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卫老太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如今撞到自家儿子与儿媳的这一幕,依旧有些不大好意思,她指着窗户劝,“这天还没黑呢!再说,娃都那么大了,能不能克制一些?”
谢玉书的脸越发红了,好似要烧起来一样。
卫大柱干笑,“妈,我就是和玉书闹一闹,没干什么事儿。”
“哦……”卫老太小眼睛一眯,身为过来人,她才不会相信卫大柱的话,“玉书,我看那喜丫头整天都在睡觉,要不你去帮忙瞅瞅,看那娃是不是病了?之前的几个孩子都没这么睡过觉啊!”
谢玉书连忙拉平衣角,红着脸说,“成,我现在就去看看。妈,你也别太担心,我天天都去看那小丫头,醒的时候鬼精鬼精的,应当不会有事。那孩子性格是一个乖巧的,不爱哭闹,说不定只是爱睡觉呢?”
对于谢玉书的话,卫老太还是很愿意相信的,就算她不信谢玉书,那也信部队啊!
谢玉书是部队里的军医,能给部队里的士兵看病的人,医术能差得了?反正肯定不会比村里卫生所的那赤脚医生差就是了。
卫老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我就出去了,你俩收拾收拾东西,妈明天晚上给你们烧好饼,后天带着在路上吃。”
见卫老太要走,谢玉书与卫大柱总算松了一口气,谢玉书转身嗔了卫大柱一眼,结果就见卫老太临出门又转过身来,叮嘱说,“你们俩就算白天想闹,那也拉上窗帘关好屋门,动静小点,不然被旁人听到总归不大好。”
谢玉书:“……”
卫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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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是男人
卫老太安排好的事情,谢玉书怎么敢耽搁?
她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妥当后,便去了卫四柱她们住的那间屋子,同姚翠芬说了几句话,见卫添喜醒了,便赶紧去做正事——给卫添喜体检。
卫添喜睁着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这个大伯母,脑子里想到的却是马上就要降在谢玉书身上的血光之灾。
可怜她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心里再明白也说不出来,绞尽脑汁,就快就头顶上本来就没长出几根的头发给愁没了,依旧束手无策。
这时,卫添喜听到谢玉书说,“翠芬,这喜丫头没问题啊,看着多机灵乖巧的一个娃。咱妈同我说这喜丫头能睡,我猜是这屋子里暖和的缘故,大人都热的犯困,小孩肯定更困。不过小孩子能睡觉是好事,部队里的老医生都说,人睡着的时候,身体休息下来,最长身子,也最长脑子,这小丫头爱睡觉,往后长大了,学习肯定好!”
哪家大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姚翠芬一听谢玉书这话,顿时就乐得合不拢嘴,她看了看自家闺女,见自家闺女趴在谢玉书身上一动不动,若不是眼睁着,眼珠子在那儿滴溜溜地转,她真会怀疑自家闺女是不是睡着了。
再联想一下自家闺女明明看着在睡觉,却突然就睁开眼乐出声的情况,姚翠芬心里安定了许多。
“那我就多盯着她一些,就是这娃儿的日子还是太小了,好歹满了月,人就不用一直都揪着心了。像她这么大点的孩子,在这样的年景里,活下来不容易啊……”
姚翠芬想到些什么,情绪低了下来,她同谢玉书说,“今年,不对,应当说是去年了,单是头道沟,就有好多个小孩没活到出了月子。咱妈对我算是好的,吃的东西精贵细致,不像别家的孕妇,月子里也只能啃糙面馍馍,喝玉米糊糊,听说很多人根本就不下奶,家里人只能喂小孩吃米汤,可哪有不吃大人的奶就长大的孩子?”
