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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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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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康熙无比渴盼这雨能停下来,虽然贼军又再能用枪炮,可自己这四万人也能出击,特别是马队,他刻意将銮驾放在铁炉寺,就因为正南面是大片开阔地,便于马队机动。而现在,马队跟火器营都只能缩在笔架山两侧坐看,书迷们还喜欢看:。
    对了,长沙城……
    康熙逼不得已,将算盘打到了长沙守军身上。
    “命鄂伦岱率军回援,直击贼军腹背,长沙城,不要了!”
    而随着这一道谕令自湘江传入长沙,鄂伦岱和叶九思几乎一头栽倒在地上,长沙守军在天心阁前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尸体,战死者不下两三千人,却没能占住天心阁一寸地盘。
    将城门条石搬开,三万长沙守军出北门,计划兜击正北方的鹰扬军后路,却被退到后方休整的青浦营迎头推过来一道刺刀丛林。出城的湖南绿营本就心志涣散,还不及整队,散乱一片,顿时被杀作鸟兽散。鄂伦岱和叶九思见势不妙,折返回城,带着心腹亲卫和一千多旗兵登船北归,将湖南绿营甩在了身后。
    “鄂伦岱,革去领侍卫内大臣和将军两职,发巴浑岱大营效力!”
    “叶九思,斩!”
    康熙见到这两个只带回一千多兵的混蛋,气得浑身哆嗦,他这里跟贼军血战,三天丢三万多人。这两个家伙丢三万人,竟然只花了半天功夫!
    叶九思的头颅高高挂起,有如祭品一般,承载着康熙虔诚的祷告。老天爷,别下雨了好么!?
    事与愿违,雨更大了,可结果也遂了康熙之愿,如此暴雨,还真是没办法再战了。
    “今天又死伤了两千人,不少哨目都空了一半……”
    范晋捂脸叹气,他是作军心工作的,官兵就如学生。之前还对李肆说什么别在意死伤,可巡视时看着空了不少的营帐,最心痛的是他。
    “从四月到现在,我们在长沙已经伤亡七千人,这真是个流血之地,书迷们还喜欢看:。”
    李肆心情也很沉重,这雨继续肆虐,战局陷入胶着,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现在手头兵力,经过教导营补充后,也只有三万出头,而康熙手里也该只有十万,大家似乎是在等比例放血。
    不过长沙战场的变化,终究还是他李肆在向胜利靠近。康熙已经放弃了长沙,长沙三四万清兵也基本覆灭。除了马队和火器营,当面防线上的清军也已经胆破,再不堪一战。
    再过四五天,又将有几万清兵赶到,而羽林军也将杀到淮阴,那时的战局,将更如绞肉机一般,如果还是雨天,那可就真麻烦了。
    李肆来到大帐口,听着瓢泼似的雨声,心道老天爷,别下雨了好么。
    几乎在同时,长沙西北,洞庭湖畔,贾昊等羽林军将领站在益阳县城门楼上,雨水哗哗刷着雨披,都是幽幽长叹。
    康熙到达岳州后,就下令征集了所有船只,羽林军拼命搜刮,也只找到一些小舢板。泛舟急袭淮阴乃至岳州的计划落空,领了李肆的命令,正计划转向东南,加入到长沙战场。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没能牵动长沙大军,同时为了行军方便,所有军属十二斤炮都留在了遵义,常德也无力打下。羽林军数千里转战,竟然就像是一趟远足,让所有官兵都郁闷不已。
