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肥啾原本还能正常蹲坐着，现在已经瘫得直不起小腰板，两只短短小小的翅膀，有些无力又松软地落在两边。
“力道正好吗？”徐甜甜微笑着问。
“啾……”
“平时有什么地方，觉得特别不舒服吗？今天需要我重点按揉的，还请告诉我。”
“啾、啾啾~”
“……”
徐甜甜都快笑地合不拢嘴了。
手心里的小鸟，看起来像是小山雀，已经完全跟喝高了的汉子一样，眼神恍惚，半醉半醒。
她最后用毛刷，帮它整理了下淡粉色的腹毛，梳地一丝不苟，更加显得圆润润地就是一个从山头滚下来的雪球一样。
芝麻般的小嘴跟小眼睛，都像是小孩子画上去的装饰。
“我去倒杯水。”
徐甜甜站起来，但很快又蹲下，把手里的小肥啾放回了被窝拱出来的洞里。
她不太清楚，这小山雀什么时候要变回人形，干脆倒了一杯水，又准备了一个小碟子。
等到放在按摩间的小凳子上，那小山雀才晃晃悠悠地撑着两个细嫩的黑脚爪，站起来了。
但还没等它走两步，就吧唧一下，直挺挺地倒下，滚圆的身体就从被子堆砌的小山上摔了下来，直溜溜地滚了好几圈。
徐甜甜赶紧上前一步，但这小家伙轻鸣一声，像是扇面一样的灵巧双翼就舒展而开，在滚落按摩床之际，扇动了两下，就带着圆滚滚的小身量，轻轻在空中滑翔起飞。
等徐甜甜反应过来，它已经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因为翻滚，滚圆的小雪球脑袋上还竖起了两三根呆毛，它恼羞地伸出一扇翅膀压了一压，但还是失败了，可怜兮兮地朝徐甜甜看了过去。
徐甜甜立刻伸手指，揉了揉它的脑袋，“美美的了。”
小家伙这才满意地飞到了茶盘上，两只小脚丫子牢牢抓住了杯子的外壁，努力把圆乎乎的身材弯了一下，才低头啄到了一口茶水。
“啾啾，老板，你的手艺真好。”
它歪着脑袋，黑芝麻一样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在我家附近，都没有这么舒服的按摩店。老板，你考虑开分店吗？”
徐甜甜一愣，“你家在哪里？离这里近吗？”
短期开分店是不可能了，但人总要有远大的梦想！
“大别山。”乌黑小巧的鸟喙，侧着梳理了几下翅膀的羽毛，“我平时也给自己梳毛，但都没有老板给我刷毛那么舒服~”
说着，它的小眼神之中还有几分迷茫，甚至还有几分追忆。
“有妈妈的味道……”
徐甜甜啊地张嘴。
很多鸟类，都是雌鸟哺育长大。
她，像是鸟妈妈？
大别山，是在安徽？
“你是……来旅游的啊？”
徐甜甜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看见了旅游的妖怪，还是大吃了一惊。
小山雀的脑袋点了下，“嗯，前天跟团到的呢，那巴士车坐得我腰酸背痛，昨天我又跟着大姐二姐她们去购物，从早逛到晚，好累！”
它摊了下那一对肥短的小翅膀，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耸肩。
“今天她们又去了，说什么淮海路东西多，我可不跟着了！昨晚我的腿都快逛断了，人又多，又不能飞！我就脱团来按摩了。”
说到这个，它好像特别有怨气。
“东西好贵，也没看见特别划算的呀，早知道昨天我就不买那双单鞋了，花了一千多块呢！换成你这边的按摩，我都可以按三次了。”
小翅膀使劲挥了挥，还用两边翅尖对着点了下，它鼓着腮帮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对，我可以退货！我现在就去，这样我可以来多按摩两回。”
徐甜甜苦笑，“不能天天推拿的，很多穴位有刺激性，你一周两次差不多是极限了。”
它体型太小，五脏六腑都相对弱小，更是要小心。
“哈？”整只小肥鸟都不好了，沮丧地连小翅膀都垂了下来，“我还想再感受下妈妈的味道呢……”
