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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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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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是记忆中爱吹牛但心地善良的少年。

觉坚持这里离藏独木舟的霞浦湖岸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但我看见他眼里闪著诡异的光,他只想大开杀戒。我举出几个实际的问题,等觉冷静下来。昨天晚上我们只见过一次土蜘蛛鼠窝,地点不甚清楚,更别提要找出女王居住的龙穴。在这情况下胡乱攻击,不可能消灭土蜘蛛,而且一旦受到反击,觉有的仅是血肉之躯,下场必定很惨。

我的死缠烂打终于奏效,觉的态度逐渐软化。此时山下有个声音在喊我们,我们心头一惊,以为是土蜘蛛的陷阱;原来是史奎拉领著盐屋虻鼠窝的残员,五体投地向我们跪拜。它们总数仅剩五、六十只,毒气威力可见一斑。

史奎拉说明,盐屋虻鼠窝成员一闻到毒气的异味便逃往巢穴的深处,导致全军覆没。土蜘蛛在毒气中添加硫磺的目的,在于反过来利用化鼠的习性,企图将对手逼进老巢;史奎拉率领的亲卫队负责移送女王,选择靠近地面的地洞行进,方便女王庞大的身躯通过,反而捡回一条命。

虽然鼠窝一败涂地,但它们士气高昂。其中一个原因是,女王平安逃到安全的场所,一旦鼠窝中唯一有生殖能力的女王丧命,鼠窝只能走向灭绝;另一方面,它们亲眼目睹觉用咒力轻松扫荡可恨的土蜘蛛士兵。

盐屋虻鼠窝的残员心中满怀残暴的复仇欲望,沉著冷静的史奎拉也不例外。它不断强调已经事先调查敌方女王的所在地,讯息正确无误,煽动觉趁势讨伐土蜘蛛。

回归正题,最后我们还是照史奎拉的建议,从左边绕过草原,前往树林中的土蜘蛛巢穴。

「这条路真的安全吗?」

我边走边问史奎拉。虽然绕一大圈,但草地上的路径踏实,显见经常使用,实在很难想像骁勇善战的土蜘蛛在这么重要的路线上毫无防备。

「请别担心。先前派出斥候,并未见到敌军踪影。它们以为毒气将我等消灭殆尽,预料不到鼠窝老巢即将遇袭。」

土蜘蛛是这么好应付的对手吗?两天前,我还会相信史奎拉这番说辞,但经过这两天接连不断的异常经验,我不得不疑神疑鬼。我命令史奎拉让我们简单换装,求个安心,觉说只要我高兴他就会配合。没想到短短十分钟后,我就知道这么做是对的。

前头士兵发出高亢的警戒叫声,我们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直到护卫往头顶上射箭才知道敌人来袭。

「神尊,请躲好。土蜘蛛来了!」史奎拉高喊。

「它们在哪?」

「在树上……『替身』倒下了!」

我指名给觉当替身的化鼠已经倒卧在地。它是队伍里体型最大的化鼠,远看与人类儿童有几分相像,我让它戴两顶头盔,再披上斗篷。现在它身上插了三支箭,箭的模样古怪,没有箭羽,卷著一圈圈丝线。

「是吹箭,毒吹箭,请小心!」

史奎拉似乎看穿我的困惑,大声警告。敌人到底在哪里?我仰头看树梢,没见到化鼠。难道不断放箭的士兵看得到敌人?它们大概只是胡乱攻击。此时,一棵乌冈栎的树梢发出沙沙声响,我仔细观察,虽然不清楚,但的确有东西在上头。

「觉,这棵树上有东西,摇看看。」

原来几名士兵叠在觉的身上当肉盾。觉不顾史奎拉阻止而钻出来,接下来宛如强风过境,大树猛然一弯,树梢晃荡。大把树叶沙沙飘落,树枝纷纷断落。

重物随著树叶摔了下来,立刻被化鼠士兵重重包围。

「这什么?」

我看见摔下来的东西,不禁倒抽一口气。

该怎么形容才好?如果拿最接近的生物型态来举例,那就是南方产的木叶虫或是海马的同类叶海龙。这只生物体长一公尺,与一般化鼠差不多。头与手脚的形状也确实是化鼠。不同之处在于躯干极度瘦削,颜色与乌冈栎的枝干一模一样,而且全身长满小丛枝叶。这只土蜘蛛的丛叶兵对著天空嘶哑出怪鸟般的叫声,马上遭到盐屋虻鼠窝的士兵们以长枪刺杀。

