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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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恶-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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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妃身子都软了:“怎么会……这、这怎么可能?!”
  银枝一听,也是面色大变。太医忙着开方子,彰文殿里乱作一团。
  舒妃强行镇定心神,说:“马上救治,不要告诉香夫人。”
  太医领旨,急着开方子煎药。舒妃将两个嬷嬷和银枝带到殿外,说:“我只问一次,怎么回事。你们想好再说话。”
  两个嬷嬷犹豫着看着银枝一眼,银枝说:“娘娘,我……”
  舒妃说:“你闭嘴!灵秋、语蕊,你们说!”
  两个嬷嬷颤抖着半天不说话,仍是瞟眼看银枝。舒妃暴怒:“本宫的彰文殿,几时轮到一个宫人的女儿作主?!”
  银枝脸色惨白,从小到大,舒妃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
  灵秋嬷嬷终于说:“娘娘,自银枝姑娘奉命过来照顾香夫人,饭菜每每迟误。待送过来,俱都已经放凉,有时候甚至是倒在地上复又捡起来放进盘中,实在是……天气寒冷时甚至冻结成冰块。香夫人胃口本来就弱,眼看着身子重了,更是不进饮食。”
  语蕊也赶紧说:“我跟灵秋几度劝说,那香夫人还小,本就是头胎,哪禁得住这样的?老奴跟灵秋用殿中碳火给香夫人稍微热热饭菜,银枝姑娘见了,反而扣着碳火不发,这样的天气,夫人怎么受得住?”
  两个人争先恐后地说着这些日子银枝的作为,舒妃右手握紧,护甲戳进肉里:“谁下的毒?”
  两位嬷嬷俱是摇头不知,银枝赶紧扯着她的裙角,哭道:“娘娘,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下毒,不是我做的!”
  舒妃站起身来,用脚拨开她的手:“厉儿看不上你,原是对的。一个女人的心肠怎会恶毒到这种地步?”
  她转身进到殿里,香香已经服了药,这时候已经睡下。舒妃只觉得心惊肉跳,好半天才敢开口问:“怎么样?”
  两个太医一个还在香香床前候着,另一个跪下,答:“回舒妃娘娘,香夫人所食不多,中毒不深。已无性命之忧。”
  舒妃松了一口气,小声问:“孩子呢?”
  太医磕了个头:“孩子暂时是保住了,只是夫人身子弱,又中了毒,以后……怕是不好说。再者胎儿在母体之中,毒性多少有些影响。只怕即使出生之后,也是体弱多病,不好将养……”
  舒妃双手微微发抖,良久说:“不管怎么样,孩子一定要平安出生。”
  旁边她的掌事宫女素茹说:“娘娘,依奴婢看,还是把人送回王府吧。王爷府中的管珏,最是细心不过,王爷平日也极为倚重他。由他派人照管,咱们再派嬷嬷照应。可能比在宫中,更好一些。”
  舒妃冷汗还在一个劲往外冒,旁边倚月也劝:“娘娘,香夫人这身子已经弱成这样。奴婢方才去看,连腿上也没几两肉了。恕奴婢直言,王爷跟大殿下本就有嫌隙,实在是禁不得再来一次了。这要万一有个意外,那也是在巽王府出的意外。与您和大殿下,毕竟是没有多少关系啊。”
  舒妃眼泪都要下来:“我当厉儿是我亲儿子!香香肚子里怀着的也是我的孙儿!我接她们母子过来,难道是为了讨厉儿欢心吗?!我只是不放心王府里没个主事的人照顾……”
  素茹也只是劝:“娘娘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娘娘纯善,可这事毕竟是出在咱们彰文殿,王爷回来,只怕也只能问责于娘娘啊。何况这次有人下毒,娘娘心里约摸也有数。香夫人呆在宫里,实在是不安全。”
  舒妃想了一阵,终于还是说:“再将养几日,等人能挪动了,再送回府里。你派人通知管珏一声,让他先准备着。”
  诸人这才下去。
  银枝跟两个嬷嬷还跪着,银枝哭得梨花带雨,听见里面说人和孩子都没事,又燃起一丝希望:“娘娘,我错了,她的孩子不是也还在吗?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舒妃没有看她,对灵秋和语蕊说:“过两日,你们俩陪香夫人回巽王府。好生照料。待到孩子出生,若是母子平安,算你们将功抵过。若有任何闪失,本宫杀了你们给香夫人赔罪!”