它本来鼓鼓的小肚子，都像是瞬间被抽空了的气球，瘪了下来。
昂扬的小眼神，也瞬间失去了斗志。
刚刚进店里，那青春活泼的元气消散一空。
徐甜甜伸出手，沿着它的圆乎乎脊背，顺了一把滑溜溜又松软的细短背毛。
“以后你有时间，可以常来这边旅游，我给你打折。等到我有能力，就把分店开到你家那边去。”
小山雀的脑袋抬了起来，慢吞吞地用爪子挠了下茶杯口，双眼顿时变得有些闪亮。
“嗯……”
它伸出一面短小的翅膀，轻轻碰了下徐甜甜的手指。
“那拉钩上吊一百年，说谎的是小狗~”
徐甜甜：“……好。”
“店长，你今天还有预约吗？”
“暂时没有了。”
“那太好啦，你等下哦！”
徐甜甜还没理解对方的意思，但过了十分钟，她就听到了按摩房间外一阵啾啾啾的叫声，甚至还有窗口玻璃被拍打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就看见了一整排纯白……小肥球，蹲在窗户外面！
等她打开窗，它们步伐一阵地摇摇摆摆走进来，蹲在了窗台上。
“呀，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你们来了啊？”前一秒心情还低落的小肥啾瞬间高兴地挥舞着翅膀，“快来，让老板给你们按摩还有梳毛，很舒服哒，梳完了的造型还特别好看~”
徐甜甜嘴角抽搐了下。
但很快耳边啾啾啾不绝于耳，没多久更是有五个音频相近，但又高低不同的声调在店里响起。
“六妹，我跟你说，我正在跟店里服务员杀价咧！我看中的那条裙子，差点就能便宜五百块了。”
“本来想去看电影的，六妹，你知道4D电影不？”
“正要去美甲，但是店员说她画不来鸟，只能给我画个狗脸，我也是醉了。”
“我还想去做脸呢，火山泥面膜，六妹你待会跟我一起吗？整个毛都会变好看的呢！”
“按摩啥呀？六妹，你晚上给我啄几下毛不就好了？浪费钱嘛！”
五个声音叽叽喳喳，徐甜甜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但很快冯尼尼努力仰着淹没在圆球之中的短脖子，啾啾啾三声急叫，把它们给弄安静了。
它就像是一个审视的小将军一样，飞到了按摩床上，咻地挥出了乌亮的右翅，“大姐，你站在这里，二姐旁边，三姐……过来蹲好。老板，麻烦你了，我现在就补下五张全身按摩产品订单，你帮我姐姐们也刷刷毛呀~”
这五只同样肥墩墩的圆球，在它指挥之下，全扑棱棱地飞到了按摩床上。
最后，六小只站在一起，完全分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就连它们的毛发颜色都看起来一模一样。
“你就是按摩师呀？好漂亮呀，比我们大别山那只狐狸精还好看呀~”
徐甜甜：……
“嘿呀，既然花钱了，那我脚底心逛得还是挺累，还有我这小腿，你帮我多捏捏呢~”
“我的翅膀有点酸。”
“我倒没什么，二姐三姐你们怎么这么弱？老板，你们店有修甲吗？帮我磨一磨，但不要磨成尖的，现在流行圆指甲，谢谢哦。”
“话说有没有桑拿房啊？大别山有家店不是可以汗蒸吗？”
“我背上痒，待会给我多揉几下，老板。”
这一嘴，那一嘴，竟然店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非凡了。
徐甜甜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客人多、活干不完的烦恼。
所幸，这也是甜蜜的负担。
一早上就是六个全身按摩的订单呢！
徐甜甜撩起袖子，干净满满，扬起了完美的笑容。
“没问题，你们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那先从大美女开始！”
她的夸奖让第一只肥山雀都有些害羞地用翅膀揉了揉鸟脸。
