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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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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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气轻声叫,“相公……”
    “怎的老是发呆?嗯?”他的语声十分的轻,轻的只腻在喉中,淡淡的酒气呵着她,“你相公进来这半天都不知道,想谁呢?”
    莞初想摇摇头,可他的脸颊就在腮边,她没敢动,抿了抿唇,“你怎的就回来了?”
    “不想让我回来?”
    “……不是。”
    他笑了,好轻,只能觉出在她肩头颤颤的……
    他总是这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横竖也不知为的什么,莞初悄悄撅了嘴只管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他笑,好在他声音轻,惊不得秀筠,只是蹭得她的耳朵痒痒的……
    “丫头,”
    “嗯,”
    “你相公今儿可还没吃着寿面呢。”
    “那……”莞初想说那就吃呗,可又一想,他晚上要出去,这会子又将将散了席,哪里吃的下,因道,“要不夜里回来吃?”
    “都封了火了,怎么吃?”
    “用咱们小厨房,我做给你吃。”
    粉唇微润,说得好乖,齐天睿眯着眼看着,轻轻咽了一口,一时觉得那酒酿果然陈,有些晕……
    “相公……”他不吭声,莞初终是有些忍不住,“我……”
    “丫头,”他喃喃地打断,“今儿晚上咱们到外头吃面去。”
    “嗯?”莞初一愣。
    不待她再应,被他握了手起身,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到外间,掩了帘子。
    面对了面,这才瞧见他虽然带了些酒气,人却十分清朗,昨儿眼中的红丝已然不见,此刻只见里头含着的笑意,那醉朦朦的双目,竟然……好看起来……
    “又发呆!”
    不着意,额头被他轻轻敲了一记,莞初抬手摸摸,没吱声。
    “你先在这儿候着,待秀筠醒了安置她说今儿晚饭咱们不回来了吃了。”
    “往哪儿去?”
    “这不用你操心。”他嘴角一弯,抿出一丝笑,“房里我给你预备了衣裳,去换上,我往府里去给老太太、太太请个安,一会儿回来接你。”
    “……哦。”莞初懵懵地应了一声,见他转身要走,心里一急,竟是拉了他的手,“相公……”
    齐天睿一把握紧了她,“怎的了?”
    “你……今儿见着叶先生了?”
    “见了。”
    “他……可有信给我?”
    齐天睿脸色一沉,“没有!”
    “相公,那……”她抿抿唇,好是艰难,“我……能不能见见他?”
    “你安生着吧!”齐天睿斥了一句丢开她的手转身就走,忽又想起与叶从夕之约,咬咬牙又回头,“见他做什么?”是想他还是有事?混账丫头!
    被他这么一呵斥,莞初心头的焦躁越发难耐,看着眼前人,一横心,“相公,我,我要银子!”
    齐天睿闻言一挣眉,“你个笨丫头!找人家借钱?”
    “我……”还怎么说?莞初窘得涨红了脸,左右寻不着一句话,“可……”
    看那小样子恨不能钻了地缝,齐天睿屏了笑,一把将她拖过来,“咱们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个钱匣子,自己找去。”
    钱匣子?想起自己在齐府的那个小匣子,莞初有些泄气,“相公,我,我用的多……”没法子了,拜佛拜一次,横竖丢脸,不如要够。
    “是么?那里头大概有一千五百两,不够跟傅广说,让他拿给你就是。”
    一千五百两??
