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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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长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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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珩垂眸看她,不动声色,任由她跪了许久,才道:“顾都尉既然这样说,那本王就到前面等着,等你找到的‘神医’给本王带来好消息。”
  “是,下官明白。”顾长安一揖,待刘珩转身才站起身来,回首看看还在煎药的君菀,想来是这里的人把情况都跟刘珩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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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珩一走,顾长安心里也踏实了,安心地帮着大夫们煎药。
  在君菀的汤药将熬成时,顾长安趁着她不注意,顺了根毒草去找陈大夫,请他给瞧瞧那东西到底会不会吃死人。
  陈大夫捋着胡子皱着眉,拿着毒草翻来覆去地看,最后才斟酌着道:“这种草叫火藤,草民也只在医书典籍上见过,倒从未用它医过病。火藤毒性不大,真要害人那恐怕得吃下一箩筐才能成事,依草民愚见,那小大夫应没存什么坏心。大人可是……不信他?”
  顾长安摇摇头,“也许是我多虑了。”
  君菀站在角落里看着顾长安和陈大夫,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漠。
  患疫病的村民多有发热、呕吐腹泻的症状,久病的人身上还长出了烂疮,散发着恶臭。
  陈大夫等人开的药方只能暂时抑制住呕吐和腹泻,但对发热和烂疮却没什么作用。反倒是君菀后来加了火藤的方子,让病人的热度逐渐退了下去,烂疮虽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效果,不过陈大夫说只要不发热了,也许烂疮接下来也就能跟着好起来。
  顾长安在疫区住了小半月,这小半月里,白辛每天都像点卯似的来露个头,来了也不说什么,送点吃食和饮水就走,只在后来简单说了说泉顺那边的情况,说是疏导渠已挖的八九不离十了,那个不给行方便的宛城知府许之舟大人也给办了,好像除了疫区这边,其他事都进行得挺顺利。
  顾长安听白辛的意思是刘珩在村外的营帐窝了一宿就回泉顺去了,走的时候把他和决微给了留下来,说是疫区这边万一有事还能找着人跑腿。
  君菀见白辛出了村口,就挨着顾长安坐下来,手里拿着根茅草,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上面沾的白絮。
  “疫情都控制住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君菀拿茅草戳了戳顾长安,问她。
  顾长安不答反问,“是啊,你怎么还不回去?”
  君菀一瘪嘴,“我先问的,你先答。”
  顾长安转头望着远山,道:“傍晚前我就会回泉顺,不出十日,就会启程回京了。”
  君菀把玩着茅草的手一顿,眨眨眼半认真半戏谑地看着她,“真是巧,我也会傍晚前离开,十日内,也要进京。”
  “确实巧。”顾长安回首看她,眼中没透出半点诧异,倒让君菀略感失望。
  君菀拍拍她那件早就灰扑扑的白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京城天很高,围墙也很高,孤独的鸟儿望着天,扑棱着翅膀却飞不出去。”
  微风徐来,带着浓郁的药香,顾长安嘴角微翘,孤独的鸟儿,她说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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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安在傍晚前回到了泉顺城,君菀也收拾上她的小竹篮,顾长安后面离开了村子,村中只留下陈大夫几人善后。
