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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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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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道人骗子,总能说到人的心坎上,松动、打软、摧毁意志,让听着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由得深信不疑。瑞福近来倒霉得厉害,这里头有一半是因为婚事无着,而太子又将她的婚姻视作权柄,诱利官员,许以好处,而她想嫁给的心上人,却也因家中民妇,而对她冷淡如霜,厚颜退回赠礼,叫兄弟姐妹看轻了她……避子汤的主意是韵德姑姑出的,但母亲却因此大加指责、连番冷落……
  不过,这些都是女儿心事,此时忽听得屋内女人哭声又传出来,她那些微不足道的年头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管通却似乎不想这谢素浪费太多时间在瞒哄一个女娃上,此时催促道:“先将药引取了,莫要错过吉时!”
  “可宗姬怎么办?”
  管通使了一个眼神,谢素连忙点点头,让人看住了瑞福,这就立刻开坛作法。
  坛前一应摆放三大火柱,柱旁蹲着火油,坛上案几有一排油灯尽皆点燃,乃是为了火花四溅的五雷法。
  轰轰然他的剑在一排油灯上闪过,沾油沾火,立时奇妙,再引两颗石头戳电起雷,口中诵经,央人将女子推出来。
  首当其冲就是那温承承,此时嘴里堵着东西被提出,浑身绑得如螃蟹,喉咙尖叫着。谢素坛前有五个水瓮,虽然只有男人膝盖高,但女子却可完全塞入进去。此时卸掉瓮盖,便见那温承承一看见里面的水,就浑身挣扎起来。
  那坛内的气味传了出来,瑞福登时大咳不止。传到文迎儿处,鼻尖也立时被那古怪刺鼻的药味激到,登时便要打喷嚏出来,急急捂住自己的口鼻。
  再看徐柳灵,也已用一袖遮住半个脸,嗓子已经受不住。但这样又能坚持多久,还很难说。
  文迎儿决定不再看,而是缓步向后挪动,到达天窗的方向。但凡能将那天窗开了,躲在上面还有一丝希望,也可以移开对那气味的专注,否则迟早发出声响。若不趁着现在外面女子声音吵闹将桌椅挪动过来,还能有什么机会。当真要被识破之时,就从侧窗跳下去么。那样即便或者,和冲出去直接给他们抓了也没两样。
  外面此时正几个人将叫虐的温承承抬起,往坛里挪动。瑞福看见那温承承被放入坛中,直接就晕厥过去了。
  紧接着又被抬出四人来,也是依样葫芦,这外边动静极大,而隔壁屋内的文迎儿眼疾手快,与徐柳灵将那桌子腿抬高放在天窗正下方,随后又将椅子立上去。
  徐柳灵向她指了指,示意自己先踩桌爬出去。文迎儿瞧天窗的高度,恐怕得由他拉自己一把,因此便稳稳扶着凳子让他踩上去。
  咯吱一声木椅摇动!徐柳灵倏忽停下不敢再动,文迎儿也屏住呼吸。待听见外面吵闹还未停止,徐柳灵才逐渐在天窗下站起身来。
  那天窗的窗纸为薄木板纸,外一圈木框连着上边瓦片。徐柳灵知道今天听了太多秘密,已经是大大足够了,眼下保命要紧,躲在房顶确实要更安全些。他缓慢谨慎地撕开糊着的纸,顺天窗护着攀爬上去,待稳当了,便在瓦片上蹲下身来,伸手作势欲拉文迎儿。
  这时他怀里掉出一个火折子,落在地上,啪地一声。
  顿了半晌,两人虚汗出了一背,好在有惊无险。文迎儿身体轻便,踏着小凳踩上桌子,竟没发出一点声响。但此时她却停在桌上望着门边,徐柳灵有些害怕,压着嗓子唤她,她却留心外间,又从桌上跳了下去。
  文迎儿听见外面瑞福醒了,凄厉喊了一声。随后在刺鼻药味中,她也闻见一股血腥。她重新爬回门缝底下,望见那谢素在诵词之时,已经命人对着坛中所泡的五人面部手起刀落。
  她自看不到那恐怖的场面,只看见血液四溅,可瑞福却是瞪着双眼,看得仿佛痴呆了一般,唇齿发抖,随后……
  文迎儿发觉她椅子下湿了一滩水。
  文迎儿顿时醒悟,这群人不可能放过瑞福。若是想放她,断不会任由她看下去。可方才那谢素似乎并不想杀她啊,文迎儿糊涂了。
  自己的死因是官家造成,这太子诸人即便没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但崇德的死关乎崔氏,官场中心里也如明镜一般,断不可能因此而害瑞福。
  那管通怕的,恐怕是大军挖坟、冯熙父亲被冤的事情昭雪吧!