    看那双眼睛懵懵的,清澈见底,齐天睿用力捏捏小手,“我先走了,你赶紧着。”
    看他出了门,看那帘子落下,门合上,莞初才怔怔地应了声,“……哦。”
    ……
    夜幕将将落下,莞初陪着秀筠吃了粥,正吩咐厨房煎药,外头小厮来报:二爷在门外候着奶奶呢。莞初闻言赶紧安置了巧菱几句,就往外去。
    身上换的是他预备下的衣裳,似初六那日的女孩儿衣裙,却是不一样的颜色,淡淡的水蓝比甲,嫩蕊的裙子,还有一件崭新的孔雀丝绒斗篷。应着他那日的话梳了女孩儿的头发,配上也是他特意备下的首饰:两朵珠花,一只小蝴蝶簪,一对水滴坠子,都是莹莹淡水的蓝。穿戴齐整看着镜子,想起他今儿身上的寿星袍子也是天蓝的,倒又像成亲做的那些成双成对的安置……
    出到大门外,他正候在台阶上,见她出来,一伸手,莞初握了,被牵着上下打量一番,这才道,“走吧。”
    台阶下停着一辆四架的马车,前后皆是四蹄雪白、额印白章的伊犁马,毛色油亮,高大俊美,后头拖的车厢厚重的板壁竟是雕出透空山花顶,里外两层,隔热保暖、宽大结实,镶玻璃的窗上挂了苏绣十锦的帘子,门框上悬着一只白玉镂空双蝶佩。
    将她扶上车安置下,齐天睿也跟了上来,马车缓缓驱动。
    “饿了么?”
    “不饿。”
    “那手怎么凉?”大手里小手握着空拳,凉凉的。
    她扭头看着他,抿嘴儿笑,“我将才给鸟儿喂水来着。”
    他握紧了没再问,莞初回头凑到窗前,挑起帘子一小角,欣欣然透过玻璃窗看外头夜色中的半岛……

  ☆、第59章

    ……
    一路出了岛,穿街过巷,马儿轻快,不足半个时辰便来在西城最繁华的西关大街。将将日落,买卖商家都还大敞着门,灯笼高悬,大街上灯火通明;有夜里出摊的小贩,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多久不曾夜里出来寻市,想起上一回偷偷跑出来还是两年前跟着天悦,不过转了一小会儿就被老爹爹逮了回去,禁足一个月!可那一次小摊边吃的一小碗酒酿小圆子,站在汤锅边热气腾腾的趣味至今回味无穷。瞧着,想着,莞初不觉好生羡慕那街边徒步之人,回头看看他,气定神闲,这人是定要讲排场的,一碗面不知要到怎样一个酒楼雅间里头去吃,只好又看着窗外,就是这么瞧瞧也好……
    沿着西关大街又走了一刻,马车停在了一个巷子口。帘子打起,外头的人声便涌了进来。齐天睿起身往外去,莞初早已坐不住,赶紧跟了。被他接在手中,立刻东张西望地看着,原来这巷子一街两旁都是卖小吃食的,摊子连着摊子,人声鼎沸,开了锅似的;汤包,酒酿,柿饼子炸糕,狮子头燕丸,桂花糖芋苗,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一下子馋虫子勾出来,莞初再也屏不住,“相公,咱们进去么?去吧?啊?”
    “悄声儿。”齐天睿嗔了一句,吩咐马车在外头候着,拉了她往里走。
    这一路,看着什么都想吃,只是这街巷里忽地来了这么锦衣丽服之人,难免有人围着瞧,挤得险些走不过去,幸而石忠儿在前头挡人,齐天睿一手揽了她护在斗篷下,这才走得通。
    “相公,咱们吃这个吧?柿饼子炸糕可甜了,相公……”
    齐天睿被这小嘴儿聒噪烦,低头呵,“吃面!”
    几近到了巷子尽头才见了那面摊子,一口大锅足足占去半个街面,滚烫的面汤,热气腾腾;一旁另燃着三个小炉子,每个上头都是一口铁锅,咕嘟嘟地烧着,有羊骨头汤,有木耳黄花肉酱浇头,还有一个纯素的什锦杂菜。
    莞初一见是正宗的山西臊子面,直乐,“这个好,这个好!”
    石忠儿已然先一步在里头的桌子上腾了位子,齐天睿却拉着她往人群里挤,“来,丫头,瞧个稀罕。”
    人群围着,大师傅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当当当,刀切面快得闪人眼,两臂抻起,几下就扯成千根发丝细,挑起一头冲着滚汤过投过去,只见一条银丝飞起,直入锅中,待到那弧线消失,案上也已没了面。人们都拍手叫好,丫头也兴起,像是在看杂耍,直跟着嚷嚷,齐天睿不得不用斗篷摁住,以免她跳到外头去。
    看了好几锅,莞初才肯走,两人并排坐在长条的凳子上,一大碗,一小碗,连绵不断的长寿面端在面前。桌上是正宗的山西陈醋,莞初拿起醋壶给大碗了浇了些,给小碗里浇了些,用筷子都拌匀,挑起一筷子面,冲着他小声儿跳跳的,“相公长寿多福,平平安安!”