  泉顺府衙里,刘珩在前厅端坐,顾长安在厅下跪着,将疫区的情况一一呈报。刘珩听着,若有所思,半晌才像刚省起似的,叫顾长安起身坐下。
  “这一趟赈灾平乱虽有些小波折,但还算顺利,比本王预想的要快上许多,如此,这几日便可返京了。”刘珩搁下茶碗,看着顾长安,“你说的那个君菀,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安无奈地摇头,“据她所说,她是住在君澜山附近的山谷里,谷中常年瘴气缭绕,普通人根本进不去。下官看她并无害人之心,就没让白辛冒险去探查详细情形。”
  刘珩看顾长安那副模样,忽然笑了一声,“看你和那丫头倒有几分投缘。”
  “也许是。”顾长安微微颔首,她总觉得和刘珩之间似乎牵了跟拧巴的麻绳,越想解开就越纠结。
  顾长安想着,便起了身,对着刘珩一揖,“王爷要是没其他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刘珩怔忡一瞬,便摆摆手放她走了。
  顾长安回到自己的住处,童生早就烧好热水候着了,桌上也摆了几样精细的小菜和米粥,看来是童生自个儿下厨做的。
  “我的都尉大人,这一去几日,您眼见着是瘦了不少。”童生立在桌边给顾长安盛粥,端出一副老妈子嘴脸来。
  “你的都尉大人我没染上时疫你就烧高香去吧,掉下去几近肉怕什么,往后我也没什么动弹的机会,说不准吃上几个月就养成大胖子了。”顾长安跟童生说起话来没顾忌,心里自然也舒畅许多。
  童生一撇嘴,“瞧您说的,您要能吃成大胖子,那全大齐的女子还不都得成皮球了。”
  顾长安笑着敲了童生一筷子,“少臭贫了,跟我说说,这几日有什么新鲜事没。”
  “新鲜事啊,”童生翻着眼皮琢磨,琢磨完了一摇头,“倒是没有。趣事,是有一桩。”
  顾长安就着馒头边吃炝黄瓜边问:“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听决明大人说,抗洪物资有多半是叶氏前几日调来的,好像叶先生还给你捎了点东西,不过都被王爷扣下啦。”童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透出绷不住的喜悦。
  顾长安抬脚就踢他,“你个混小子,什么叫被王爷扣下了?”
  童生揉揉被踢疼的小腿,瘪着嘴委屈,“听说不但给扣了,还一把火给烧了,连渣都不剩,让您发飙都没地方发去。”
  “刘珩……”顾长安眯起眼睛,拳头捏着咔咔响,好你个刘珩,等回京了,有你好瞧的。
  童生望一眼窗外溶溶月色,暗自为行事果决的端王爷捏了把汗。
  **
  皇上圣旨下来,宛城那边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临时从宛城调来的官兵帮着南励带的兵一块挖疏导渠,速度自然就快起来,果然不出十日,疏导渠大功告成。恣意的洪水从疏导渠经宛城外流进汨珍江,连日的大雨也终于刹住脚步,日头从厚重的云层里露出头来,晒干了被洪水冲刷过的百亩良田。
  刘珩率亲卫先行回京,南励留在泉顺帮着程贵和整治灾后重建事宜。顾长安起先还想找由头在泉顺再赖上几日,结果刘珩一道军令下来,她不走也得走。
  顾长安自打知道刘珩烧了她的东西,就没跟他说上几句话,非要说话的时候往往也是打几句官腔,多的话根本不应,气的刘珩想骂人却又挑不出个错来。
  刘珩进京之后没顾上跟顾长安多说什么就立刻进了宫去,顾长安乐得自在,带着童生直接回了侯府。
  到侯府自然是沐浴更衣,收拾利落后便带着竹染去向老夫人请安。
  到了老夫人门外,顾长安恭敬道一声:“孙女长安来给祖母请安了。”
  听得老夫人应声,外面的婢子这才挑起帘子请顾长安进屋。
  有趣的是,顾长安一进门就看见她的后娘于氏正和老夫人闲话,也不知说到了何事,逗得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祖母,母亲。”顾长安规规矩矩一揖,便站定不再说话了。
  “这孩子,总像个句嘴葫芦似的。”老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瞧你跟端王爷出这一趟门,黑了也瘦了,是不给你吃食了还是叫你扛沙袋去了?”
