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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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明月夜-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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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沅圆圆的眼睛里仍旧一片懵懂,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突然语出惊人:“我孩子呢?”
  程让一懵,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孩子?”
  阿沅指着小腹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啊!她不见了!我肚子不见了!”
  她说的煞有介事,脸上神情带着惊讶与恐慌,程让迟疑地伸出两根手指头:“这是几?”
  他也就离开兴阳城十日,出发前阿沅也没诊出有孕啊,难道,阿沅记忆混乱了?他皱着眉头在心里思索,明明那男人说不会有问题的。
  阿沅抱着肚子继续惊恐脸:“我两个孩子都没了!”
  她嘴一扁,眼眶瞬间便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溢出眼眶,程让顿时手忙脚乱,一手安抚地拍她背,一手给她擦眼泪:“别哭啊,孩子、孩子……那个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那你抱来给我看看。”阿沅揉了揉自己眼睛,一双滟滟秋波盯着他道,“生下来多久了?”
  程让低头不敢看他,脑子里疯狂地思索,到底是自己出毛病了还是阿沅出毛病了,这会他去哪里找孩子,还是两个!
  阿沅继续扁嘴:“你怎么不去抱?”
  程让坐着没动,抱着安慰她道:“不急,你现在刚醒,哪有精力看孩子。乖,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指着地上那堆瓷片道:“你看那是不是我的孩子?不然的话,为什么会躺在我的床上?”
  程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脑子里堪称一团浆糊,阿沅这是记忆错乱导致的……失心疯?
  “那是花瓶啊……”他犹豫着说出口,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却见阿沅淡定地点点头:“哦,是花瓶啊,你把花瓶放我床上干什么?”
  这走向越来越不对,程让小心答道:“我想着你一醒过来,手一动花瓶就会掉在地上,那我就知道你醒了。”
  阿沅舔了舔唇瓣,这真的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滋味,心脏那会一阵剧烈抽动,到现在还没恢复,腹上刀口还隐隐抽痛。真是气得想打人。
  “你说我生了孩子,孩子呢?”她随意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瞎编。
  程让后知后觉,阿沅这是在耍脾气?因为他把花瓶放到了床上?
  他摇头失笑:“别闹了,哪有孩子?你若是要孩子,等你伤好完全了,我们就生一个好不好?”
  阿沅却板着脸道:“你刚不还说我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你怎么骗人呢?”
  程让无言以对,不是你先骗人的吗?但他没敢说话,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伤患,不能惹她生气,他只能诚心认错:“我错了。”
  阿沅满意地点点头:“那你叫人进来将碎瓷片收拾了吧,小心踩到了。”
  她又看了下那个四分五裂的花瓶,有点眼熟,突然想起来:“这花瓶是我堂姐送我的!”据说是皇家特供,原来是一对,堂姐送了她一个,自己留了一个,戏称是姐妹瓶。
  她心里抽痛,这花瓶可贵了!程让这个败家的!


第103章 
  刘谨活两世,养伤小日常。
  阿沅养伤的一阵子是将军府里最鸡飞狗跳的一阵子,下人时不时就看见平时冷峻威严的将军被赶出房门,夫人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将军的发小江大人老是来缠着夫人的女护卫,然后又被打一顿赶出去;府上的巫医和夫人的表舅,据说也是个医士,每日从早辩到晚,谁也说服不了谁……
  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被软禁在城主府里的穆世子不知不觉就被遗忘了。
  隔了大半个月,程让才想起来这个人,去找程诩商量该如何处置,顺便瞧一瞧刘谨如何了。
  “又问出来了什么?”看见程诩笑容满面,他断定必是有新发现。
  程诩推动轮椅慢悠悠地晃到书桌前将几张纸拿出来:“也不知是不是神思混乱,他说了好些东西,倒是有几分趣味。”
  程让不敢苟同,他这个已经成了变态的兄长口中的“趣味”绝不是一个好词。他接过那几张纸,看了看,冷声嗤道:“荒谬!”
  程诩笑道:“且先别定论,他说的未必没有道理,至少你该防备起来了。”
  程让虽然不信那几张供词,但兄长说的话还是会听的,闻言拧眉想了想:“可防不胜防。”
  刘谨说自己活了两世,第一世他官拜丞相,深受陛下看重,可谓权倾朝野。陛下信任他,经常与他讨论几个手握兵权的将军,生怕他们哪一天就会谋反,其中尤其是程让,堪称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刘谨为了替陛下分忧,暗中布局要刺杀程让,却反而被程让识破,将他打成重伤,卧床三月有余。看到自己信任的重臣被程让打得卧床不起,陛下心中越发忌惮,日日琢磨着要收回兵权。后来终于被他找着了机会,从程让的父亲程亭身上找到突破口,收回了一半兵权。后来又暗中设局,让程让病重身死。
  程让死之后,刘谨才知晓陛下一直都只是利用自己和程让抗衡,让他们俩蚌鹬相争。如今一个死了,另一个却还活着,自然是狡兔死走狗烹,他也被陛下暗害。
  他说的颇有奇幻色彩,见多识广如程诩都不太相信,只是从现实推测,皇帝对程让的恶意也算是有迹可循,因而有了今日的提醒之言。
  至于刘谨说的重活第二世,程诩斟酌了下,实在不相信第一世能官拜丞相、权倾朝野的人今生会这么惨淡,只当这是读书人的臆想罢了。
  刘谨自然是聪明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八郡时候差点将程让坑死,还能在流放途中攀上定阳王世子的大腿而活下来。
  这人就是不走正途。
  程让当初也是欣赏他的,他又将那张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忽然问:“他有没有交代是何时重活一世的?”