    的确是一场远足,羽林军兜了数千里,从广西到贵州,穿四川进湖南,一路都无比轻松。有工商署和后勤署联合作业,先导一直在前联络补给,畅通道路。进了湘西,更有之前招募的苗人引导,银子大把洒出去,信息通畅,也就比在广东越野拉练苦那么一点。
    可他们是羽林军啊,长沙大战,都没起什么作用,自然焦躁无比。接到李肆东进淮阴,再向南捣康熙大军后路的命令后,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在益阳聚起全军。却没想到,益阳也是大雨,行军份外艰辛,等杀到长沙,说不定仗都打完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老天爷,别下雨了好么……”
    贾昊当然没有置疑李肆的决策,羽林军至少达成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牵制了荆州和常德方面的清军,这两处清军汇聚了三四万人,踞城固守,怕被英华军夺了这两处腹地。若是羽林军没走这条路线,这股清军估计要向南直下,去攻永州衡州一线,那时衡州的情形,就不会如面对江西清军那般轻巧了。
    可作为英华军最强一军,他们终究没有重创清军,还将后方刚打下来的遵义置于胤祯大军的威胁之下。这不由让人想到之前羽林刚出广西,就被梧州死死挡住的憋闷情形。
    羽林军现在可是支两万之众的大军,包括沿途参加进来的各族少民。贾昊觉得,盘石玉都可以将连瑶营单独扩充为一军了。罗罗、苗瑶、僮侗,五花八门,十数族,六七千人,自然包括从贵州大定府一直跟过来的纳**王陇芝兰。
    “明天……天……会晴……”
    想女王,女王到。已经会说一些汉话的陇芝兰连比划带说,作出了预言,贾昊等人都不以为然,你是女王,又不是女巫……
    “雨神……告诉我了。”
    陇芝兰跳舞似的挥着手臂。
    “地母……还说,是要迎接……龙树神……下凡……”
    她的眼瞳格外清澈,似乎其中另有一个世界,这话也是玄乎无比。
    “龙树神,要造一个新世界。”
    陇芝兰边说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天清晨,所有人都笑了,雨停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脚下急赶,一定要揍上康熙的屁股!”
    贾昊的呼喝声回荡在益阳城中。
    “擦枪擦炮,该干回老本行了!”
    李肆则是一脸凶恶,他心中正在怒骂老天,你这是玩我们呢,早知道只下三天,又何必跟清军这般拼命。不过话又说回来,三百年后,天气预报都没个准,这时候能指望谁来夜观天象?
    “火药湿了!?”
    铁炉寺,康熙的笑容却凝结在脸上。
    雨是停了,可连绵几天的雨水,清军的火药粉满是湿气,根本不能用,必须得晒。
    李肆能给他时间晒么,做梦呢……
    康熙铁青着脸,正想招呼下旨将掌管军需的提调经办全都砍头,一个中年四品官站了出来,说他保管的几千斤药粉事前全用三层油纸分装小包,油布再裹大包,外罩绝火木箱,马上就能用,喜得康熙抚背大赞,夸他做事细致。
    “奴才内务府员外郎鄂尔泰,为主子办事,自当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
    问到姓名,此人恭敬却无谄色地答道。
    “鄂尔泰,还是侍卫出身?好!好!升镶蓝旗参领,南书房行走,与朕一同,观敌败于朕雷鸣铁蹄之下!”
    贼军想必火药也是湿的,上天终究还是站在他康熙这一边。
    康熙正满心畅快地想着,轰隆隆如雷炮响自前方传来,那熟悉的硝烟之墙又渐渐升起,似乎遮蔽了阳光,让康熙的面颊再无半分血色。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战长沙,游弈军,就此一战!
    第四百一十一章战长沙,游弈军,就此一战,其他书友正常看:!
