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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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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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扭头看过来,目光阴晴不定,唇角缓缓上扬,露出如梦似幻的妩媚微笑,随后轻哼一声,再次走进黑暗。
  这诡异又妖冶的一幕在两个男人心中疯狂燃烧,恐惧和欲望激烈交缠。但犹豫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们立刻放下所有,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第13章 归家
  都出门时没忘跟家里人说一声,所以都留了个神。可是直到戌亥之交还不见她回来,家里人终于坐不住,手拿火把出门找寻。
  城中蜿蜒,大街小巷跑完已是午夜,却没寻到半个人影,还吵醒了许多人招来怨恨。都父无法,将最后希望寄托在鼾声震天的南墙破洞守兵身上,战战兢兢上前询问有未见过他女儿,当时唯一醒着的守兵点头,说都从这里出了城,有没有回来就不清楚了。
  都父赶紧吆喝众人出城。夜里的桃林很像鬼魅的栖息地,阵阵香风从林间穿过,总会带着女子的轻笑和叹息,就算被火把照亮,笼罩之上的哀怨气息还是浓郁得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放低声音。
  又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都终于被找到了,在离入口挺远的一棵桃树下。
  趴着,头上有个洞,衣服被剥了,光溜溜的身下一滩血。
  死了。
  手里捏着一团绢帕,拿起来抖开一看,是颜沉的。
  颜沉僵硬地捧着这张绢帕,怔忡半晌,抬头扫了眼周围的人,震惊道:“这真是从都姑娘手里抽出来的?”
  榻上没了林琅,颜沉又回到早睡早起的清寡日子。这日照旧早起,只抹了个脸就被小厮叫去了沃公书房,姬猛也起得仓促,和一些武官模样的人候在里面,等颜沉进来后提上了绢帕。
  “是的。”守城尉是个黝黑壮硕的汉子,开口就把屋子震得嗡嗡响。“颜大人,这是你的东西吗?”
  颜沉又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张绢帕是魏宫私品,父亲做相时经常受到此类小赏赐,所以颜家人早就人手几张。
  绢帕颜色素雅,孔眼细腻,质地轻盈,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民间之物,不是他从大梁带来的还能是谁的?
  更可怕的是绢帕上写有墨字,邀请都姑娘戌时过半在南墙外的桃林见面,而这一颗颗豆大的字一笔一划都出自己手,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从没写过这张绢帕!
  “颜大人?”守城尉等得不耐烦了。
  颜沉晃过神来,点头道:“是我的。”
  “那上面的字也是颜大人写的了。”
  “不不不,这绢帕确实是我的,但上面的字绝对不是我写的。”颜沉语气激动起来。
  “可是臣给主公看过,说就是颜大人的笔迹。”
  颜沉只好点头,“笔迹确实和我本人的极其相似,但我绝对没写过这张绢帕,更没约过都姑娘去什么地方私会。”
  “如果没约过,都姑娘手里怎会有颜大人的绢帕呢?”
  “肯定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给都姑娘送去的。”
  “可是上面的邀约函是颜大人写的啊。”守城尉想把颜沉绕进去。
  “我没写过这个。”颜沉声音陡然一沉,眉眼中的冷傲像长矛一样刺出去,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缠裹周身。
  “绢帕是我的没错,但已经丢了好些时日。上面与我相仿的字迹,我认为是有人故意描摹的。而且昨夜里我一直都在沃公府,沃公可以为我作证。”
  姬猛见提到了自己,点头称:“昨夜里颜卿一直与我促膝长谈到亥时,根本没出去过。而且近日要事繁忙,颜卿乃克己贤才,绝不会做出私下幽会一事。依我看,你们先查清楚是谁把绢帕送去给的都姑娘吧。”
  两位大人相继表态,屋内气氛降至冰点,但守城尉仍不放弃,拱手道:“就算都姑娘并非颜大人所杀,也有可能是同谋——”
  “荒谬至极!”姬猛拍案而起,“你是骂我老眼昏花看人走眼了么!还是骂我愚蠢浅薄,尽信了阴损狡诈之徒!”
