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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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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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拉拉杂杂都是小事,但一点点地积攒起来,闵家上下都沾了九爷不少的光。
  特别是荷花巷。
  梨花巷人丁单薄倒也罢了。
  荷花巷人口多,事情也多。平时的时候,哪怕是扯块布料买一坛酒,都能因着是闵九爷的亲眷儿得到优待。
  可是,这样的状况往后再不复存在。
  九爷再也不会允许他们再利用他的名号做事了。
  闵老太爷心忧其他的孩子们,更心忧现在状况的闵玉容。
  他颤声说道:“九爷,玉容是老大唯一的儿子,也是你大堂兄留下的唯一孩子。我也是没办法啊。”
  “本官不过是依着她的所作所为惩治她而已!”
  闵清则厉声说道:“此女心思不正,非严厉惩处严厉教导无法成器!错失这次时机,往后她会做出何等离经叛道的事情,现在根本无法提前预料!”
  闵老太爷还欲再言。
  闵清则大手一挥,负手转身,“您既然不认同我的做法,那么多说无益。请回罢!”
  这件事一过,闵清则心中郁结难解。
  闵老太爷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可是以此为要挟,又让他实在失望至极。
  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闵清则脚步一转,不知不觉地去到了思明院中。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
  并非是三进院内唤人的铃铛声,而是另一种杂乱的毫无章法的五六个小铃铛的撞击声。
  闵清则心中好奇,大跨着步子过去。却见月光下,庭院中,少女眉目含笑,正捏着手中一串小铃铛晃得开心。
  叮叮当当,清脆而悦耳。
  “在做什么?”闵清则走到君兰身边,低声问道。
  “铂哥儿给我的。”君兰早已看到他过来了,听闻这问话,她瞥一眼九爷,忍俊不禁,脱口而出:“他怕我在思明院里太危险了,给我串铃铛好让我有事了可以随时叫他。”
  话一说完君兰就后悔了。
  虽然九爷等闲不会跟她生气,可闵书铂那边,也不知九爷是个什么态度。
  她怕闵清则生气,忙道:“九爷,铂哥儿很乖,也很听话。有好吃的给我留着,有好玩的也想着我。他也不是觉得这儿危险,就是看不到我担心我而已。”
  君兰正担心自己会越描越黑,却听九爷说道:“他有这个心思,倒也难得。”
  君兰怔了下,抬头看他。
  闵清则盯着她鬓边落下的散发半晌,顿了顿,终是没忍住,动作轻柔地抬手把那碎发给她捋到耳后。
  “他既是为了你好,我又怎会责怪他。”
  君兰总觉得这些字句话里有话。
  她自问不算愚钝之人,可这些话无论她怎么想,都猜不透暗含着的意思。
  看着少女拧眉苦思的样子,闵清则摇头失笑。沉吟片刻,问道:“听说闵书铂想去清远书院?”
  “是。只他功课不好,性子顽劣时常被先生罚站教导。清远书院那边怕是进不去了。”
  闵清则眉端轻扬,“方才你还与我说他很乖很听话?”
  君兰一时间被堵住了话头,寻不到合适的反驳字句。看他静静地望过来,显然是在等个答案,只能讷讷地道:“他在我跟前是很乖啊。”
  犹记得闵书铂在荷花巷拿着新荷包炫耀的情形。
  “这是我姐姐给我的!”闵书铂骄傲地把脖子仰到了最高,和荷花巷的小男孩们不停嚷嚷,“我姐知道我先前那个不好了,所以特意给我了个新的!你们没有吧?告诉你们,我姐最好了!”
  闵书铂看似性子开朗,但是很多话他也会闷在心里不明说。
  比如对她的感激。
  从那天起,小小少年开始一点点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对她尽可能的好。
  君兰踢着脚下一颗石子,看它飞起落下,低声道:“你们可能觉得铂哥儿不好,不听话。我觉得他挺好的。”
  “并非如此。”闵清则拉了她的手往里行着,说道:“书本是死物,人却是活的。人存善意,无论多少,都很好。人存恶意,即便满腹经纶,在我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闵书铂这样不错。”
  君兰惊喜地抬头,“真的?”
