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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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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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还是怕动了士族大家的利益,引来不必要的动荡罢了,晋国畸形的政治形势,从西晋到东晋都是皇族和四大家族联合执政的格局,几十年下来,恐怕不这样做大家都不习惯了,岂不知这种独裁不是独裁,民主不是民主的政治体制,酿成多起士族间的仇杀和倾轧,正是政局动荡的根源。
    韩暮甩甩头,不再多想,眼前事情多如牛毛,还想那些东西,当真是杞人忧天;他绕过照壁缓缓前行,照壁后是一个巨大的院落,这个院子奇大无比,场地平整干净,显然是有人在打扫,韩暮漫步道西南角,一座水井驾着辘轳和井栏静静呆在那里,井缘上刻着三个大字:玉泉井,韩暮忽然记起这座水井的典故来。
    后世关于梁祝的传说里《玉泉井》倒是个重要的道具,相传祝英台因为女扮男装入学,学堂中学生均是轮流当值打水,清扫等等,而祝英台一介女流,体质孱弱,所以在当值打水担着回去的路上便摔倒了,结果衣衫湿透,被师娘发现了女儿身的秘密,那取水之井便是这《玉泉井》。
    韩暮心道,下次见到祝小姐时倒要求证一番,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倒也有趣。
    韩暮探头下望,由于红罗山书院地势颇高,所以这口水井出水之处竟然深达数十丈,黑乎乎的什么也见不到;韩暮将水桶放下,打出一桶水来鞠了一捧送入口中,果然清冽甜美,由于此井深达数十丈,井水还带有丝丝的温热,甚是好喝;一边的乌云也凑过长嘴在捅中喝将起来。
    韩暮以水敷面,清洗了一下面孔,游目四顾,数条小径通往这块大场地,消失在林木深处,看来那里便是学习和生活区域了,那里才是最有看头的,于是他牵着马儿溜溜达达的选择了一条小路往前走去,小路是以碎石铺成,两边的树木全部是桃树,春未至桃树的骨朵儿倒有些呼之欲出的意思,韩暮看着这些桃林,想象着桃花盛开时节的美丽景色,一时神往不已。
    桃花灿烂时应该和健康城谢府西山居院内的桃花一样美丽吧,韩暮忽然想起了那片桃林,就在那里,他肆无忌惮的挤压着高高在上的谢才女的饱满的美。体,还随口吟出“落红不是无情物”的诗句,还大骂她幼稚,害的谢大才女回去就生病了,想起那时的情景,韩暮心头填满了温柔的情愫,此时相隔数千里,不知道蕴她们如何了?是否已经被接到巢湖城中安顿,抑或是还在健康城中苦苦等待自己归来,又或者桓温等人已经有所行动,她们的命运会是怎样呢?
    各种情绪纷至沓来,韩暮心中忽喜忽忧,不能自己;正怔怔发呆之际,忽听林后有人似唱非唱,似歌非歌的在哦咏着什么,韩暮一怔惊醒过来,忙侧耳倾听。
第二四零章 梁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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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卿之出矣,绿草遍阶生;
    嬉游三载整,唯识女儿身;
    耳鬓曾厮摩,同室共轻语;
    呜呼我寒门,自古百事哀;
    今朝故地游,景在芳踪渺;
    当此故园梦,长恨无绝期……”
    那声音如泣如诉,凄清悲切,听得韩暮心中悱恻,不由得暗想:这书院之处便是有这么多的多情种子,没事便喜欢做这些悲情凄恻的诗句,此诗虽有煽情之嫌,但倒也很是真情流露,不知是哪一位学子过年使节不回家,跑到这里来长歌当哭。
    当下循声而去,桃林一转眼前一溜砖木房舍历然在目,清一色的斗室白墙,雕窗外修竹杆杆,看这样子乃是学子的寓所,每间房舍的门外都挂着一个号牌,上边编着号码:甲、乙、丙、丁……等等,同一行间房舍以一二三四作为标记;声音是从丙三舍传出来的,韩暮来到那处房舍面前,探头看去,室门口一位小童正手驾着牛车等候在门外,见到韩暮表情极不自然,只见一位少年身着月白长袄,正伏在室内的长塌上哀哀哭泣。
    韩暮走上前去,悄声问那小童道:“这位小哥,请问室内是何人?怎地哭的如此伤心?”