  那么瑞福,将为这件事情而死!
  果然,听见那管通道:“你这药引可取好了罢?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官家该喝药的时候,可都妥当了?”
  “妥当了。可宗姬?”
  管通此时扭过头道:“瑞福大宗姬,您可不巧,咱家平素里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这甫一说还让您听去了,咱惶恐啊。”
  “……你别跪,你别给我跪……”瑞福大声哭了起来。那管通是给她跪下伏拜了。这就如跪在牲祭前是一个道理。
  “你们若胆敢杀我,我便告诉我爹爹,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但……你们若放了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小道士开始动她的椅子,咯吱摇动中,文迎儿见他们拿起一柄锥子,那锥子上仍然站着泡在药中人身上的血。
  “啊!崇德姑姑,崇德姑姑!”
  这小姑娘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文迎儿背心一凉,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当下便收身,想要再去跳上椅子上天窗,可转念不对,她不知道自己是崇德的。
  “崇德姑姑,你显灵了,你快救我啊!你是鬼魅对不对,你快把他们都赶走啊!崇德姑姑……我小时候最喜欢你,你忘了我了么,你帮帮我吧!”
  她是魔怔了,还是聪明?还是蠢笨?
  “你胡说什么,这世上何曾有鬼魅?”
  “没有鬼魅要道士干什么?对,我崇德姑姑不是鬼魅,是神仙……她,她会向你们索命的,你们不得好死!”
  管通哈哈大笑一声:“你这女娃,嫌命长哩!这我杀的人,站满整个阎罗殿,见了我也得下跪,因为我管通,乃是他们的阎王!拿刀来……”
  说了拿刀后,却寂静不止了。
  静悄悄地,气氛越发诡异。随后,文迎儿听到门锁正被打开的声音!
  难道是底下的门缝和凹陷引起了主意?她无暇多想,打算重新跳桌上去爬天窗,徐柳灵害怕得发抖,她站上椅子去,将手递给她。
  徐柳灵两手拉她,重量忽地一滞,瓦片从他胸前跌落!灰尘伴着瓦片砸下,文迎儿脚下一滑,跌落下去。
  咣当。
  椅子与她坠地那刻,门锁也打开了。
  仰头看见徐柳灵望着她,露出绝望的神情,随后慌不择路,用瓦片将那四框天窗重新盖上了。
  文迎儿平静一笑,骨里胆小之人,本该如此。她顺手一摸,摸着地上跌落的那个火折子。
  

  ☆、火势

  “砰”地一声; 门被撞开; 文迎儿向外间通明处望去,火柱油灯光华映照之下,这道天大一真人谢素; 与魏国公阉人管通; 传说中可憎的面目也终于清晰摆在她眼前。
  杀身之祸,不共戴天,失去记忆后大仇不得报,好不容易知道了真相; 现在她倒又成了两人瓮中的鳖了,倒是可笑、可叹命运的轮回。
  她迅速地站起身来,那两人在一丈之外与之对立; 有些愣神。
  “这小道士……怎么躲在里头?”
  “你是怎么跑进去的?” 天窗合上,由那瓦片盖严实了,此时里边黢黑瞧不清上面还有窗形,因此倒没引起他们注意。文迎儿身上着的一身道服; 低着头站在黑暗中; 也令人瞧不清容貌。
  管通皱了皱眉,因文迎儿长相可与那崇德帝姬也肖似; 他这猜测倒是合情合理。
  文迎儿手里握紧了火折子,往袖子中塞了一塞,吸一口气,跪下来道,“启禀先生、魏国公; 我下午过来见门开着,刚进里头瞧了眼,便被几个匆匆忙忙地给锁进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昏昏沉沉大半日了,可算是盼来救命了!”
