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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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明月夜-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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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泠后宅手段了得,可对朝事不甚明了,拍拍她肩权当安慰:“乖,阿沅就在这里陪阿姊,正好想我家阿沅了呢。你不用拘束,阿姊在崔家还算说得上话,没人敢欺负你的。”
  阿沅在心里点头,刚刚进门看见有那么多人在等她,她就知道阿姊的地位在崔家有多高了。连崔家那位长年不见客的老祖宗都让人给她送了礼,足以说明崔家对阿姊的看重。
  两人就这么相依偎着坐了一会儿,有侍女在门口请示道:“少夫人该喝药了。”
  阿沅一惊,松开阿姊看她:“阿姊你生病了?”
  林泠摇摇头,嘴角露出笑容,指了指自己肚子:“还不到三个月呢,你要做姨母了。”
  阿沅视线凝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眶渐红,多么神奇啊,肚子还那么平,但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回过神来,赶紧让侍女进来,盯着阿姊喝完那一碗安胎药。
  “好了,赶了这么多路,你快歇息吧。明早我带你去拜见一下老祖宗,有什么事你就叫院里两个丫头,都是我的人。”林泠喝完药又叮嘱一通,看着妹妹睡过去,她才回了自己院子。
  崔景看自己娇妻回来,赶紧迎上去扶着她腰,“有什么事就交给下人去办,正好阿沅妹妹来了,你平日就让她陪你玩,省得劳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能什么都不做就是玩的?”林泠失笑,揪了下夫君的手背,“阿沅一应的吃穿用度我都安排好了,你回头帮我寻些医书来,她就爱看那些。”
  “好好好,都听你的。”
  “对了我要给我阿娘送封信去,还有,你给我安排个去岭南州的信使。”
  面对娇妻叮嘱,崔景自然一一答应下来,心想阿沅的分量可真重,有点吃味。
  崔家人多事也多,阿沅只是客居,不欲牵扯其中,每日除了陪阿姊说话,再循礼数给崔家老祖宗和大夫人请安之外,余时几乎不出门。
  就这么深居简出十几日后,阿沅终于收到了京城的消息——阿父被降职,从光禄卿降为议郎,朝中又有多名官员相继落马,阿沅的大伯父忠定伯也在其中。因他被发现与梁王有私下来往,皇帝大怒,当廷发落了他,若不是念在祖上功德,差一些就想抄家了。
  朝臣战战兢兢,从此明白结党营私是陛下逆鳞。梁王一派官员更是夹紧尾巴,纷纷打算将家眷送出城去。
  阿沅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官职爵位什么的,都是死物。
  她将阿娘的信放在枕头下,晚间睡下时却在想,何时才能收到岭南州的回信?
  “阿沅、阿沅……”
  谁在叫她?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模糊的月光透过窗棂,床头却有个黑乎乎的人影。阿沅一瞬间清醒,瞪大眼睛缩了缩肩膀。
  “阿沅,是我。”


第42章 
  夜会有情人,崔家风云起。
  阿沅以为自己在做梦,确实也像做梦,她想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且还是个梦中梦?远在岭南八郡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清城?她捏了下这人的脸,指腹下的触觉有点糙。
  “阿沅,真的是我。”低沉的笑声打破一室静谧,阿沅想退开的手被他捏住,被带着重新抚上他的侧脸。
  阿沅不敢置信,掩下心头诧异,压低声音吼他:“你疯了?”往常在林家也就算了,现在他竟然还敢爬崔家的墙?不对,这不是重点,她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是在八郡吗?”
  对,这才是重点,身为八郡的守将、晋王的属臣,竟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秦王的封地上?
