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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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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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乌素是绝望的,他真的想杀了她。
  乌素回头望着七王子。“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七王子抬眸望着她,微微颔首。
  “你身上的蛊毒,是不是早就解了?那些毒药,你压根不是自己用的,对吗?”乌素圈红了眼眶。
  “那些其实是慢性毒。”七王子眸色微冷,“你可以猜一下,我用在哪里。”
  乌素陡然盯着城下的大王子,突然笑得何其讽刺,“你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毒是格依下的,与我无关。”七王子音色凉薄,“皇姐,你不该再和他搅合在一起。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这一次我们必须帮助母后铲除大王子的势力。父王病了,月氏国再也经不起战争了。和平是大势所趋,不管你怎么想,我们都必须完成使命。”
  “你的毒解,为何还要骗我?”乌素哽咽。
  七王子没有说话,保持了沉默。
  乌素苦笑,“我那么掏心掏肺的为你,担心你的生死,可是你却处处防着我。你怕我一时心软,会告诉乌奇真相,所以你也在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就因为我在乎你们,所以你们都可以不在乎我是不是?难道我就真的那么贱,以至于你们一个个都把我骗得团团转?”
  “皇姐,对不起。”七王子深吸一口气,“我没想骗你,但是——情非得已。你跟乌奇——”他顿了顿,“为了大计,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们输不起。母后和父王,更输不起。”
  “所以你们唯一能输得起的——是我!”她忽然觉得累了,再次去看城下的大王子,眼底的光彻底黯淡下去。他输了她,月氏国也输了她,所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除了两位将军,她是最后的牺牲品。
  乌素扶着城墙,摇摇欲坠。有时候让人绝望的不是敌人,而是身边最亲的人。三言两语,就能致人死地。最亲的人,伤得最疼,伤得也最深。
  对于这一点,林慕白深有体会。
  抬头望着城下骚动的月氏大军,所有军士快速退开,而敕勒的副将已经带人包围了大王子。局势逆转得太快。以至于如梦境一般。
  不过大王子似乎并不讶异,他一双眸子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城楼上那红衣艳烈的女子。弓箭依旧在手,只要放手,就能冷箭离弦。
  他抬起了手,挽起了弓,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还是渐渐的松了手,束手就擒。
  她笑得寒凉,仿佛一股冷意传到了四肢百骸,让整个人如坠冰窖,冷得颤抖。
  他想杀了她,可最后却还是放了手。
  是知情识趣,知道杀了不她,还是觉得这样做能让她心软,然后——她问自己,还会心软吗?抚着自己疼得麻木的心口。已然铁石心肠,还能再柔软下去吗?这一颗心千疮百孔,早就没救了。
  因为有左将军格依为证,敕勒和七王子佐证,所以大王子的罪名算是彻底的坐实了。如今大王子被敕勒羁押,只等着回朝处置。
  城门一战,未伤兵马,还未开战就已经告一段落。
  宋久清的脸色不太好,孟行舟还是那副难得糊涂的姿态。乌素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同剥去了魂魄,成了一个空壳子,回到恭亲王府也是一声不吭。
  接下来就是朝廷的问题,林慕白也不关心,便直接回了清心园。
  进了屋,容哲修一脸不解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娘。我有些不太明白。”
  林慕白抿一口水,淡淡然望着他,“是觉得左将军的话可疑?”
  “娘也觉得,是左将军杀了两位将军,而后伏击敕勒将军和七王子?”容哲修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左将军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林慕白并没有正面回答,“大祁和月氏军士,也都全信了。”
  “那娘相信吗?”人小鬼大,容哲修眨着眼睛问。
  林慕白轻叹一声,“你可以直接问,不必绕弯子。”知儿莫若母,她还能不知道臭小子心里的想法?他这性子像当年的自己,凡事都要求个明白。可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娘不觉得,左将军的话漏洞百出吗?”容哲修嚼着苹果。
  “他们相信就可以了。”林慕白道,“其实人是谁杀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左将军奉了大王子的命令去执行生杀。懂我的意思吗?”
  容哲修点了点头,“懂。”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所有的线索都在透露着,这两名死者很有可能是自杀。或者是心甘情愿赴死!”林慕白垂眸,“忠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置身死于度外。”
  “娘的意思是,他们不是左将军杀的,是——”容哲修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是奉了七王子的命令,而执行的自杀。所以才会有密室杀人事件,而找不到行凶者的痕迹。”容哲修改了面色,小小年纪也觉得有些惊惧,“那七王子一惯的胆小怕事,是装的?”
  林慕白笑了笑,“你说呢?”
  容哲修咬唇,“他装得还真像!”
  “那也不及你爹装疯卖傻来得更像!”林慕白笑得凉凉的。
  容哲修凑上前谄媚笑着,“娘,那是爹使的坏,跟我可没关系,你别把账算在我头上。”说着快速起身往外跑,“娘你好好休息,我去玩会!”