  两个人颤颤兢兢,连连应是。舒妃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银枝,淡淡地对素茹说:“找个人伢子卖出宫去,随便配个小厮什么的,嫁了吧。”
  素茹应了一声,银枝一声惨呼:“娘娘!这么多年,您说您一直把我当女儿看待,原来竟是假的吗?看在我死去的娘的情份上,您原谅我这次,原谅我这次!!”
  舒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当你是我女儿,而你竟险些害了我的孙儿!你就不曾替我想过,若是人真在我殿中出了意外,我如何向厉儿交待?厉儿会如何看我?!
  你既然心系厉儿,他八年未娶妻室,好不容易如今有了点骨血,你怎就忍心这样对待他未出世的孩儿?!
  我一想到我竟想过把你嫁给厉儿,我就胆寒。你还有脸提你母亲,只怕你母亲若在世,也没脸认你这个女儿。这世间纵有千金良方,治不好坏了的心肠。去吧,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银枝还在哭喊,已有宫人过来拖了她出去。偏殿一时安静无声,舒妃在殿门口站了一会儿,听香香睡得熟,慢慢离开了。

  ☆、第17章 生子

  第十七章:生子
  香香在彰文殿养了几天,每日里各种汤药,直将她当药罐子一样养着。灵秋和语蕊还在殿中侍候。舒妃几乎每天都过来,一陪就是老半天。
  其实她不喜欢舒妃过来,对于这个“婆婆”,她一则是没话说,二则是紧张拘束。实在休息不好。
  舒妃知道,但舒妃不敢不过来陪着。上次的事真的把她也吓坏了。如今想来仍是冷汗涔涔。
  香香躺在床上的时候比较多,太医叮嘱少动弹。舒妃有时候过来正遇上她在睡觉,舒妃也不吵她,就安静地坐在房里,绣点花、打个络子什么的,打发一下时间。
  香香也觉得歉疚,经常说:“奴婢已经没事了,娘娘不必担心。”燕王宫里的规矩,她是巽王的侍妾,对舒妃只能自称奴婢。
  舒妃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心,说到底,也是我自己疏忽。管不住自己宫里的人,竟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香香低着头,舒妃握了她的手,说:“孩子,母妃对不住你。不过你也知道,母妃是无心之失。厉儿那边……”
  香香明白了,说:“王爷面前,不该提的事,奴婢不会提的。”毕竟她也是一片好意。
  舒妃拍拍她的手背:“你倒是个好性子的,厉儿身边有人照顾,本宫也放心。”
  这样过了半个月,太医觉得可以挪动了,舒妃终于把她送回王府。又着倚月过来叮嘱了管珏一通。一应用药习惯俱都由太医亲自列成单子,又派了惯常服侍香香的太医跟回王府,一并照料。
  香香好不容易终于回了洗剑阁,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凝翠跟碧珠上前来搀扶,见她瘦成这样,不由心疼万分。香香也不想多说,只想睡一觉。
  几个人扶着她回房睡觉,管珏又派了个两老妈子过来伺候。都是生养过几个孩子的,倒也经验丰富。
  夜间,香香刚刚睡醒,凝翠先进来,扶着她坐起来:“夫人睡了好半天了,先把药喝了。”
  香香一听说喝药就发怵,她这辈子加一块喝的药也不及最近这两个月的。她摇头,灵秋和语蕊都进来,哄着劝着,总算是把药给喝了。
  然后摆上晚饭,香香喝了一肚子的药,哪还吃什么晚饭,草草捡了一口菜,再不肯吃了。
  管珏见了那猫儿一样的胃口,也有些心惊胆颤。舒妃这样急慌慌地把人送回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他那样机敏的人,当然想得到是不是人出了什么事。
  如今一看,还真是棘手。他是个周到体帖的,想了想,急急派人去往令支县。
  令支县的郭家,如今俨然已是今非昔比。豆腐坊扩了半条南巷的店面,郭家的祖宅,有人出两万两白银来买。
  郭田当然不卖,一则是现在银钱够花,没有卖祖宅的道理。二则,他也有些不安。自己郭家世代以卖豆腐为生,突然一下成了令支县的新贵,难免有点脚步虚浮的感觉。
  如今人人见他都是三分笑了,他倒是也和气,从不与人结怨,更不会仗势凌人。
  前些日子晋阳城传来消息,说是香香被接近宫里养胎了,郭家更是红极一时。整个令支县,任他州官府官,谁的女儿有这等荣宠?