    齐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一碗汤面吃得两人都冒汗,好不痛快。
    一路往外走,莞初再不肯待在他的斗篷下,拉着他东挤挤,西看看,小地油子一般,齐天睿不得不左右挡着,护也护不周全。好容易上了马车,还是乐得不安分,齐天睿将她的斗篷帽子拉下来,透透汗,外头帘子打起又递进一个油纸包裹。
    车厢里顿时一股子新油炸的香甜气,大手捧了还未打开,那一旁的小嘴儿便乐了,“是柿饼子炸糕!”
    “你还吃得下?”齐天睿一面问着,一面已是打开那油纸,她一探手就被他打开,而后烫烫的捏了一小块递到她口边,她立刻张嘴接了,“真甜呢!”
    “真馋呢。”
    丫头咯咯笑,守在他手边,一小块一小块都吃光……
    ……
    出了西关大街,人声渐渐远去,青石的路面上嘚嘚清脆的马蹄声,轻快地跑着。
    莞初吃得饱饱的,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走没了灯光,大街一路往西南,静悄悄走了半个时辰,夜空中忽地传来笙管声,莞初正纳闷儿,远处已是现出五彩斑斓的灯光。
    马车缓缓停下,外头的乐声有的悠扬,有的热闹,掺杂了男男女女嬉笑之声,好是甜腻,莞初不觉蹙了眉……
    帘子打起,他接在下头,莞初犹豫着走出来,夜空中湿湿的水潮气立刻拢了过来,那不远处的人声乐声更似一波一波的热浪涌过,心立刻烦乱。回头看,河岸边,河水上,悠悠的,足有二三十只大船,都挂着七彩的灯笼,薄纱围帐,这么近已是能看到那近处的船上,女人娇娇地倚在男人怀中,红衫绿裙好是惹眼;酒醉迷迷,腻人的乐声遮不住男人的浊言秽语,入在耳中,心里一阵恶心……
    虽从未来过,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里秦淮河……
    “来,咱们上船去。”他接下她来,把斗篷帽子往下拉了拉,牵了她的手就要走。
    “你,你怎的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身后的人钉在地上了似的,一动不动。看那小脸冷颜冷色,小声儿怒,唇边的小涡儿都不见了,齐天睿诧异,“怎的好好儿恼了?”
    “我不上花船!”
    齐天睿被这义正言辞逗得一挑眉,“你还什么都知道。”说着就把人往怀里揽,岂料那人儿非但不动,还往后扯,大手里的小手也握了拳,不肯再与他贴着。
    齐天睿只得上前,弯腰对上那双清凌凌含着怒气的琥珀,“傻丫头,这是咱自家的船,不是花船。不信,你瞧瞧。”
    他口中说让瞧,丫头反而更拗了劲儿,别过头,不肯再看他。齐天睿笑了,直起身,一把将人硬生生地扯进怀里,捏起那倔强的小下巴,对着河岸道,“看,哪儿挂了花灯了?”
    莞初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离开近处花船十几丈远的地方泊着一只船,船身稍小,虽也是雕梁画栋,却是茜纱窗、繁锦帐,装点得十分雅致,舱檐上挂着玻璃宫灯,上头端端一个偌大的齐字。
    齐天睿磕磕怀中人,“怎样?”
    “即便不是花船,也是喝花酒的,我不去!”
    别了他的手,小牙一咬,小声儿宁死不屈的硬气,齐天睿真真是又无奈又想笑,恨不得狠狠掐她一把,又舍不得,只得耐了性子道,“不是喝花酒的船。”心道,你相公我喝花酒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抱着呢!“这是我买了用来做生意的。”
    “我不信!什么生意啊,非要藏到船上去,非在这么个地方做!”
    “古玩生意啊,你当那宝物都是在铺子里头摆开了卖的?好多都是盗墓的人挖了悄悄儿爬上来卖的,古物有限,一个好物件儿多少人盯着,动辄就是上千两的银子。引来行道里的骗子也不少,明着过了交易,一转手就掉包,这要到了船上,开到无人的水面,人才不好换货,不好作假。懂了么?”
