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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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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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方姐姐。”
  谢妍福身,笑容温婉。
  见到谢妍的第一眼,贺缈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位二小姐虽然也是要姿色有姿色,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商贾之家的气质,看着是个知书识礼的。可偏偏怎么瞧,却也不像谢逐那般是个惊才绝艳的。
  贺缈眨了眨眼,见谢妍今日穿的衣裙是一身青色,忍不住暗地里吐槽。
  明日见了谢逐她定是要问一问,他们谢家是不是因为做的是茶叶生意,所以才格外偏爱青色。怎么哥哥妹妹都爱穿一个色儿……
  “见过方姐姐!”
  一声清脆的小女孩将贺缈的注意力彻底转移。
  贺缈微微低头,将视线挪向了脑袋顶着两个小髻站在谢妍身边的小矮个,不自觉就笑容满面,“你叫谢芮?”
  女孩扬着头,回答得响亮,丝毫不怯场,“是!”
  顿了顿,她又朝贺缈走近了几步,“姐姐你好美!”
  这一走,贺缈才注意到她的步子似乎有些不稳,左脚竟是微微有些跛。
  她突然记起 ,陆珏后来好像曾与她提过一句,说谢逐这位三妹可惜了,生来便有腿疾。她原本听了也就忘了,可今日乍一瞧见这娇憨可爱的小女孩,走路轻一脚重一脚的,贺缈这才真切地明白“可惜了”三个字。


第46章 
  贺缈忍不住蹲下身; 拉过女孩的手; “你也很可爱。”
  或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 又或许是家中长辈教导得好; 谢芮似乎对自己的腿疾倒没有那么在意; 性子不像有疾之人那般阴郁,反倒十分活泼开朗; “那姐姐是喜欢我的咯; 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贺缈捏了捏谢芮的小脸蛋; “当然可以。”
  看见她这幅天真烂漫的模样; 突然就想起了曾经这个年纪的自己……
  说罢; 她便牵着谢芮落了座。谢夫人也招了招手,吩咐下人上菜开宴。宴席一开,女眷们聊着聊着便热络了起来。
  “以唯; ”谢夫人举起酒杯朝贺缈抬了抬手; “我要敬你一杯。逐儿在盛京人生地不熟的,不比你生在盛京长在盛京,往后还要劳烦你多照顾。”
  贺缈连忙也举起酒杯; “夫人客气了。首辅大人如今深得陛下宠信、名倾盛京,是我还需他多多提点……”
  谢夫人最听不得“陛下宠信”四个字,一听便愁得不行。趁着其他人都各聊各的,她忍不住小声对贺缈倒苦水; “以唯,我实话同你说,如今我最担心的; 就是逐儿的婚姻大事。”
  贺缈一愣。
  “逐儿年纪也不小了,寻常人到了他这个岁数,连孩子都会叫爹了……我这个做娘的,不得不替他着急啊。”
  谢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贺缈的脸色。
  “还真是……”
  贺缈算了算,这才意识到谢逐如今已经二十三了。无论是大颜还是大晋,男子在十六岁后便可娶妻,再晚一些大多数也会在二十左右成家,像谢逐这般的还是极为少见,难怪谢夫人着急。
  “夫人莫急,谢大人风姿俊秀,如今又是当朝首辅,何愁娶不到良妻。”
  想了想,贺缈还是礼节性地劝慰谢夫人。顺便,还告了谢逐一状,“夫人您还不知道吧,谢大人刚到盛京,女帝陛下就给他赐了处大宅子,从前可是个王府呢。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个貌美如花的侍婢……”
  “二、二十个侍婢?!”
  谢夫人震惊了。
  就连一旁的谢妍也不知是被惊着了还是怎么样,手里的筷子竟也“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贺缈顿住,微微偏头看向谢妍,“谢大小姐……没事吧?”
