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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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4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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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铁炮队足以完成任务,萨摩武士的勇武,正期待向上国展现。”
    高桥义廉统领一千萨摩人,以仆从军的身份,加入到缅甸战场。岛津继丰是期望向英华奉献更多忠诚,同时向英华军队学习。领队的高桥义廉也很明白,可惜,要让藩中精选出来的武士和足轻彻底换装,接受新武器,新战法,这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唔,随便啦,反正到时候别碍事就好……”
    新编第六师统制桂真无所谓的耸肩,实际上他在怀疑,缅甸之战到底有没有他这个师上阵的机会。
    缅甸副都督方堂恒将率鹰扬军精锐自云南入缅,展文达将率新编师从东面兰纳入缅,吴崖领新编师和大批仆从军从南面北上。三路大军,浩浩荡荡近二十万人,恐怕前队打赢了战争。后队还没出发。
    为何要以二十万大军泰山压顶?这是前几年通过支持暹罗、兰纳和交趾等国跟缅甸打代理战争得来的经验教训,书迷们还喜欢看:。
    缅甸地势复杂,此时又正是莽氏东吁王朝的衰落期。如果能有个统一而坚强的权力中枢,攻缅甸该只是几场大战的事。
    可问题就出在东吁王朝的溃烂,不仅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扶植着王公,打着如意算盘。希望能借此一战分割缅甸,法兰西人也有这些小动作。荷兰人更是借着之前在缅甸设立的商站,为缅甸输送武器。拉着东吁王朝的宗室高官,自组军队。
    这一代的缅王达宁格内昏聩无能,无法掌握政权和兵权。就只能任由下面人勾结老外肆意胡搞。
    因此缅甸战场极为分散。除了跟不列颠、法兰西以及荷兰拉扯起来的军队作战,各地缅军也都自行其是。要彻底慑服缅甸,更多要以治安战的思路来衡量,而兵力就成为重中之重的条件。
    要地的掌握,运输线的保障,这些都要兵力,以二十万大军碾压过去,再设重点长期镇守。军事目的才能实现。而后联络孟族和掸族,将其变作“缅奸势力”,才有稳固的靠山。
    “不不。这不可能!中国也许能出动二十万大军,但他们打不下这场战争!二十万人。需要多少钢铁?多少指挥官,多少雄心壮志?”
    “应该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只是希望能得到缅王的认罪书,嘿!咱们何必跟中国人硬拼,让缅王写一封降书,咱们跟中国人一起管治缅甸好了!”
    “不,我们荷兰人不同意,中国人要是占领缅甸,整个亚洲……就只剩下我们荷兰人在爪哇抵抗了。听说中**队在北大年也有活动,中国兵的红衣很快就要染上马六甲!”
    缅甸沙廉,这座先为葡萄牙人占领,后来被缅王收复的城市,因为缅王朝政败坏,再度沦为欧罗巴人在缅甸的“乐园”。不列颠、法兰西跟荷兰东印度公司缅甸分公司的头目,正在这里紧急地磋商对策,书迷们还喜欢看:。
    “基于传统,以及这几年中国通过暹罗、兰纳和交趾侵攻缅甸的事实,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认为,我们可以在缅甸继续保持特有的贸易地位,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持这样的地位。”
    “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跟这个南中国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甚至还有陆军教官在指导他们的军队,我们相信,即便中国统治了缅甸,也必须保持我们不列颠人在缅甸的贸易特权。”
    “所以,我们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已在孟加拉招募了三万军队。我们不想完全粉碎那个什么英华对缅甸的攻势,但我们会让他们看到,缅甸不是他们的缅甸,是大家的缅甸!”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缅甸分公司的大班詹姆斯淡淡地说着,他觉得这是在陈述事实。
    “至于你们法兰西、荷兰,是否需要我们不列颠人从中牵线,跟中国人商量呢?”
    他还带着丝孤高地看向其他人,收获的自然只是白眼。大家的缅甸?就是你们不列颠人的缅甸吧?