  老夫人话里七分戏谑三分认真,顾长安一笑,道:“孙女此番是跟着去赈灾的,要真吃的白胖回来,旁人可不该闲话了。”
  “总也有理。”老夫人笑眯眯地看她,“上回回来才没住几日就猫抓似的又跑了,你母亲带着长逸去普化寺上香,又短住几日,倒跟你连面都没见上。”
  于氏在一旁赔着笑,“说来也真是不凑巧,长安前脚跟着端王爷去南边,我后脚就领着长逸紧赶慢赶地赶回来,却还是没见着。”
  “上回是不赶巧,不过日后长安也常住于府上,母亲几时想见都是能见的。”顾长安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倒是让于氏没来由地噎了下,可她此时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顾长安已不是从前那个没娘的黄毛丫头,能任她搓扁揉圆,现下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得掂量着了。
  “听说在你走前长清专程找过你一趟?”老夫人别有所指地看着顾长安,“小丫头也长大了,有自个儿的心思了……可惜我和你母亲现在许多事都说不上话了。你是长姐,要多替她考虑。”
  “是,长安明白。”顾长安垂目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板,大约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但又不免猜测老夫人这次同意她跟着刘珩去赈灾是否就是为了这事,可想了一瞬又觉得说不通,不禁微微蹙眉。
  顾长安陪着老夫人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话,每句话都说得谨慎小心,撑得她舌头都要打结似的。后来还是顾长宁来请安,请完安就说要带着顾长安去看看新院子,才把她给领走了。
  顾长安和顾长宁沿着回廊往新收拾出来的漪澜苑走,初夏的季节,回廊下却还是阴凉,顾长安也觉得打心眼里是暖不起来,顾长宁看她的样子,就猜是于氏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便道:“你人都回来了,有些人就是再看不顺眼,也翻不出天去,你又在这心思重个什么劲儿。再说了,就是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二哥给你顶着。”
  顾长安舒眉一笑,道:“我是在琢磨,你前些日子不是要给我排什么相亲宴来着?”
  顾长宁瞪瞪眼睛,“你这丫头,当真的?”
  “当真啊,这事做不得玩笑。”顾长安煞有介事地点头。
  “行,看哥哥我给你排个流水相亲宴。”顾长宁一挑眉,看去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打算。

  第二十三章 清池

  漪澜苑在侯府的东北角,离着顾长平和顾长宁住的地方都不算远,是顾长安生母从前住过的地方,但自她故去后,就再没人住过。
  实际上,按照侯府的分配,是从没有哪一房是分开住的,顾长安算是个例外。这也是被老夫人格外看重的表现,就算从侧面承认了顾长安在侯府的地位。
  顾长安进门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花架都重新搭了,地上也都收拾得干净利落,沈氏和杜氏正忙着让丫鬟们搬东西,院里热闹得不行。
  顾长宁在旁边撞撞她,“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家的样儿了?”
  顾长安摸摸旁边墙壁,笑道:“是啊,比顾长平在裕州的院子还像样。”
  顾长宁被她一句话夸得浑身舒服,美滋滋地过去招呼小厮把顾长安从裕州带回来的书都搬进书房里去。
  “长安啊,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看看。”杜氏看见还杵在门口的顾长安,招招手让她进去。
  “大嫂、二嫂。”顾长安走过去,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得杜氏直摇头。
  杜氏拉着顾长安的手,低声耳语:“不是二嫂说你,现在都回侯府了,总要有个侯府大小姐的样子,难不成你还一直打扮成个男人样?你看你二哥和你站一块,他倒显得比你弱些。”
  沈氏在一旁掩口轻笑,杜氏一贯是心直口快,但话糙理不糙,这话就算杜氏不说,她回头也得和长安提一提。
  “你二嫂说的有理,”沈氏柔声说着,“先前那些嫌短的襦裙都叫裁缝改了,可听竹染说你还是不愿穿,嫌绑腿。”
  顾长安脸上一红,道:“两位嫂嫂说的是,我明日就换上。”
  “可不是,人一回来这要操心的事就多了。”杜氏没来由地叹了口气,看着顾长安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忧虑。
  顾长安对她安慰地一笑,问道:“怎么没见东哥和茂修?”
