喧闹起来,这在以往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

书吏感觉火候到了,轻笑一声,道:“我刚才说了,这里没什么师父和徒弟,也没什么学艺期间不拿工钱的习惯,那些修士不在乎这些,他们要的只是你们出力做事。”

“俺听话!叫俺干什么俺就干什么。”大汉憨憨地说道。

众工匠也一起点头。

“铛……铛……”

沉重的敲击声此起彼伏,每一下都震得地面直颤。

很大一片空地上整齐排列着数千架冲锤,每一根锤子都有千斤重,拉起到一丈高度然后猛然落下,底下则是一只形如锅子的铁臼。

每一架冲锤旁边都有十几个人,其中四个人负责将一张张金属板放在铁臼上,两个人负责拉动铁锤,另外四个人负责把冲出来的东西弄下来,这些金属板已经被冲成一个个部件,有的是盾牌,有的是轮架,一旁还有两个人负责将东西装箱,一只只装满零件的箱子都被拖到旁边的一幢大房子里。

房子里同样有一个个架子,那些零件被分门别类放上去,旁边的炉子烧得很旺,炉子里全都是一颗颗铆钉,一个个工匠用大铁钳子从炉子里夹起铆钉,将架子上的那些零件铆起来,大铁锤敲击铆钉的声音在这里到处回荡,比外面那片区域还嘈杂。

已经组装好的飞轮被人抬下来,然后推着往后面走。

因为改进技术,九成以上的零件都是冲压而成,再也不用浇铸法制造,所以飞轮的重量轻了许多。

工地另一头,一座座炼炉缓缓倾侧,通红的铁水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徐徐展开,然后冷却成一张张薄板,这些薄板刚凝固,所以还通红发亮。

百丈之外可以看到一堆堆的金属,都是从天宝州各地聚拢来的。

所有人都忙碌着,为大劫到来做准备。

谢小玉也在忙,他在一间简陋的房里踱着步,地板堆满精巧的木头模型,有炼炉、冲床、锻锤、组装飞轮用的架子、制造飞天剑舟船壳用的井架……能节省空间的办法谢小玉都已经想到了,炼炉可以一个套着一个,冲床也可以互相折迭,但是组合起来体积仍旧太大。

突然房门打开了,陈元奇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谢小玉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陈元奇翻了翻白眼。

“什么日子?”谢小玉想不起来。

陈元奇已经无话可说,无奈地道:“今天是血池开启的日子。”

“我真忘了。”谢小玉一拍脑袋。这可不是小事。

血池开启,就意味着万佛山上上下下十几万僧侣已经完成滴血重生,也意味着他们初步练成虫王变。

“陈师叔,快带我过去。”谢小玉和陈元奇从来不会客气。

“我就是来接你的,其他人都等着呢!”陈元奇猛地一挥手,顿时一道金光将整间房子笼罩起来。

“天光剑遁。”谢小玉是识货的人,璇玑派的藏经殿又对他敞开,十万多册典籍密录都被他看得差不多,其中就包括天光剑遁这种无上法门。

说到飞遁之法,最快的遁法全都属于化虚而遁一类。

罗元棠的身外化身就不用说了,能够随意地在虚实间转换,所以速度极快。

佛'道两门都有一些特殊的法门,可以让人化为虚无,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佛门金光遁法,号称金光一闪,远去万里,所消耗的法力比起瞬息万里少得多。

璇玑派的天光剑遁也是类似的法门,所谓天光就是日、月、星三光,天光剑遁就是借这三种光飞遁来去。

“你这小子一直都有进步,难道我们几个能原地踏步?”陈元奇面露得色,不过私底下他颇有些脸红,他能领悟天光剑遁,有一小半是被谢小玉逼出来的。

以前陈元奇不太在意飞遁之法,只觉得够用就行,但那次前往剑宗传承之地,他和罗元棠累个半死,回来后就开始苦修这门无上遁法。

天光剑遁不但快,还可以带人。

随着金光一闪,四周的景色全变了,谢小玉两人已经不在那幢房子里,而是站在一片高脚屋上,底下是汹涌澎湃的海浪。

血池当然不可能放在天宝州,天宝州到处都是瘴毒之气,血池万一被污染,问题就严重了,再说天宝州鱼龙混杂,也不安全。

相对而言,这片位于外海的基地安全多了,没有瘴毒之气,四周又都是自己人,重重把守,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根本别想靠近。

下一瞬间,谢小玉两人挪移到血池底部。

和当初谢小玉带着慕菲青进来时完全不同,此刻漂浮在血海中的已经不是一颗颗拳头般大小的胚胎,而是一个个样子古怪的小孩,看上去有五、六岁大。

可说是小孩,却又不像,他们的样子介于人和虫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丑陋。

此刻这里早就挤满人,谢小玉借来的那些土蛮全都靠边站着,房中全都是一群有头有脸的人,不只是各派掌门,连长老都来了,大家都冲着“虫王变”来的。

“虫王变”名气那么大,但是只有两个人练成过,其中一个是谢小玉的分身,另外一个是莆焕派的年轻弟子。

谢小玉的分身很厉害,问题是谢小玉本身就很强。,莆焕派的年轻弟子却是另一个极端,阉割版的“虫王变”没有本能反应,效果差多了,而且那人实力低微,练成“虫王变”后也没多少长进,让人有些灰心丧气。

正因为如此,大家更想看看这批的情况。

谢小玉姗姗来迟,让众人等得有些心焦,所以他一到,玄元子立刻说道:“你总算来了。”

“不好意思,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浮空山的事。”谢小玉连忙解释道。

玄元子说不出话来,他没什么可抱怨了,滴血重生和龙王变确实关系重大,浮空山也一样,很难说哪边更重要。

“浮空山?这又是什么玩意儿?”一位长老轻声问道。

玄元子咳嗽两声,连忙扯开话题,道:“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时辰已到,不能再耽误了。”

负责这里的是罗老,他看着谢小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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