  也就他老郭家一个罢了。
  郭田闻听了,也有些面上增光。毕竟女儿如今是名符其实的贵人了。
  没过多久,巽王府便派人来,说是香夫人不习惯宫中饮食,已经接回王府。还请郭夫人前往王府照料。
  郭田和郭陈氏一听,俱都喜出望外。郭陈氏当即就简单收拾了东西,跟来人一起返回晋阳。
  几天之后,香香正在洗剑池旁边晒太阳,就见院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清晰。香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轻声喊:“娘?!”是你吗?我没看错?
  郭陈氏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流下来:“香香!”
  香香几乎就要狂奔过去,凝翠和语蕊赶紧拉住她:“夫人,夫人!跑不得跑不得!”
  郭陈氏几步上前,见女儿如今弱不禁风的模样,眼泪如顷:“我的儿!你怎么瘦成这样?!”
  香香眼泪都顾不得擦,竟是与她抱头痛哭了一场:“娘!”
  灵秋和语蕊互相看了一眼,就怕香香说起宫中的事儿。然香香是不会说这些的,爹娘本就担心她,这些事只会让他们更心痛,更担心。她知道。
  她擦着眼泪,又笑着道:“我这是……太开心了。娘,我没想到你能过来!”
  郭陈氏连连点头,女儿肚子大了,行走不方便。她把香香扶过去坐下,一路进来看到王府这般气派,心里早就连叫阿弥陀佛了。
  这辈子郭家也不知烧了多少高香,能让女儿进到这样的富贵窝。
  如今见香香落泪,也只道是乍见娘亲,忙说:“我儿怀着身子可要注意。你们大总管特地接了我过来照顾你。反倒招你这样伤心。”
  香香拉着她的手,母女俩倒是促膝说了好一阵的话。郭陈氏见两边侍女和老妈子都立在一边侍候,开始也不习惯。毕竟是小户人家,哪见过这种威仪?
  而巽王府里,管珏亲自调教的下人,那可是个个守礼的。更不要说灵秋、语蕊这种宫里的老人了。
  一个院子里仅侍女就有十多个,粗使仆从更是不定数。郭陈氏看得心惊,却也越发为女儿高兴。
  管珏每日让太医过来请脉,一应食材、补品流水一样往洗剑阁送。横竖这府里如今就这么一个主子,还怀着小的。哪敢不尽心侍候?
  慕容厉打死前一个管家,可就在他眼面前呢。
  郭陈氏被满目叫不出名字的珍贵食材晃得花了眼,再看院子里的布置,无一不是可着自己女儿的心意。哪还有什么话说?