  主公震怒,守城尉立刻跪下俯首,“微臣不敢。”
  “我看你敢得狠哩。”姬猛冷蔑一笑,“要查我府中人可以,但先给我弄清绢帕一事再来。来人!”
  守城尉和他的下属退下了。颜沉顿时松出一口气,转身拜谢姬猛,姬猛胡垂一扫免了这多余的礼,脸上仍旧余怒未消,招手叫年轻人走到近前,问:
  “那张绢帕真不是你所为?”
  颜沉肩头微微一震,平声说:“绝非臣所为。”
  “这个叫都的姑娘被杀,真与你无关?”
  “绝无关系。”
  “你昨日见的姑娘可是她?”
  “……是。”
  姬猛不问了,反剪两手吩咐道:“东阳公赐宝一事不能再耽搁了,限你三日内速速办妥。”
  颜沉应诺。
  他明白了,沃公刚才那一番话并非是在维护他,而是在保护自己的名声。重用之人跟这种污浊之事扯上了关系,不管有罪没罪,对素来看重清名的姬猛来说,此人已经不能留了。
  颜沉首次监督大工程,就让所有事务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展开,得到了所有人的称赞,这让姬猛面上极有光彩,但还是盖不住那一点瑕疵。
  可是他似乎将那件事忘了,起早贪黑事必躬亲地投入到琐事中,两日内便将造好的魏王冠冕呈上,在沃公点头后立刻安排觐王队伍护送冠冕东上。
  与此同时,先王姬宛的衣冠丧礼行至半酣,在姬猛规定的第三日中便为先王举行了招魂仪式。
  沃城的官巫拿着为先王制作的冕服,从东边屋檐翘起的地方爬上屋顶,站到正脊上面朝北挥动冕服招魂。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三声呼喊,悠远悲凉。
  北方滚来隆隆雷响,天空乌云密布,顷刻间扯起淅淅沥沥的冷雨,把城外桃林里,为一个叫都的女子而办的招魂仪式淋了个透湿。
  绵绵细雨一直下到出殡之日,常年紧闭的西城门大大开启,沃城里外庶众倾巢而出,披麻戴孝地伏在东西大道边,等长长的出殡队伍从前经过,追随其后行至西山陵墓。
  又过了几天,直到后续一切琐事全部办妥,沃公终于允许颜沉回家休息。
  临近傍晚颜沉走出沃公府,一大早就候在门外的寄生和玉姐立刻迎了上来。
  “少主瘦了好多,难道沃公府里吃的还没家里的好?”玉姐看着颜沉凹下的脸颊和疲惫的双眼,忍不住心痛。
  “没事,累的。”
  颜沉淡淡一笑,看到寄生一脸哭相地看着自己,轻轻刮了下他的耳朵。
  “林琅又染了风寒,比上次严重,所以没有来。”寄生以为少主要问,所以先告诉了他。
  可是颜沉并不关心没来的人,摆摆手说:“回家吧。”


第14章 臆想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告急,没动力开船了……
  看过的小天使们就收一收嘛,举手之劳能让我高兴一辈子呢
  寄生细心,找了辆有顶棚和垂帘的马车。颜沉坐在车里昏昏欲睡,但流言蜚语还是不断飞入耳里。
  守城尉拿绢帕找他对峙的第二日大清早,有不谙世事的小童去桃林中捡柴火,在离都被杀的地方不远,发现了两具尸首。
  男人,头上破了洞,裤子被扒了,下身血肉模糊,切下的肉块已经被野狗叼去。
  这两个男人便是和都一起出门未归的奴工。
  发现都尸首的时候,都家里人就想到这两人也不见了,报官后满城搜查却没有结果。之后不久流言来了,说都就是被这两人侮辱杀害的,还说让女儿跟两个流民夜里出门的父母真是糊涂愚蠢,还说都姑娘本就风流,其实早就跟这两人好上,谁知被吃了干净。
  各种难听的流言在都家上空徘徊,都父恼羞成怒,提着杀猪刀跑到大街上怒吼,老子发誓要揪出那两个忘恩负义的恶棍,砍了他们!
