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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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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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显然以为是安相的儿子就不可一世的。她更不高兴了,躲在崇德后面狠狠捏了崇德一下胳膊。
  但赵顽顽已经把“这是……”两个字说出来了,后面被捏疼了一声,眼珠一转说,“崇德帝姬。”
  韵德松了一口气。于是安执又拜几拜,开始说些奉承的话语。韵德听见她诓了这人,倒也没那么急着走了,身量也挺直了一点。她的婢子跟她附耳几句,她侧头小声说“没事。”
  那荀子衣在远远地打球不休,马上的金络子十分耀眼,一群贵族子弟奔跑追逐。
  眼前这个安执仍然在不紧不慢地与韵德攀谈。安执以前听说韵德帝姬常随宠妃刘氏出现在马球场子,因此刚才带了一点盼望,现在听说是另外一位帝姬,也不免就更加礼数拘谨了。
  崇德与韵德都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他也说完了官词儿,这个时候好在那拿巾子的宫婢已经回来,他便拿起巾子告辞,准备骑乘回场内。
  赵顽顽见他要走,于是蹦前几步,“烦请安公子往场子里唤一声荀将军,说有重要的人想见他一见!”
  安执愣了半晌,倒是知道这荀子安是许给崇德帝姬的未来驸马,但崇德帝姬特意来马球场子偷偷见他,这实在也不合礼数啊。
  赵顽顽哪管那么多,她虽然在官家和主位们面前惯常装作乖乖的有教养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是个顽童转世,她好奇的愿望要是不能实现,她吃不好睡不好,还会得病!
  那安执犹疑地控马回了马球队人堆中去,歪歪斜斜地在驱策马,加入了抢球的队伍。但见中间歇下时,安执向荀子衣在马上耳语两句,那荀子衣便朝马球场子外延望过来。
  叫了叫了!赵顽顽内心雀跃,远远望见那荀子衣皮肤白皙,七尺长身材,背脊笔直,在马上就要比安执强上许多。
  她正等着那荀子衣策马过来,韵德忽然拉住她袖子往外疾跑,赵顽顽问说,“怎么这么急啊!”
  韵德道:“耽误许久了,我要挨打啊……”
  赵顽顽也怕崔妃知道了,自己也要挨打,只好依依不舍望了眼那正策马而来的人,连照面都没有打上,就被韵德拉着往外狂奔。
  韵德的另外两婢子正抱着一大团两人的衣裳在马球场子边上,估摸是回去再换会被抓正着。韵德知道这场子边有西间换衣裳,由婢子领着进了去,婢子们帮她们迅速地替换上,也没空多做整理,头上珠钗斜颤颤地就出了去。
  赵顽顽转头往马场看过去。那荀子衣竟然策着马就站在不远的场边,向她们这边看过来。看见她转头了,略略举起杆子示意。
  赵顽顽远远地一笑,可她瞧着他的脸都只是一张白面,五官看不清楚,对方自然也瞧不见她笑了。韵德也巧转头瞧见,拉着她紧张兮兮地说,“你……也太大胆了,不要总做吓人的事。”
  两人一红一黄两抹颜色消失在马球场子外,那荀子衣久久伫立着不愿意离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会儿才惋惜回头。他恐怕要羡慕那安执许久了。
  韵德和她的婢子们簇拥回了朝霞阁,赵顽顽偷偷往蕊珠阁溜,还没进门就被崔妃跟前的侍儿瞧见了,一脸严肃又隔岸观火地看她跑回自己屋里去。