  在五房里,旁人都不喜欢闵书铂。就连五老爷闵广正也对这个庶子没有过多关注。
  没料到九爷居然会赞同她,而且还赞了闵书铂。
  闵清则看她双眸晶亮亮的样子,心中一动,总觉得心底有什么呼之欲出。
  视线从她澄澈的眸子渐渐往下挪移,他看着她红润润的唇,拧眉细思。
  就在他冥思苦想着打算弄清楚这没来由的感觉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姐!姐!你在吗?我有事儿!姐你出来下!”

☆、第三十一章

  闵书铂站在思明院外闭着眼睛梗着脖子,用最大音量一直吼着。
  不多时,有人从里面过来虎目圆睁怒视着他:“呔!无知小儿!竟敢在这儿随意撒野!”
  闵书铂看那人凶得很声音弱了一点点却还是不肯服输地道:“我找我姐。这是我家你管得着么你!”
  那人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他,“还不赶紧走!不然老子就动手了!”
  家里都是人唯独兄长闵书钰习武。偏闵书钰还是个轻易不动手的。闵书铂哪里碰到过这种不动手只动口悍匪?当是真怕了撒开两腿就往旁边跑。
  没几步,闵书铂觉得鞋子湿湿的。低头一看,登时不干了停了脚步嚎道:“啊!汤洒了汤洒了!”
  心疼大过于惧怕,闵书铂停住步子,回头气呼呼去瞪那人“你看你!都是你不好!赔我汤!赔我汤!”
  孟海是看有个小孩儿在这儿乱叫唤,生怕吵到爷和姑娘,所以吓他一吓。谁知居然还牵扯到了劳什子的汤?
  而且那汤好像还和姑娘有关系
  孟海进退两难。面对着小孩儿眼圈儿开始泛红了他揍也不是赶也不是。饶了也不行。不然这孩子再乱叫怎么办?
  孟海正想着和孩子打个商量,问问这汤怎么回事,就听后头响起了个娇软的声音。
  “铂哥儿怎么了?”
  看到姑娘来了孟海松了口气也不敢多待了匆匆行了个礼低着头就往院子里跑。
  闵书铂看到君兰后吸吸鼻子硬是把眼泪赶回去没哭出来,心疼地看了眼手里的汤,低着头道:“姨娘听老夫人院子里的刘妈妈提了句,说是姐姐昨儿饮酒醉了。所以特意给姐姐煮了一碗汤来。”
  “什么汤?”
  这声音低沉有力。
  闵书铂抬头望过去,正好瞧见了站在君兰身后的闵九爷,顿时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道:“我忘记问了。就是、就是养身子的汤啊。”
  说到这儿,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歪着头道:“或许是醒酒汤?”
  “真是麻烦姨娘了。”君兰说着,抬手接了过来。
  闵清则曾留意过她身边的人,想了想说道:“章姨娘平日里怕是不容易接触到厨里材料,做这一碗汤怕是要费不少功夫。不必如此麻烦。我已经让人给她吃过一碗醒酒汤。”
  君兰一听就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九爷也真是的。
  他明明是好心让章姨娘不必多费功夫,偏偏把话说得好似章姨娘多此一举似的。
  君兰看闵书铂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样子,立刻接过尚还温着的汤碗,笑着与闵书铂道:“多谢铂哥儿和章姨娘。我等会儿就喝。”
  闵书铂仰起头嘿嘿笑了。
  闵清则担心她,问道:“醒酒汤喝多了怕是不好。”
  “没甚关系。”君兰不甚在意地道:“我已经喝了两碗了,也没甚大碍不是。”
  闵清则听闻这话觉得不对,走到她身旁,侧首问她:“除了今儿早晨我让蒋夫人准备的那一碗,还有别的?”
