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菲利克斯这回话音未落，罗约尔就反应了过来。他突然加速，张开大嘴，一下子把前头扑腾的诺森含到了里头。“那我们可得快点儿！”
克劳迪奥抖了抖激灵的羽毛，也赶紧飞高了。“我们怎么会被发现的……”他嘀咕道，但这件事显然不该在这时候研究。然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菲利克斯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不是他的视野最好吗？
事实上，当然不是他的视野最好。米斯特在半空中乘风飞翔，远远地看到了一排竖立的尾鳍。他正想去提醒他们，但菲利克斯的发现速度比他还快。他为此皱了皱眉，无声地加快了速度。
此时，在他们都听不到的地方，罗约尔和菲利克斯正在暗中交谈。
“为什么我们要逃跑？”罗约尔纳闷地问，“难道他们能打过我们吗？”
“你以为我想？这根本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菲利克斯用同样的方式回答，“那是不被允许的！星际旅行法则规定，除非自己的生命受到胁迫，否则我们不能伤害本土居民！”
“那你以为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罗约尔几乎要吼出来了，“难道你觉得他们不想杀了你？”
“但是他们不能！”菲利克斯抓紧时间回答，“他们顶多只能杀了诺森。”
罗约尔感到那只不安分的阿德利企鹅还在他嘴里乱动。“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有点咬牙切齿地，“麻烦都是他惹的，后果都要我们解决？”
“你忘了把你自己算进麻烦里去。”菲利克斯冷静地陈述道。
罗约尔有一瞬间哑口无言。
菲利克斯只是在陈述事实。他一边往前游一边查看着系统界面，暗自松了口气：“他们的目标是奥克斯岛。按照这种速度，他们不会发现我们。还好我们出发早，没耽搁多少时间。”
罗约尔直瞪眼。错觉吗，他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菲利克斯对诺森的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枚吃货，是多么幸福的事~~~
☆、第16章 凶残的神棍
好在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因为担心后面的追兵，两个天上飞的三个水里游的都加快了速度，一路冲出了南极环流的范围。贼鸥和信天翁这样的鸟类在天上无所遁形，但好在他们本来就是到处出没的类型，不怎么招人注意；一只帝企鹅、一头逆戟鲸、一只阿德利企鹅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必须挑着有阴影的海水前进。阿德利企鹅没法潜水那么深，而且时不时要换气，菲利克斯就偷偷地教导罗约尔，如何用逆戟鲸的嘴含一口空气。
就算这样，诺森对罗约尔糟糕的第一印象依旧根深蒂固。当他们终于来到巴荷洋最南边的一个小岛上时，他一上岸就开始抖羽毛。“天啊，我身上都是逆戟鲸的口臭！”他嫌弃地道。
“你才口臭！”罗约尔又要暴躁了。他自从进了这个身体之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顶多就有点海水味好吗？
菲利克斯对于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绝望了。“诺森，我建议，你把这些时间花在找吃的上会比较现实。我们必须继续赶路，离埃梅里克还远着呢。”
诺森没什么胆子反驳他，只嘀咕了一句。虽然他好管闲事，但是头脑还是有一点的。不知道为什么罗约尔就听菲利克斯的话；如果他惹怒罗约尔，还有菲利克斯救场；如果他连菲利克斯也得罪了，那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果断地扎进了水里——就算饿着肚子到埃梅里克才能获得极致的享受快感，但至少在到之前不要先饿死吧？只是，在他这么决定好之前，还是没忍住朝罗约尔做出了一个威胁姿势。
“你们无聊不无聊啊？”克劳迪奥从空中落了下来，对罗约尔同样龇牙的反应嗤之以鼻。他和米斯特一起乘风飞行，速度更快，所以路上还有时间抓几条鱼吃，这时候并不那么着急。“你们不去找点吃的？”他打量了一下菲利克斯的身材，又看了看水里的罗约尔。
“我吃过了。”菲利克斯说。他的食物就是能量源，除非他透支了那玩意，否则不需要吃任何鱼虾之类的东西。
“是吗？”克劳迪奥有点儿怀疑。虽然帝企鹅是可以三四个月不吃东西，那也只是在繁殖期。“你不会厌食症又发作了吧？”
厌食症是什么东西啦？菲利克斯腹诽，摄像机永远没这毛病好吗？
“不像你是个吃货。”罗约尔飞快地反讽道。
克劳迪奥眯起了眼睛。“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他问，“你该不会有同样的毛病吧？别说你吃过了，”他打断罗约尔的话头，“如果你真吃了什么，那第一个就是诺森。”罗约尔几乎全程都含着诺森在赶路，他的眼睛又不是瞎的！
“反正我不饿。”罗约尔坚决地说。这可是句彻头彻尾的实话。等他完全掌控他需要的那些知识之后，他还得把奥尔德里奇带回上帝之眼呢！如果真是一种十天半个月就必须进食的生物，怎么可能做到？