  谢妍低着头,笑了笑,从桌上拾起筷子,“没事。”
  贺缈总觉得她似乎笑得有些勉强,可也没太多心,转而继续与谢夫人说道,“可谢大人呢,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偏偏将那些如花似玉的婢女都打发去做粗活了,最后女帝陛下才又将她们召了回去,再不给谢大人赐美人了。”
  闻言,谢夫人叹了口气,“他啊,一直就是这样。”
  谢逐十六岁那年,她也想过要给他添个通房丫头,只是谢逐以用功读书为由拒绝了。再后来到了二十的年纪,谢夫人急得到处帮他张罗婚事,还没个结果,谢逐便高中状元,去京中做了翰林院修撰。
  既是晋帝钦点的状元,说不准以后还要尚公主,婚事便不好再由家中做主,于是谢夫人就一直挂心到了今天。
  见谢夫人一脸早就料到的神色,贺缈突然就想到了谢逐在广福寺说过的寻人,试探地问道,“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谢大人至今尚未婚配,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这怎么可能?”
  像是生怕贺缈误会似的,谢夫人笃定地摇头,“我们谢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不是高攀不起那些豪贵,更不是瞧不起低门小户的势力人家。若是逐儿真喜欢上什么女子,为何不大大方方与我说?我们谢家派人去提亲就好了。”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
  贺缈没再追问下去,只是笑了笑。
  谢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容温和,“以唯啊,这盛京太远,我和老爷是管不着他了。你平常和逐儿在朝中走得近,你看……你能不能劝劝他,或者在盛京帮他物色些好姑娘?”
  “……好,”贺缈只迟疑了一瞬,便还是点头,“我会上心的。”
  帮朝中的大龄未婚青年解决婚配问题本就是她最热衷最擅长的。况且按照规矩,谢逐到了这个年纪,就算谢夫人不说,她都理应让官媒去操心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只是她总下意识觉着,这事若是她做了,恐怕会惹恼谢逐……
  敏锐地察觉出贺缈的犹豫,谢夫人理所当然将这种犹豫当成了她对谢逐有意的凭证,更觉得自己这次红线牵得有谱,朝一旁的崔大娘使了个眼色,随即喜笑颜开地又和贺缈聊起了别的。
  贺缈身边,谢芮抬头看了一眼她,又歪着头往谢妍的方向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今日整场宴席的主角便是贺缈,一桌围着的人轮番敬酒寒暄,贺缈又不好驳了谢夫人的面,只能一一接受,于是就多喝了几杯。
  贺缈平日里从不需要迎合旁人,自然是喝多少都随自己的意,不像今日一般难以拒绝。
  因此今日宴席散场时,她已然有些微醺。
  “如宜,天色不早了,你送方姑娘回梧桐院。”
  谢夫人转头唤崔大娘。
  贺缈连连摆手,“不必麻烦了,我自己……”
  恰好玉歌凑过来扶她,她指了指玉歌开口道,“玉歌是识得路的。”
  “可……”
  就在谢夫人犹豫时,齐夫人却及时走了过来,“大嫂,我那儿离梧桐院近,不如我给方姑娘带路吧?”
  贺缈对齐夫人的印象并不好,可还没来得及推辞,便听得谢夫人皆大欢喜地笑道,“如此甚好。”
  谢家毕竟是玉沧数一数二的富户,宅院虽比不得皇宫王府,但水榭亭台也是应有尽有,石子路曲曲折折,再加上夜色渐浓,的确有些难以辨别方向。
  湖边的行廊里,齐夫人身边的侍女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玉歌则扶着贺缈走在后头。一路上,齐夫人都在找话题攀谈,奈何贺缈对她已有偏见,便始终淡淡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
  见她是这样的态度,齐夫人面上不由有些挂不住。正当氛围尴尬时,她们身后突然有个婢女小跑追了上来,“夫人……”
  “什么事?”齐夫人停下步子,转身看向来人。
  也不知那婢女同她悄悄说了什么,齐夫人抱歉地朝贺缈笑了笑,“方姑娘,我有些急事要回去。你可以自己回梧桐院吗?”