  果然晚上的时候,那侍儿叫她去了崔妃房里。崔妃半倚靠在销金枕头上,眉间凝着让侍儿用柳叶条抽她屁股。赵顽顽乖乖给她母亲行礼跪着,侍儿抽了两下,也替她向崔妃说起好话打保证,说一定让宫女们看着她,不让她瞎跑。几经保证,才放她回去。
  后面一月都和关禁闭一样,崔妃让她好好研习字画,每日临摹官家画的锦鸡和荷花,练得她天天手疼,也不教出去玩耍。她的几个宫女都颇同情她,时不时从外面带蚱蜢盒子和冰糖凉水过来犒劳她。
  她临摹的锦鸡和官家的越发像了,拿给崔妃看了高兴得很,特特拣选近日画的好的几张,让内监送去给官家看。官家看后也颇赞赏,偶提回一行字来,崔妃看了爱不释手,都命人装裱了挂起来。这下崔妃才对她怒气消了,管束松了些。
  等她好容易又溜出来,自然想去找寻韵德说说话,她的宫女去朝霞阁问过,韵德今天去了马球场子。赵顽顽心里一激动,想着借找她的契机,说不定能见一见荀子衣。
  等换了宫婢的骑装混过去,远远就看见韵德穿着杏黄袄和旋裙坐在马上,同几个宫婢在马上奔跑,不远处官家也同马球队在一处,赵顽顽不敢贸然过去,直到傍晚侍卫伴着官家走了,宫婢也准备和韵德一起回去时,她才小跑过去。
  结果这时那宫婢带着韵德往隐秘处走,赵顽顽觉得奇怪便跟上去,见她们拐到一面宫墙拐弯那大柳树后面去,赵顽顽正纳闷间,见一身红锦衣蓝腰带的男子向那柳树下也走去,韵德今天倒是穿了件红色的衣裙,那男子看见她行礼说,“帝姬久等了,子衣方才不好脱身,请帝姬原谅则个。”
  赵顽顽就站在她们后面那树前无遮无挡地,听那韵德柔柔弱弱怯怯诺诺回答说:“吾也只刚来,荀将军真不必多礼了。”
  那荀子衣低着头,小声说,“小臣实在是失礼,明知道婚约期远,还想着……能多得见帝姬照面,小臣实在是痴心妄想……”
  赵顽顽初时听得就觉不快,越听到后面越光火。韵德是借着她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了么。她的驸马不好看,难道还稀罕上自己的?但她能瞒几时,场子里谁叫她一声,不就给人知道了么?
  韵德又低声说:“其实……唉……”
  “帝姬!出来吧,被发现了。”赵顽顽在树后出了一声。
  那荀子衣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宫婢,但唤人的语气却大有贵主的气势,当下皱了眉头,将韵德挡在身后。
  韵德从树杈里望见是崇德,更不敢出来。索性那后面是墙,她的婢女拽着她从墙后头逃走了。
  荀子衣朝着赵顽顽走过去,他五官端正,此时眉毛微皱,在她跟前站定道:“姑娘唤得什么,那是宫婢,非是帝姬,禁内之地可万不能乱说失了分寸。”
  赵顽顽仰头盯着他:“是啊,不要失了分寸。荀将军怎么出了场子跑到宫墙后头躲起来了?”
  荀子衣不敢多分辨,他低了头,迅速说了声告辞便回场子里去。赵顽顽心里的火焰蹭蹭往外冒,实在是憋不住了,当下追入场中,抢过一个宫婢手里的马球杆子,跨身上马。
  荀子衣是想回到马球队里继续演练的,这个时候诸公子王孙们正在一处,赵顽顽挎着马奔过去,拿起长长的马球杆子,直接朝着荀子衣打过去。
  这一杆子没有挥中,只敲在他背脊上,荀子衣愕然回望,瞪着一双眼眸,见是方才说话粗鲁的宫婢,于是道:“姑娘,在下如何得罪了你?”
  赵顽顽二话也不说,直接又是一杆子打过去,来回打了四五下,这么多人看着,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吃了这个亏,伸手挡头的空档,没料她力气极大,当真用杆子顶着他腰把他跌下!
