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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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6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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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由来!”
    他再转向天刑社成员,喝道:“我们天刑社,就是上天之手!是为护仁!”
    “我们天刑社就是护卫羊群的猎犬!我们让同胞安心为善,而代价就是,我们不再有仁心!为此我们不惜化身禽兽,比豺狼更凶恶更残暴!我们守护的不仅是有形之国,更是无形之仁,我们守护的是仁人之心!”
    李京泽握拳,以有力的呼喝结束了他的讲演:“我们天刑社,是为仁而战,为上天而战!”
    所有天刑社成员握拳举臂,一同呼道:“心在天!血在地!执天刑!卫仁义!”
    喝声传开,在场所有人心中都荡起涟漪,一般的红衣们热血贲张,就觉天刑社果然不愧是红衣之魂,自己与其相比真是高山仰止,而那叶赫那拉氏以及满人俘虏们,下意识地生起自惭形秽之心,为自己身为弱肉强食之徒,置身于非仁之人而羞惭。
    “冠冕堂皇!你我唯一的差别,就是把你们的杀戮粉饰得跟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都一样!”
    叶赫那拉嘶声喊着,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的企图破灭,她只剩下绝不向对方屈服的硬气。
    “当然不一样……”
    总士长站出来了,李京泽这样的导师,正面说理的水平是有了,可驳倒这种胡搅蛮缠之说还力有未逮。
    “人有两分,这分并不是按族类来的,我英华再造新世华夏,这仁就是华夏,守仁者华夏,背仁者夷狄。所以在我英华,虽有诛满人一族的声音,却绝不会成为大义国法。满人守仁自新,未尝没有入我华夏的机会。”
    “我们还有言,上天罚行不罚心,所以这仁不仁,不是看怎么想,是看作了什么。你们武卫军在盛京屠杀汉人,在吉林城屠杀汉人,这不是个人所为,而是你们武卫军一体所为!陛下一体论罪,你们没有一人是无辜的!”
    总士长看着叶赫那拉的目光里满是鄙夷:“杀戮都一样?你们杀汉人时,无恶不作,禽兽亦莫能为,那时你们是什么感觉?恶欲得逞,浑身畅快……”
    “现在我们杀你们,是明正典刑,我们不是杀敌人,而是杀犯人,我们不是在泄私欲,我们的枪口被上天稳稳端着!”
    在李京泽与总士长这番讲解与驳斥下,叶赫那拉氏掀起的人潮之潮悄然瓦解,所有满人俘虏都再没了心气,即便他们不承认,可在红衣,尤其是天刑社的枪口下,他们不再是同等地位的对手,而是受刑的犯人,这股气息无比沉郁。这气息还沉沉裹着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再难抵挡对死亡的恐惧。
    眼见叶赫那拉脸色发白,一边营中参谋插嘴道:“叶赫那拉氏……记得你们的祖辈叶赫氏可是跟爱新觉罗氏不共戴天的死仇,野猪皮的七大恨里,有两大恨,都跟大明支持叶赫氏,害了爱新觉罗氏有关,你们的祖辈,跟野猪皮的祖辈建州女真,可不是一回事,现在却成了一体的满人。”
    参谋遗憾地摇头:“也难怪,你信弱肉强食之论,祖辈之仇也不必在乎了,甚至还心甘情愿为虎作伥。”
    营指挥也凑道:“既是弱肉强食,咱们英华强。为什么还要跟咱们死扛呢?不早该下跪叩头么?这不说明,你心底深处,其实还是想要为人的。”
    叶赫那拉氏紧咬牙关。扭头闭眼,再不多言,泪水自眼角股股滑落。内心显正陷入极度煎熬中。
    见人心已经理顺,营指挥向总士长点头,总士长沉声喝道:“准备行刑!”
    此时这批满人俘虏又闹开了,不过姿态和诉求却完全不同了。
    “格格没有亲手杀过人,她只是领着咱们这些人入军而已!”
    “咱们死得其所,格格是无辜的!”
    “红衣老爷开恩,饶格格一命!”
