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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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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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雪收拾完这些,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然后静静的等着。
  窗外的细雨越来越大,在雷鸣声中,变成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乔雪拎起行李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路过司度的工作间的时候,她伸手敲了敲门。
  “乔雪?”门后的声音,清冷的有些疏离。
  “是我。”
  椅子拖动的声音,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工作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司度站在门后,他戴着一副护目镜,头发一反往日的规整,有些凌乱的的散在脑袋上。
  尤其是他周身,戾气滔天。
  乔雪下意识倒退了一步,后面一步忍住没有倒退,但是脸色还是白了几分。
  司度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疑惑,视线落在她脚边的行李上:“今天走?”
  乔雪:“这一波雨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看你最近状态不是特别好,想着还是先搬回去。”
  司度看了一眼阳台,外面雨正下的大,几件衣服没来得及收,已经打湿了。
  小黑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好像回来就没再见到。
  他收回视线:“我换身衣服,送你过去。”
  大雨的确不适合搬家。
  即使两人都打着伞,从小区门口走到电梯口,东西也被淋了个透。
  旅行箱还好,蛇皮袋也还能凑合,就是纸箱已经湿了大半,粘粘糊糊的,像是一不小心就要在中途散架。
  司度见乔雪并没有反应过来,捏了个“避”字诀,罩在了箱子上。这才堪堪保住了随时可以肢解的纸箱子。
  乔雪到了楼梯口,收了伞,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见并没有打湿多少,松了一口气。
  随后才想起行李,伸手翻了翻,见大部分东西还好,冲着司度露出一个笑来:“东西没事。”
  司度一手拎着蛇皮袋,一手提着旅行箱走进电梯间:“走吧。”
  司量原先住的小区有些老,一下雨,整个走廊都是潮湿的,乔雪打量了几眼,为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
  屋内的情况倒是好很多,因为重新装修和定时打扫的缘故,屋子干净清爽,既没有霉味也没有腐朽的味道。
  墙上挂着乔雪小时候的照片,短发如同男孩时的样子,双马尾穿着校服的小学样子,初中时有些叛逆的样子……一直到现在,长着娃娃脸,笑的很温暖的样子。
  司度看着墙上的一张张照片,指腹拂过那些微微泛黄的照片,原本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从司量拣回乔雪,一眨眼已经二十几年过去了。
  乔雪露出个笑来,将行李放在地板上,抬起双手深呼吸,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又回来了!”
  司度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站在门边,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乔雪抬头看见司度的神情,眉眼都弯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副元气十足的样子:“我要开始打扫卫生了,你能留下来帮忙么?”
  “好。”司度解开衬衫的袖扣,将袖子撸到了肘部,“你先将东西收拾进屋子,我去拿水桶和抹布。”
  “嗯。”
  ***
  四月初,司乐一大早就敲开了司度的家门。
  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客人,拎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将东西扔到桌上就大剌剌的躺在沙发上。
  “怎么你一个人在家,小木……”他愣了一下,垂头的时候已经记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以为自己只是口语,“乔雪呢?”
  司度坐在茶几前,手执茶壶:“回去了。”
  “回去了?”
  “嗯。”司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回以前的屋子了。”
  司乐蹭了一杯茶牛饮,想起来“以前的屋子”大概是指司量的房子。
  虽说太衡的搭档为了方便,大部分都住在一起。可像节气这种的,独处习惯了,或者之前的度量,因为养孩子的原因,也会自己住自己的。
  而现在两人住得好好的,怎么分居了?
  “吵架了?”司乐有些八卦。
  司度扫了一眼司乐。
  司乐眼中的八卦之火自动熄灭,知道自己再撩火,说不定会烧着自己,咳嗽了一声:“我来是真的有正事的。”
  司度给司乐续上茶:“找乔雪?”
  “是啊,这不是眼看就要到清明节了么,今年我难得有空,问问她是怎么安排的,方不方便带我去看看司量,也不拘于清明节这一天,什么时候方便都成。”
  风灵山这个地方,是每代司量的墓冢之地,上一任司量,会由继任的司量亲手埋葬。
  这样的习俗,太衡每个人都了解,他们甚至都知道,风灵山在什么方位,坐落在哪。
  只是没有执“量”人的代领,谁都找不到真的风灵山,谁也找不到真正的墓地所在。
  仅仅是祭奠缅怀,作为共事多年的伙伴,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是应该去一次。”司度也觉得可行,“这事你电话跟乔雪确定过了么?”
  “没呢,她的电话打过去一直是空号,”
  司度侧过头:“空号?”
  “空号啊,这不是打不通电话,想着这事儿的确当面说比较好,才找上门的么?”
  “你等等。”
  司度走到茶几前,拿起自己的手机,在联系人翻找出联系人,拨了出去。
  “您好,你拨打的手机是空号——”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从手机的短信中,翻找出一条乔雪发来的信息,从短信拨了过去。
  用的是免提。
  几声嘟声过后,手机那端传来了乔雪有些开心的声音:“司度,你吃中饭了么?”
