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美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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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美人香-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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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半灵感觉到裴亦辞转头看着自己; 略有疑惑地也扭过头去瞧他。
  见裴亦辞直直盯着自己看,齐半灵刚想问问裴亦辞怎么了,却见他的手朝她的脸颊伸来。
  齐半灵还没反应过来,裴亦辞的手已经抚过了她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手指摩挲过去,她的脸上微微发痒,脸热得更厉害了。
  “你脸上沾了酱汁。”
  裴亦辞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齐半灵一愣,忙拿过帕子擦了擦唇角:“多、多谢陛下。”
  她有些生疏的模样落在了裴亦辞眼中,他动了动唇,终究没说什么。
  齐半灵大病初愈,怕消化不了,不敢吃得太饱,裴亦辞帮她夹的菜也都是果蔬为主,她吃完碗里的菜,摸了摸肚子,差不多就饱了。
  见齐半灵放下了筷子,裴亦辞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孙禄见状,连忙招呼宫人上前伺候他们漱口净手。
  用过了午膳,齐半灵有些局促地望向裴亦辞,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裴亦辞望了她一眼,道:“朕建章宫还积了不少折子,你便先歇着吧。”
  齐半灵悄悄松了口气,垂眸谢了恩。
  裴亦辞的目光从她乌黑的发顶掠过,本想抬腿离开,却迟疑了一下,回身又对她说道:“你若有什么想做的,不必顾忌太多,更不必事先来回朕,尽管放手后去做。就算有什么纰漏,有朕替你扛着。”
  齐半灵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品出这句话里的深意,就下意识问他:“陛下如此信任臣妾?”
  裴亦辞眉目舒朗,脸上神情难得柔和了起来:“我一向信你。”
  没等齐半灵回过神来,他便大步离开了偏殿。
  裴亦辞出了门,齐半灵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临走前的这番话,脸上又腾地一下烫了起来。
  倚绿让人收拾了偏殿,便独自推着齐半灵回了寝殿,见她脸上的飞霞还没散去,忍不住揶揄:“姑娘怎么脸这么红,且让奴婢去请应姑娘来看看,别是又发烧了。”
  “你也编排我!”
  齐半灵气得作势要掐她,倚绿忙捂嘴笑着躲过。
  倚绿和齐半灵笑闹一阵,看着自家姑娘羞红的脸,心里也慢慢放下心来。
  有些事,果然还是早些说开了更好。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早些让大姑娘去和陛下禀明原委,何苦还让姑娘入宫之后受这么些委屈。
  待两人安静下来,倚绿又想起早上去浣衣局路上见到的事儿了:“姑娘,您还记得早上,咱们在浣衣局外那条小道上看到了豫嫔娘娘么?”
  齐半灵自然记得。
  倚绿刚回来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不过当时周围人多,齐半灵便没多问什么。
  现在倚绿提起了,她便让倚绿细细和她说说。
  “奴婢跟在豫嫔娘娘后头,见她脚下匆匆,便追上去问她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豫嫔娘娘便说,是闲来无事到这便散步来了。”
  倚绿回忆着早上发生的事,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只是奴婢瞧着,豫嫔娘娘眼角犹有泪痕,似乎是才哭过的样子……”
  齐半灵愣了愣。
