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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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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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又换了张纸来重写,写了句“已达济南,皆安,勿念”之后停住笔,觉得这样言简意赅最好,他现下兴许很忙,最好不要给他增添额外的东西让他读……但看看旁边那两页,她又特别想也递给他。
    踌躇了半晌之后,玉引拿了两个信封装它们。交给信使时,她拿着只写了一句话的那封,交待说这个是急信,一定要王爷当场拆开看,然后又把另一封给他,跟他说这个不急,让王爷闲下来再看。
    而后她舒了口气折回卧房,抬头就见阿祚阿祐又抽风了……
    这兄弟俩自己摞成了一摞,阿祚在下面,阿祐在底下,然后还压在乔良娣身上,咯咯傻笑得十分开心!
    “你们俩!下来!”玉引板着脸过去一把先将阿祐抱下来,斥他们说,“不许欺负乔良娣!没大没小的!”
    “王妃息怒。”乔氏抱着阿祚坐起来,噙笑说,“王妃,这些日子在济南……妾身帮王妃带两个小公子行不行?”
    “你不嫌累啊?”玉引也笑起来,抱着阿祐坐到她身边道,“兰婧也还小呢,你带她也辛苦你。平日你要来跟这两个玩玩都随你的意,别太由着他们闹,他们闹起来没数。”
    “……王妃。”乔氏瞧着有点怯怯的,踟蹰了会儿,才说,“何侧妃在路上……跟妾身说了好久心事,妾身想,咱在济南也没多久,王爷也不在……能不能让何侧妃陪陪兰婧?”
    “不行。”玉引面色骤沉。
    她蹙眉睇了乔氏良久,还是说了句不客气的话来告诫她:“谁许你动欺瞒王爷的念头的?你觉得我让你带兰婧只是为了做给王爷看的?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王妃……”乔氏面色煞白,再不敢多提这事,放下阿祚扑通跪下,“王妃恕罪,妾身一时糊涂……”
    玉引不再看她:“自己去跟芮嬷嬷说这事去,她说怎么办便怎么办,我不多说你了。”
    芮嬷嬷……
    乔氏想起刚入府那会儿挨板子的事,一下子被这三个字吓哭了。她又求了玉引几句,玉引冷着脸始终没理她,她最终也只好磕个头告退,悔不当初地找芮嬷嬷领罚去。
    。
    京里,孟君淮向谨亲王打听了几次具体的安排,愣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他们一众兄弟都觉得谨亲王府的口风也太严了,半点风声都不露,再亲近的关系都只能傻等着。
    孟君淮有点心焦,他觉得大哥不该这样,再有怎样的大事也该兄弟们一起分担。同时,一股愈演愈烈的不安在他心中日渐漫开……
    他觉得,大哥这番安排,可能是什么孤注一掷的安排。
    大哥是怕牵连他们,所以有意绕着他们的?
    孟君淮觉得或许该是这样。因为这些日子他连谢继清都见不着了,几次差人去请,谢继清都推说谨亲王传他有事。
    ——但怎么可能回回他一找他,大哥就恰好传他有事?这明白着是大哥授意让他以此为由推脱,故意的。
    直至七月末时,才突然有了动静。
    这天是个阴天,乌云压得很低,孟君淮也没出门,就听说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还有锦衣卫亲自出来盘查。
    但这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脚下是京城,锦衣卫从前也经常出来巡街。
    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府里的大宦官杨恩禄屁滚尿流地就冲进来了:“爷!爷!不好了爷!”
    “爷……”杨恩禄面前定住气,脸上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打了会儿哆嗦才又说出下一句话:“锦、锦衣卫……突然纠集在一起,朝皇宫去了!”
    “什么?!”孟君淮拍案而起,定了定神,“谁的命令?”
    “不、不知道啊……”杨恩禄那张脸皱得都快哭了似的,“下奴没打听出来,就、就听说领头的好像有谢大人……现下已有几位殿下带着府中护军往宫里赶了,您瞧您是不是也……”
    孟君淮眸色一凛:“点二百人跟我走,另差人让谢继清速给我回话!”