  程诩惊讶:“你还真信他两世之言?不过就是瞎编而已。他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将陛下对你的忌惮放在这等胡言乱语中说出来,让你想要查证也无从查起,若陛下是个好的,这可是在离间你们君臣关系。”
  他和陛下的君臣关系还需要人离间?程让在心里嗤笑,等定阳王倒下,陛下下一个想要扳倒的便是他了。
  他淡淡道:“如你所说,他编的挺好,我还想再听他编几句。”他放下那几张纸,转身向阴暗的地牢走去。
  墙边地上蜷缩着一团人影,若不是时不时还动一下,几乎看不出人形,可以想象这些日子他受了多少摧残。
  程让开了门走进去,对着地上那团就踢了一脚:“刘谨!”
  刘谨抽搐了下,慢慢睁开眼睛,事实上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脑子混沌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那是程让的声音。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哈哈你夫人如何了?她当时是不是觉得很痛?我把刀捅进去时还在她腹内转了半圈……”他整个人突然被提起来,又重重地被掼到地上,摔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翻涌,血丝从他破裂的嘴角渗出。
  程让蹲下去,面色阴森,声音凛冽:“我夫人很好,倒是你,离死不远了。”
  刘谨哼哧着喘气,气还没喘匀,上半身又被他提起来,一把甩到了墙边。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呵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如出一辙啊!”刘谨挣扎着背靠着墙坐稳,“都说程都尉于定安十年死于嘉台盗乱,朝廷还追封了,谁能料到死去的人还活得好好的,不人不鬼!”程诩当年任军中都尉一职。
  他仿佛今日就是要激怒程让,专挑些敏感话题试探。
  程让像看死人一样看他一眼,目光转凉:“看来你是一心求死,不过,我最喜欢看人生不如死。”
  他微微勾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听说你活了两世,怎么两世都被我踩在脚下呢?官拜丞相最后的结局可是比本将军还要惨啊。”
  刘谨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忽然有些癫狂喊道:“我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程让不确定他是在装疯卖傻还是真认为自己就是丞相,便顺着他的话道:“我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连皇帝都要忌惮我,你算什么?”
  “是啊是啊。”刘谨似乎陷入了臆想,嘴里喃喃呓语,“你是大将军,功高震主才遭忌惮,那我是为什么?他为何要害我?”
  程让不耐烦地抓着他肩膀摇了摇:“少在那里胡言乱语,若真有前世,那你是何时想起来的?”
  “奇怪奇怪……明明前世你是没有夫人的,林家也没那个二姑娘……怎么今生都变了……”他还在嘟囔。
  程让收回了自己的手,沉默不语,他想知道的便是前世若他身死,那阿沅该怎么办,可刘谨却说前世的阿沅是不存在的。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相信了,心里甚至松了口气。这样想来,他不过孤寡一生最后死于非命,至少不曾连累阿沅,今生既提前预知了这事,他必将做好防范,保护好阿沅。
  阿沅在床上躺了许久,往常陪坐在旁边的程让却始终没出现,她终于忍不住爬起身来,不慎牵动了伤口,疼得面容扭曲了一瞬。
  忽然好委屈,不就趁着养伤期间作了一些,程让这就不耐烦了?果然男人的话都是信不得的!
  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夫人您是要起身吗?”夫人小小一只窝在床上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可爱!侍女在心里捧着脸尖叫,好想把夫人抱起来,肯定很轻!
  阿沅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茫然而无辜,看得人心都化了。侍女忍不住蠢蠢欲动:“夫人要不要出门走走,我抱您到轮椅上坐?”
  留夷听见声音走进屋内,忍不住嘴角微抽:“你那小身板能抱得动夫人吗?我来吧,夫人要去哪儿?”
  她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人匆匆进来,程让目光复杂地瞥了她一眼,道:“江三在找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留夷略皱了下眉,回头对着床上的阿沅点点头,还是出去了。
  程让进门发现屋内还有个侍女,又吩咐道:“你去前厅看着,别让他们打起来摔了东西。”
  侍女精神一震,恋恋不舍地看了下娃娃似的夫人,慢吞吞走了。
  程让在心底冷笑,一个两个的都在觊觎他的夫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阿沅看见他故意把头歪在一边,气哼哼道:“你今日去哪儿了?”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了,程让赶紧坐到床边,将人揽在怀里,轻抚着她背道:“为夫去给你报仇了,今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瘦了很多,往常刚好能填满他的整个怀抱,如今却还空了些位置。他手上揽得更紧,失而复得让人开始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又失去了。
  阿沅摇摇头又立马点头:“我要出去!江三和留夷姐姐是不是要打架?”