    “三万人……能不能守住沙廉都不清楚。”
    荷兰人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声,詹姆斯砰的拍了桌子。
    “即便只是当地土人组织起来的雇佣军,也能在孟加拉打得那些土邦毫无还手之力!汇聚三万土兵,已经是我们东印度公司在亚洲最大一笔投资。东方人那拙劣的战争技术,在这支已经整训了两年的军队面前,将会显露无遗,失败!等待他们的只有失败!”
    在詹姆斯的咆哮中,三国东印度公司缅甸分公司终于达成了友好互助协议。
    送走了法兰西跟荷兰人,詹姆斯回到自己房间,摊开日记本,写下了语境跟刚才的呼号截然相反的话,书迷们还喜欢看:。
    “赤潮,赤潮已经在亚细亚蔓延,很遗憾这不是我们不列颠人的赤潮。穿着红衣的士兵迈向马六甲、缅甸,之前他们已经扫平了琉球和日本。”
    “看着这张地图,我不得不怀疑那位中国皇帝有着清晰的战略构想,他一直约束着自己的武力,不去争夺亚洲最富庶的土地,而是先向南扩张,现在又向西扩张,据说还有军队向北开进的迹象。这是一个不为眼前利益所动的君王,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看透了我们不列颠人在亚洲的利益布局。可他这几年的动向,几乎是全盘在推翻我们欧罗巴人在亚洲的布局。”
    “缅甸甚至孟加拉的经营,都只是东印度公司自己的利益,但我却认为,这是不列颠帝国的利益。当我们在美洲的利益遭遇风险时,我们还能有亚洲支撑。可是我这样的观点被人指责为太过激进,大家都还只盯着加勒比海的香料和北美的烟草,同时将全世界的商品向美洲倾泻,这真的是一条可持续数十年的道路吗?”
    看了看笔记本中的缅甸地图,三条红线正蜿蜒而来,詹姆斯摇头,他的任务是尽可能保住公司在缅甸的利益,公司上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以武相抗,而他自己却有不同的看法。
    咚咚咚咚……
    “啊啊啊啊……”
    炮火轰鸣,高桥义廉跟着自己的手下伏在草丛中,捂着耳朵大声叫唤。
    桂真的担忧没有发生,他们这一师被摆在侧翼靠前的位置,朝着缅甸深处急行。现在正在完成第一项战斗任务,攻克伊洛瓦底江支流上的一座要塞,确保侧翼运输路线的安全。
    新编陆军师没有二十斤炮,更没有三十斤炮,桂真抱着胳膊,在战场后方郁闷地观察战况,可前方那些日本兵却已经被炮声震得两眼晕迷。
    “冲出来了!”
    缅甸人不甘被当作靶子,活生生的打死,上千人从要塞中涌了出来。大多手持着没有刺刀的燧发枪,少部分人还端着弓矛,这该是一支地方部队。
    “侧击!鸭子给给!侧击!”
    高桥义廉这波人就蹲在侧面的丛林中,忍受着蚊虫和蚂蝗的叮咬也不出声,现在有了战机,高桥义廉整个人都燃了。
    噗噗哧哧……
    铁炮队的轰击毫无气势,有一半的火绳枪都被湿气灭了引火,众人急得跳脚,一个武士哗啦一声拔出太刀:“冲上去!”
    以他为箭头的冲锋队形刚涌出丛林,眼见要对全面反扑的缅甸军形成完美侧击,蓬蓬一阵枪响,冲到缅甸军三四十步外,太刀高举的武士轰然倒地,吓得高桥义廉和众人哗啦一声全扑在了地上。
    嗒得嗒~嗒得嗒~嗒得嗒得嗒得嗒……
    排成横阵的红衣兵缓缓压上,即便被零星流弹打倒,也不影响整个队形的完整。桂真在横阵中央,骄傲地仰着下巴,就因为这个师都是旗人师,所以锻炼队列格外起劲,不管是会操,还是战斗,都能以华丽而昂扬的步伐获得胜利。
    横队站定,轰轰的排枪声不绝于耳,高桥义廉和日本兵们凑在一起,脸色灰败,他们总算意识到差距和老传统的落后了。
    “不计仆从军,阵亡四十八人,伤一百八十九人,这个桂真,先给他们补足的线膛枪是干嘛吃的?第一师就靠线膛枪破了关,死伤不超过百人!”