  顾茂修是顾长宁的独子,跟东哥一向交好,兄弟俩总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在先生那处呢,也不知是又犯了什么错了,被先生留下了。”杜氏无奈地笑道,这俩小子皮得很,一日不找事就皮痒。
  顾长安了然,都说儿子肖父,看来东哥和茂修也确实像她的两位兄长。
  漪澜苑里热热闹闹地安置新屋,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一大家子人又用了晚膳,顾长安这边才安生下来。
  顾长宁把一众人都打发走了,自己却赖在院里没走,让竹染去沏了壶金骏眉,就跟顾长安在院里坐着,大有要唠家常的意思。
  “你这里除了几个粗使的丫头,就竹染一个伺候,要不要再挑两个人来?”
  “从前在裕州时贴身的事都是我自个儿来的,现在有个竹染就够了,人多了,嘴杂。”顾长安捧着茶盏呵气,“你不是专门要说这事吧?是不是我从裕州挑过来那姑娘有消息了?”
  顾长宁扫她一眼,顿时觉得无趣,“跟你说话真是没意思,想卖个关子也卖不出来,是,是那个姑娘有信儿了。”
  “给送到哪家乐坊了?”
  顾长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长乐坊。”
  顾长安伸个懒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京城的乐坊我可就不熟了,这儿是你的地盘,别打我的主意。”
  “你怎么不熟,” 顾长宁贼兮兮地一笑,“叶清池。”
  顾长安翻个白眼,“少来。”
  “枉姑姑一直惦念着你,回回都要问起你。这会子到了关键时刻,你倒把爪缩回去了。”顾长宁撇着嘴摇头,“白眼狼。”
  顾长安还是不想理他,但知道这事要真是叶清池存心为难,顾长宁也确实没办法,毕竟这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以顾长宁的身份也不适合抛头露面掺和到里面去。可是……叶清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
  “话呢,我就说这么多,你看着办。”顾长宁把茶盏撂下,拍拍长衫就走人了,半点犹豫都没有。顾长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撒出来也不是,咽下去又憋得难受,只得长吁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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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安回京以后就窝在侯府里,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平时根本连漪澜苑的门都不出。倒是茂修和东哥两个孩子往她屋里跑的勤,缠着她要习武。顾长安被缠了两天,实在拗不过,干脆就把府里的武师父暂时给替了,带着俩孩子在院里有模有样地耍□□。
  到了第五日上头,顾长安刚把茂修和东哥打发走,童生就从前院跑来,说是叶清池在府外候着,正经地递了帖子要见她。
  顾长安闻言,意味深长地一笑,什么也没说就搁下□□进屋换衣裳去了,连哼都没哼一声。童生望着晃动的门帘纳闷,都尉大人啥时候见叶先生见的这么痛快了?
  等顾长安再出来时,看见满脸狐疑的童生,才拍拍他的肩说:“今日这个事上,是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这回叶先生大概是一败涂地。”
  童生挠挠头,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太明白。
  一败涂地的叶先生此时正好脾气地在侯府外等着,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还是那么地人畜无害。
  顾长安出门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普天下许多看上去温良的东西其实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毒物,譬如叶清池。
  “叶先生。”顾长安腹诽归腹诽,但在旁人面前也不能失了礼数,否则传回侯府里又是说不清的闲言碎语。
  叶清池回了一礼,便邀顾长安同去琉璃馆,顾长安自然不拒绝。二人先后上了马车,侯府门房伸长了脖子想再看一看,无奈车帘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宽敞的马车里,顾长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叶清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也听说了吧,你送到泉顺的东西其实都被端王给烧了,我只是有点纳闷,你送了什么来?”其实顾长安并不想知道叶清池送了什么,但她觉得看在他故意扣下青黛的份上,气一气他也算扳回半局。
  “没什么,”叶清池和气地笑着,“本来我也没指望能转交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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