    被天刑社为仁而战之论慑服,这些满人也终于展现出人性光明一面。他们纷纷下跪,想保叶赫那拉氏,护卫妇孺老弱是人兽本性,更是新世之仁的根基。
    不仅这批满人跪下了,场外等待处刑的数百满人也都跪下了,似乎保住这个女子,就保住了他们心中已经消逝的某样东西。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人都有一死!断头也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赫那拉氏再度叱喝,可语气却跟早前那桀骜之态大相径庭。
    “格格,你不是男人,你是女人啊……”
    满人们都哭号着,叶赫那拉氏也泣声道:“女人怎么了!女人既然一样打仗。那就一样受死!我没什么好悔的,别再丢脸了!”
    现场顿时罩上一片哀戚之气,不仅一般红衣看向总士长,连天刑社里的学徒,以及营指挥等人都看向总士长。眼中之意都是一般,这满女其实已经被说服了,明白了自己为何要被处刑,英华与满人有何不同。如果她真未手染汉人之血,还是有可恕之处的。只是军法无情,这事的决断权在天刑社手里,总士长也觉得可恕的话,可以向上级争取,暂时留她一命。
    总士长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他看向李京泽,李京泽则看向天刑社的那些学徒,见学徒们也都人人面露不忍之色,总士长的神色坚定了。
    “我们无法一一分辨你们每个人分别犯下了怎样的罪行,我们只知道,武卫军所到处,人头滚滚,血流漂杵,你们武卫军是一个整体,一个手握枪炮的整体,我们自要以整体论处!”
    总士长的话语冷漠无情,连叶赫那拉氏也都再度闭眼,看来她刚才也真存了一丝侥幸求活之心。
    李京泽再道:“想想你们杀人时的情景吧,当时也定有无数人,像你们这般跪求活路,而你们恐怕是不屑于解释一句的。”
    提到之前的罪行,俘虏们都再没了心气,哭喊着渐渐低沉下来,只剩下死亡降临前的麻木,没多少满人会心怀悔恨,更说不上什么忏悔醒悟,但一种上天裁决的沉重感却都压在心头,难以拂去。
    “武卫军前翼甲标,佐领叶赫那拉氏……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
    “举枪——!”
    “瞄准——!”
    一连串呼喝声里,程序终于进行到处决阶段,李京泽的学徒举起火枪,表尺上的望山、枪口处的准星与那叶赫那拉氏的胸膛连成一线,那胸膛正在剧烈起伏,女性的曲线终于展现出来,一丝杂念在学徒心中闪过,被他坚决地推开了。
    这是个罪犯,我现在是处刑,仅此而已……
    我枪口有上天,我杀你是代天行刑,没有一丝私心……
    心中这般念着,再听到一声“开枪!”他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白烟喷吐,十步外的女子胸膛绽起一朵血花,身躯只是微微抖了一下,接着她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身缓缓倾下,就这么拧着仰面倒地。
    “刺刀——!”
    再听到这一声命令,学徒深呼吸,踏步上前,一脚踩住女子肚腹,即便见她两眼散焦,手上也毫不停歇,刺刀高举,就要狠狠插下。
    “不必了,她已死了。”
    师傅的嗓音低低响起,学徒一愣,抬头看时,却见一边总士长也挥手示意他退下。
    “她终究是女子,她问出了我天刑社之道,死前她是有悔过之意的。我们会善待她的尸骸,容她家人来取,若是不取,我们也会移入圣武天庙,愿她在黄泉下能得安宁……”
    李京泽低沉地说着,低泣之声渐起,那是满人俘虏在哭,也不知是为何而哭。
    八月七日,鞍山驿堡,一道道排枪声中,四百多武卫军俘虏被尽数处决。
    天刑社是以冷酷无情的天意在行刑,而在张忠堡、旧堡、新堡、龚什用堡以及玉佛山下,沙河边,红衣们正热血贲张,与武卫军展开激战,这一日,鞍山陷于炽热的枪炮之潮中。
    “我们是为满人而战!便是化身修罗,也绝不让汉人绝我大清,绝我满人!沙河就是我们的死地,守住河岸,绝不让红衣踏上河岸一步!”
    沙河北岸,层层壕沟堑堡后,哈达哈挥舞军刀,高声激励着部下。
    “天刑社——!”