  君兰道:“回来路上遇到洛世子,他也送了我一碗。”
  闵清则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君兰在他身侧,没有发现。
  闵书铂快被他那忽然散发出来的怒气吓哭,只觉得一声不吭寒着脸的九爷比刚才那个撸起袖子要揍他的男人还可怕。
  他眼巴巴地看着君兰,一双眼睛起了雾气。
  闵清则眉心微蹙,“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娇气!你这般样子,怎堪大用!”
  闵书铂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君兰想起之前闵清则说起人心善恶的那些话,知道他是有心让闵书铂变得更好。但他一向严厉惯了,等闲温和不起来。
  想到他的好意和那出口就变冷的言语,君兰十分无奈,往旁边迈了半步小声与九爷道:“不知九爷可否先回去?”
  闵清则低声问她:“赶我走?”
  君兰听他这话里透着莫名的怨气,不由笑了,横了他一眼道:“九爷吓着小孩子了。”
  闵清则原本不想离开她太远。
  但看她望过来的那一瞬顾盼神飞,且她话语中透着打趣的亲昵,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低笑一声道:“我在旁边等你。”
  说罢,长腿一迈往旁边的大树下行去。
  走了几步,他又折了回来。
  不等君兰反应过来,闵清则已经把汤碗抢了过去拿在手中,只丢下一句“这个太重”,便举步往大树下走。
  等他离远了,闵书铂悄悄和君兰说:“九爷好凶。”
  君兰笑道:“这还凶?我瞧着很好。你不知道,平时啊,更凶。对你算和善了。”
  “是、是吗。”闵书铂磕磕巴巴说完,缩缩脖子,小声道:“那我以后还是避着他点好了。”
  君兰安抚了闵书铂一会儿,待到他重新露出笑颜,这才让他回去。
  而后她到树下寻九爷。
  闵清则问:“刚才在说什么?”还特意让他走开。
  君兰抿着嘴笑,“我们在夸您气势威严。”
  “少来。”闵清则忍俊不禁,“八成在说我凶。”
  “哪有。”君兰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他佩服九爷呢。”
  虽然知道她这话说得九成九不是真话,但闵清则听她一句句赞扬的话,心里很是受用,也就没再多问。
  回到思明院后,闵清则让君兰先进了屋。而后他叫来孟海,吩咐道:“等下让长灯去外院等我。”
  “长灯?”孟海道:“爷可是要吩咐他事情做?”
  “不。”闵清则简短地道。
  他只不过想知道一下,为什么他回来这么久了,长灯都没有和他提起洛明渊半路送东西给君兰的事情。
  时日疏忽而过。一转眼,腊月临近。
  这天早晨闵老夫人起身晚了些,待到用过早膳,日头已经大亮。
  老夫人正打算让人叫来陆氏和高氏问问家中炭火的问题,就听金珠禀道:“二老爷来了。”
  老夫人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闵二老爷闵广平身材微胖,面带笑容很是和善。进屋先向闵老夫人行了个礼,又寒暄了好一阵,方才说明今日来意。
  “家中的男孩子都有了着落,有先生教授课业。眼看着女孩子们都大了,侄儿和内子商量许久,觉得该给丫头们请先生一起教习教习。免得往后嫁了人,咱们府上的姑娘再被说三道四。”
  闵老夫人听他说起“嫁人”二字,就知道他特意指的是到了说亲年龄的几位姑娘,都是已经在十岁以上的。
  闵老夫人不以为然,道:“原先孩子们从小就启蒙学了字。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哪里还能说甚不好?”
  这些话,陈氏早已想到,也一早就叮嘱过闵广平。
  现下闵广平便道:“婶婶说的是。只不过孩子们再学得精一些终归更好,往后旁人提起来闵家,只有夸赞的,岂不更妙?”