  “诚然与他爹一样。”林慕白无奈的叹息。
  身后,有幽然飘渺的声音传来,“或许——你想试试不一样的。”
  ————————————
  因为平息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京城内外一片欢呼。在这皇城里安逸惯了,谁也不希望看到硝烟弥漫的场景。
  如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没有战乱才算幸福。
  坐在明月轩的门口,她双手托腮望着门前欢呼雀跃而过的百姓们,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憋闷。她听说世子爷去了城门。也就意味着明恒也回来了。可是现在呢?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这会子快要日落西山了,她还是没回来。
  管家道,“夫人,回去吧!”
  如意摆了摆手,“你们谁都别管我!”却如同赌气一般,午饭晚饭都没吃。难得平息了战争,这男人怎么也不着家呢?世子爷都回了府,恭亲王府看上去也一派祥和安静,按理说也该回来瞧瞧她才是。
  等到天黑了,她才悻悻的起身,拎着裙摆哼哼着往屋内走。
  不回来便不回来吧,她也不稀罕。
  难得她放下红坊不管,跑回家等着,没成想竟是个没心没肺的,这般——鼻间陡然嗅到一股子香味。
  如意仲怔。快速推开房门,却见明恒已经摆好了饭菜。
  见如意愣在那里,他笑着过来,顺手揽了她纤细的腰肢,“都是你喜欢的,怎样?我亲手为你做的。”
  如意挑眉看他,一脸的不信,“你做的?我都没见着你进门。”
  “这墙不高。”明恒笑了笑,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原本只是想蜻蜓点水,可唇瓣相触的瞬间,他突然舍不得放开。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能力,这么多日未见,新婚小别自然愈发疯狂难耐。罢了罢了,就当是开胃菜。
  直到如意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
  低眉望着怀中面颊绯红的女子,那双迷离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心中悸动。身上已经有了反应。可转念一想,她过午未食,又怕饿着她,只好按捺了自己,“好好吃饭。”
  她笑得餍足,吃着饭问道,“你何时会做菜了?”
  他一本正经的往她碗里拼命夹菜,“这些日子在宫里无聊,跟御厨学的。”
  如意眨着眼睛,“你不是陪着世子吗?还有空去学做菜?”
  “世子有莫小公子陪着,何况身后那么多人跟着,自然用不着我日日待在后宫。没了去处我就想着去御膳房学几道你爱吃的菜,来日你若有了身孕吃不惯别人做的,我就自己给你做。”他顺口说着,却让如意红了红眼睛。
  “怎么了?”察觉如意的沉默,明恒放下筷子。“是哪里不舒服?”
  如意摇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她见惯了人情冷暖,亲眼看着红绡走向末路。可没想到,离开了棠梨院,她有了师父有了丈夫。师父和丈夫,一个是良师益友,一个把她宠上了天。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至少比起红绡,她不枉此生。
  明恒痴痴的望着她,“你是我妻子,我不待你好,难不成还指着别人待你好?”
  自己的人自己的东西,不都得自己护着吗?
  她嚼着饭,差点落下泪来,倒不是矫情,只是觉得早年所受的那些委屈与折辱。如今都可以放下了。深吸一口气,她红着眼睛哽咽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还不赶紧吃。”
  明恒蹙眉,“吃不下。”
  “那你想吃什么?”她一愣。
  明恒煞有其事道,“吃你!”
  如意,“……”
  又是世子爷的套路?
  夜深人静的时候,屋子里还在折腾。如意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这腰都快被明恒生生掰断。只是数日未见,他便如狼似虎。她想着,暂时别要孩子了,否则——他不得憋死?
  可转念一想,若是缘分到了,又如何挡得住呢?
  明恒自己都说了那些话,显然他也渴望有个孩子。
  “在想什么?”他吻上她的脖颈。
  脖子上痒痒的,如意缩了缩脖子。笑着推开他,“我在想,我没出现的那些年月,你是怎么过来的?”言外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明恒道,“没有开荤自然不会念着,开了荤还让吃素,自然是煎熬。”
  “那来日我若是有孕呢?”她问。她不是不知道,女子有孕,丈夫最容易外出寻花问柳。
  “那我便跟世子告假,陪你至生产。”他再次翻身将她压下。
  如意蹙眉,“你——会不会纳妾?”
  明恒揉着眉心,“纳妾也不错。”
  她别过头去不予理睬,虽然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她也见惯不怪,可从明恒嘴里说出来。她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是生气了。
  明恒捧起她的脸,一本正经道,“纳妾能伺候你还能帮你带孩子,然后你就负责跟我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那是乳母。”如意盯着她。
  明恒一脸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乳母!可是请乳母要钱,纳妾只消给个礼钱就能一辈子受用,你是生意人难道还不懂?”
  如意噗嗤笑出声来,一记软拳打在他胸口,“让你贫嘴取笑我!”