谢玉书虽然没有正经念过医学,但跟着部队里的老医生学了许多,她平时也抽空看各种各样的医学书来提升自己,尤其是生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的时候,她坐月子的时候都在看书,看得还都是儿科,故而对儿科算是十分了解了。
她听了姚翠芬的话,仔细想了想,便道:“这小丫头你不用担心,咱家不差你那口吃的,你的奶水足,小孩能吃饱,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说的那些情况,都是吃米汤吃坏了,小孩子的肠胃弱,消化不了太多东西。起码也得等到满月之后,你们才能给小孩喂杂食,不然对孩子不好。”
谢玉书还想给自家两个孩子多拉点好感,便又同姚翠芬说,“我和你大哥去了部队之后,买几桶麦乳精邮寄回来。等喜丫头满月之后,若是你的奶水够,那就把麦乳精当成换口味的东西,时不时给小丫头喝上一些,若是你的奶水不够,就把麦乳精当成小丫头的口粮,小孩能吃那个。”
姚翠芬有点兴奋,“大嫂,那得花不少钱吧!”
“确实不便宜,但小丫头这么小的肚子,能吃多少?我同你大哥都在部队里上班,挣得工资不算多,但给这小丫头买麦乳精的钱还是绝对够的。我年纪有点大,早些年生国康的时候伤到了子宫,怕是生不了闺女了,肯定是把你这闺女当成亲闺女来疼的,我还指着她记着她大伯和大伯母的好,往后长大了来看看我和你大哥呢!儿子哪有闺女贴心?”
卫添喜听谢玉书这么一说,咧开嘴就笑,这个笑容刚好被谢玉书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谢玉书便同姚翠芬说,“你看,你姑娘可是答应我了,往后你姑娘同我亲的时候,你可不能嫌这嫌那的……”
姚翠芬对这个大嫂本来就有好感,再加上她生性大方,也习惯了卫家这种一大家子人搅和在一口锅里吃饭的情况,当下便说,“自打我这闺女生出来,我就知道这闺女是整个卫家的,你们谁疼她,她往后就对谁好,我才不管。她吃着我的奶长大,总不可能撇下亲爸亲妈不要吧。”
姚翠芬冲谢玉书挤了挤眼睛,“大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在我眼里,你家的国健、国康,二哥二嫂家的南征、北征,三哥三嫂家的东明和西明,都一样,同我家光明没差多少。你不放心孩子的话,我帮你看着,衣服脏了破了我给洗,吃饭大家都是一口锅里拿,哪怕粮食再稀缺,咱家也从来都只有大人吃稀的,小孩吃稠的,没有让小孩饿着肚子,大人管饱吃的缺德做法。”
谢玉书总算放了心,不过她还是打定主意,到了部队之后,一定要时不时买点东西送回来,卫二柱家那俩孩子得送,卫三柱家也得送,婆婆和小姑子也得送,不能让人心里不平衡了挑出错来。
只要她做好这些事儿,哪怕到时候真有人不待见卫国健和卫国康,看在她送的东西上,也不能明着使绊子。
她先把孩子放在乡下老家半年,等夏天的时候再回来看看,若是孩子说过得不好,那再带回部队去养。
……
二道沟村,王家。
看着空手而归的王老太,王大山与王铁蛋脸上写满了失望,马招娣问,“妈,你不是说去大姨家讨肉了吗?讨到了没,我看你嘴上有油光呢,是不是大姨留你吃肉了?”
听马招娣这么一说,王铁蛋顿时就不依了,他抓住王老太的衣服就开始撒娇,“奶,我也想吃肉,我也想吃肉……”
王老太好几年都是吃着玉米糊糊撑过来的,肠胃一时间哪能消化得了一碗肉的油水?
从头道沟回二道沟的路上,王老太已经闹了好几回肚子了,她暗骂自己没出息也没福气,还紧紧抿着嘴沉着气,生怕一不小心把那些吃到肚子里的肉给吐出来。
王老太的胃里本来就已经翻江倒海了,结果还被王铁蛋这么一晃,眩晕恶心的感觉涌上头,王老太一个没忍住,扶着院墙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王铁蛋眼尖,鼻子也尖,一下去就看出王老太吐得是什么东西来,他当场又哭又闹,吵得王老太脑子里嗡嗡作响。
“妈,是肉!是肉!我奶吐出来的都是肉!!!”