  程让轻啧了一声,他夜视力很好,借着月光将阿沅面上的忧虑看得清清楚楚。
  “我想你了。”他话音轻松,似乎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甚至将阿沅收回被窝里的手又小心拽了出来,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秋日夜里有些寒凉,阿沅只着单衣坐在床头,被子只盖在腹部,小腹以上的身子凉飕飕的。但她心里像窝着一团火,躁意从骨子里烧出来,将她的脸蛋熏得通红。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不由得低柔了几分,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的羞涩,那是少女独有的春情。程让的心荡了一荡,上半身微微前倾,唇堪堪停在她额角。
  “都说我想你了,岳母突然送你出城,吓坏我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他轻舒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阿沅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她写的信里明明只说自己想念阿姊,来清城住些日子,半点没提到京城之事。
  程让不答话,伸手将她圈进怀里,一路上的疲惫暂时消解,世间唯有这个姑娘能让自己安心。屋外夜深越寒,屋里温情流淌。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派的人时时盯着,就怕她出任何意外。朝中风云变幻时,他就已经通过眼线知晓了江太尉的布局,可惜自己实力不够,只能借着晋王的势力勉强保住阿沅家不受太多牵连。
  尽管知道自己的安排应该不会出差错,但收到消息说徐氏突然将阿沅送出了城,他还是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事脱离掌控,当即和晋王谈了条件,晋王有意和秦王打交道,他便揽了差事,连夜上路,半个月的路程被他压到十天,进城之后梳洗一番,趁夜深人静时才敢来找她。
  还好阿沅现在还好好待在他怀里。
  阿沅见他不想说,也不逼他,但也不敢让他继续待这儿了。崔家守卫不严,可人多眼杂,若让人看见,指不定生出多少波澜。
  “你住哪儿的?快些回去歇息吧。我明日寻个由头出门,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程让抱着她没动,声音低哑:“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就行。”为了赶路,他已经好几日都没睡个好觉,此刻抱着她就像自虐,偏偏她话音和软,勾得他不想走。
  阿沅无奈,生怕动静大了引来旁人,若被人瞧见她屋子里有男人,那就是跳进清水河也洗不清了。
  “再不走我就生气了,我最近本来就烦扰,你再气我,我以后晚上就去寻我阿姊一起睡,想来姐夫不敢不答应。”
  这威胁……程让失笑,阿沅果然深知他的脾性,他哪里舍得她多添烦忧。只能摸摸她头,道:“我偷偷来的,清城认识我的人太多,白天不便出门,我明晚再来寻你。”所以,不要去寻你阿姊。
  他肩上还有晋王交代给他的任务,再怎么想念阿沅,也还是要注意分寸。
  等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跳窗而去,阿沅的心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怦怦乱跳,真是……太大胆了。这世道虽风气算开放,对男女之防不多苛责,可夜里于闺房私会却也太过刺激,仿佛偷情一样。
  阿沅做了大半年很少出闺门的乖乖女,却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在姐夫家夜会未婚夫,这未婚夫还是本该待在遥远的岭南的人。
  她摸摸自己额角,刚刚程让的呼吸还洒在那儿,现在却出了一片细汗。她随手揩了下,躺平身子,将被子盖到鼻子以下,这才长舒一口气。刚刚跟他待一块时,满心被担忧占据,这会他走了,倒是起了些欢欣。
  翌日起床后,崔家还是一派平静,阿沅陪阿姊用完午膳以后就回房歇晌,谁叫她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念着今晚还有约,只能午间小睡一会,养养精神。
  这一歇就是大半个时辰,醒来都不知今夕是何年。
  还没等阿沅彻底清醒,绿罗就跑进来焦急道:“姑娘姑娘,崔家出大事了!也不知大姑娘该怎么处理?”
  阿沅被她唬了一跳,坐起身来边穿衣服边问:“什么事?阿姊在哪?”