  明恒也跟着笑了,“这辈子宠你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我怕吃不消啊!何况——如果我们将来有个女儿,不还得宠着你们母女吗?”他紧跟着叹息,“这三宫六院的,我业已看怕,这辈子守着你就成。”
  “那殿下——唔”还未说完,他已堵住她的唇。
  难得回来,还要说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事,多浪费时间。她若是觉得无聊,他们就生个孩子,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可转念一想,女人有了孩子,这心思都会在孩子身上,那他怎么办呢?
  唉,好纠结!
  更纠结的是苏婉,一个人坐在窗口,定定的望着外头很久很久。她从容景甫的魔爪里逃了出来,现在却觉得有些迷茫。看不到远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因为没有念想,迷失自己,忘了初衷。这么千辛万苦的逃离。除了自由,还能剩下什么呢?
  难道以后,都要在这种逃亡的生涯里,煎熬备至吗?
  她想着,等恭亲王府过了这个坎,她也该走了。
  窗外的夜,在炎炎夏日里也凉得入骨。
  只可惜,她又打错了算盘,这世上的事,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当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棋局又开始了运转。
  因为两位将军是格依奉了大王子之命而杀死的,所以跟大祁没有关系,最后的制裁也只能回到月氏再行定夺。
  林慕白一觉醒来的时候,枕边空空如也。深吸一口气,她扬唇抚着尚存余温的被褥。俄而眼底的光却渐渐的黯淡了下去,指尖微颤。
  蔷薇急急忙忙的叩门而入。“主子,乌素公主在外头跪着呢!”
  “什么?”林慕白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不见!”
  “是!”蔷薇也不知道,林慕白为何突然不见乌素,可看着自家主子微沉的面色,心里隐约有些担虑。主子很聪明,所以不见乌素公主理该有她自己的考虑。
  出了门,蔷薇缓步走到乌素跟前,行了礼而后压低声音道,“王妃还是起来吧!到底是身份有别,您是王妃,不该与我家主子行此大礼。”
  “我不管你们大祁的规矩,我想求林慕白答应我一件事。你帮我再跟她好好说说,就说如果她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乌素咬定牙关不起身,就是要跪着。直到林慕白见她。
  可林慕白一旦决定的事,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改的。
  “那就让她跪着吧!”林慕白吃着早膳,瞧一眼缓缓而入的容哲修。
  “娘,乌素公主跪在外头做什么?她犯什么事了?”容哲修想了想,“难道是皇爷爷因为月氏的事,迁怒了她,所以她在求你救她?”
  林慕白放下杯盏,“有七王子和敕勒将军在,轮得到我救她吗?”
  这么一说也对!
  容哲修不解,“那她想做什么?”
  “她在求死!”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她——”容哲修撇撇嘴,“原来又是个痴情种。娘为何不成全她?”
  “心有不忍吧!”听了乌素说起曾经的过往,林慕白的心里也是有所触动的。两个相爱相杀的人,她与容盈的曾经,不也是这样吗?
  容哲修坐定。“可是娘,你这样不是更残忍?”
  林慕白望着他,“此话怎讲?”
  “娘,如果是你和爹,你希望如何?”他问。
  林慕白敛眸,“生死与共,不负此生。”
  “那不就得了!”容哲修趴在桌案上,瞧着陷入沉思的林慕白,“娘,女人是不是都这样麻烦?换做我们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患无妻!”
  “你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林慕白问。
  容哲修抬起头,“这还用得着教吗?娘,你跟爹不是最好的范例?看着你和爹这样,我以后肯定不敢轻易喜欢一个女子。自由自在的多好,何必要两个人牵牵绊绊的。纠缠不清。”语罢,他起身往外走,“我先回宫了,浩儿那家伙一个小时一个奴才的过府,真让人受不了。”
  林慕白在房中沉默了很久,她也想成全,关键是这种成全攸关性命。谁能忍心,送别人去死呢?何况乌素,算起来是这张棋局里最大的无辜。
  她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了欺骗和利用。
  “起来吧!”车轱辘声过后,林慕白的声音幽幽响起。
  乌素骇然抬头,盯着眼前的林慕白红了眼眶,“你答应我吧!”
  “我若答应就等于送你去死,那你能答应我,活着回来吗?”她问。
  乌素笑得寒凉,“我的生死。早就无人在意了,不是吗?”
  “那我说我在乎,你会活下去吗?”林慕白轻叹一声。
  “你为何要在乎?”乌素泣泪,“我什么都没有了,在我身上千疮百孔,生与死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区别。就算我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林慕白没有吭声,只是握紧了木轮车的扶手,“你自己的路自己走,没有人能替代。我不会拦着你,只是你别后悔。女人痴情是一种本能,但不是最终结果。”
  “我知道!”乌素颤颤巍巍的起身,临走前看了林慕白一眼,道了一句,“谢谢!”
  “不必谢我,我没打算帮你。”话虽这样说,可如果没有五月护送出城,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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