  只当香香是掉进米缸的老鼠,这辈子也都是享不完的福了。
  香香在她眼前从不说那些不如意的事,母亲在身边,她心情确实是好了许多。
  平素总是没胃口,如此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饶是没胃口,也得勉强吃些。
  到底平日有人开解,慢慢地身子也就好了些。待到月份渐大,又给慕容厉去了一封信,捎了不少衣物。
  慕容厉当时正在领着将作监的工匠满地勘察地形呢,修长城不是随口说说的,万一到时候地基不稳,要改道,又是一项大工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午在哪里,信使的信如何收得到?也就搁置在玉喉关了。
  好在郭陈氏无微不至地照应着,不时陪着香香经常在王府中走动,倒也不觉得日子难过。
  这王府的气派,郭陈氏也算是涨了见识。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有烟柳画桥倚卧碧波。柳树下有石凳,丫头垫上锦垫,郭陈氏扶她坐下。
  斜阳上柳梢,郭陈氏感慨万千:“当初怎么想得到,我儿竟有这样的福气。”她摸摸香香的肚子,“我外孙儿更是有福的,一出生就是公子王孙。”
  香香也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腹中孩儿似有知觉,轻轻动了动。母女俩顿时又欣喜万分地逗弄。
  到七月头上,香香只觉得肚子痛。管珏倒是早有准备,产婆早已备好,就宿在府中。
  一府上下都忙得团团转,宫中得知了,也派了人过来。慕容博也让自己的正妃过来守着。郭陈氏一会听说这是大殿下的正妃,一会儿听说那是王后娘娘的掌事宫女,一会儿又听说这是舒妃娘娘的贴身宫婢,一时只觉得满室贵人。
  也不知自己女儿乃一个妾室,如何就用劳动这么多贵人前来。
  偏偏香香有点难产,孩子生了一天一夜也没下来。
  管珏吓得不得了,太医也请在院子外面,跟产婆商量怎么用药。香香叫得撕心裂肺,郭陈氏再也顾不得了,冲进产房,牵了她的手,一个劲儿跟她说话:“孩子,忍忍,再忍忍啊。你一定要坚持住,以前娘生你们三个,也疼啊。娘不也坚持下来了吗?你看你们三个,现在多好啊……”
  香香嘴里咬着衔木,两次昏迷。太医用药强行唤醒,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只听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王府。整个府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是个女婴,郭陈氏抱着孩子到外殿,一堆人涌上来看。那是个皱皱巴巴的婴儿,正咧着嘴大哭。大家都围着恭喜,纷纷说着怎么怎么像慕容厉。
  郭陈氏暗说若这个样子像巽王爷,我女儿真要哭死了。想想又笑,看着外孙女,又越看越爱,直亲那红红的小脸蛋。
  孩子顺利生产,母子平安。各宫人也都回去报喜了。
  香香一直睡到晚上,睁开眼睛,就看见郭陈氏抱着孩子坐在她床边。她没有一点力气,却虚弱地笑笑。真好,娘和孩子都在身边,真好。
  郭陈氏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她:“来,抱抱。”
  香香伸出双手,把孩子接过来。那样软软暖暖的一团呵,睡得那样安静,偶尔还咂巴一下嘴,直教人心都要化成水了。
  郭陈氏说:“如今我儿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娘高兴。”她伸出手,把香香和孩子都搂在怀里:“娘真高兴。你有这样的归宿,我和你爹也都放心了。”
  香香眼眶微热:“你们本来就不用担心我。娘,我很好,只是很想你们。”
  郭陈氏连连点头,说:“你自己过好就行,家里好着呢。以前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都知道你是王爷的人,谁还会为难咱们家不成?”
  香香点头,郭陈氏说:“你如今也生产了,娘要先回去了。毕竟……娘在王府呆得太久,还是不好。”毕竟只是个妾,有娘亲陪着生产,已经是开了天恩了。再呆下去,难免有些不合规矩了。
  香香抱着孩子,只是点头。人长大了,就会有各自的家,离开曾经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的家人。
  不是不回家,只是回了另一个家。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第二天,天亮了,香香睁开眼睛。面前只有凝翠和碧珠。郭陈氏天色刚亮就离开了,没有跟香香道别。
  她回她的家去了,家里有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姐姐也回了自己的家,一样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
  多么残忍,当初让我们茁壮成长的人,为什么从未告诉过我们,成长只是一场分离的过程。

  ☆、第18章 好戏

  第十八章:好戏
  香香不满十七岁,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女儿没有起名字,舒妃也说等慕容厉回来自己给孩子起名。
  孩子多病,香香身体也不大好。总归还是怀孕前几个月亏了身子,一时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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