    那小童想了想道:“那是……我家公子,人遇伤心事,自然就痛苦失声,也没什么稀奇。”
    韩暮见这小童答话得体,心中暗自称奇。
    “世上何种伤心事能让一男子伏案哭泣,若不是为功名前程,便是为女子了。”韩暮道。
    那小童诧异的看看韩暮,见他衣着服饰华贵非凡,谈吐间自有一股气度在其中,刚才一句话便一语中的,正中症结所在,不由暗暗佩服。
    “我家公子正是为情所困,同时因为这个‘情’字连长安会试的机会也要丧失了。”小童作揖恭敬的答道。
    “哦?怎会如此呢?这世间痴情男子早已寥寥无几,你家公子倒是个痴情之人。”
    那小童叹息一声道:“孽缘而已,明知是个泡影,妄自强求,落得个重病缠身,叫我说不是痴情,是痴人一个。”小童儿看似言语无礼,但说这几句话时眼中湿润,看来服侍那位公子时日颇久,感情极为深厚。
    韩暮益发的好奇,问道:“愿闻其祥,我听你这话似乎其中别有隐情呢。”
    那小童上下打量着韩暮道:“你这人倒也奇怪,巴巴的干打听别人家的事情来,这事便是告诉你得知,你便能管的了么?”
    韩暮笑道:“多一个人总是多条路的,不瞒小哥说,在下是个郎中,专治各种疑难杂症,适才听你言道,你家公子重病缠身,没准我到能帮你家公子治好这身上的沉疴呢。”
    那小童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黯然道:“我家公子生的是心病,世间只有一人方能治好他的病,我家郎中已不知请了几十个,银钱花费上万,也无一人能治好他,这位先生,你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韩暮憋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不知祝家女儿英台可否解令公子的重病呢?”
    那小童睁大眼睛,手中持着牛鞭指着韩暮,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韩暮玩心忽起忍不住再次刺激他道:“四九小兄弟,但不知你可否还记得银心丫头呢?”
    那小童‘咕咚’一声从牛车车辕上滚到地上,忙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指着韩暮压低声音道:“这位兄台……你怎知我的名姓?你……你……不可胡说,谁记得什么银心丫头了。”
    韩暮哈哈大笑,从听到那公子哭诉那几句诗文时起,直到这书童的片言只语的泄露,韩暮自然猜出了这少年公子主仆的身份,所以一言命中要害;但是让他诧异的是,这书童果真名字叫做四九,和电影上的名字不差分毫,而祝英台的贴身丫鬟也确实叫做银心,这让韩暮又惊又喜,从来都是正史上的文章人物才为外人所承认,稍微戏说一些立马就会有人站出来指鼻子瞪眼的大骂不合史实,作者是个白痴之类,却未曾想到电影上一对书童的姓名居然和历史上的一模一样,这若是历史控们见到,岂不是惊得掉了大牙。
    四九兀自争辩,韩暮不再管他,径自掀起帘幕走进室内,梁山伯已经停止哭泣,背对韩暮怔怔的看着墙上一副工笔淡彩的睡莲图发呆。
    “睹物思人怎及软玉温香在怀,你若在此处看个三天三夜,便能将心爱的女子娶回家的话,那么时间也没有‘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句话了。”
    梁山伯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来,但见他面目清俊,朗眉薄唇,确实是个美少年,美中不足的是面孔惨白,眉宇间透出一股黑气,显然是重病缠身之故。
    “这位兄台请了,在下梁山伯,曾是这红罗山书院一名弟子,今日故地重游确实有些失态,打扰兄台了,还请见谅则个。”梁山伯反应的很快,很快便恢复过来,拱手赔礼。
    “梁兄台不必多礼,我并非受你打搅,而是特意前来,你的境遇方才我在门外便已得知,兄台至情至性之人,在下极为佩服,只是终日郁郁寡欢,枉自送了性命却于事无补,这般作为岂是我辈男儿所为?”