    怀中这才安静下来,不肯抬头,只嘟囔了一句,“……真的?”
    “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走。”
    说着他重握了那小拳头,拉了拉,还是不动,齐天睿低头,咬了她耳边道,“怎的?要抱着去?”
    丫头闻言这才别别扭扭展开小手跟他握了,一道往船上去。
    ……
    夜空清凉,河水悠悠缓缓,顺着风一篙撑下去,那船儿似一只展翅的鸟儿,轻柔地滑出了水面……
    远远地离了那酒迷脂腻的所在,再无扰人心绪的人声、乐声,莞初站在船头,任小风儿拂面,带着河水清清的水汽,觉着自己似那滑溜溜的鱼儿,畅快地游在水中,游在夜里,全不知前路是怎样的风景,只管心思欢畅……
    正自惬意,身后围拢来长长的手臂,轻轻包裹,她便又陷在那淡淡的檀香里……
    “相公,”
    “嗯,”
    “看月亮,这么近呢。”
    “嗯,月牙儿也能这么亮。”
    两人正轻声说着话,夜风轻送松竟是传来悠悠的琴声。放眼望去,远处的河面上泊了一只船,一男一女,男子伫立,女子抚琴;琴声清灵,滑过夜空,跳上月梢头,似那月中捣药的小兔儿,让这暗幽幽的河面一时竟是生出跳跳轻盈的趣味……
    齐天睿听着,笑了,吩咐船夫往那近处靠了靠,停下,赏琴……
    这是杜仲子的《小月》,两年前齐天睿偶得,顺手买下,赠予千落。若是料得不错,那船上此刻该是柳眉和韩荣德。
    清风,小月,最心仪的琴声,齐天睿低头轻轻磕磕怀中,“如何?”
    丫头懵懂,“什么如何?”
    “琴啊。你不是最会听么,如何?”
    “嗯……起音还好,转合有些涩;且这曲子合笛,不合琴,水面清空,有些躁了。”
    怀中小声儿清清,齐天睿不觉惊讶,头一次听人说起杜仲子的不是,竟还说得头头是道,丫头果然厉害,居然听得出这曲子合笛,不合琴,若是换了平日,他定是要好好与这凡夫俗子的评价理论一番,此刻不知怎的倒觉心喜,口中却道,“小丫头,懂的什么?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杜仲子之作。”
    怀中颤颤一动,转身,仰起头,丫头竟是甜滋滋一脸的笑,“相公,”
    “嗯,”
    “相公,你说,我昨儿的戏谱是不是比这谱子强?”
    齐天睿一挑眉,好狂妄的丫头!可看那水波滟滟的双眸这么虔诚地看着他,不免也仔细回想,想起那京腔京韵与江南雅调的相揉相合,起承转合如此熨帖,将武小生的英姿与清雅拿捏得恰到好处,琴谱难得,这戏谱也难得,心里不觉更是惊讶……
    “相公,问你呢,我是不是比他强?”
    小声儿娇,竟是有些耍了娇赖,齐天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丫头笑了,静夜里咯咯的,笑弯了两条水弯眉,笑弯了纤纤柳腰,他将人拉起来,“怎的乐成这样?”
    “多谢相公!”
    从未见她笑得如此肆无忌惮,齐天睿将怀中裹紧,低头咬牙,“混账丫头!”
    “相公,”
    “嗯,”
    “我……”
    鼻尖轻轻相触,娇娇女儿的气息就在他唇边,语声不觉就腻在喉中,“怎样?”
    “我真的……能用那银子?”
    齐天睿一愣,随即大手将她狠狠摁进怀里,“你真煞风景!”
    怀里不敢再动,不知她小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管抱着不再理会……
    清静的船头,一弯水月,望向远处,水天相接,齐天睿轻轻吁了口气,虚年廿七,方得可心人……

  ☆、第60章

    夜半起了风,夹了雨腥,却是迟迟不肯落下,直到清早蒙蒙灰天,雨滴才落了下来,春雨如油,细细绵绵……
    小喜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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