  自打她入宫之后,便知道豫嫔是个不爱争先出头,知礼娴静的性子。这些并不是她表面营造出的样子,和她接触多了便能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恬淡的人。
  几月前齐半灵刚接手六宫账目的时候,就发现宜妃大抵是欺负豫嫔无宠,在她的吃食穿着上克扣了不少,也不知这些日子,豫嫔是怎么度过去的。
  她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便传来了六局尚宫,严令禁止她们克扣妃嫔份例。
  有时她太过于不争不抢,经常会让人忘了后宫还有这么个人物在。
  齐半灵担心那些六局的老滑头阳奉阴违,私底下去扣豫嫔的吃穿,还单独宣召豫嫔到她宫里来问过话。见她如此重视,那些滑头们才不敢怠慢。
  只不过,豫嫔既闲逛,不去御花园赏花,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要知道,浣衣局旁边也是宫内那些做杂役的小太监休息歇脚之处,平日里不说是宫妃,就连主子身边有头脸的奴才都不爱往那边去的。
  听倚绿的说法,她还哭得厉害,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豫嫔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母亲也是名门之后,从小必然也是千娇百宠地养大的。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齐半灵也不想眼看着她遇到了难处还袖手旁观,略沉吟了一下,便道:“一会儿我们去豫嫔宫里瞧瞧,看她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倚绿对这位安安静静,从不兴风作浪的豫嫔娘娘也挺有好感,更何况,她今天的样子着实有些惹人生怜。
  听齐半灵这么说,她便蹲身应了下来。
  齐半灵和倚绿说完了这些,倚绿便扶着她上。床躺着。
  齐半灵睡平后,倚绿替她掖好了被子,起身想将帷幔放下,却听齐半灵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姐姐如今准备得如何了。”
  越王不久前奏称,两月后便是他父亲,老南中王亡故三十年的忌日,他想乡祭祖。
  这样的奏请,陛下自然不能驳回,便允了他回乡的请求。
  越王倒也乖觉,留下了越王妃和几个儿媳,只带着几个儿子孙子一道南下了。
  齐半灵当时一听倚绿提起这茬,就觉得不对劲,联系起近来越州那边的动静,这位越王可真是野心不小了。
  只是齐半灵想不通,明明越王在大都好好做个王爷享享清福,毕竟有从龙之功在身,裴亦辞也不会真拿他如何。原本相安无事,裴亦辞也没露出分毫要削藩或是针对越王的样子来。好端端的,越王怎么突然等不及要造反了呢?
  不过看样子,裴亦辞对越王的小动作早有准备,已经暗中调度了精兵良将,若是越王真敢轻举妄动,便能立马南下平叛。
  他也私下复了齐浅意当年的官职,越州那边一有动静,齐浅意便会随着大军出征了。
  因为近来忙着筹备,齐浅意都没时间进宫看望齐半灵了。
  齐半灵原本对姐姐很有信心,可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时间拖得越是久,她便越担心。光倚绿在的时候,就听齐半灵颇为担心地提起姐姐好多次。
  倚绿隔着床幔看着齐半灵模糊的面容,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大姑娘也不是第一回上战场了,她功夫高深,又是有亲卫的将领,一定能凯旋的。”
  齐半灵莞尔:“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
  只不过……越王此人诡计多端,又极擅长用兵,是个难缠的对手,更不用说他对南中的地形了如指掌,在战场上必然是有优势的。
  齐半灵没对倚绿说起过这些,可她这几日想起这些就有些日夜难寐起来。但毕竟齐浅意和那些将领都是战场上拼杀过得,这些事情懂的也比她多,她能想到的,齐浅意他们必然也能想到。
  就这样挂心着齐浅意,齐半灵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能睡着。
  见时辰不早了,她便让倚绿进来替她穿衣梳妆,去了豫嫔宫里。
  豫嫔身边的宫女显然是没想到齐半灵会突然过来,迎出来行礼的时候脚步都是急匆匆的。
  倚绿清了清嗓子,问那宫女:“这位姐姐,豫嫔娘娘可还是在午憩?”
  那宫女神色有些闪躲,只道:“我们娘娘午后便出去闲逛了,现下还没回宫呢。”
  又是闲逛?