  在她说话间,谢素已让小道士们进了房门,扯住她的两个胳膊将她推了出去。那管通缓慢踱步,将个椅子搬在外头坐下,手里头转圜食指的扳指,冷冰冰问这谢素:“外头御营精兵三百却防不住你里头,一个两个的往里闯,是存了什么居心?这小道士躲在里头干什么的?莫不是故意来听刺儿的?”
  谢素一听管通指责,立即又将那烙铁拿在手上,沾了火盆提过来,眼看小道士们将她压着,便立即对着她的脸说:“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先生饶命,若有人要派,还能派我这么个瘦弱无力的?”
  “那你是什么人?”
  文迎儿眼睛望见前边那五个坛子,里头的人脑袋吊在外面,脸上血肉模糊,各个都少了器官。
  原先娇人的脸面,现在全都恐怖得令人作呕,被挖眼的、被割鼻的、割耳的、还有脸被打开的,已然看不出谁是谁,那像极了十五岁的她的温承承,眼下也不知道是这血肉模糊中的哪个,但她知道,曾经她也险些成为焦场中一具尸体,与他们一样,用来安抚天颜。
  她咽一口酸水,“……我是从徐侍宸那头偷跑出来的弟子,徐侍宸妄图在官家面前,将先生取而代之,听说这里要做药引子,徐侍宸便在此时此刻,也想了应对之法,现正在他殿上作法对抗呢,因此我下午才匆匆地来禀报先生!”
  “徐柳灵要克制我?他大了胆子!这是官家下的令,难不成他要克的是官家的性命?”
  “小的说的没错,他说他是神霄派的新传人,准备作法把先生给除去了!若是先生不信,小的现在就带先生去看!” 
  谢素眉头频蹙,似乎有些信了。
  管通却一拍大腿:“谢素啊谢素,枉你在宫中服侍多年,连这肖小都能骗得了你?”
  文迎儿方才已经觉得那俩抓她的小道士手上松动了,一听这话,立即大叫:“看,那是谁,他来了!”
  谢素与道士们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文迎儿立即挣脱,扑到法坛案几旁,将那火盆火柱子旁边的油都踢倒了。
  “你,这?
  文迎儿的火折子已经打开,就蹲下身来对着这油,道:“相公们可别过来,你们知道徐侍宸想怎么除去先生么,就是用这火祭。他说,既然当年你们向用火祭来把崇德帝姬给烧了,以安定圣心,那他现在也得火祭先生,也是为了安圣心!”
  说罢那火折子就在地上一点,火喷冒了出去。
  见火一点,那两个身在高位的,立刻便躲藏吩咐,周遭乱做一团,还有要上来抓她的,却苦于不敢扑火过来。
  文迎儿从案几上拿起一把剑,在后面烟熏中到处挥舞,让人不敢近前。
  火势还没蔓延开来,她似乎已经有了死志,眼下在这其中,她自己也不是铜墙铁壁,若是能和这两个人也同死,倒算是为自己报了仇了!
  文迎儿将案几上的一排油灯全都推了下去,在那道士们要上前扑她时,又将火柱子火盆也推倒,恰恰好的,是那被挖掉器官的女人瓮中也有油,但凡火星子溅到,便是喷出一股又一股的火焰来,人的面目在火中焦灼,文迎儿顿觉大快人心。
  只是她自己也要被烧死了。
  火星子还没溅在自己身上,浓烟中,看见那管通协同谢素,正在狼狈地奔逃,要下楼阶去。
  文迎儿将油上带火的剑奔出去,拦在他们面前,有些管不住自己地想要大笑:“你们看看我是谁?”
  她将冠帽扯下来,抖了抖女子发梢,两人瞠目结舌,却被她挥剑赶着往后,“我是崇德,赵顽顽,官家的十四女,崔氏的遗孤,上侍神仙,下侍鬼魂,今日现身,就是要你们偿命的!”
  谢素的头发丝上沾了火星,他初时没觉,等烧到头皮的时候,惨叫一声,再看眼前的文迎儿,便是越看越像了!