    他说着拂袖离去,因摸不清情状,心里乱得像在打鼓。
    若说谢家谋反,他是不信的;可若不是谢家谋反,那就是大哥的意思。
    大哥趁夜逼宫……?
    这他同样不太信。
    紫禁城,端门外已陷入一片混乱。
    门口的宦官都吓晕过去好几个了,几个住得近的皇子先一步赶了过来,在锦衣卫到达宫门口之前将自己的人布了开来。
    谢继清带人到门口时,就听一人断喝:“谁给你的胆子擅入皇城!拿父皇首领来!!”
    骑在马上的谢继清左手一抬,身后排列整齐的锦衣卫应声止步。
    “平郡王殿下、浦郡王殿下、十二殿下。”谢继清目光清淡地扫过三人,颔首,“在下奉谨亲王之命而来,还请三位殿下让步。”
    “大哥?”三人蹙起眉头相视一望,显有些动摇。平郡王很快又道,“皇长兄让你办此事不可能无凭无据,你拿皇长兄手令来!”
    谢继清并不意外地一哂,翻身下了马:“谨亲王殿下正在宫中,手令一会儿会传出来,三位殿下若不介意,我们便一道等。”
    “……”三人微滞,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乾清宫,谨亲王与皇帝的棋局已持续了一个时辰。
    他的棋艺向来不差,但一向是温缓灭敌,今日却连自己都能感觉到棋路上多了杀气,目下已显然是父皇落了下风。
    谨亲王抬眸看了看,皇帝仿佛精神仍好,心情也不错。
    “父皇。”他暂且搁下了手里的棋子,笑说,“这是不是快到您服药的时辰了?”
    皇帝看了眼窗外天色,也笑着:“都这么晚了?该是要服药了。”
    他说着挥手示意魏玉林去端药,魏玉林亲自去端了来,毕恭毕敬地奉给他:“皇上……”
    皇帝正要接,谨亲王忽地伸手,先他一步将药碗接在了手里。
    他轻松地笑着:“这药看着还烫呢,儿臣帮您吹吹。”
    “烫就先搁着,一会儿再喝,不用你吹。”皇帝看着兴致颇高,说罢就又拿起棋子,“来来来,咱把这棋下完。朕都有日子没见你了。”
    他话音落下,却不见谨亲王应话。
    皇帝执着棋子再度看向他,只见他一手执着药碗,视线完全落在那药汁里。
    “父皇是有日子没见儿臣了,但不是儿臣不来觐见,想来也不是父皇不肯见,而是……”他冷漠地看向魏玉林,“是魏公公拦着不禀。”
    皇帝一怔,魏玉林显然一悚。
    谨亲王平淡而笑,端着药碗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魏玉林跟前:“你拦着我不让我见父皇,有多久了?怎么也有一两年了吧。今天突然说父皇要见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殿下说笑、殿下说笑。”魏玉林赔着笑,擦了把冷汗。
    “怕是别有隐情吧。”谨亲王睃着他,“五月那会儿,你给西厂写了封信,信里说了什么来着?”
    话音刚落,屋里死寂凛然。
    谨亲王犹睇着魏玉林,目光一分皆一分寒冷下去。
    魏玉林那封信并没有写到很清楚,当时他们只摸了个大概,知道魏玉林可能要弑君。
    后来又多方密查,才得知魏玉林多半是要下毒。
    他一度陷入两难困境,不知该从何时、从何处阻挡此事,直至锦衣卫偶然查到魏玉林在假造他弑君谋反的证据,他才蓦然恍悟。
    他想,魏玉林多半是要在弑君的同时连他一起除掉。这并不难,只要父皇死时他在身边,他们这些近前侍奉的人一口咬定他动了手、在推两个宦官出来作证说被他收买,他就百口莫辩。
    到时就算朝臣有疑惑,也难以帮他证清白。只消得东厂再矫诏说皇帝传位给十弟,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谨亲王将此番猜测在脑海里转了不知几百个来回,结合着各样证据从方方面面去想,越想越觉得决计是如此。
    唯一让他仍不安的,就是或许东厂会在他并不在场的前提下弑君、而后照样能将这罪名安给他,那他们便任何时候都能做此事,他则无法及时阻拦了。
    最终他觉得……应该不会。他想孤注一掷,魏玉林必然也想,他们都想有十足的把握取胜,那么他当时恰好在场可就比不在场要有说服力多了。
    他赌自己这一环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他该觐见便照常觐见,该在乾清宫前等一整天便照常等一整天。终于,他等到了魏玉林堆着笑请他进来的日子,这便是魏玉林要动手的日子。
    谨亲王将碗放在棋桌上,从袖中取了一支银针,面无表情地丢入碗中。
    “钉”地一声银针磕玉碗的声响,谨亲王淡看着魏玉林:“魏公公,您敢把这银针捞出来,呈给父皇看吗?”