  绿罗不敢怠慢,一五一十说来:“听说过几日樊城张家人要上门来商定张公子与崔家二姑娘的婚期,崔夫人就想派人去娘家将二姑娘接回来,结果到了二姑娘外祖家,却听说二姑娘早几日收到崔夫人来信,已经回家了。”
  崔家二姑娘是崔以玫,也是阿沅这世的第一个闺中朋友。此番她作客崔家,崔以玫却正巧去了外祖家,因此一直不得见。没想到这会儿竟出了这种事。
  崔以玫失踪了。不知是被人掳了去,还是自己去了别的地方。
  阿沅突然想起去年她和崔以玫一起去千门寺求平安符,路上谈到了婚嫁之事,她当时还取笑问崔以玫以后是不是长居樊城,崔以玫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平静到不可思议,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应该是吧”。
  当时虽也有疑惑,到底不曾多想,如今想起来,阿沅只觉心中冷然。但她的怀疑不好对崔家人说起,只能陪着阿姊去安慰崔夫人。
  崔夫人揪着帕子一直哭,只道自己女儿命苦,竟遭此横祸。阿沅听了不由皱眉,看阿姊被崔夫人抓着的手腕上已经泛起红印,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伯母先别急,报官了还是派人去寻了?”
  崔夫人哽咽道:“已叫人去寻了,可从哪儿找起啊!”
  这就是没有报官了,阿沅心想,崔家派人寻还不如报官呢。可她也知道,崔夫人这是为崔以玫的清誉着想,报官那事情就闹大了,自家口风好歹严些。
  她叹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我以前就与以玫要好,常听她谈及佛法。说不定她这次贪玩,去了哪家寺院求佛,一时忘了使人回家报信也是有的,伯母不如派些人往清城寺院里去寻一寻。”
  崔夫人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在林泠的劝说下,让人去各个寺庙都走了一趟,晚间终于传回消息说找到了。
  阿沅松了口气,还好她蒙对了。崔以玫还真的是一心向佛,不想成亲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想感叹一声,我家的男主怎么这么不要脸,咦~~~~'嫌弃'


第43章 
  伤势起疑心,佛缘虚无影。
  崔以玫找到了,阿沅便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她怎么说也是外人,不好掺和进崔家的家务事。如果明日崔以玫没有被禁足的话,那她就去看看,好歹也要劝一劝,青灯古佛之路哪是那么容易走的?
  她一边想一边进屋,现在已经到了快晚膳的时辰,她平日里都是和阿姊一起吃,可阿姊今夜要陪在崔夫人和小姑子身边,那她就只能自己用膳了。还好崔家待客周到,她想吃什么就让侍女去厨房里说一声就好了。
  “绿罗,随便让厨房炒两个菜送来,绿绮,你等会儿去看看我阿姊,有什么新情况再回来与我说。”阿沅回头吩咐了两个侍女,独自进了屋内。
  程让这次来得匆忙,肯定有许多东西来不及准备,她想着给他备点东西,等他晚间来时再给他。
  一进屋,她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药粉的苦涩。眉头一皱,阿沅回身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几步跑入内室,桌边的少年果然就是程让。
  他左手正扯着绷带,迅速地将右臂上的伤口缠好,动作熟练流畅,俨然是个处理伤口的熟手。
  阿沅掩下心头惊讶,赶紧过去查看他的包扎情况,包扎得很专业,她松口气,问他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和亲王府的亲卫过了几招。”他不甚在意,实在是因为受过的伤太多,这种小伤不包扎也不要紧,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可他想着阿沅必定要担心,不如直接在她面前上药处理好伤势,一来让她看见伤口并不严重,少些胡思乱想,二来也能享受一点来自心上人的关爱,说不定今晚能多留些时辰。
  他心里算盘打得响亮,可阿沅却没他想像中那样温言软语安慰他,她看了看那一层绷带,手指避开伤口那处,戳了几下,话音冷肃道:“我看你包扎伤口的样子很熟练啊,莫不是熟能生巧?”