  “还没。”司度看了下时间,十一点零几分。
  “那我过去给你做饭吧,刚好我现在也没事儿,我这几天学了几道新菜,手艺还不错……”
  司乐在这头闷头笑,他翘起二郎腿,这种光明正大听墙角感觉真好。
  “乔雪。”司度倒是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他打断乔雪的话,“中饭的事儿等会儿再说,现在有正事儿跟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司乐现在在我这,原本是来找你的,想问问你,方便一起去风灵山么?”
  这边,乔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几步往屋子里走,想看看木鱼原有的东西,有没有记录相关信息的:“风灵山?”
  “乔雪呀。”司乐从沙发上起身,往司度身盘凑,咧着嘴,一副不要脸的样子,“你不带我去也成,我就一个人偷偷的过去,跟在你后面,迷路也好,找不到路也没事儿,大不了一个人去春游了。”
  乔雪听着司乐的耍宝,放松了下来,声音更甜了:“去风灵山春游呀,你得先问问司度去么?他去我就去——”
  话还没说完,司乐脸上的笑已经僵在了脸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司度,只见他目光幽深,一眼几乎看不到底。
  ***
  南方,某派出所。
  “姓名?”
  摇头。
  “年龄?”
  迟疑了一下,继续摇头。
  “籍贯——”包卫将手中档案本往前一推,有些无奈,“很好,我知道你也不知道。”
  他面前的姑娘,长发漆黑,被乱糟糟的扎在脑后,一张娃娃脸都是迷茫,很难分辨出年龄,不知道有没有到二十岁。
  大概在外面流浪了几天,她的衣服有些脏,却不是穷苦人家穿的,刚刚新来的档案员小陈,瞄了一眼这姑娘,偷偷的靠过来八卦。
  说这姑娘脚上的那双皮鞋,抵得他小半年的工资,而她手上的那块手表,他年终奖还不够买个表扣的。
  只是她的右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侧,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态,不知道是身上受伤了,还是原本就是残疾的。
  包卫对上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抓了抓头发,重新拿起笔录本:“你还记得什么?”
  她神情很安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悲伤,她只是垂眸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都不记得了。”
  命运遗忘某个人。
  就像是在喧嚣中闹市中被风卷走的落叶,微不足道,且无人挂念。
  地球依旧在不断的自转着,二十四小时,几十亿人口,都在兜兜转转,不停的顺着自己的轨迹行走。
  就连被遗忘人自己,也在拥挤的人潮中,被迫往前不断的推着。
  她下意识的回头,却没有找到来时的路。

第七卷 来时路
第一百零四章 
  江南的雨, 透着寒意。
  往来的行人,或打着雨伞,或穿着雨衣, 在大街上急色匆匆。
  疾驰的汽车,压过水坑, 捡起无数水花,引得人行道一群被殃及的人, 骂骂咧咧。
  叶寒声骑着自行车, 从大街穿过,熟悉的钻进一条小巷。
  每天这个点,菜市场也下市了,只有零碎几个摊位稀稀拉拉的还在。
  这个点的菜市场,蔬菜有些发蔫,还有几条刚死的于堆在一旁的鱼摊上,但是对于叶寒声而言,这个点的最大特点是, 价格便宜。
  这个点的蔬菜, 多是半价, 叶寒声买了一斤豆芽, 一个萝卜, 买大蒜的时候, 摊主将剩下不多的葱也一起给了他。
  叶寒声切了块肉,付钱的时候,摊主顺手一截筒子骨一起塞进了袋子, 一边用油腻腻的布擦着手,有些八卦:“小叶,最近你买肉的次数变得有些多呀。”
  “她喜欢吃肉,就想着发工资了——”叶寒声推了推眼镜,脸有些发红,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
  他穿的衣服洗的有些发白,但是很干净,戴着一副眼镜,清秀文弱,一股书生气。
  混在一群买菜的大妈大爷们中,有些格格不入。
  每天到了收摊的点,他几乎都会出现在这买菜,时间一长,摊主们也都记住了这个年轻人。
  有时,相熟的几个顾客见到,就会跟着八卦几句,七零八碎的,就整合了不少信息。
  知道他父母过世的早,文职工作,工资一般。
  也知道了,他在苦苦支撑家里留下的一家老铺子,听说祖上以前很出名,只是现在落败了。
  里面卖的都是些文房四宝,一天卖不了几单,常常入不敷出,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是要靠工资倒贴,才能勉强维持运转。
  更听说,他收留了一个外地来的姑娘,有些残疾,但是人长的好看……
  摊主了然,笑着替他解围:“多个人吃饭,当然不能像自己那样随随便便的,下次你来早点,我给你留些骨头,回去炖汤喝。”
  叶寒声小时候家境不错,父母家教也好,并没有其他落魄人的那骨自尊心,知道对方是好心,一边付钱一边不忘感谢:“谢谢。”
  从菜市场出来,叶寒隔壁街看见一家布置甜美的糖果店,粉色的招牌,七彩的广告牌。
  一群刚放学的年轻学生,穿着校服,嬉笑打闹着从里面走出来。
  他在对面站了很久,一直到店里的人少了不少,摸了摸包里刚发的工资,推着自行车跨过了人行道。
  等叶寒声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回到店门口的时候,暮色已沉,店里已经亮起了温暖的灯。