    “谨……”魏玉林已然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明鉴、皇上明鉴!下奴没做这事,下奴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谨亲王声色俱厉,“从淑敏公主的事起,本王盯了你四年有余!你大权独揽结党营私,一众皇子除却肯跟着你的老十以外,其余哪个没被你拿捏过!”
    他一切齿看向皇帝:“父皇,这奸宦儿臣今日便替您办了!”
    “君涯……”皇帝在突然而至的变故中尚未缓过神,谨亲王一挥手:“来人!”
    “殿下。”两个侍卫出现在大殿门口,孟君涯也不多费脑筋,直接端起案上的药碗递给他们:“拖出去喂他喝了,尸体丢出去喂狗。乾清宫上下宦官一概杖杀,宫女遣散不得再入京城!”
    “是!”侍卫应得铿锵有力,入殿将魏玉林一架,利落地拖了出去。
    “皇上!皇上下奴冤枉啊!”魏玉林的喊声回荡殿中,谨亲王静听着这惨叫,目光挪到父亲面上:“父皇受惊了。”
    “君涯你……”皇帝如梦初醒,拿起帕子擦了擦冷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谨亲王坐回先前的位子上,睇视着眼前的棋局,享受了半晌安静。
    皇帝终于稍缓过来些神,蹙着眉略显不满:“君涯你行事也太急,纵对他有疑,也大可细细查办,何故直接取人性命!”
    “父皇您退位吧。”
    孟君涯平静道出的几个字犹如方才掷入碗里的银针一样,稍稍一响就不见了。
    皇帝愕然:“你……你说什么?”
    孟君涯抬眸看向他:“您不能再当皇帝了。否则,儿臣救了您这一次,他们也还会有下一次。儿臣也不想看着朝堂渐乱、民不聊生。”
    他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这对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以越说越哽咽:“您……退位吧。儿臣保您余生荣华,请您容儿臣肃清朝堂。”
    “你……”皇帝胸中一闷,连连咳嗽起来,“逆子……”
    “是,我是逆子,十弟在您眼里不是。”孟君涯平静而带几分悲悯地看着他,“父皇您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十弟不过是会奉承您而已,您便觉得他能承继大统?”
    “你出去!”皇帝拍案怒喝,“滚!滚出去!”