    “心在天!血在地——!”
    北岸几道浮桥处,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掷弹兵踩过层层尸堆,向扼住河岸高点的山坡冲去,这些掷弹兵人人臂套血纹太极双鱼图标志,即便密集炮弹自南岸越过河面,掠过他们头顶,将山坡笼罩于浓浓烟尘中,依旧不断有枪弹自烟尘中射出,不时有人仆倒在地,再无声息。
    天刑社突击队如毫无知觉的机关人,不为同僚的牺牲所动,一个个撞入烟尘中,不多时,山坡上焰光四起,雷鸣轰响不绝。
    “鞍山驿堡不是我的死地,但这里就是!我绝不再退一步!”
    玉佛山上,阿桂两眼充血地踹开要将他拖走的侍从,拔刀怒喊。
    “还不够狠,再来狠点,最好所有武卫军都死战不退,我们就能将武卫军尽灭于此!”
    四方台前线指挥部,第七军副都统制盘石玉意气风发地捶着地图,上面标注的小红旗如此之密,每一面都是武卫军一个建制单位。
    作为鞍山大战的前奏,鞍山驿堡和骆驼山之战来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第七军和武卫军几乎没怎么热身,就在鞍山南北两河之间展开了生死对决。RQ

第九百六十六章 鞍山大战 胜败系于臀
    夜色深沉,本该充盈着清新水汽的空气无比浑浊,刺鼻的硝味、陈腐的臭肉味混在一起,刚刚从浮桥迈上北岸山坡的齐白城抽动着鼻子,觉得自己似乎又置身家乡那座公厕,一股屎感清晰袭来。。)
    “这里的地形很不舒服,不过也算不了大事,要注意的就是鞑子的手雷,还有鞑子的神射手,作不到咱们神射手的百步穿杨,五十步透腚的本事还是有的。”
    跟齐白城交班的骑尉好心提醒道,说到“透腚”时,齐白城的面孔明显抽搐了一下,口里却淡淡道:“伤亡如何?”
    “死了八个,伤了二十个,鞑子真是发狠了,山坡下堆了二三百具尸体才退下去,起码打残了他们一个协,齐都尉,今晚你们该能好好休息下。”
    骑尉所领的掷弹兵来自一零九师三四四营甲翼,应该是一个整哨一百一十人,齐白城是三四四营乙翼副翼长,也领着一哨掷弹兵来换防。武卫军编制是翼、标、协、哨、目、棚,一协大致六七百人,为争夺一个比高不到十丈,方圆不过二十丈的小山坡,武卫军就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
    “我是鞑子的话,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不管死多少人,都还要来攻的。”
    听骑尉话里的自得之意,齐白城摇头。
    已是八月七日深夜,鞍山驿堡虽破,骆驼山上还有残兵顽抗,上面为避免折损过大,没有急攻,而是当作后面调上来的一零八师的热身场所,此时山上都还有枪炮声传来。
    但那已是尾声了,一日之内,英华红衣就将主战场推进到沙河两岸,以及东面的玉佛山下。一零九师负责沙河方向,一零四师负责玉佛山方向,五十五师掩护西面侧翼。韩国兵则逼向朝鲜兵驻守的西侧马家堡。
    沙河在鞍山这一段是东西流向,武卫军的鞍山主防线就在沙河北岸。白日一零九师的精锐掷弹兵过河占领了三处北岸山坡,这些山坡不仅是武卫军的前线炮兵阵地,还是壕沟防线的制高点。
    如果不是白日浮桥构件不足。只能搭起三道简单的步兵桥,无法将一零九师步兵主力和火炮送过河,就靠这三处制高点,武卫军的沙河北岸防线当日就要全线崩溃。
    所以齐白城才有此论,武卫军绝不愿放弃这三处制高点,三点就如三把刺刀,正死死抵住整条防线的要害。这一点连小兵都能看得清楚,何况是已有一定火器战争经验的将领。
    在等待浮桥构件运上来这段时间,守住山坡的重任,如同攻占山坡一样,依旧落在了掷弹兵的身上。他们必须以一当十甚至数十,将山坡稳稳握在手中。即便是夜里,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再借着山坡下方高挂起的马灯光亮,齐白城扫视着这座小山坡的地形。脸色转为凝重,之前对骑尉那自得之语的小小鄙视也消散了,他终于明白骑尉所说的“地形不舒服”是怎么回事:“这样你们也能守住?”