  众人还以为他们在戏耍,虽然不雅,但礼教废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宫婢们在场上与男人同争抢球也不是新鲜事。荀子衣倒在地上滚了一滚,站起来沾了一身土,可说是在同僚面前够狼狈了。
  

  ☆、崇德二

  赵顽顽眼见撒气的目的达到; 纵马跑开了。但她也知道这下又闯了大祸; 回去估计不是抽柳叶条这么简单,因此不敢往回走,反正穿着宫婢衣裳; 在内苑中行走也自由些; 走到垦岳那处时已经黄昏将夜了,天虽然还泛着白,但周遭有树有石和宫墙的地方,都黑蒙蒙的。
  赵顽顽听见墙后传来羯鼓和萧笛的声音; 有时齐整,有时又乱哄哄,好像在训练。那墙后也有一颗柳树; 树岔低斜,她想了想,还是索性攀爬了上去,架在树杈上趴着墙头; 看里面正有五六个耀眼的金雕饰银鞍骏马; 上面骑着几个穿盔的侍卫在院里的大理石板上溜圈子,一边溜; 一边持萧笛小声骑吹向前,羯鼓的声音也敲得很小心,可能这回在内苑的演练怕惊动了什么人。
  看那挺拔颀长的身量,可是钧容侍卫。赵顽顽趴在墙头瞧着,刚从马球场子下来; 再看这样万里挑一、姿容齐整的兵士,就是与那群散漫的纨绔不一样,看他们演练,都觉得赏心悦目多了。内苑这些时日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动,要出骑吹呢,不过她想也知道没她参与的份儿。
  他们骑了几圈停下来,声音又乱哄哄了,显是每个人在自行练曲儿和鼓点。一个吹着萧的钧容侍卫,马头正对着她这面墙,萧声忽然停住,他的目光向暗处树梢投过来。
  赵顽顽的心突然蹦蹦直跳,想逃下去,却见那人驱马近了些。他在白光下,她能瞧清楚容貌:正是那说他父亲死了,让她出丑的冯熙!
  这下她不打算走了。
  那人驱马走到墙下,仰头对着暗处的赵顽顽说:“姑娘,此处钧容正在演练,烦请别处吧。”
  赵顽顽歇着脸狡笑:“我马上就走。但是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告诉我?”冯熙有点纳闷。他看不清上面人的表情,衣裳服制似乎是个宫婢,他只是过来好心提醒,毕竟宫禁之中,侍卫与宫婢有严格的禁制,他这么贸然过来说话已经是犯禁,但他是这一对人的押班,不得不过来提醒她远离,以免生出事端。可她的话里好像认识他似的,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会儿。
  赵顽顽说:“我是告诉你,我已经选了驸马,你只能后悔了。”
  冯熙愣了愣,思维拉回到一月前,因为冒犯崇德帝姬后被罚了三个月俸,好在后宫与官家没有再追究。不由得问:“是崇德帝姬?”
  赵顽顽叹口气:“你还偷了我的洗儿果,去哪儿了?”
  冯熙只好答:“回禀帝姬,吃了。”
  赵顽顽叫:“啊!那是我问玉清神霄宫求的,你把我给元宝的长寿祈福给吃了?那核子呢?”
  她声音有点大,冯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好在大家都在练吹和鼓。他回过头来,“核子也扔了。”
  赵顽顽呆住,她知道她当时丢下果子逃跑,就会有这个下场的。元宝的长命果啊……核子怎么要种起来才是。她一想到这个,几乎欲哭了,更是恨恨瞪着眼前这张俊得让人痛恨的脸,然后她手一抖,摔了下去。
  后来赵顽顽是自己爬起来走回去的。那个钧容侍卫,竟然都没有翻墙看一眼她摔死了没有。
  其实冯熙只是听见她自己站起来的声音,知道她没事,也就不敢逾越过去了。
  赵顽顽回去后,跪在蕊珠阁她母亲殿前,跪了一个时辰。崔淑妃没让她起来,她的侍女们也被勒令不许上前。她跪得很端正,虽然腿累了也绝对不会松懈,低着的头牵扯脖颈,已经开始酸痛了。但她也很清楚,只要她在长辈们面前虔诚示弱,长辈们就定能心软心疼她,但她要是跪不好、表情不好、规矩不好,那长辈们还会多罚她。
  又过了半个时辰,元宝的乳母和崔妃身旁的侍儿们都使劲地劝说崔妃,说她这么炎夏的在外面,定要惹了暑热,或者说她姿势多端正,已经真的知道错了。