  齐半灵和倚绿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待豫嫔回宫之后,劳烦这位姑娘去和她回禀一声,就说本宫来过了。”
  齐半灵朝着这个宫女微微一笑,等那宫女躬身应下后,便让轿夫抬着肩舆往回走了。
  刚拐过一条长街,却听齐半灵忽然开口:“不急着回去,先去浣衣局。”
  轿夫领命,又朝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倚绿一怔,转头看着肩舆上的齐半灵,稍一思索便回过神来了。
  豫嫔这成天地“闲逛”,必然有什么秘密。
  那些轿夫抬着齐半灵到了浣衣局前的长街,齐半灵便叫了停,让倚绿扶着她上了轮椅,由倚绿独自推着她拐进了早上遇到豫嫔的那个小道。
  刚走进去没多久,齐半灵和倚绿就听到一阵争执声从一个角落传来。
  倚绿脚下一顿,还是推着齐半灵朝里走去。
  却见豫嫔沈婉正流着泪拉扯着一个穿着低阶太监服的高个子太监,不知在说什么,那太监似乎面有不耐,想要把袖子从沈婉的手里抽出来。
  两人拉拉扯扯一阵,听到似乎有声音传来,下意识想躲起来,却没想到一转眼,就看到倚绿和坐在轮椅上的齐半灵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齐:突然感觉某人,绿绿的?
   
 

  第五十八章 

  齐半灵并没有将豫嫔沈婉带回凤栖宫; 而是带着她到了御花园的澄心亭中。
  随在齐半灵身边的宫人们看到齐半灵带着豫嫔从小道里出来; 都免不了有些疑惑。但是齐半灵带着豫嫔进了澄心亭之后,让他们远远退在外头,并听不见齐半灵和豫嫔到底说了些什么。
  澄心亭除了齐半灵和沈婉; 只有倚绿和方才那个太监侍立在侧。
  齐半灵看了他们一眼; 让沈婉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才问:“豫嫔; 现下只我们几个,你和本宫说说; 究竟出了什么事?”
  谁知沈婉还未开口; 那个太监已经跪了下来,朝着齐半灵磕了个头:“皇后娘娘; 是奴才大胆妄为; 纠缠豫嫔娘娘,还望娘娘降罪奴才。”
  倚绿蹙了蹙眉:“主子们说话; 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沈婉神色淡淡; 并没有后头看跪在她身后的那个太监; 只对齐半灵说道:“娘娘,适才您也瞧见了,拉扯他的是我; 和他没任何关系。”
  这两人都把事情朝自己身上扯,倚绿听得一头雾水,看了看跪地不起的太监,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沈婉; 最后才望向若有所思的齐半灵。
  齐半灵沉吟了片刻,又问那太监:“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供职?”
  那太监恭敬答道:“奴才韩临舟,现下负责西边宫苑的洒扫。”
  齐半灵在渭州的时候,时常会去街上听说书,。
  渭州天高皇帝远,说书人们也格外胆大,为了夺人眼球,说出来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惊世骇俗,她也曾听说书人说过宫里久无盛宠的宫妃和太监“对食”的轶事。
  说实话,方才在小道瞧见豫嫔和这长相清秀的小太监在那里,她也不免朝这方面猜测了。
  可如今看他们这反应,齐半灵倒觉得,事情可能不止这么简单。
  尤其是韩临舟这名字,甚至还有些像书香子弟的名字。
  而且,韩临舟说起话来,也不像那些小时候便被送进宫的太监那般尖细,反倒更低沉一些,倒像是成年以后才入宫做了太监的样子。
  沈婉抬眸,见齐半灵蹙眉沉思着,便又道:“娘娘,臣妾可以单独同您说几句话吗?”
  齐半灵欣然应下,那韩临舟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倚绿扯着袖子退出了亭子。
  待他们走远了,沈婉才望向齐半灵,认真道:“娘娘,方才您也瞧见了,的确是臣妾纠缠着他。若要降罪,只罚臣妾一人便好。”
  “他……他已经够苦了,还望娘娘不要为难于他……”
  齐半灵看了看沈婉诚恳的样子,默然。
  良久,她才问道:“豫嫔,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婉抿抿唇:“娘娘可曾听说过,梁州韩家?”
  齐半灵一惊,梁州韩家可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代代有才子在朝为官。只不过逊帝登基后,大肆铲除异己,梁州韩家从此也在朝堂上销声匿迹了。
  莫非,那韩临舟,是梁州韩家人?