根据这种情况,附近应该躲著同伙。我又环视周围树梢,已经知道它们的把戏,伪装效果登时减半。这次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两棵树上躲著三只丛叶兵。

不必我指点,觉的咒力与箭阵宰掉三只屏息以待的化鼠,它们摔落地面。

「这是什么?」

觉听到我的问题,面有难色地注视著尸体。我一点都不想碰它们,丛叶兵身上的突起及突起尖端上类似树叶的器官,明显都不是人造物。

「没什么好奇怪的,昨晚见到的土蜘蛛军队不也像怪物大游行吗?」

我想起球果队长皮肤上的鳞片。

「你是说……它们可以变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怎么会这样?」

「这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有一个假设。」觉又披回斗篷。「总之接下来最好小心点,不知道它们会伪装成什么模样等著我们。」

「还是回头吧?太危险了。」

「走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一逃,它们就会追来。」

觉认为已经别无选择,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进。

行军一段时间,树林里的路剧烈地拐向右方,我们慢慢接近土蜘蛛巢穴。因为被丛叶兵突袭的经验,觉在前进过程中用咒力扯断粗大树枝,胡乱敲打眼前的树丛与树梢。更往前走,遇到林木稀疏之处时,左手边出现一个小池塘,飘满翠绿的浮萍。

「等等!」

我拉住就要往前走的觉。

「我觉得这里很不妙。」

我以为觉会一笑置之,没想到他一脸严肃地停步。

「你觉得有陷阱?」

「我不清楚……」

我望著沼泽水面,上头不时浮出气泡,这是哪里来的?觉也注意到同件事,他用咒力举起几颗大石头往浮出气泡的位置猛然砸下。

池塘喷溅出巨大水花,飞往四面八方。

我们观察半晌,什么也没发生。

「看来没问题,走吧。」觉不耐烦地说。

「可是……」

「哺乳类不管多会憋气,都潜不了那么久。」

现在的决定权在觉手上,所有人开始缓慢前进。

就在此时,水面突然传来咕嘟一声。回头一看,顿时浮出三颗水獭般扁平的头颅盯著我们。没人来得及反应,三颗头就从水中举起三只长管,迅速吹箭,随即扑通没入水中;水面剩下一圈圈荡漾的涟漪,及随之飘荡的浮萍。

「混帐。这在开什么玩笑。」

觉勃然大怒。吹管的毒箭设计防水。盐屋虻的两名士兵被刺中,无声无息地断气。

「好,你们就躲啊……躲到煮熟为止!」

池塘的水逐渐如温泉般冒出热气。

我莫名地回头看著与池塘相反的方向,眼前的光景教我难以置信。池塘对面是杂草丛生的湿软沙地,地面猛然拔高约二十公分,诡异的是,隆起的土堆如鼹鼠钻进田地一般慢慢移动起来。

我立刻警觉地环顾四周,土堆并非一座,四座土堆彷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向我们靠拢,动作缓慢且谨慎。我吓得浑身僵硬,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呼唤觉的名字,他却听不见。我又转头看著热气蒸腾的池塘,化鼠如捕到大鱼般欢声雷动。

三只烫死的化鼠从水底浮上来,我瞥见尸体胖得像只青蛙,四肢前端长著发达的蹼。

「觉……你后面……沙地下……」

我轻声警告觉,觉立刻动也不动。

「在哪里?」

「一个正在后方六、七公尺远。它的左边还有两个,右后方一个。」

觉转身的瞬间,四只圆锥体型的钻地兵骤然从沙里窜出。同一时刻,滚烫的池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如一只巨蟒迸跳而出,手持短弩的钻地兵顿时被沸腾的滚水从头浇淋,应声倒地。