  怒吼完第二天,他们倒是真死了。
  小童发现的时候,二人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死法跟都几乎一致,让守城尉不得不怀疑犯下两桩案子的是同一人,或者就像新的流言所说,都父其实找到了这两个奴工,但为了替女儿报仇雪恨,将他们杀了。
  二男的死法和都一样,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也感受都死时的痛苦吗?下/体被割,不就是为都被侮辱而泄愤吗?能恨成这样,除了都的家里人还能有谁?
  可是都父矢口否认,不过对这两个奴工的死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颜沉当时在沃公府里鞠躬尽瘁,已下了决心堵住耳朵不闻外事,但还是从劳工的交谈中听来只言片语。
  他替都姑娘的死而痛心,鄙夷那些不顾死者家人感受,到处散播臆造流言的人。可是在听到两个奴工也被杀,和他们就是杀害都姑娘凶手的流言后,颜沉心里偷偷产生了一丝丝喜悦和期待——
  这件事是不是就跟自己脱去干系了?
  然而并没有。约都夜里出城在桃林相会的绢帕是整件事的起因,这个谜团一刻不解,他颜沉就一刻脱不了干系。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颜沉从昏睡中醒来,疲惫的身体异常沉重,甫一下车差点没站稳,幸好被一双白嫩柔美的手扶住。
  “少主。”那把小玉锤似的声音再次敲到心上。
  颜沉侧头看去,微微有些震惊。林琅仿佛焕然一新,脸颊圆润了,皮肤白里透红,眉目清澈如画,不见了愁思,双唇粉粉的,好似过了水,身上……被衣服遮了,晚上再看吧。
  “听说你染了风寒?”
  颜沉随林琅走进院门,已听出她声音里的鼻腔。
  “恩,不过刚喝了药,感觉好些了。”一说完又忍不住咳起来,随后不要意思道,“昨天还要凶,今天确实好些了。”
  颜沉点点头,问:“上次你染了风寒,我给你的绢帕怎么不用?”
  “奴婢对不住少主,那绢帕被奴婢不小心弄丢了。”林琅愧疚道,脸上微微泛红。
  “什么时候丢的?在哪里丢的?”
  “突然就找不到了,奴婢也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丢的。”
  “这么说,你这些天没少出门?”
  “少主留给奴婢那么多钱,在家里怎能花呢?”
  “那你买新衣裳了?”
  “买了一件,还给玉姐买了一件,本来想给寄生买但他不要,其实还想给少主买一件的,但怕少主看不上。”
  “那钱是留给你自己用的。”
  林琅听了,把颜沉的袖子轻轻一拉,楚楚地问:“少主生气了?”
  “没有。有剩下的吗?”
  “没了,剩下的都请玉姐和寄生去酒肆吃完了。”
  颜沉笑了起来,“我不在家,你们倒是快活。”
  林琅立刻陪笑,道:“哪里能有少主快活。大家都说少主现在是沃公面前的玉人,在这沃城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颜沉脸上的笑意没了,仰头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这沃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寄生跟在他们身后,林琅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二人的眼神有些交流。
  “少主,先吃饭吗?”寄生跑上前问。
  “有些累,先躺躺。”
  “好。要是晚了少主还没起来,小人就把饭膳送去屋里。”
  颜沉点头,对林琅说:“不用扶了,我自己走。”
  颜沉困顿不堪就走进寝室,哗啦一声倒塌在床榻上,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么累了,自己还能梦到在书房里看书,林琅就坐在大腿上,手里握着一支笔,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绢帕。
  这时,林琅扭头冲自己巧颜一笑,宛如勾魂的妖魅,抬起手里的毛笔说:“奴婢帮少主把都姑娘约出来。”说罢俯身在绢帕上写下字。
  “啊!”