  果然,沈婉接着说道:“他便是梁州韩家本家长子,他的父亲当年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在大都与臣妾家仅临一条街……与臣妾也是青梅竹马。”
  齐半灵愣住了:“他是这么个出身,怎么会……”
  怎么竟会进宫成了地位最为低下的洒扫太监?
  要知道,除非实在太过穷困,普通百姓都不会把孩子送进宫做太监,更不要说韩家这样的人家了。
  沈婉眼中泛起雾气:“当年他父亲因言触怒逊帝,逊帝一怒之下,将韩家抄家,女眷全数没入教坊司,男丁则流放北地……可逊帝犹觉得不够,在他们流放途中偷偷遣人将他们捕回宫中……做了太监。”
  齐半灵惊得说不出话来。
  逊帝继位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大都到了渭州,没能真正见识到逊帝手段之残忍低劣。
  可如今韩临舟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曾经的一个翩翩少年,如今成了宫中人人皆可践踏的洒扫太监,逊帝实在清楚究竟如何彻底摧毁一个人的骄傲。
  沈婉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拿起帕子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心一横,绕开石凳跪在地上,对齐半灵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想辩解什么。四年前臣妾求着家父送臣妾入宫为妃,也是为了纠缠他。当时他已经在宫中,半点也左右不了臣妾的。”
  “痴心妄想,不知羞耻的人是臣妾,臣妾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娘娘不要怪罪于他。”
  齐半灵低头看了看沈婉。
  她人虽跪着,腰背却挺得笔直,眼里满是迫切担忧。
  齐半灵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并不平静。
  她静静地看了沈婉一会儿,才道:“待本宫细细考虑。”
  沈婉怔了怔,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齐半灵又说道,“你这段时日别再去寻韩临舟了。今儿所幸是本宫察觉,若是旁人……怕是你们两个都保不住了。”
  沈婉细细品着齐半灵话里的深意,却听齐半灵已经唤了倚绿过来,推着她离开了。
  见齐半灵离开,韩临舟追了两步,不想沈婉朝他走来,忙停下脚步,低头行礼。
  沈婉想起齐半灵临走前的告诫,不敢上前,离了他两步远,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这半年来,她时常去凤栖宫给皇后请安,也算是了解皇后的为人品性。
  今儿被逼到这份上,她便对着皇后坦白了一切。
  这是她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她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赌的就是皇后对他们的处置。
  可面对韩临舟,她却忍不住愧疚起来。
  韩临舟垂眸跪下,躲闪着沈婉追来的眼神,声音酸涩:“娘娘不必自责,是奴才无能。”
  沈婉眼里又蓄满了泪,想反驳他,可她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澄心亭。
  韩临舟在澄心亭内跪了许久,直到日暮西斜,他才慢慢起身朝西边宫苑走去。
  若再不去洒扫,估计那掌事太监又要罚他连跪三天不准吃饭睡觉了。
  倚绿推着齐半灵回到寝殿,遣退了侍立在寝殿的宫人们,才低声问齐半灵:“姑娘,方才在澄心亭,豫嫔娘娘私底下和您说了什么?”
  齐半灵犹豫了一下,把豫嫔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倚绿。
  倚绿听了,嘴巴大得几乎能装下一个茶盏了:“那……那韩临舟,竟是这么个出身!”
  联系起豫嫔在宫里的表现,她又若有所思,“难怪豫嫔娘娘向来不争不抢,似乎半点也没争宠的心思,原来她入宫……”
  她偷偷看了眼齐半灵的脸色:“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齐半灵静静做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想帮豫嫔,你觉得如何?”
  倚绿怔了下,脑袋回过弯来:“娘娘是说,把韩临舟调到豫嫔宫里?”
  齐半灵望了倚绿一眼:“若是这么做,他们俩会露出的破绽就更多了。”
  “那还能如何?”倚绿懵了,转眼惊得瞪大了眼,“难不成,姑娘您想……”
  她话没说完,外头一个小宫女敲了门进了寝殿,倚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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