    梁山伯听韩暮点明自己的事情,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也没有生气,只是再施一礼道:“倒教兄台笑话了,只是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命该如此,在下无力抗命啊。”言罢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的面孔涨红,嘴角逸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韩暮知道他这是郁结之症,上前轻拍他背部,帮他顺过这口气去,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递给梁山伯道:“服下稍息片刻,此丸可助你顺气祛郁。”这药丸正是碣石老先生呕心沥血调配的丸药之一名为:搜风顺气丸,韩暮临行前各种丸药都带了不少,自己没用上,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梁山伯有些迟疑,不敢服下;韩暮晒笑道:“你还顾忌什么?心爱之人不久便要嫁作他人为妇,你自己又重症难愈,似你这样将要入土之人,难道我还会下药害你不成?”
    梁山伯听韩暮话语刻薄,再一想确实事实如此,当下一把抢过药丸吞下肚去;韩暮叫他坐在榻上休息,顺便为他运气抚摩背部,不一刻梁山伯大咳几声,呕出几口黑血来,虽然仍是头晕眼花,但是胸腹之间已经舒服了许多。
    韩暮暗赞碣石这老东西有些门道,此药取自中药配制,却药效迅猛,比之后世的西药也毫不逊色,能做到这一点那可是相当的不容易了;待梁山伯喘息稍定,韩暮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一心求死,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你,人说‘蝼蚁尚且偷生’为了一女子便至如此,那祝家女当真有那么大的魔力么?”
    梁山伯闭目喘息了一会,睁开眼睛道:“我观先生亦是饱读诗书之人,我只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人生于世到底所为何来?”
    韩暮想了半天,却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不由的怔怔的呆立在那里,一时间四下里静寂无声,唯闻屋外鸟鸣啾啾,说不尽的寂寥。
第二四一章 梁祝(十三)
    关于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有什么意义?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诸如此类的问题,可谓是千古难题了。
    自古至今已不知多少人自问或者他问这个问题,韩暮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无论是在后世做一个教书匠的时候,还是在穿越到千年之后的晋朝。
    像这种问题,自古以来有万万千千种答案,有的人会说: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瞬间便由起点到终点,然后便泯灭消失于时间的瀚海,其实毫无意义可言。
    另外的人会说:正因生命短暂而美好,所以我们才要只争朝夕,千古留名,或创立不世功业,为后人所敬仰和膜拜。
    而前一种人又会说,你都烂成渣了,敬仰你有个屁用,为了那种虚幻的美好而苦心钻营,何其不值,还不如得过且过,安稳渡过。
    还有的人便会说你们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已经错失了生命的光阴,人生一世莫过于“走上一遭”,无论你怎么走,走过即可。
    凡此种种各种论调,每一种都有他的道理,每一种都教人无法反驳;所以当梁山伯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韩暮确实难以回答。
    两人沉默半天,韩暮打破沉默道:“这个问题确实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倒想问问你的看法,今日权当我两探讨。”
    梁山伯双目炯炯道:“也好,除了英台,我还从未何人如此交心,虽然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是我愿意对你敞开内心。”
    韩暮微微点头,他理解梁山伯的话,这便恰如男女间一见钟情一般,有些人你只需和他交谈几句,便知道能和他推心置腹,韩暮见到谢安之时也有类似的感觉。