    哒啦哒啦的细碎鼓声响起,红衣兵排成四五道横阵,占据了山下四五里宽的视野。不足两万人之军,却遮天蔽日,气势胜过十万之众。在铁炉寺外的笔架山头看下去,地平线已被这道道红浪吞没。
    在这道红浪前方,是大片杂乱人潮。那是数目远胜于红衣兵的溃兵,被炮火和红浪从捞刀河北岸的沟堑里赶出来,就像是大雨冲刷沟渠而出,冒着泡沫的渣流一般。
    以明黄华盖为中心,笔架山头一片沉寂,包括康熙在内,所有人都面色灰白地看着那道红浪步步逼近。
    直到山下百多门大将军炮伸展为一条长线,也占据了数里宽大正面,两万火枪兵在火炮后聚为个个方阵时,众人脸上才渐渐回复血色。炮声隆隆,硝烟升腾,汇聚为冲天烟墙,红浪的涌动顿时模糊。文武大员们都长吐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交换着欣慰的眼神。
    “皇上,贼军离此不过七八里,已是巨炮能及之地,还是移驾为好……”
    马尔赛坚韧不拔地劝着康熙,此时康熙却没再给他脸色,反而摆出一副淳淳教导的架势。
    “所谓一炮糜烂数十里那种话,不过是哄骗小儿。即便万斤巨炮,炮子能及五六里,已是古今中外所难见,要至七八里……”
    康熙很懂炮,正要滔滔不绝,前方白烟中陡然绽起一股血流,还伴随着惊恐呼喊。定睛看去,山下一处火枪兵方阵溃乱,露出零零杂杂的残肢,竟是英华军的炮弹轰了过来,离御銮不过一两里地。
    康熙深呼吸,还没忘记把话说完:“不借风势,可是难以办到。”
    笔架山这处山头肯定是不能呆了,康熙将銮驾朝后移了两里,在另一处山头搭起的台子上就位,其他书友正常看:。看着马尔赛正在四处张罗,备着形势不妙,銮驾好紧急起行,康熙也没有阻止。
    这已是对决的最后一刻,康熙押下了所有筹码,当然,并不包括自己的性命。贵为天子,他可不能学崇祯,那般轻贱自己的万金之体。马尔赛说得对,龙体即是国体。
    炮声轰鸣,己方的大将军炮远远处于下风,不时还能见到硕大炮子砸在大将军炮周围,人飞炮横。由这光景,康熙已经确定,自己在去年仓促拉扯起来的火器营解决不了问题。但他手里不止火器营,透过硝烟,隐隐见到红衣兵正稳步逼近,康熙心说,来吧,正合朕意。
    大雨过后,地面一片泥泞,但捞刀河北岸多是荒滩,野草茂盛,坐骑虽没办法扬蹄飞奔,却还是能跑起来。
    游弈军统制王堂合的骑术已经勉强合格,他策马缓行,观察着前方的战场。左侧是一处大河塘,名叫铁炉湾,向西绵延数里,跟南面捞刀河相接。往东看去,鹰扬军和虎贲军各出两营,正伸展为宽达四五里的层层横阵,齐步向北推进,这横阵东侧尽头,就是捞刀河弯曲河岸。
    赤雷营的二十斤重炮在横阵后方猛烈轰击,十二斤火炮和军属火炮正被骡马拉着,跟随步兵向前推进。清军的炮弹在前方溅起条条泥柱,给这幅壮阔画卷抹上了真实的战意。王堂合确信,边寿民和郎世宁这两个画师,正在后方展开画板,专注地描绘着整个战场。
    怎么也不能少了我们骑兵的身影!
    这是王堂合的心声,所以他粗粗扫过了己方战阵后,就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清军所在的北面。
    隐约能见到清军的大炮列在阵前,轰击不停,后方是服色杂乱的火枪方阵,一团团聚着,也拉成一条宽大阵线。背景是不高的连绵矮山,几处山口向北伸展,让地形已烂熟于心的王堂合心中一动。
    清军马队,会不会从这些山口里冲出来,正面冲击己方横阵?
    再看看西面,矮山遮蔽了视线,一座村庄在西北处挡住铁炉湾尽头,后方情形再难看到,不清楚清军马队是否也会从那里冲出。
    王堂合叹气,鞑子皇帝就在不到十里外的地方,防备尤为严密。军情处下足了力气,也难及时更新清军兵力部署,清军马队的动向,还没办法掌握到。
    眼见横阵前方离清军大炮防线已经只有三里多地,赤雷营的十二斤火炮和各军八斤小炮都开始就位,似乎就要没了骑兵的用武之地,王堂合正在发急,后方呜呜的牛角号声响了。
    这是紧急警报,不待军中司号转达,王堂合已经两眼圆瞪。自西北方向,小村矮山背后,清军马队如洪流一般涌出,直奔步兵横阵侧翼而去。
    “游弈军!就此一战!”
    看着那不止万骑的马队,王堂合头皮发麻,血涌全身,心却死死沉下,矛盾之感瞬间交错而生,他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一声。
    “就此一战!”