    清迈,缅甸都督府,部下不迭地念叨着各师对线膛枪和新战法的抵触,缅甸都督吴崖摇了摇手。
    “凡事总有个适应过程,对我们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看结果。”

第六百五十二章 刘邓大军之后
    “岛津鞑子为什么不走咱们这一路?这线膛枪打仗好不好用另说,打黑枪绝对利索,书迷们还喜欢看:!”
    “就知道你邓大嘴成天嚷嚷自己是邓子龙的后人,岛津鞑子才不敢跟咱们走。”
    两个红衣军官眺望硝烟刚停的战场,数十头长鼻子大耳朵的畜生正在驭手的指挥下温顺地清理战场,看着这些巨大的畜生,那个被同僚称呼为“邓大嘴”的军官再道:“如果是骑着战象打黑枪,应该会更舒坦……”
    话音未落,西南远处响起嘈杂呼喊,大群灰衣兵溃败下来,接着从密林中撞出数十头披甲挂盾的战象,它们如移动的小山,一边尖声嘶叫着,一边亡命冲来。团团硝烟在这些战象的背上升起,正是缅人的火枪兵。
    这是孟密宝井,缅甸最早出产玉石之地,领着一万云南土司兵和上百头战象,跟随方堂恒出战的云南巡抚程映德将这里作为战略要地,单单只是分区发卖开采权,就能填补上百万两银子的军费。
    对缅人来说,宝井倒是没这么值钱,可终究是奢侈货产地,而且孟密离眼下缅人都城阿瓦近在咫尺,以战象部队反攻中国大军是必然的选择。
    “危险!咱们刚占了这里,炮还摆在后面,壕沟还没挖呢!”
    “挖什么壕沟?咱们马上就要去打阿瓦了,不是程巡抚要把这里站稳,还不会遭这么一记冷刀子,文官就是文官,从来就只会败武人的事!”
    “赶紧回去!靠那些土司兵可震不住场面,都统该已经在集结人马了!”
    两人急急朝后方奔去。没跑几步,脚下就慢了,到后来干脆停住。
    就见缅人战象身上不时绽起猩红小点,有些卷着鼻子朝回转,有些狂性大发左右撞。还有的运气太背,直接在脑门上绽开红点,偌大身躯轰然倒地。更有神射。直接将战象背上的驭手击毙,战象人立,如抖虱子一般地抖落下背上的火枪兵。
    这一阵枪击来自守着宝井两侧的英华战象。二三十头战象背上不断升起硝烟。频度如此密集,该是有人在下面递枪。同时隔着百来丈远,还能有这种准头,这枪也只可能是线膛枪。要是滑膛枪,在这个距离上打中一头大象,几率跟打中一个人没太大差别,反正都是朝着月亮比划。
    缅人的战象队遭遇沉重打击,攻势嘎然而止。英华这边的土司兵士气大振,高声呐喊,又反攻回去了。
    揉揉鼻子。那个“邓大嘴”讪讪道:“程巡抚弄来的这些战象还是挺管用……”
    片刻后,邓大嘴再度震惊和惶恐。
    “职下鹰扬军左师后营三翼三哨哨长邓浩然。不知巡抚有何差遣?”
    程映德自然没有长顺风耳,而且关于程映德带了一帮土司兵和战象跟鹰扬军混在一起,拖慢了行程,搅散了战力的吐槽满军营都是。邓大嘴自是不担心要受什么责罚,他惶恐的是,自己那一哨人马,会不会被程巡抚拉过去当战象兵,骑着战象放远枪是舒坦,可给战象喂食刷皮冲澡的活计,实在太丢面子……
    “听说你是邓子龙后人!?
    见着了这个校尉,程映德劈头就问,邓大嘴欣慰地松了口气,不是去当鸟兽园丁……可接着他又汗流浃背。
    “大明万历年间,刘綎和邓子龙在云南力抗缅甸数十万大军北侵,邓子龙更守姚关八年,是固我华夏南疆的不世功臣。惜乎理儒唾战,这一战竟无详略留下。你若是邓子龙后人,族中是不是留有什么文书呢?即便不是邓子龙亲笔,家兵家将也该有记述吧?”