「呼……原来青蛙是诱饵啊。」觉擦著额上的汗珠。「真是不得大意,它们很擅长声东击西。」

「觉,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嗯?不会啊,这小事。」

「可是我觉得你该休息一下……」

觉对我的提议笑而不答。

我的担心单纯起因于见到觉汗流浃背的模样,但当时我并未意识到另一个浅显的道理。咒力用起来虽然没有极限,但需极高的专注力,可是人类的体能与注意力都有限度。

「危险!」

我在进到竹林前高喊。

远方飞来数个不明物体。

「没事,大家别动!」

觉的双腿像在大地生了根,他直挺挺看向高空。天上数个小圆点逐渐变大,当我们看清楚那是岩石时,它们立刻像撞上隐形的弹簧床又弹飞回去。

「又来了!」

第二波的数量更多,但全被觉的咒力控制,飞往发射的方向。

「随便乱投石头不会产生伤亡啦。」

觉低声一句,将攻击我们的三块岩石打得粉碎,无数的碎岩落在疑似敌阵的位置。这招之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干掉了吗?」

「不知道。」

敌人停止攻击。刚刚的反击比想像中有效,但这么想时,第三波攻势来了。这次攻击轨道很低,擦过竹林顶端。觉将一块块岩石扔往完全不同的方向,但这次的攻击密集到目睹新石头的同时就快被上一颗砸到,他没多余的时间将石头扔回敌阵。

这时,一块来不及用咒力挡住的巨石飞往队伍中央。我寒毛直竖,岩石瞬间砸上地面,扬起大片尘土。两、三秒后,头顶落下大量沙尘与枯叶,生还的化鼠往四面八方鸟兽散。

「可恶……」

觉连确认同伴生死的空档都没有,被迫用咒力挡下两块岩石。

「往后退!」

我们紧急后退三、四十公尺以避开巨石,但之后飞来的岩石攻击精准无比,彷佛已经看穿我们的行动,修正落点。

「附近有鬼。」觉怒吼:「敌人在附近监视我们,早季,把它们找出来。」

我知道间谍藏在附近,但怎么找出来?如果间谍和丛叶兵一样伪装起来,要揪出它们可不容易。我无计可施,但对方没继续攻击,迟迟看不到第四波来袭,准备石块可能也需要时间。

我倏地惊觉,间谍不可能只追著我们,还会通报位置。

「觉,再往后退!」

我们又后退三十公尺,但没发现间谍。我睁大眼睛,继续寻找它们的身影。

「在那边。」我指著竹林顶端,竹梢看起来像随风摆动,但整体明显不自然。

「他们就从那里通报!」

不必多说,竹林瞬间冲出熊熊烈火,烧出一阵黑烟,接著是竹笛般的悲惨哀嚎。

「得趁现在行动,要不要先后退?」

「不行,要前进。」

觉刚踏出脚步,四散奔逃的化鼠又蜂涌而来排成队伍。

「神尊,神尊!」史奎拉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两位神尊平安无事,真是万幸,这下都在掌控之中,请给万恶的土蜘蛛发下正义的制裁。」

「你别只会耍嘴皮。」我凶狠地斥责史奎拉。

「你说这条路很安全,到底哪里安全?路上全是埋伏。」

「真是万分抱歉!」史奎拉浑身发抖。「我确实事先派过斥候确认安危,但当时完全没受到攻击。」

「这不是废话?它们要偷袭的是我们,不是你的斥候。」

「算了,都到这了。」觉握紧我的双臂以安抚情绪。「快点收拾乾净,回家休息吧。」

我发现觉的状况不太对劲,他不仅疲劳而已,双眼还有些失焦。毕竟平时的觉怎么可能挡不住区区一块大岩石?