“老板你真会说话，哎呀，虽然是实话，但你这样说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啦~”
徐甜甜笑得合不拢嘴，把它小心地捧在手心上，用双手的大拇指先慢慢地在它背部脊椎两侧的经络按揉。
长时间逛街，容易腿酸，当臀部力量不足，就会牵连到更深层次的腰部跟大椎疲劳。
刚才听它们的聊天，她就觉得多少每一只鸟都有点腰腿酸痛的情况。
果然一按下去，她手心里的大圆球就震了下，很快提着的气就从鸟喙中呼地泄了出来。
等到把它一双小细腿捏在两指尖，先细细揉搓了一把，再用毛刷撸过之后，它更是抖得比它小妹要厉害的多。
“下次可不能逛太久了，要量力而行。”
徐甜甜不忘叮嘱客人。
她没忘记爷爷笔记上写的，推拿重在理疗，让患者跟客人放松身心，更健康生活。
她揉搓完，梳完毛，就放下了手里的大胖啾，移到了下一只的身上。
本来心还在大商场飞扬的二啾啾，现在看大啾啾已经跟躺尸一样，直挺挺着浑圆的鸟身，伸长着翅膀躺在了按摩床上，一脸奇爽的表情，它也立刻期待地望向了徐甜甜，乖乖地伸出了自己两条小细腿。
“求捏~”
“求撸撸~”
“求刷毛~”
一个半小时后，按摩床上挺着六个小雪球。
十二条乌黑小细腿，并着小乌爪子，并排朝外趴着，毫无淑女形象。
十二只羽翼丰满的小乌翅膀，也抖擞地张开，摊到了最大的扇形面积，晒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日光。
而六个圆滚滚的小腹上，一团团粉粉嫩嫩的软毛，更是像刚洗涤过一样，蓬松柔软又整洁。
“真苏服啊……”
“明年再来旅游按摩吧~”
“要不，干脆搬家类？”
六只排排躺的肥啾，顿时小眼睛全都一亮，马上六个糯米脑袋凑在一起，悉悉索索讨论了起来。
而按摩房间外，对谈话内容一无所知的徐甜甜，正欢乐地数着钱。
六个全身按摩……扣掉5％分成，一上午就赚了1800，开心！
她正要哼小曲，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店门外空荡的走廊外猛然传来。
“老板老板，在不在！？救救孩子啊！”
第21章 21。救救孩子
徐甜甜也没听到脚步声； 但一转头，就看见了红色制服的外卖小哥狂奔到了店里。
“老板老板，救救急！救救孩子啊！”
“你的手腕又痛了？”她挑了挑眉； “又沉迷打游戏了？”
她真是服了这个不知是狗妖还是狼妖的家伙了； 这外卖制服比前几天见到还要皱巴巴的，上面油渍又更多了一些。
“不、不是我，是……”外卖小哥气喘吁吁地靠在门口； 表情猛然一变； 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小鬼头； 你别咬我的胸毛！哎哟！”
徐甜甜眨了眨眼，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胸口竟然鼓鼓囊囊涌起了个大包，而且还很有节奏地东凸西凹一团。
外卖男立刻伸了只手进去，企图把胸口的团子给拎出来，然而却陷入了一通苦战。
他伸到左边； 那团鼓起的包子就嗖嗖地爬到了右边；他移到右边，那团子又吭哧吭哧地蹿到了下面……他的手眼看就要掏到裤子里去了……
辣眼睛！
徐甜甜飞快转身，“你先忙，我去看看里面的客人。”
她说着就溜进了里面的按摩间，但打开门却发现按摩床上只留下了六个浅浅的圆坑，显示着曾经有六只小可爱蹲在这里过。
窗口大开； 有六根白茫茫的羽毛夹在窗栏上随风飘荡。
【获取银喉长尾山雀大尼、二尼……六尼的小费。】
当她将软毛小心地抓在手中时； APP顿时跳出了提醒； 而与此同时，六根白羽转眼就消失不见。
【已兑换为300RMB，存入您的支付宝余额中，请查收。】
徐甜甜大吸一口气。
这样懂事、好摸又萌的山雀，给她来一窝啊！
一只就给了五十的小费，太大方了。