“可我觉得你整个儿都小了一号……饿瘦的？骨架都饿小了？”克劳迪奥更加怀疑了。这难道是他的错觉吗？贼鸥的视力不比信天翁，但肯定已经算优秀级别了吧？
噗地一声，罗约尔把整个身体都沉到了更深的海水里。“我能修改那家伙的记忆吗？”他用脑电波问菲利克斯。
“如果你要改他的，说不定还要改米斯特的。”菲利克斯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他。
两人一起往空中看去。就算距离很远，也能看到米斯特巨大的雪白身影在小岛上空盘旋。就连贼鸥都觉得他们俩不对，就更不用指望更敏锐的信天翁不知道了。只是信天翁的性格更偏向于自己找出答案，所以还没来问他们。
“星际旅行法则没有禁止和外星生物交流，是吧？”罗约尔最后说，他觉得他明白了菲利克斯的想法——能瞒多久瞒多久，不能的时候就摊牌吧！反正他们已经离开了南极圈的范围，而且基本不可能再回去了。只要诺森那个大嘴巴不知道，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怎么办？”
“我至少不会吓到他们，”菲利克斯很快回答，“至于你，”他斜了一眼，“我就不知道了。”不是他没同情心，罗约尔这个麻烦还是赶紧送回上帝之眼才好。
罗约尔再次瞪眼。这是在幸灾乐祸吗，啊？
“喂喂，你们俩不要时不时就陷入二人世界啊！”又被忽略的克劳迪奥不满了。
“是啊，我们在讨论你什么时候坚持不住退出呢。”罗约尔没好气地说。他才不会是麻烦！带着的本土生物才是！
两人陷入了一段无意义的争吵。菲利克斯眼不见为净，自己一屁股蹲在了最高的岩石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开始他例行的数据收集。天气很好，海浪平静，西边还能看到半个黄绿色的月亮。他心中一动，算了算几个月亮的运动周期。潮汐不可避免地影响他们的行程，最好还是避开天文大潮……
正当他专注地做这件事的时候，信天翁米斯特终于落了下来。“转过西风带之后，你是不是要往北走？”
“是啊，沿着那一条长长的海岸线向北。”菲利克斯头也不回。他们现在所在的洋流是一道寒流，马上就要拐弯向北，直达埃梅里克。这条线路不远，又最省力，路上还有很多鱼，还有一个重点是——几乎没有逆戟鲸的据点！简直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路线了！
“是啊，到达埃梅里克最合适的路线。”米斯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注视着远方，态度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说的话可不是那么回事：“但如果过了巴士伦海峡，就可能会碰到逆戟鲸了。”
菲利克斯猛地回头看他。这个他当然知道——埃梅里克过去以后就是巴士伦海峡，洋流在那个地方一分为二：一条转头向西，横穿赤道，再往北；另一条通过海峡，沿着更北部的陆地边缘直至星球极北之地。他的目标是用最快的时间获得最多的资料，当然不会绕着赤道走半圈。但就和米斯特说的那样，第二条路线肯定躲不开逆戟鲸。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在海洋中玩捉迷藏，但这方法就不能采集到任何陆地上的数据了——米斯特肯定发现了他对陆地的异常兴趣。
米斯特依旧没看他。“或者你觉得，在埃梅里克之后，你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包括我们三个？”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或者在那之前就已经可以了？我现在很好奇你的理由，还有你们成功躲开所有奥赛纳斯眼线的方法。以及奥尔德维奇，你们肯定有方法解决这问题，是吧？”
这回轮到菲利克斯差点儿往后栽倒。
米斯特说的“我们三个”，明摆着是他自己、贼鸥克劳迪奥、阿德利企鹅诺森。而他也确实有理由，比如说把诺森和克劳迪奥留在埃梅里克那样的吃货天堂，就能和罗约尔一起离开了，反正他一开始就没答应米斯特加入他们。
虽然他都计划好了，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哪里是信天翁，分明是铁口直断张大仙！
作者有话要说： 快露馅了……咳，露馅以后就可以变人了，内牛满面
☆、第17章 一定有哪里不对
半小时后，四只动物在突出的礁岩附近面面相觑。
“所以你们其实根本不吃食物？”克劳迪奥震惊地问。“不是厌食症？”
“忘记厌食症好吗？”罗约尔对他的形容十分不满。“食物提供能量；我们有了能量，当然不用食物。”
“但是那玩意儿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克劳迪奥不依不饶。
菲利克斯头痛了。他要怎么和两只鸟解释生物化学和粒子物理的原理？而且相比于这个，贼鸥的关注点难道不该在别的地方上吗？“我觉得你重点错误了，”他用鳍状肢按着脑袋，“难道关键不是我和罗约尔是外来的吗？”而不是能量源能好怎的问题啊！
“不吃东西的外星动物有啥可怕的？”克劳迪奥莫名其妙地反问他。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飞了起来，直接落到了海里罗约尔的黑色圆脑袋上。“哈，一头不吃东西的逆戟鲸！我从没想过我能碰上这种事！”他高兴到有点得意了。
罗约尔愤怒地沉到了水里，溅起一大堆水花。“起开！”
“别那么小气嘛，罗约尔！”克劳迪奥嬉皮笑脸地在水面上漂浮，“你不吃东西，还可以变小，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做好朋友了！现在就变一个别的谁来瞧瞧？”