  闵老夫人不愿多提此事。
  闵广平的声音低了些许,与闵老夫人道:“其实侄儿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六丫头。她的情况,婶婶定然心知肚明,这孩子总得好好教一教才成。大嫂自然是无法给她请来先生的,侄儿单给她请来先生,又怕大嫂和她心中有芥蒂。倒不如让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起学学,顺便长长见识。”
  其实这理由不过是放到台面上来说着好看的罢了。还一点原因最为重要,闵广平不方便说。
  大概一个月前的时候,老太爷把他们哥儿几个召集到一起,吩咐他们往后万不可肆意行事,更不能仗着九爷的名号胡乱来。还让他们几个管好老婆孩子,都不能再如以前般任性。
  闵广平听了后,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只他性子平和,又拿不准主意,回去后就和妻子陈氏商议一番。
  陈氏晓得一定是九爷动了怒。虽不知动怒的根本缘由,但看老太爷发落了闵玉容身边的一个丫鬟把人撵了出去,还加了闵玉容紧闭时间十天,也不难猜出事情和这位六姑娘有关系。
  当时在梨花巷的时候,闵玉容初次被九爷发落,陈氏就在旁边看着。
  这一回再听,陈氏恼了,与闵广平道:“这个六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她们自己孤儿寡母的闹出点事来就罢了,还害得我们被九爷记恨上。”
  闵广平忙问陈氏该怎么办。
  陈氏就道:“如今九爷身边就兰姐儿一个人能挨得近些。旁的不说,先和兰姐儿打好了关系再说。”
  这才有了闵广平劳心劳力请来先生教习课程的事情。
  梨花巷和荷花巷虽然都是一家人,但到底隔了一条街,而且走动不算特别频繁。
  只有让兰姐儿时常来荷花巷坐一坐,这关系才能处得好。
  闵广平看闵老夫人一时间没有表态,忙又道:“其实除了先生外,还一位嬷嬷将要过来教习孩子们。”
  听闻这话,闵老夫人终于有了点兴趣,“哪里的嬷嬷?”
  “是原先在宫里伺候过的。”闵广正道:“因着年纪大了,就在各府各处教习姑娘们规矩礼仪。原本侄儿也请不到她,还是听闻咱们是左都御史的家眷,这才点了头。”
  闵老夫人缓缓笑了,说道:“宫里的嬷嬷最是懂得分寸和礼仪。有她教一教兰姐儿她们,我也能放心些。”
  闵广平连声说是。
  老夫人又问:“不知何时开始?”
  “那位嬷嬷不好请。她家中早已无亲人,出宫后并无旁的去处,定然是在教习的人家住下。眼看着临近年关,若咱们不紧着些请她来,怕是要被旁人家恭迎了去。依着侄儿看,这事儿宜早不宜晚。”
  “嗯。”闵老夫人也想着早一些好,“不若赶紧定下来罢。若是能的话,下个月初一就开始也未尝不可。”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距离腊月初一的日子,一个手都能数的出来。
  闵广平笑着应声,“侄儿一定赶紧把事情办妥。婶婶放心就是。”
  等到他走后,刘妈妈借了上茶的机会悄声问闵老夫人:“老夫人怎地同意了姑娘们过去?先前门房的人不还说,荷花巷那边的人不懂规矩,请了个什么公子哥儿来闹事。还是九爷把事情压下去的。老夫人吩咐过,年前要远着荷花巷一些。”
  “这你就不懂了。”闵老夫人撇着茶末说道:“远宁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袭爵之家的那些规矩,咱们可是半点儿都不知道。既然荷花巷那边能请到了嬷嬷教习规矩,兰姐儿多学学总是有好处的。”
  刘妈妈这才明白过来老夫人的想法。
  远宁侯夫人对八姑娘的印象不错。闵老夫人最近还说过,八姑娘年纪不小了,过了年的正月里就要满十四岁。
  五夫人虽然舍不得女儿想多留两年,最近也有些按捺不住,开始打听起合适的人家。
  侯府那边成不成,这几个月里总得有个准主意才行。
  倘若八姑娘的规矩礼仪半点儿都不出错,和洛二少的事情成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还是老夫人的主意多。”刘妈妈喜上眉梢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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