马招娣看着那么多肉,眼眶当场就红了,她委屈地问王大山,“王大山,你不是同我说,你妈什么事儿都为了咱考虑,不让我同你妈闹意见么?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为了咱考虑?她若是什么都为了咱考虑,会自个儿吃了那么多肉,一口都不给咱带回来?”
王大山:“……”他也有些傻眼,他印象里的那个妈那么疼他,怎么会做出吃独食的事儿来呢?
王铁蛋年纪小,最受不了蛊惑,一听马招娣这么说,顿时就愣气冲脑,像个炮弹一样朝王老太冲了过去,嘴里还飙着脏话,“老不死的,自己偷吃肉都不给我们留!”
王老太就差将胃都给呕出来了,结果还听到马招娣和王铁蛋这么说她,刚要开口解释,结果就感觉腰上一痛,脑袋朝着墙上撞去。
“轰……”
屋漏偏逢连夜雨,土砖垒起来的墙被这么一撞,狠狠晃了几下之后,掉下两块砖来,擦着王老太的脸敲在了王铁蛋脑门上,祖孙俩齐齐倒了下去。
王大山与马招娣顿时就慌了神。
一个是两人宠进骨子里的心尖尖,一个是全家人的口粮来源,这俩不能倒啊!
王大山冲马招娣吼,“赶紧去卫生所唤大夫,赶紧去!”
马招娣急得直抹泪,“钱都被你妈藏着,我哪知道哪儿有钱?没钱怎么喊大夫来看病?”
王大山隐隐约约记得几个王老太爱藏钱的地方,结果翻箱倒柜找了好一通,愣是什么都没找到,他只能同马招娣说,“招娣,你赶紧去咱姐家一趟,让咱姐拿钱回来,顺带着就去卫生所把大夫喊了。”
马招娣不愿意,“那是你姐,要去你去,我在家看着铁蛋儿和这偷吃肉的老东西!”
王大山刚同王芳吵了一架,哪有那个脸,当下就冲马招娣吼,“要么你去找我姐拿钱,要么我去找你娘家拿钱,你自己看着办!”
“王大山,你不是男人……你自己要脸,我就不要了?”马招娣拗不过王大山,只能厚着脸皮哭哭啼啼地去了。
……
卫老太对于王家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她也一点都不关心,因为卫添喜突然病倒了。
大年初四,上午。
据姚翠芬说,卫添喜赶在昨儿她吃晚饭之前还吃了一次奶,那次吃得格外多,她还以为孩子饿了,也没多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大清早起来一看,她就发现卫添喜的不对劲儿了。
往日卫添喜不吵不闹,但换尿布的时候总会哼哼两声的,早晨也会醒来睁着眼睛四处看一会儿,可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不管她怎么给卫添喜换尿布,卫添喜都没有动静。
起初的时候,姚翠芬只以为是孩子睡得熟,就多唤了两声,结果卫添喜连动都没动一下,若不是姚翠芬摸着自家娃儿身上还有热气,差点都以为自家娃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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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卫四柱正在回笼觉里睡得香呢,结果就听到自家婆娘的鬼哭狼嚎声; 他是被生生吓醒的。
“咋了咋了; 你这婆娘咋一大早就扯着嗓子嚎呢?你不知道咱妈最忌讳啥?前两天三姨来咱家哭了几嗓子; 咱妈差点拿扫把把人撵出去!你这不是大清早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姚翠芬一脸悲戚; “四柱,你快看看咱闺女,我怎么喊都喊不醒她?咱妈那么心疼咱闺女,若是出了事儿; 还不把我的皮都给剥了?”