“果然，来度假旅游的客人，生活条件都比较富裕。”
不像外面那只惨兮兮的家伙……
徐甜甜听到大厅传来的砰一声巨响，摸着额头就叹了口气，赶紧走出去。
但现场比她想象的更惨烈。
刚刚还在合照的火烈鸟已经倒在了地上，脑袋跟身体都分裂了。
而此刻，外卖小哥整个人正扑在她玄关墙壁镶嵌的皇冠亮片上，额头砰一声撞到了墙上，肉眼可见的裂缝直接从皇冠中央四散而开。
特喵的，墙裂了！
徐甜甜终于知道妖怪再怎么落魄，也是比人类的身体强大数倍，甚至百倍的。
这外卖小哥直接把她的墙壁撞裂了！
“老板，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卧槽，小鬼头，二傻子，快给我停下来，不要爬……”
哐当一声！
玄关的风铃，就在徐甜甜面前一个摇晃，连带着上面的一个粉团子一起摇摇欲坠，直接砸在了地上。
外卖小哥绝望地闭眼，他伸手就抓起地上与风铃绕成一个大球的粉团子，毫不客气地抓着它脖子上的软肉。
“赔钱！”
他气到崩溃，狠狠摇了摇粉团子。
徐甜甜已经退到了五步以外了，但她优秀的视力，还是看清了那粉团子、不、准确的说是黑白灰相间的肉团子身上，那覆盖着的一层密密短绒毛，那像是熊猫一样的黑眼圈，额头上虽小但已经颇具三火炬形态的三撮白毛……
二哈崽崽！
还没外卖小哥一条胳膊长的小二哈崽崽！
那是一只张嘴正吐着舌头、企图咬对方，努力把小脑袋转到180度，但还是失败最终咬到了一嘴自己的毛，看起来憨二憨二的哈士奇小宝贝！
徐甜甜几乎是马上屁颠颠地跑过去，一把摸在它垂下来的毛茸茸小腿上，“这就是你说的孩子？”
外卖男抬脸，一脸悲痛，“嗯！”
他拎着小崽子的脖子，把它重重抖了抖，“把你的压岁钱交出来，看你把老板娘的店给弄成了什么样子！赶紧的赔钱！”
徐甜甜顿时有些心疼，看着一颠颠颤着的狗崽嫩肉，浑身晃动的毛尖尖，荡来荡去的小尾巴，想要抢过来抱抱~
但墙壁，也是够心酸的！
这玄关也是费了好多钱呢！
她看了眼APP，玄关显示‘需修补’，价格三千二，就心酸地叹气。
但幸好外卖男甩动狗崽子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一个湿哒哒的圆球啪嗒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徐甜甜脚边。
“老板娘，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这小屁孩这么乱来。”外卖男边道歉，边嫌弃地把圆球捡起来，往狗崽子肥绰的皮毛上反复擦拭了几下。
徐甜甜看得眼皮都跳了，“洗手间有水，可以洗东西的。”
“没事，是这小子自己的口水，它不嫌脏的。”他哈哈大笑，把擦干净的圆球递给了徐甜甜。
“老板，这是纯金的，应该至少值个一两万，你拿去修补这弄坏的墙壁，给你添麻烦了。”外卖男脸上都有些红晕了。
而徐甜甜也有些缺氧。
这金球上是小狗崽的口水……也就是它磨牙的玩具，这是纯金的！？
外卖男把球直接塞在徐甜甜的口袋里，她都觉得自己右半侧身体突然一沉。
而嗷呜嗷呜两声稚嫩软糯的叫声，也从小狗崽的嘴里不满地爆发了。
“叫屁叫！你还有脸叫！不肯吃饭、整天玩玩玩、还欺负隔壁家的小孩，我简直怀疑你是不是我们家的种，怎么那么蠢！？”外卖男直接训了小狗崽子一脸。
徐甜甜嘴角抽搐了下。
“老板娘，抱歉抱歉，我知道你估计很为难了，这是我侄子，哎，蠢到……想捏死它，但是它最近饭量减的很厉害，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想到了你。”外卖小哥摸了下鼻子，“大黑说，它的感冒你都治好了，所以我就想着带这小子，来找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