    程映德的问题直入邓浩然心中最隐秘之处,他一个劲地暗骂自己这张大嘴真是惹祸之源,吹什么牛不好,非要把小时候爷爷顺口说了一句,什么证据都没有的话当作牛皮,逢人便吹,现在都传入程巡抚耳中了……
    等等,邓子龙,缅甸?程巡抚说的邓子龙,难道不是在朝鲜跟岛津水军作战,最终战死疆场的邓子龙?
    看着这个小校尉迷惑而又忐忑的脸色,程映德有所误解,继续慷慨陈词。
    “不知者无罪,这也是写史者之罪。邓子龙起于草莽,平倭寇,战缅甸,援朝击日,他与外敌之战都是卫国之战,足令国人汗颜,可即便如此,还有人在国中编排什么‘圣道三大征’,将官家比为万历帝……我#¥%!”
    程映德该是忍了很久,对着一个小校尉,还是邓子龙的后人,也没什么忌讳,破口大骂,对象自然是国中那帮本质是理儒,现在却披上了墨家衣衫的墨党。他们天生反对战争,打四川,进西北,这是华夏大义,他们不敢多嘴。可汇聚大军入缅甸,自然就给他们提供了喷点。
    “你们行路太急,方都统都没时间让军礼监给你们好好上上课。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咱们站着的地方,本就是我华夏土地?不不,我说的可不是缅甸宣慰司……”
    程映德开始上课,这本该是每一名军官入缅前都该接受的“培训”,可惜时日太赶,方堂恒并没有贯彻到所有军官身上,这也是没办法的,部队一直在动,只能派出几个军官作为代表接受培训,除非打完仗全体休整。
    以华夏的朝贡体系而论,缅甸一直都是大明的藩属国,明太祖朱元璋接手蒙元设立的陇川平缅宣慰司,又设立了缅中宣慰司,永乐时改为缅甸宣慰司。到永乐时,除开安南暹罗,东南亚次大陆上,大明的藩属体系就是“三宣六慰”。包括南甸、干崖和陇川三个宣抚司,以及木邦、孟养、缅甸、八百(兰那)、车里、老挝、大古喇、底马撒和底兀剌十个宣慰司。
    明英宗在位时,缅族东吁莽氏王朝已称霸缅甸,虽然还顶着大明缅甸宣慰使的皮,却毫不客气地攻伐北面掸族和克钦族的各土邦。势力甚至一度扩展到了今日印度的阿萨姆邦,其他书友正常看:。
    到了神宗万历帝时,缅族人更肆无忌惮,开始谋取陇川宣慰司和云南诸土司。万历年间,一般人都觉“万历三大征”耳熟能详,可大明跟缅族人在西南的数十年拉锯战却不怎么记得。
    就在这场拉锯战里。云南西面的孟养,南面的木邦这两个宣慰司,以及孟密等更小的安抚司。被缅族人从大明的统治圈里夺走,就此一去不复返。万历之后,大明国势衰微。已顾不得计较这些陈年老账。当然。永历帝被缅王白蟒“引渡”给吴三桂时,肯定在后悔没早早读懂这些历史,没看穿缅甸就是只白眼狼。
    程映德所知的就是这些,而李肆所知的更多。他更知道,缅甸也是不列颠人在亚洲留下的“杂种”。不列颠人自己也将缅甸分为掸、克钦(景颇)等族为主的“上缅甸”以及缅族为主的“下缅甸”,其中上缅甸就是孟养和木邦等地区。
    但为了损人不利己,挖抗守兔子,尤其是防范中国。不列颠人非要学着捏合印度一样,将这两部分强行糅在一起,弄成一个国家。这才有了现代缅甸。
    “职、职下受教,耳目一新……啊。邓子龙,这、这怕是同僚戏言,当、当不得真!”
    一省巡抚,特地抽空跟自己掰乎,图的是什么?不就是瞅着自己这邓子龙后人的招牌么?可邓浩然却不敢接下这茬,皇帝敢说自己爷爷无名,因为人家是开国开新世的皇帝!他这么一个小兵头,敢靠着懵懵懂懂的幼时记忆,就硬充邓子龙后人?这不是找死么?
    邓浩然还想借着程映德正说得兴起,好转开话题,却不想程映德是什么人物?只有他把别人忽悠晕的,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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