  颜沉大叫一声,醒了。
  寄生刚好把盛饭膳的漆盘放在堂屋的桌案上,听到颜沉的声音以为是被自己吵醒的。
  “少主,小人——”
  “你进来干什么!”颜沉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惊魂未定。
  “小人来给少主送吃的啊,少主不会做噩梦了吧?”寄生站在落层之下朝里屋张望,发现颜沉脸色不太好。
  “噩梦?”颜沉扶额稍作沉思,抬起头问,“林琅呢?”
  “刚进的屋,不知道睡了没有。”
  “把她叫来。”
  寄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这让颜沉感到奇怪。他没做细想,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里越来越乱,不知道等林琅来了后该说什么。
  林琅没给他后悔的时间就来了。穿的新衣裳,茶白色小花曲裾长裙,把丰盈起来的身体包裹得玲珑有致,藕色边领口微敞,露出一抹幽光,头发垂在身后,平整光滑,脸上照样什么也不涂的,一眼看去温婉优雅。
  她直视颜沉,款款走入里屋,在不太亮的灯光下,脸上仿佛露出了梦里的勾魂笑容。
  “少主,奴婢来了。”


第15章 得逞
  林琅果真变了,在颜沉面前没了一点儿拘束。她展开两袖翩然地转了一圈,身上的幽香如波散开,飘到每一个角落。
  “少主,好看吗?”她语笑嫣然。
  “好看。”颜沉勾勾嘴角,笑得有点惨。
  “少主有烦心事?”林琅走近一步,关心地问。
  颜沉也走过去,不过绕了她在堂屋的桌案前坐下,“过来陪我一起吃。”
  “奴婢为少主斟酒。”林琅像只蝴蝶飞到桌案侧首。
  “不喝酒。”颜沉已经开始吃了,“你就坐那儿吧。”
  林琅端坐在蒲团上看他大口大口地吃,举止还是优雅的,但像跟谁赌气似的带着狠劲。
  她看出颜沉已经有了发现,而且就这反常的态度还发现了不少,估计整件事的全貌都晓得了吧。但他很苦恼,不知道该不该揭穿。
  想到这里林琅微微一笑,说:“少主,都姑娘的事少主不要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少主是被陷害的。”
  “是吗,怎么知道的。”颜沉继续吃,不看她,顺顺当当接下话茬。
  “少主的良善奴婢深有体会,这样的少主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男人哼了一声,“既然我如此良善,怎就遭人陷害了呢?”
  “说不定陷害少主的人是有苦衷的。”
  “多大的苦衷陷害了我不说,还要杀三个人?”颜沉拍下筷子,瞪着林琅,“那两个欺侮你的流民死有余辜,但是都姑娘怎么也得死呢?”
  林琅按住胸口,露出惊惧之色。
  “少主怀疑那三人是奴婢杀的?”
  颜沉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林琅有些生气,冷冷道:“少主若是怀疑直说就是,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我不相信你能杀死三个人,但我相信你了解整件事情。”
  “有何根据?”
  “都姑娘手里的绢帕就是我给你,而你说丢了的那条。我问你,你是不是撒谎了?”
  林琅脸上的惊惧慢慢消融开去,换上一副气定神闲,“我只是想让都姑娘吃吃苦头,怎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很痛心啊。”
  颜沉肩膀顿时垮了一半,见鬼般盯着眼前的女子,一直以来的信念和认知在这个瞬间轰然倒塌。
  他握紧拳头定住心神,如临大敌道:“绢帕上的字也是你写的?”
  女子挑起嘴角,慢慢展开柔若无骨的细白手指,一边欣赏一边得意地说:“是不是写得一模一样?”
  “林琅!”
  颜沉怒吼一声,脸上白煞煞的,起身时差点把食案掀翻开去。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琅银牙一咬,面颊上飞出两道红霞,怪罪地飘了男人一眼,娇嗔道:“谁叫她跟我抢男人。”
  娇恼神情的林琅,颜沉从没见过,顿感新奇十分,把刚刚的骇然都给忘了,急忙窜到她面前,弓身盯着。
  “抢男人?抢我吗?什么时候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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