    “父皇。”孟君涯摇一摇头,“儿臣实话告诉您,现下整个锦衣卫,都在紫禁城外。”
    他淡然看着皇帝:“之所以还没有进来,是因为我的弟弟、您的其他儿子们在外拦着。他们不知情,还在对您这位皇帝尽忠,对您这位父亲尽孝。”
    “但如果儿臣传手令出去命他们让开,命他们让锦衣卫进宫……”他笑了一声,“他们立时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您敢赌他们一定会站在您那一边吗,还是会齐力协助儿臣继位?您任由东厂摆弄数年,他们一个个都没少受委屈。”
    皇帝惊愕交集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求您给自己留些颜面吧,父皇。”孟君涯说着站起身,伸手只向几尺外笔墨齐备的桌案,“您写圣旨让位,或者儿臣写手令让他们放锦衣卫进来。如若您选后者……”
    谨亲王目光迷蒙地看向殿顶:“他们进来时得知的,会是您被魏玉林毒杀。”
    “你敢弑父!”皇帝大喝出声。
    “求您别逼儿臣弑父。”谨亲王猛地转向他,皇帝在震怒中定睛,才见眼前长子眼眶都是红的。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紫禁城外的对峙气氛愈发紧张。
    其间,谢继清命手下再度前行了三尺,一众皇子带来的人立刻拔了刀。
    孟君淮喟了一声,不知第多少次再度向谢继清道:“谢大人,求您给我们一众兄弟透个底。”
    “殿下恕罪,此事臣当真不能说。”谢继清颔首,孟君淮面上的怒色一起,又被强压了下去。
    而后死一般的寂静再度蔓延开来,听着完全不像有近万人涌在这里,而像是空旷的荒野。
    突然间,一声撞钟声响灌入耳中。
    “咚——”
    众人齐刷刷地向钟楼处看去,依稀看到楼上掌钟的人又撞了一下:“咚——”
    “怎么回事?”几人面面相觑,诧然间身后端门大开。
    几名宦官从门中步出,到了众人跟前,一作揖:“谢大人,劳您走这一趟,请您回去歇息吧。”
    那人说着递上了一块铜制腰牌,谢继清接过一看,是谨亲王府的腰牌。
    “告退了。惊扰各位殿下,罪过。”谢继清向一众皇子抱拳,孟君淮问那宦官:“谨亲王呢?可方便一见众位兄弟?”
    “逸郡王殿下。”那宦官又朝孟君淮一揖,“皇上禅位,命谨亲王殿下继位。登基事宜已急召礼部各位大人拟定,请各位殿下先行回府,改日再行觐见。”
    “什么?!”众人皆尽愕住,怔然中,又见一列快马驰出皇宫,为首那人边驭马边吩咐:“去,速传旨,善亲王革爵圈禁,任何人等不许擅自出入善亲王府,违令者格杀勿论!”
    显然,这传下圣旨的人,已经换了。

☆、第103章 事态

直至天明时,大家还都有点懵。
    咝……这天儿变得也太快了!
    一夜之间,皇上成了太上皇,谨亲王成了皇上,善亲王被圈禁了,魏玉林掉了脑袋,东西两厂眼瞅着就要血流成河。
    各府都有些不安,想出门打听又不敢贸然瞎走动,生怕一不小心触了新帝的霉头。善亲王府中,善亲王妃柳氏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
    她拉着孟君泓,不无惊恐道:“这、这怎么办!爷之前与魏玉林那边亲近,现下谨……现下皇上记恨着,咱们怎么办!”
    “唉,你别哭了!”孟君泓也是焦头烂额。打从说服自己接受魏玉林的打算后,他便在等着登到那个受尽艳羡的位子上。谁知道到了眼前的位子还能飞了?谁知道大哥行事这么狠!
    在房中转悠了两个来回,孟君泓沉了口气:“我去见父皇去!大哥突然登基,纵说是父皇禅位,满朝也都会觉得蹊跷,现在必定都盯着看他对父皇的态度。我求父皇开口保我们,他必不敢忤逆!”
    “这……能成吗?”柳氏泪眼婆娑,孟君泓一挥手:“成不成的,反正我先试试去。”
    他说着就出了门,心下的不安让他比平日多做了许多吩咐,吩咐下人把后院守好、吩咐近前侍奉的人务必格外费神盯着,万一有什么人硬闯王府来拿人,让他们务必去给他报个信。
    孟君泓自问交待妥当后才往府外走,大门一开,却见寒光直刺眼前。
    “回去!”外面的锦衣卫厉声喝道。
    孟君泓大怒:“我好歹是太上皇亲封的亲王,我要进宫面见太上皇,滚开!”
    “太上皇亲封的亲王?当今圣上可革了你的爵!”锦衣卫没有半天退缩,反而还往前了一句,“回去!别逼我们依圣旨‘格杀勿论’!”
    “你……”孟君泓瞪了他许久,终是怂了,缩回府中。
    他磨了会儿牙,一叹:“关上门!换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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