  “?”
  贺缈转头看了一眼前方树影婆娑的小路。
  “梧桐院就在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齐夫人补充了一句。
  贺缈也不愿再与她多待,淡淡道,“夫人既有事便先回吧。”
  齐夫人又道了几句歉,便领着婢女疾步离开,连带着那在前头打着灯笼的婢女也跟着转身走了。
  贺缈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眉心,扶着玉歌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走吧。”
  “小姐,”玉歌低声道,“这好像……不是回梧桐院的路。”
  “什么?”
  贺缈转头看她,“你方才怎么不说?”
  玉歌转头看了看四周,声音愈发弱了下去,“我,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来的时候没从这里走过,可也许,这一条也能回梧桐院?”
  “……先走吧。”
  贺缈闭了闭眼,这个齐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主仆二人沿着行廊走了下去,遵照齐夫人所说的,两人走到小路那头拐了个弯,倒是的确见到了一处院子。
  “落英苑?这是什么地方?”玉歌抬头念出了院落牌匾上的名字。
  贺缈渐渐有了醉意,不耐地蹙眉,“你在问我?”
  “我……”
  玉歌噎了噎,转头正好瞧见似乎有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面上登时一喜,扬声叫了起来,“小姐,有人过来了!”
  贺缈定了定神,勉强朝有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身着灰衫的男子提着灯笼正朝这里缓缓走近,隔得远远的便警惕地顿住了步子,“什么人?!”
  “这位公子,你可知道梧桐院怎么走?”
  玉歌扶着贺缈便要往他那里走。
  “别,别过来!”
  男子连忙后退了一步,“你们是人是鬼?去梧桐院要做什么?!”
  玉歌只觉得好笑,“公子,我们当然是人。”
  男子将灯笼朝她们的方向举了举,似是看清了她们的长相,微微愣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大晚上的,你们站在我的院子门口,还长得如此……我怎么知道是人还是狐仙?”
  狐仙?
  贺缈听清了这两个字,眼皮跳了跳,“看来是个志怪小说看多的书呆子。”
  突然起了兴致,贺缈刻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吓唬他,“既知道我们是狐仙,就乖乖带路去梧桐院,否则……”
  男子当真吓了一跳,丢掉自己手里的灯笼扭头就要跑。
  贺缈懒懒地松了松筋骨,脚下一点,一个腾空飞身,瞬间拦在了男子跟前,抬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救,救命!”
  男子惊叫了一声。
  “嘘——”
  贺缈半眯着眼,竖起手指压在他唇上,“带我们去梧桐院,听见了么?书生?”
  男子微微有些傻眼,垂眼盯着那竖在自己跟前的纤长手指,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他,他这是真的遇到了狐仙吗?
  “你们在做什么?”
  一熟悉的清冷男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三次元太忙,接下来可能不能日更了~不能更新的前一天会通知大家


第47章 
  贺缈偏过头; 似乎隐约瞧见了沉着脸的谢逐。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再睁开眼时发现谢逐已经走到了跟前; 这才松开了扣着书生的手; 推了他一把; 有气无力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见她身形微晃; 灰衣男子和谢逐同时伸手去搀。谢逐率先扶住贺缈; 视线却落在男子悬在半空的手上; 微不可察地蹙眉。
  灰衣男子连忙收回手; 喏喏地开口唤了一声; “表哥……这位姑娘是?”
  贺缈被扯得顺势往谢逐的方向靠了靠,对表哥这一称呼倒是很敏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仰头看谢逐; “这傻子是你表弟?”
  谢逐没有应声,甚至都没有耷下眼看她,只淡淡地看向他的表弟齐嘉; “这是我的同僚,礼部侍郎方以唯。”
  “谢大人,”玉歌快步走了过来,解释道; “我和小姐找不到回梧桐院的路了。”
  谢逐嗯了一声,“我带你们回去。”
  说罢也不等齐嘉有什么反应,便拽着贺缈的手腕转身离开。
  望着跟在谢逐后头步伐稍稍有些踉跄的贺缈; 齐嘉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原来……她就是方以唯,那个盛京第一才女、大颜第一女官的方以唯?