    几条浅壕自壕沟防线直通山坡顶端。纵横交错,守军虽然居高临下,但清兵可以沿着浅壕一直接近到山坡下,只在进入坡道后才会进入守军火力覆盖范围,因此大部分战斗都是肉搏战。
    这也不奇怪,这处山坡本就是清兵壕沟防线的一部分,是为抵抗南面来敌而设的,在这里与北面来敌交战,的确很不舒服。看坡道里层层叠叠的死尸,就知阵地易手很可能就是片刻之间的事。
    骑尉淡淡道:“习惯了就……”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山坡下一根木杆挑着的马灯应声而灭,呼声凛然而起:“敌袭!”
    “要不要……”
    “不必了,休息去吧。”
    赶走了还想蹭点功劳的骑尉,齐白城摩拳擦掌,准备在接收阵地的同时。得一场开门红,之前刚起的屎意已丢到九霄云外。
    “没羽箭!闪光弹!其他投手准备!”
    依稀见到几个方向都有绰约人影在移动,齐白城招呼着手下最厉害的投手。
    一个大个子应了一声,取出一枚小了一圈的手雷,摘掉后盖,一抽勾环,手雷后柄呼哧冒烟。他再深呼吸、猛蹬弓步,纵臂一抡,夜色中,一道小小黑影破空而去,飞出三四十步,即将落地时,蓬地炸开一团白炽亮光。
    密密麻麻人影在光亮下显现,不仅浅壕里挤满了清兵,地面上也正有无数清兵匍匐而来,身影显现的同时,惨叫声也同时传来,这些清兵从未遭过闪光弹洗礼,一瞬间无数人都成了暂时的瞎子。
    “我草!把我当软肉了啊!”
    惊鸿一瞥,齐白城就估出了来敌数量,至少三四百人,该是清兵也察觉到了红衣在换防,想趁这间隙一举夺下山坡。
    闪光弹之后,真正的手雷接踵而来,至少二三十枚,不少还没落地就炸开了,齐白城麾下这哨掷弹兵的本事显露无遗。
    轰轰爆裂声中,至少一半已经集结完毕,正待冲击的清兵被炸垮。橘黄焰光在眼中的残影还未消失,一大片黑影也从清兵人群中飞起,如雨点般盖向山坡顶端。
    “手雷——!”
    齐白城高声呼喊着,双手抱头扑在地上,其他掷弹兵也纷纷寻找隐蔽。手雷已不是红衣独门绝技,清兵也开始大批量山寨。
    预料中的密集爆炸并没发生,而是零零碎碎,稀稀拉拉,大多数就像个大炮仗,对顶盔着甲的掷弹兵来说,这些手雷没在脚下身边炸开,就基本没太大危害,就是这轰鸣难受,新兵弹子真要被吓住。
    一枚手雷在齐白城的背上砸了一下,再落到地上,就嗤嗤冒烟,齐白城一脚踹到坡道里,滚了好一阵,才轰声炸开,掀翻一具尸体。
    起身时,再看到好几枚手雷就在山坡下炸开,估计是清兵刚脱手就炸。齐白城幸灾乐祸地呸了一口,早年红衣掷弹兵也遭过这罪,可二十来年下来,设计不断完善。作坊工艺也渐渐成熟,这种情况几乎已经绝迹了。鞑子以为这手雷没什么奥秘,可以随便山寨,现在可算遭了报应。
    “杀南蛮——!”
    “杀啊——!”
    清兵官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手雷不靠谱,扯起嗓子下了冲锋令,大群清兵嗷嗷叫着,自坡道蜂拥而上。
    “列队——!”
    “瞄准——!”
    “开火——!”
    齐白城这边已经严阵以待。一百来人列作三排密集横阵,待清兵人潮涌上山坡,近到不足十步时,才三排齐射,刹那间,山坡上如猛现一只巨掌,迎面拍上清兵人潮,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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