  崔妃靠在枕上,怎么都听不进去。官家并没有因为她生下皇子而多关切她,甚至于前些日子元宝险些害了疫病,差人过去通报官家,官家也只打发内监来安慰了一句。她的“淑妃”之封,是因生元宝时难产而得来的,那估摸着是官家最紧张她的一次,但官家也只是在刘文妃、大内监魏国公管通、右相等人的晚间宴席上,急急手书了这道封妃的旨意让人拿过来罢了。
  官家刚给崇德选了驸马,就听说了她未召而进了跑马场子棒砸驸马。驸马家乃是前朝国相后代,备受尊崇,名声在外,围观者甚多,这件事让官家颜面尽失,而朝堂上那些天天讲求礼法的士大夫们,又找到了借口攻击官家的内苑生活。
  崔妃已经在太后、皇后那里请罪,听教训,心里受的苦一点儿不比这个不长进的女儿跪在外面少,她跟下面人说:“她就是跪的这一会儿长记性,待让她一站起来,又要惹出麻烦。还不如就让她一直跪着。”
  等赵顽顽真的大下午晒晕了,蕊珠阁的侍奉宫女们全都跟崔妃求情,崔妃这才让人把她送回屋里去,给喂了点她喜欢的凉水。接下来的日子,还能如何,关着禁闭继续罚作画写字。
  这回发给她的有几个白的绫罗扇子,她母亲似乎想让她画一画扇面,赵顽顽倒是也新鲜,就在上面画小人儿,特特描勾了一幅打马球摔下马的荀子衣,把荀子衣画得猥琐又丑,还画了一幅她自己趴在墙头柳下偷看的扇面。但第二幅,她没画她偷看的是什么,要不然还得挨打。
  然后按崔妃吩咐又画了些模仿官家的山花鸡鸭,都被侍儿拿去给崔妃看。崔妃拣选了几个看着顺眼的,挑了个太后心情好的时候过去了。
  太后看着这几把玉骨扇,摸着上面干透的绫罗啧啧称赞,然后跟崔妃说,“老身也好久没见过崇德了,快把咱们小阎王叫过来,让我听听那姓荀的是怎么造了业的。”
  在太后宫里坐着的还有郑皇后以及另外两个嫔妃,太后把扇面都分给了大家,这玉骨扇子精巧好看,诸人都想叫崇德来了。
  过了不多会儿,赵顽顽拿着那面没被崔妃选中的“”棍打荀子衣”扇子来了,听说太后要问她当时的情形,她就温温婉婉地跪下来说,是因为好久没见官家了,太过于思念,所以才去偷看,实在是想见爹爹。那荀子衣又正巧把她当宫女使唤,没认出她来,所以她就敲醒这个未来夫婿的脑袋,中间把他和韵德私会的事情略过了。
  这么一说还是因为太久没见官家的缘故,太后听来她是孝心,在座不得宠的妃子们也都由此及彼,心有戚戚焉,也给她说了说好话,崔妃也挺受用的。
  刘文妃这会儿过了来,看见大家手里都有扇子,也问崔妃要一把,但崔妃已经发完了。然后就看见了赵顽顽手里那把,这正好画的还是从马上掉下来的人,笑说,“这个有趣,我就要这个了。”
  赵顽顽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最好让刘文妃拿回去给韵德看一看,让韵德知道知道自己的怒意。这些天自己出不来,没法当面对质去,但即便能出去,估摸韵德也绝对不敢出来见她,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太后一招赵顽顽,赵顽顽过去给她老人家捶腿。等嫔妃们叙话完陆续回去了,太后摸一摸她的头:“你把送给老身的这扇子,也拿给官家看一看。”说着将扇子递在赵顽顽手里,让内侍领她去垂拱殿了。
  垂拱殿是供官家上下朝暂休之处,内侍官和班直侍卫在外面廊前拦住,侍儿跟御前内监通报了,那内监让等,因为里面还有大臣绊着官家在说话。
  这么在外面站了快半个时辰,赵顽顽等得百无聊赖,但也有些许紧张。因为她想起上一次直面官家,还是在元宝的三朝礼上,但也没同官家说话。如果要细想上次和官家说话是什么时候,那也得半年前了。
  赵顽顽是想念爹爹的,韵德就几乎天天能见他,许多时候都是韵德在转述她和爹爹做了什么,然后赵顽顽再把自己想象成韵德,把爹爹说的话想象成跟自己说的话。
  内监见官家久不出来,就跟赵顽顽说:“这大热天的,帝姬也回去吧,待官家出来小的会跟官家说的,这扇子留下我呈送给官家便是了。”
  赵顽顽有点急,“这不行,这个扇子是太后大妈妈的,我给爹爹看完,也要亲自送回去,可让我多等等吧。”
  这一次机会难得,她要是放弃了,兴许后半年也和他说不上话。不用说她说不上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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