  谢逐一言不发地只顾在前面走,贺缈则是一路跟得迷迷糊糊。只有玉歌格外留心了四周的路,这才发现齐夫人说得倒也没错。的确是沿着这条路,便能回梧桐院,只是途中必会经过齐嘉和谢逐的院子。
  见已经到了梧桐院,玉歌小声提醒还扯着谢逐衣袖的贺缈,“小姐,咱们到了。”
  贺缈低低地嗯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谢逐跟前都懵然不知。
  只一个劲地抬头看院门上的字,喃喃道, “梧桐院……果然到了。”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谢逐皱眉,转眼吩咐明岩去厨房端醒酒汤。
  “我没醉。”
  贺缈转身,对上谢逐的视线,眼底虽仍残留着一丝清明,但仍带着些迷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歪着头朝刚刚来时的路看了一眼,“那傻书生,是你姑母的儿子?”
  谢逐抿唇,“你说齐嘉?”
  “齐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真是个好名字,”
  贺缈笑了笑,“有趣。”
  谢逐又有些气不顺,重复道,“你醉了。”
  “我才没醉,”贺缈摆了摆手,斜眼觑他,“脑子不清醒的是你吧。你那姑母,一瞧便不是什么好人,故意带我绕了路,就为了给她那傻儿子制造偶遇的机会……还是说,这是你们谢家的意思,也想与方家结亲?”
  谢逐一顿,沉声道,“臣并无此意。”
  贺缈也知道此事与谢逐无关,甚至与齐嘉无关,只是齐夫人一味地想攀高枝。她如此说不过也是为了给谢逐提个醒。谢老爷谢夫人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常年在外,而齐嘉又自小在谢府长大,齐夫人取而代之的心思就从没打消过……如今还想借机和盛京名门结亲,给齐嘉加大筹码,果真是不安分得紧。
  她哼了一声,“方以唯我要留着,可没那么容易让她嫁人,你们最好没这个意思。至于你……”
  贺缈有些头疼地抬手指了指谢逐,“谢夫人已经和我说过了,回盛京我自会给你寻个才貌俱佳的女子,给你赐婚。你……”
  越往后听,谢逐唇角那几分天生的笑意便越发变得凉薄,见她还喋喋不休地要说什么,骤然出声打断了她,嗓音骤冷,“不劳陛下操心。”
  丢下这么硬邦邦的一句,谢逐便拂袖而去。只留下贺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
  “小姐,谢大人生气了。”
  玉歌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
  贺缈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开始扶着门框自言自语,“我醉了,我就是个醉鬼。”
  … …
  贺缈来玉沧本是为了晋颜通商一事,按理说第二日是要出门的。可奈何前一日晚上醉了酒,早上醒来便头痛得很,就只能在院子里歇着。
  听说她因醉酒不舒服,谢夫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还特地带了大夫过来看她。
  “都怪我,昨日一高兴就失了分寸,害得你遭这种罪。”
  见贺缈气色不好,谢夫人有些自责。在他们入谢府前,她其实还问过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向他们打听方以唯的底细。
  也是因为听说方以唯酒量不错这种小道消息,她昨日才没怎么阻拦旁人敬酒。没想到……
  “夫人,我没事的。”
  贺缈将玉歌斟好的茶递给谢夫人。
  谢夫人笑了笑,“茶就不喝了,今日我请了一些玉沧尚未出阁的富家千金来府中赏莲,现在应当要过去了。”
  “尚未出阁的……”
  贺缈愣了愣,却很快意识到这还是在为谢逐张罗婚事,了然地点头,“那还是此事比较重要,夫人快去吧,别在这耽搁了。”
  怎么今日倒是一点芥蒂都没有了?
  谢夫人有些摸不透贺缈的心思,却还是面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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