  等火再烧到他胳膊上,他便疯了似的,“啊,真是,真是她!真是她!”他突然面目抽搐,见管通想跑,便拉住他,“我错了,我错了,小云寺没看住,死的不是崇德帝姬……我错了我错了!我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啊……”
  “混账!”管通一脚踢在他身上,一把攥住文迎儿的领子,向下跑去。他虽是宦官却执掌军队多年,什么没见过?
  文迎儿脖颈被从后拽住,身体如麻袋一般被他拖着,呼吸不上来,目光却扫见瘫软在椅子上,尿了一地的瑞福。
  瑞福动不了了。
  火还没烧到她身上,可上边的梁柱子却已着了。
  “崇德姑姑……”
  文迎儿听见她嘴巴里念叨了这一句,眼神中是对死亡的恐惧。文迎儿心里对不住她,只能朝她喊:“跑啊……”
  可她的喉咙被衣裳扯着,嘶哑着声音喊不出声来。
  瑞福好像看懂了她的口型,身子突然前倾,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四个脚往前爬了几步,向楼梯爬过去。
  “崇德姑姑!”
  文迎儿朝她伸出手,招她跟上。她好似得了救命稻草,即便文迎儿被拖着朝前走,但她却不管不顾了,在这火场之中她们有着相同的血缘,此时候便是血缘的指引,瑞福像狗一样四手往下一边翻滚,一边爬着,势要追上她。
  到得楼阶下,所幸上面的木梯还没全燃着。梁子掉下一两根来挡在门前,管通将她的领子扔下,往那门边直冲,踢门,却被风灌入的火势拦住。忽地一声门响,终于开了一条缝。
  门却不是往外开的,是被人从外面朝里踢开的。
  “冯点举!你来得正好!”管通大叫,
  文迎儿望见那个人,一身如服束带黑靴,挺拔高大、怒目圆睁地从门外踏进来,将那管通如母鸡一般提在手里,随后目光向后,望见她坐在地上,头发与脸焦黑成炭,衣裳烧破些许。
  文迎儿想到,这个人就是小云寺的偷子,他怎么又来偷人了呢。
  想罢对着他一笑。
  冯熙见头顶房梁震颤,扔下那管通朝她扑过来,两手将她托起来。
  文迎儿道:“瑞福,带上瑞福。”
  冯熙回头,见瑞福趴在地上,手正死死地抓住文迎儿的一片裙角,此时仰头愣愣地看过来。
  “到我背上来。”冯熙半蹲身,将后背亮给她,瑞福如梦初醒,迅速地攀上。
  外边三百御营精兵,正在与冯熙皇城司调来的一千亲军兵戎相见,冯熙一抱一背,从火场中将两人带了出来,早有东宫的内侍与官军在外等待,一看见瑞福,立即便要将她抱下。
  瑞福的手仍然抓着文迎儿,死也不松手。内侍好劝歹劝,她还在魔怔当中。最后只好将文迎儿的裙子扯破了,瑞福才被他们用销金被子裹着,向马车抱去了。
  冯熙带着她上了马,朝家中去。
  文迎儿坐在马上,被他环着,先是愣着神,后来又大笑,哈哈哈地笑个不止,说,“你没瞧见!你没瞧见那两个人,哈哈哈!”
  冯熙却将她胸前衣裳一攥,“闭嘴。”
  他脾气不好,严肃得很,听不进她如此欢欣鼓舞的大胜,这是她只要活着都会一直挂在嘴边的战绩,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到了冯宅院内,冯熙将她抱下马,一路抱着往净房去,里边已经备好了冰水,他将文迎儿放进去,文迎儿冷得大叫起来。
  冯熙将她摁住,在水里瞧她身上烫伤的痕迹,背面有两条,那白皙柔嫩的胳膊上也多了一圈,她还在那里挣扎:“我冷,我不要!”
  冯熙脱光了衣裳,定定地站在文迎儿面前,她忽然止住叫喊了。她盯着他身子,浑身的铁实肌肉,下面的男人象征,他身上也有数处刀疤,和她烫伤的几条小痕相得益彰。
  然后他钻进自己的浴盆里,将自己抱住,用腿和手把她裹得像个母兽怀里的小兽,身上温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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