「可是前面不能再走了,谁知道石头往哪里飞来?」我暗自担忧起来。「应该回头。」

「不行。」觉摇摇头。「战争开打了,在敌人面前转头逃跑,根本是自杀。」

「可是一走出竹林,石头就会飞来。就算通过竹林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

「请让我等前去侦查。」史奎拉抓到机会,希望将功赎罪。「我等会找到敌方投掷石块的场所,之后只要神尊使力各个击破……」

「别说得那么简单,觉已经累了!」

史奎拉听了,对我们投以狐疑的眼神,我惊觉失言。它们多少已经注意到我无法使用咒力,现在可能完全穿帮。

经过我俩默认,史奎拉以刺耳的化鼠语指示下属,盐屋虻的士兵毫不犹豫地离开竹林。虽然伤亡惨重,但士气依旧高昂。两分钟后就有几只化鼠赶回来,慌张地向史奎拉报告。史奎拉听了,转向我们这边,虽然我看不懂化鼠的表情,但感觉战情相当吃紧。

「竹林外没有树木遮掩,地形开关。敌方似乎在前面布下主力部队了。」

「既然视野开关,对我们不是有利?」

「这个……不知如何禀告,请神尊亲眼看看。这次我们已经确认完备,竹林里没有任何敌兵了。」

我们半信半疑地跟著史奎拉走入竹林,前进四、五十公尺后依稀看见林外光景。我们压低身子,不让对方察觉地走到竹林边缘。

几百公尺平方辽阔的空地延展在面前,土蜘蛛将鼠窝周围的树木砍伐殆尽,在此决一死战。

「这真是……」我哑口无言。

土蜘蛛军团挤满空地,壮观至极。此时日上三竿,阳光遍洒在数不清的盔甲刀剑上,极其耀眼。

「看来应该有三千只,共分成五大队。」觉的话愈来愈简短。

「现在看得清楚了,应该很好收拾吧?」

我期待肯定的回应,但觉迟了一会才回答。

「不一定。」

「为什么?」

「你看那阵形,前面是重装步兵,后面躲著弓兵。」

这是古希腊的主流战术,方阵。最前排的士兵手持大盾与长枪推进,不给敌人空隙入侵,一旦前锋毙命,后排立刻补上,如鲨鱼的牙齿。

「不只这样,最后面堆著一堆大石头,对吧?石头旁边应该是投石器。」

「投石器?在哪里?」

话才说完,我就看到了。

「你说那些家伙就是投石器?」

远处看不清楚细节,但石堆旁的化鼠是目前为止变形最严重的一群。它们的变形程度远超过丛叶兵或钻地兵,庞大身躯高达三公尺,长得难以想像的躯干如手风琴般伸缩自如,双臂远比躯干要粗壮……

数十名投石兵像叠罗汉般组成鼠肉投石器,可将数百公斤重的岩块拋掷到一百五十公尺外的远方。当然,丛叶兵、钻地兵及投石兵的名称与能力,我们都是事后得知。

「就算用咒力发动攻击,还是得花上不少时间消灭一支重装部队。对方会同时向我们放箭投石,我们仅能用咒力防御,这样一来就会暴露行踪,化鼠攻击也会更集中,最后根本无暇用咒力攻击对方,只能一味防守。」

觉说到这里就叹口气。

「其实不只这样……我的状况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好。」

「状况不好?」我压低声音,不让几步外的史奎拉听见。

「太累了,注意力无法集中,没办法掌握意象。」

状况糟透了。我几乎要仰天长叹。

「你没办法用咒力了?」

「要用还是可以用,但同时对付那么多对手,我占不了便宜。」

我们扑灭山头的毒气部队之后应该马上逃跑。觉当时还有余力削减追兵,一定可以成功逃脱;我在觉沉溺杀戮之中时就该挺身而出,驳回史奎拉的花言巧语。

后悔无济于事,现在要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生存。

「神尊?」史奎拉突然靠过来,小心翼翼地呼喊。

「我们正在想怎么收拾土蜘蛛,你别烦。」

我瞪了一眼这只机灵的化鼠,但它不为所动。

「非常抱歉,但敌人似乎有动静了。」

「咦?」

我连忙望向土蜘蛛军队,五大队正慢慢改变位置,中央大队不动如山,左右两大队明显推进,而外侧的两大队将士兵距离缩短一半。土蜘蛛正将军团排成巨大的V字型,准备迎战。

这是鹤翼阵,因阵形类似白鹤展翅得名。原本用于防守,包围突击的敌兵,但土蜘蛛别有用意,它们打算将前线左右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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