  程让戳她小脑袋:“你凑这热闹干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且让他们自己玩去吧,你在一旁看着,留夷指不定就放不开手脚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阿沅狐疑,明明之前两人师徒关系虽算不上稳定,毕竟中间还有她上眼药,但也没如今这般一见面就开打吧。留夷顶多骂两句烂泥朽木,怎么会打人呢?
  出乎她意料的是,江见杞居然会还手!虽然每次还手都会被打得更惨……但她还是挺佩服他的勇气的,留夷打人可疼了啊。
  程让不太确定:“应该是在去请徐先生路上出了什么事吧,他们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听他说起徐先生,阿沅倒是想起来:“之前给我阿父阿娘送了信,怎么现在还没收到回信?”信不会中途弄丢了吧?
  程让皱眉,他已经让人又送了一封,按理说前几日就该收到回信了,可偏偏没有任何消息。林家在京城也没什么异动,怎么不回信?
  看他拧着眉头,阿沅就知这事还有得等,遗憾地叹了声,安慰自己许是阿父阿娘太忙了,得过几日才能给她回信。
  两人相依偎在一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先前被吩咐去了前厅的侍女匆匆敲门道:“江大人被留夷姑娘扔进池子里了!然后府外又来了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两人在府门前大声争论,言语中谈到了夫人的名字。”
  屋子里两人对视一眼,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
  阿沅迟疑:“不会是我阿兄吧?”可那姑娘是谁?


第104章 
  故人自远来,兄长无情商。
  阿沅坐厅里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左边一身湿漉漉的江三悲愤控诉,右边一脸愤怒的大长公主几欲动手,被他们俩指着骂的两人却出乎意料的淡定。
  留夷第三次将江三指着她的手用剑柄给打下去,林潮淡定地喝了口茶,对对面姑娘的指责充耳不闻。
  阿沅看了半日热闹,终于良心发现:“咳咳江三你要不要去换身衣裳?”现在可是大冬天,也不怕冻着。
  闻言,留夷终于正眼看了下他,嗤笑一声又转过了头:“活该。”
  江见杞悲从中来,来自于心上人毫不留情的打击让他崩溃:“不就不小心摸了下你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留夷捂上了,留夷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往外拖,回头道:“夫人,我带江大人去换身衣裳。”
  厅里少了江三的哭嚎,大长公主的声音便显露出来:“林渡远,你这个无赖!以下犯上、狂妄无礼、无法无天!”
  林潮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茶杯推过去点,悠悠道:“殿下您年纪也大了,一口气说这么多也不怕累着。”
  “本宫、本宫饶不了你!”
  在阿沅印象里,大长公主是一个优雅尊贵的女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气度,让人挑不出错来。如今竟像个寻常姑娘对着她兄长咒骂,让她大开眼界。
  不过,她阿兄也真是欠骂,居然对着如花似玉的姑娘说她年纪大了,也不怕被打。她在心里啧啧摇头,就看见大长公主抬起手来向她阿兄脸上挥去,临靠近时又生硬地转了方向,重重地拍在了他肩上。
  阿沅身子一震,要打起来了嘛!程让不让她看留夷和江见杞打架,这下她可以现场看公主和她阿兄动手吗?
  她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眼前便被捂上了一只大手。程让靠在她耳边小声道:“大舅兄有些忙,不如让他先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我带你去外边晒晒太阳?”
  阿沅着急地把他手给扒了下来,正看热闹呢,去什么外边!但就这一点时间,她就觉得剧情跟不上前面看的了。为什么刚刚还愤怒打人的公主这会却是满面羞红,以她的经验看,不像是气红的,而她阿兄淡定中又带一点点尴尬。
  这是什么走向?
  趁着她愣神间,程让迅速将轮椅推出厅门,留厅里两人尴尬相对。
  “他们刚刚干什么了?”阿沅还是一脸懵,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事情,“还有,江三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留夷捂嘴给拖了下去,阿沅这会想起来才觉得他说的十分有内涵。
  程让停下推轮椅的手,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两人面对面,他倏地低下头去,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管他们作甚?他们不管做什么还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哪像我们俩是正经的夫妻。”
  阿沅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人勾着不让他直起腰来,仰头亲他脸颊,小声地说了一句:“礼尚往来。”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程让鼻头扫过,痒到了他心里去,他干脆将人抱了起来,让她像小孩子一样坐在他臂弯里。
  “快过年了呢。”阿沅被他这样抱着,身子比他高了一截,很容易就可以在太岁头上动土,她得意地摸了下他的头,“这是我们成亲后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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