  她问完话之后突然觉得不对,这次程让的伤已经见血了,按理说她右臂也该疼上一会儿,可她右臂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她这大半年来也没觉得自己身子哪里疼痛,便以为程让在岭南应该是安全得很。可看他熟练上药、单手包扎的架势,受伤显然是常事。
  那这是怎么回事?她和程让的命格分开了?突然生出这种未知可能性,她平时再淡然,这会儿也未免有些不安。
  她低着头,程让没看见她脸上那一瞬间的慌乱,只轻笑道:“不严重,阿沅给的伤药药效最好,不过一日就好了,都不疼的。”
  阿沅勉强扯了个笑,“是吗?”抬头看他时却发现他额角也有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这么多伤?岭南这么危险?”
  那疤只有小小一点,却离眼睛有些近,她只要一想到那刀锋有可能擦过他的眼睑,就不由得心惊胆寒,心里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程让愣了下,终于觉得阿沅的反应不太对劲。她心思单纯却又处事镇定,少有如今这般心慌意乱的时刻。他身上伤口虽多,但阿沅也不是没见过,他摔断腿时,阿沅还取笑他“瘸”了。没道理如今为了他额角上那道不显眼的伤疤而方寸大乱。
  “真没事,你别哭啊——”他小心翼翼地摸向她眼角,生怕自己力道重了,惹得她嚎啕大哭。
  阿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红了眼眶,索性问道:“那你这大半年来都受了些什么伤,一一说来,我回头多给你弄些伤药。”
  程让拗不过她,刚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外边绿罗就提着食盒敲门了。阿沅示意他先别说话,自己过去开门接了食盒,让绿罗先带着小丫头去吃饭,再把门关好,将食盒提到内室。
  “你用过晚膳没?”
  他点头,整理好因上药而散乱的衣服,过来替她把饭菜端出来,看看菜色却有些不满,“怎么这么清淡?他们家还怕你多吃了油水?”
  一盘醋溜白菜和一盅蘑菇三鲜汤,菜香酸爽扑鼻,汤色奶白浓郁,一看就让人颇有食欲。阿沅直接将那盅汤端到他面前,“你把这个喝了,对伤口好。”
  阿沅对这菜色倒是很满意,晚间她为免积食,向来吃的不多。崔家有个厨子尤擅煲汤,她便养成了喝汤的习惯,只是今日这汤却是便宜给程让了。
  可惜他不领情,“我吃过了,怎好抢你的晚膳?你看你那么瘦,该多吃些肉的……”他视线扫向少女脖子以下的部位,正想为自己的训话找些佐证,譬如她干瘦的肩背。
  但当他随意看过去时,却恍然惊觉少女早已不是当初像豆芽菜一样的身板,她的胸脯已鼓起两团桃包,凸起的线条往下延伸时自然凹陷,掐出一节柳腰,再往下又是一段外弯弧度,勾起股间浑圆。
  他只觉她的身形就如横亘在八郡与七郡之间的那条弯弯绕绕的河道一样,秾纤合度,身姿窈窕。少女已然从一朵小小桃花长成一个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水蜜桃,长在他的地里,也只能被他采摘。
  呼——程让长呼一口气,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周围泛起热度,烫得他一哆嗦,端起那盅汤,连汤勺都没用,咕噜噜就喝了一半。
  阿沅看他乖乖喝了汤,这才小口小口扒起饭来。她刚吃完饭,屋外就传来林泠的声音,“阿沅你歇了么?”
  阿沅手里的碗差点摔了,看着程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阿姊来了!”她慌乱地看看屋子四周,好像只有衣柜能藏人,“你快躲那衣柜里去!”
  程让被她拽起来,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推进了墙边那个黄花梨木的雕花大衣柜。两扇柜门“哐”地关紧,阿沅抓紧收拾了下桌上多余的物件,赶紧过去给阿姊开门。
  “阿姊你用过晚膳了?”
  林泠点点头,进屋后看见桌上白菜还剩一半,汤和饭都吃完了,不由笑道:“今日不和阿姊一块吃饭,倒是吃得多了些,那一盅汤都喝完了。”
  阿沅心虚地赔笑,搀着她坐下,问起崔家今日之事:“以玫怎么样了?”
  林泠轻声叹道:“以玫差点就带发修行了,婆母已经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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