    部下们来不及细想,跟着王堂合齐声呼喝,三千骑士策马提速,向北奔去。
    战场后方,黄金太极双身团龙大旗下,听到这一声高呼,李肆和范晋等人举起望远镜看过去,然后纷纷又放了下来,范晋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李肆没有闭眼,他就用肉眼直接看着,游弈军,怕只有这一战了。
    长沙之战,牺牲者无数,而决战一至,更是血火炼狱。每一人的牺牲都有价值,现在,他离康熙已经不到十里。清军唯一能阻挡住他的,不是大炮,不是火枪,而是马队。而要迈过这一关,就必须付出代价。
    李肆死死盯着游弈军疾驰而去的身影,头也不转地问:“猫群都准备好了吗?”
    身边罗堂远低声道:“已经妥当,就待时机成熟。”
    李肆点头:“王堂合,能把机会拼出来。”
    西北小村矮山到英华军横阵侧面不过四五里地,即便泥泞地里马速不快,可奔过这四五里地也不过四五分钟时间,这段时间不仅架不起铁丝网阵,步兵变阵都难以到位。
    游弈军的任务就是迟滞马队,为步兵变阵争取时间,而为此会付出多高的代价,王堂合那一声喊,已经再清楚不过。三千不过是学会了骑马的步兵,要挡住四五倍精于马战的对手,结局会是怎样,游弈军官兵都明白。
    “天刑社,时候到了!”
    “圣武会,为国尽忠!”
    呼喊如潮,三千游弈军冲向清军马队,如细细溪流,截入湍急大河中。
    最初建这支游弈军,就想到了对阵马队会伤亡惨重,成员大半都来自韶州子弟,和羽林军同为嫡系。加之这三千人里一半是天刑社成员,一半是圣武会成员,无一遗漏。可说是李肆旗下心志最为坚决,战意最为昂扬的一军。之前一直没有大展身手之地,如今初次登场,就扑入生死绝地。
    没有一个人犹豫,甚至都没去想过该不该犹豫,游弈军就是这样的棋子,要在全军最危急之时,战出自己的价值。
    不过片刻,两股骑兵就迎面撞上,蓬蓬枪响杂乱响起,清军马队顿如撞进铁网沼泽,当头仆倒大片人马。
    “一个、两个、三……该死,别想逃,三个!四个!草,躲进马肚子了!?”
    王堂合一马当先,从马鞍两侧拔出长枪,五枪打倒三个,就在同时,头盔胸甲铛铛作响,腿上也是一痛,他也中了好几枝羽箭,书迷们还喜欢看:。
    第四个敌人一身甲胄,头盔上的避雷针高高立起,像是一个身份不低的将官,马术还颇为精湛。王堂合的一枪居然没他缩身挂镫躲过,气得他掏出腰间短铳,一枪轰在对方坐骑的马头上,可就在同时,那人藏在马肚子下开弓射箭,也射在了王堂合的马头上,两人同时滚倒在地。
    “小白龙!你这混蛋,纳命来!”
    自己精选出来的坐骑就此牺牲,王堂合愤怒得两眼充血,拔出另一枝短铳,却只轰在了对方手臂上。接着他拔剑,对方拔刀,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手,就这么战在一处。
    三千游弈军深深嵌入清军一万多马队的大潮中,双方都再没了冲势。王堂合的战斗几乎就是所有游弈军将士的缩影,靠着随身所带的多枝火枪,当头打倒了无数人马,与此同时也遭到对方密集的羽箭攻击,尽管有头盔胸甲防护,手臂和腿却处处受伤。
    所有游弈军将士都配发有一枝永历式火枪和两枝简化版月雷铳,除此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还自购了一两枝火枪。在动用配发的马刀之前,每人都有四五连发,轰得清军这一万多马队人仰马翻,一时竟有些张皇失措。
    可见到游弈军几连发后,再没了火器,清军都镇定下来。这支马队既有从祖辈到自己都久经战阵的陕甘绿营,也有心高气傲,不愿服输的西安、荆州旗兵,还有从京旗里拔出来,满心想着靠这一战挣下功勋的禁旅满蒙旗兵。稳住阵脚后,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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