    “人生于世其实本并无意义,就像你的到来,和你的离去,世间万物没有任何改变;所以究其本而言之,每个人的到来对世间并无意义;但是正因为你的到来,所以这个世界对你才有意义。”梁山伯徐徐道来,这番话在别人耳中或许只是绕口令一般的晦涩难懂,但韩暮听懂了。
    “是你的到来让你在这世间的一切有了意义。”韩暮一言以蔽之,总结道。
    梁山伯双目放光,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兄台言简意赅,在下自愧不如。
    “然则什么对你才有意义呢?”韩暮问道,既然你的到来让你的生活有了意义,作为相互之间的作用而言,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你自己也有意义。
    “那就是你让你在这世间的生活活得幸福。”梁山伯又抛出一句绕口令。
    简而言之,梁山伯表达的意思就是,追求他所认为的幸福,这才是人生存在的意义,无幸福的活着便如你不存在这世间一样。
    韩暮有些肃然起敬了,古人中能有这般见地的确实不多,除了耳熟能详的圣人们和各派大儒们,民间还从未见到有人能如此深刻的思考这个问题,这也侧面证实了寒门才子不逊于士族子弟的智慧,只是他们没有机会表达观点,表现自己罢了。
    对于梁山伯来说,爱情高于一切,典型的印证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句诗;对于他来说,祝英台和自己两情相悦,若不能和她在一起的话,生命便失去意义,那么死与活其实都是同一种状态。
    情种啊!这便是活生生的情种啊,而且是个有才情有思想的情种,比花痴高了万倍;韩暮感叹着,遇到这种情况倒是他愿意见到的,其实救他性命极其简单,只需遂了他的心愿,转眼间又是一个活蹦乱跳,才情高旷的人物。
    但即便如此,韩暮还是要表达一下关于这个问题的观点,他缓缓转身看着墙上那幅工彩睡莲,那是一幅并蒂莲花,红色的小小花瓣依偎在一起,并生在一个主茎上,虽然布局用色等稍显幼稚,但花瓣娇美诱人、神态生动,可见作画之人何等的用心,想必这是祝英台的杰作。
    “这幅画可是祝家小姐的杰作么?”
    “正是……那日我和她在西边的莲池边读书,她忽然画了这幅画送我,可惜我蠢笨如猪,竟然不知道他是女儿身……”梁山伯神思驰往,显然是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来。
    韩暮溜眼看着榻上,果真有一道挡板在中间,那便是那位可爱的师母画蛇添足搞出来的玩意儿,这要是韩暮,无端端的被人在床榻上竖起一道“三八线”来立马便会联想起些什么来,可见梁山伯虽然是个情种,但是却是个情场傻瓜。
    韩暮嘿然一笑道:“你那位意中人梦中仙我倒是见过了,倒是个出色的女子,也不枉你爱他一场,此事我定然想办法撮合你们,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梁山伯忙问道:“兄台但说无妨,只要不违人道,什么事我都能答应。”
    韩暮微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梁山伯摇头不知,韩暮道:“我乃晋国钦差,忝居建军大将军,内卫统领之职,姓韩单名一个暮字;这次奉命出使长安,此事我若帮你圆梦之后,你可要为我做件事。”
    梁山伯没想到对面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居然是晋国的高官,一时间手足无措惶恐起来,又听闻韩暮要他办一件事,顿时骇然摆手道:“在下可不当细作,这等事莫说我不会去做,就是想做也做不成。”
    韩暮哈哈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我撮合你们之后,你和祝家女儿在秦国必然呆不下去了,我只想请你和我回到晋国,帮我开办学堂,日后我大晋若行科举之制,你可替我主持而已,这事不难吧。”
    梁山伯愕然,没想到今日遇见贵人了,这样一来高官娇妻统统纷至沓来,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倒教梁山伯有些怀疑这韩暮是吹牛皮了。
    韩暮当然明白他的想法,附耳对他嘀咕了一阵,梁山伯听完更加的惊讶,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能成么?”
    韩暮微笑道:“这便是考验祝家女对你是否生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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