“就凭你？”罗约尔用一种特别看不起的语气鄙视他。但实际上，他自己还没学到那个程度。
“来来，试看看嘛……”
吃货心真大啊……看着一片水花乱溅，菲利克斯觉得自己后脑勺挂了一滴汗。难道克劳迪奥能发现他不喜欢吃东西，却不能发现他还是能吃东西的？
庞大的信天翁一直在边上聆听观察。“虽然很多东西不清楚，”米斯特轻声说，“但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过程。你是按计划来的，那罗约尔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出来做什么。”一提到这个，菲利克斯就没好气，“他必须重组思维波段，恢复到和以前一致，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斯特点了点头。“按照你们刚才的意思，罗约尔自己恢复不了，你替他调整？而同时，他那样的类型才是制造你的人？”现在的主导权却在菲利克斯手里，这难道不是反过来了吗？
真敏锐，菲利克斯在心里嘀咕。“但是他现在情况比我糟糕，我好歹知道我在做什么呢。”
信天翁偏了偏头，大致理解成“罗约尔失忆了，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带上这个拖油瓶”。但同时，他又多看了菲利克斯一眼。总觉得，这里头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那罗约尔正在慢慢恢复……”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对他省略的话心知肚明。如果罗约尔修复记忆，那就能很好地掩饰自己，不会轻易被其他逆戟鲸们发现。这个过程当然还是安全平静点好，以节省时间。“克劳迪奥，”他转头道，“你知道就行了，暂时别告诉诺森。”虽然该说的时候就要摊牌，但越少知道越好，像诺森那样唯恐天下不知的性格实在没法放心。而且，瞒过一只总待在嘴里的阿德利企鹅比瞒过一只头顶的鸟儿简单多了。
“如果你这么期待的话。”克劳迪奥从水仗中脱身飞起，很快回答他。“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溜走！”从知道菲利克斯到达北极点以后就会离开开始，他就一直在等说这句话的机会。
“你……打算跟着菲利克斯到最后？”罗约尔震惊了。他还想着在埃梅里克就甩掉除菲利克斯之外的其他人呢！
“那是当然。”克劳迪奥对他翻了个白眼。“菲利克斯出生之前我就认识他了……”然后他开始滔滔不绝。
罗约尔脑门上青筋直跳。他算是见识了，不能和贼鸥比厚脸皮。能把黑历史当光荣史说的，也就克劳迪奥一个了。“菲利克斯！”他不高兴地说，“就不能让这家伙消停吗？埃梅里克不是比北极点好多了？为什么……”
“罗约尔。”菲利克斯沉声道，带着一点禁止的意思。他就不明白，为什么罗约尔只能和他和睦相处。总不会是因为那个见鬼的第一眼雏鸟效应吧？他们都不是真的鸟啊！
逆戟鲸乌溜溜的大眼睛盯了他三秒，然后一转头扎到了底下，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菲利克斯完全无奈了，他现在开始怀疑，不仅罗约尔的星际旅行不合法，就连罗约尔自己，说不定都没成年。当然，这只是他的吐槽，实际上还是因为失忆的可能更大。
“他……委屈了？老天，我从没看到一头逆戟鲸被一句话气跑的，虽然他并不是真的逆戟鲸……”克劳迪奥的语气和发现新大陆一样震惊。两秒后，他哈哈大笑。“这简直……哈哈！今天真是我人生中值得纪念的一天！菲利克斯，真有你的！”
米斯特也被逗乐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没问题吧？”他低头问。
“没事，他知道方向。”菲利克斯无可奈何地说。虽然罗约尔还没完全恢复，但是基本远程定位还是没问题的。“这可真是……”
“他只是太在意你了。”米斯特明智地说。“在你们那里，这也是正常的吗？”
“完全相反。”菲利克斯想了想他们那些寸草不生的星球。“但是我想，这大概是环境问题和偶然因素造成的。”
因为这里只有两个同类，而且必须依靠另一个？听起来的确是好理由，但是……米斯特看了菲利克斯一眼，后者还在注视着逆戟鲸消失的方向。
又过了一小时，诺森终于回来了，被罗约尔赶回来的。附近的海洋里鱼类太多，他完全挑花了眼，差点忘记集合地的方位。不管怎么样，他们都重新上路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诺森一边拨拉着他的脚蹼一边问菲利克斯。他们俩并排在水里前行，贼鸥和信天翁在天上展翅翱翔。而底下的海水深处，一个模糊的阴影也在往前行进，是罗约尔。“我这么问可不是担心他——但底下那个怎么了？他不是特别喜欢跟着你？”
已经明显到有长眼睛的都注意到了吗？菲利克斯往下瞥了一眼。“我也不知道。”
在阴暗幽蓝的深海里，罗约尔小心注意着顶上的进度。他们正顺流北上，很快就会到达最近的大陆海岸线。不过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种越来越明显的似曾相识感。
他当然也知道，他表现得过于依赖菲利克斯，但趋近菲利克斯、并获取他注意力的想法完全不受控制，就快和本能一样了。菲利克斯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