卫四柱也瞬间清醒了,他连裤衩都没顾得上穿,爬到姚翠芬身边; 盯着卫添喜看了好几眼; 又用手推了好几下; 见自家闺女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地就如同前两天被他大嫂从牛身上割下来的那坨肉般,摆在砧板上,你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卫四柱也慌了神; 不过他比姚翠芬要镇定许多; 还能分出神来安慰姚翠芬。
“翠芬; 你先别急; 赶紧穿好衣裳; 我去喊咱妈和大嫂; 大嫂是医生; 由她来拿主意。咱闺女现在就和睡着一样; 小脸红红的,进气出气也都正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卫四柱是在说给姚翠芬听,也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夫妻俩慌慌张张地把衣服穿好,姚翠芬连被子和褥子都没顾得上叠,直接团起来塞进了樟木箱子里,又赶紧把地上放着的尿盆往边角旮旯放了放,用报纸盖住。
做好这一切后,卫老太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其他人紧紧跟随在卫老太身后,转眼间就站了一屋子的人。
谢玉书起得早,原本正在灶房里烧饼,听卫四柱那么一喊,她赶紧将烧饼的鏊子从灶火上拿了起来,把烧水的锅换上,往里面浇了一瓢水任由它烧着,然后便脚上蹬着风火轮一样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卫四柱的屋子。
卫老太亲自上手,‘心肝宝贝儿’喊了好一通,卫添喜都没有任何反应,老太太越喊声音越悲凉,就快哭出来了。
“妈,让我看看,昨儿我看这小丫头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丁点儿征兆都没有?”
谢玉书爬上炕,将躺在小被窝里的卫添喜抱了出来,将大拇指的指腹按在卫添喜的胸口上,按了一会儿,她眉头拧紧,“心跳没啥问题啊,就和睡着一样。翠芬,你同我说说,这娃儿昨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姚翠芬想了想,十分笃定地说,“没有,就是吃的比平时多了点,其余的都和往常一样。半夜醒来我还看了一次,睡得可香了。”
谢玉书又用书摸了摸卫添喜的小肚子,点头说,“确实吃的有点多,肚子有点胀,但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小孩子吃东西本来就没有饥饱,吃撑算是正常的,下一顿稍微吃的晚点就好了,可这小丫头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卫大柱似是想到了一些东西,脸色一白,他低声问谢玉书,“玉书,你还记得葛连长家小儿子不?他不就是这样的情况么?人和睡着一样,怎么都醒不过来,这都多少年了……”
谢玉书被卫大柱这么已提醒,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可是当她看到卫老太已经哭得满脸浊泪的时候,立马笃定地说,“不一样,葛连长家的小儿子那是发烧烧坏脑子了,翠芬刚刚不说了么,喜丫头没有发烧。”
“万一大半夜睡着之后发的烧呢?万一是低烧呢?玉书,打电话去人民医院吧!拖不得了……”
卫大柱转身往外走,“我去村委借一下电话,直接同咱这儿的县委说话,让他们派一辆车过来,玉书,你帮着四弟和四弟妹收拾一下东西,将小孩子用被褥包好,沿着去县城的路走,一会儿县委派的车过来之后,你们直接乘着车去县城人民医院,去找儿科的大夫要个准话,若是他们也查不出问题来,立马就转院,上省城去看!”
卫老太瘫倒在炕上,哭得不能自已,等卫大柱走了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问谢玉书,“大柱说去村委给县委打电话,他说话管用么?人家县委都是大领导,咱个平头百姓,就算求人家帮忙,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帮啊!”
谢玉书倒不担心这个,“妈,你放心吧,大柱在部队里的职位不低,在地方上的这个人情面子还是有的。只不过大柱不想惊动地方上的人,我们回来的时候也就没有声张,不然肯定有人开车把我们送到家门口。”
卫老太张了张嘴,没有再多问。
一家人收拾利索,姚翠芬抱着孩子,谢玉书与卫四柱拎着东西,卫老太在后面眼巴巴地跟着,就这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