  ***
  老式的后厨,没有油烟机。
  一烧过,厨房就是烟熏火燎,浓浓的油烟升起,呛得人倒退半步,连捂住口鼻都做不到,只能低头不停的咳嗽。
  听见动静,年轻的姑娘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的情形,无奈的笑了笑。
  她将厨房的人往外拉了几步,一手接过锅铲:“老板,你先出去呆着,晚饭我来坐。”
  叶寒声喘了一口气,又咳嗽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在这,反而更添麻烦。
  只是她毕竟不一样,叶寒声往外面走了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嘱咐道:“小鱼,肉刚腌好,碗里泡了香菇,辣椒在——”
  “行了行了。”被称作小鱼的年轻姑娘挥了挥锅铲,“小老板,你先出去等着,别走远,一会儿就准备开放。”
  半个小时后。
  小鱼解下围裙,将冰箱里的自己腌的泡菜玻璃罐拿出来,捡了一小碟的,放在了餐桌中央。
  红烧肉,香菇鸡蛋汤,青椒萝卜丝,一荤一素一汤并一碟小菜,两人吃绰绰有余。
  叶寒声给小鱼盛好饭,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脸上挂着笑:“我要宣布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我今天发工资了。”
  叶寒声在的单位,每月十五定时发工资,不过他性格纯良,每个月都会当做好消息宣布。
  小鱼十分捧场的,用左手拍了拍桌子,替代双手鼓掌:“小老板好厉害。”
  跟安抚孩子似的,只是叶寒声很受用。
  叶寒声清了清嗓子:“那么宣布下面第二个好消息,今天我要给小鱼发工资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小鱼,眉眼都是愉悦。
  当时收留了小鱼的时候,他刚交完老店的修缮费用,工作几年的存款耗的一干二净,所剩不多的钱,两人的伙食费都成了问题,自然不存在什么工资一说。
  而这几个月,店里在小鱼的打理下,已经能够收支平衡了,加上他的工资和半夜接的私活,也算攒了一点点钱。
  虽然小鱼嘴上不说,可她毕竟是个姑娘,日常无论是买衣服还是小零食,又或是生活必需品,都需要一些钱。
  他就盘算着,从自己工资抽出一半,给小鱼发工资,而另一半则用作两人的伙食费。
  只要多接些私活,还能存下一些。
  小鱼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嘴边,看了一眼叶寒声的神色,伸手接过了信封,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小老板——”
  叶寒声见小鱼大大方方收下,心里越发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就浓了几分,他的视线落在小鱼的脸上,只觉得无论从哪看,小鱼都好看。
  巧笑倩兮。
  直到对上小鱼疑惑的眼光,这才低头拿起筷子:“吃饭,吃饭。”
  叶家是前店后宅的格局。
  后宅不大,但是也不小,上下两层楼,四室两厅,并一个书房一个工作室。
  店和宅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叶寒声对“家”有些执念,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想过把屋子出租过。
  小鱼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住客,她睡在叶家的客房里,窗户朝阳,有个大大的阳台。
  她靠在床上,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木牌从睡裙里抽了出来,这是一块介于平安符和挂饰之间的木牌,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木牌的一面,绘制着繁复的绘纹,而另一面,只有一个“鱼”字。
  所以,她才会给自己取名叫小鱼。
  ***
  次日清晨,天气阴沉。
  叶寒声将自行车从门口推出,没有着急走,而是看见小鱼走过来了,才上了自行车。
  “小鱼,我去上班了。”
  “骑车小心点。”
  “好。”
  小鱼冲他招了招手,看见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巷口,回过头去走进院子,准备去开店门。
  叶寒声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八点骑着自行车出门,之前他请不起店员,就只能下午和休息日开张。
  现在店面由她看管,营业时间则从叶寒声出门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每天营业十二个小时,节假日不休。
  店里重新装修过后,吊了顶,给货架和柜台换了新玻璃,也刷了新漆,风格还是原有的风格,只不过换了灯,店里显得明亮了许多。
  小鱼打开店门,转身拎了小半桶水过来,单手拧干抹布,将店面柜台的一些浮灰擦拭干净。
  打扫完卫生,她将货从货架里拿出来,一一摆好。
  自家小老板人好心善,却不是打理生意的料子,进货和出货完全靠感觉,有的货早就断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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