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愁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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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愁嫁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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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的脸色一变,气愤道:“又是你!你懂什么!”
  兰君走到刘氏面前,打量着她的衣服:“恕我浅见,濠州的锦进贡到宫里的一共是五种,云上青,花中红,水盈绿,烈日黄,清月白,夫人这颜色质地,并不在五种之列。另外宫中应时兴花纹,不时兴花鸟纹,所以这衣服绝对不是贡品,自然也不存在价值连城。”
  “你,你又不是宫里人,你怎么知道!”刘氏仍然嘴硬。
  兰君淡淡一笑:“在下不才,家中有人在内务府采购司供职,所以略知一二。若是夫人不相信,尽管派人去查清楚,若在下有半句虚言,愿给您下跪磕头认错。”
  刘氏的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王烁则表情阴冷地看着兰君。
  张巍走过来,把兰君拉到自己身后挡着,对二人行礼道:“今日是家宴,希望夫人和大爷不要把事情闹大,否则大家都不好看。夫人的衣服,三爷说了会赔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刘氏咬牙狠狠看了兰君一眼,拉着王烁坐下来。
  “今日这里可好生热闹啊!”门外陡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披着名贵红狐披风的女子,大步踏入楼内。她的容貌十分出众,还带着几分冶丽。若说谷雨像湖中之莲,她则像庭院中的芍药花。
  女子昂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王阙:“衡哥哥,好久不见了。”
  众人皆不知来者是谁,那女子身后跟进来一个瓮声瓮气的中年男人,朝四下喝道:“大胆!看到文月郡主还不下跪!”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下跪行礼。
  兰君一边随着下跪,一边暗惊。文月郡主是她堂叔相王的掌上明珠,不是应该远在古州吗?杜文月虽进过几次京,但都跟兰君没有交集。因为兰君不是在吏部忙碌,就是混在坊间,又经常扮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出入宫廷,两个人等于没有见过面。
  杜文月今年双十年华,才貌出众,尤善刺绣。本早就应该嫁人,父皇也几次提出要给她赐婚,都被相王那边推掉了。看来她同出云郡主一样,一颗芳心早已暗许……
  杜文月跑到王阙的身边,毫不避讳这么多人在场,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臂道:“衡哥哥,几年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王阙礼貌地笑了笑:“自然,郡主出落得越□□亮了。”
  “我突然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还像以前一样叫我月儿好吗?”文月面带羞涩地说。眼前的男子,像明月清风一样,时时笼罩在她的心头。
  王阙要把主座的位置让给杜文月,杜文月却只让近身太监魏北添了一张案子在王阙的身边。
  “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贡品?”杜文月好奇地问四下。
  刘氏哪里敢在堂堂的皇室宗亲面前撒谎呢?只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一旁不吱声。
  王殊连忙岔开话题,跟杜文月寒暄了几句,总算宾主尽欢。
  “对了衡哥哥,我带了一件小礼物来。”杜文月饶有兴致地说。
  魏北抬手拍了拍掌,门外便有人抬了一座小巧的黄梨木双折雕镂屏风进来。
  屏风中的一面已经绣上了精美的花,虽是常见的花开富贵图,却又在牡丹之上,绣了几朵池莲,牡丹之下勾勒了两株芍药。布局匀称,线条流畅,颜色搭配得宜,是一幅上乘的绣品。
  四下不管出自真心还是假意,都纷纷拍掌,叫好叫绝。
  杜文月颇有些得意:“只是我这屏风还没提字,一时也不知题什么才好。在座各位有没有想要试一试的?”
  王夫人温婉笑道:“郡主,谁都知道您的字是皇室里头除了长乐公主以外写得最好的,我们这些人哪敢班门弄斧?”
  杜文月羞涩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嘴角却露出骄傲的笑意。长乐早已不在,如今皇室女眷舍她其谁?她的目光随意扫到沈朝歌身旁的兰君,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禁问道:“这人是谁?怎么敢坐在婶婶旁边?”
  兰君连忙起身拜道:“小的木十一,见过郡主。”
  沈朝歌状似不经意地插嘴:“郡主有所不知,这位木姑娘年纪轻轻的,算术却比山庄里的账房管事还厉害。不仅如此,她的字也写得很好看呢!”
  坐在一旁的王殊暗自奇怪: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沈氏居然会说十一的好话? 
  “哦?女的?”杜文月饶有兴致地说,“那就让她来试试!”
  王殊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王阙则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朝歌一眼,沈朝歌心虚地低下头。
  


☆、牡丹国色(修)

  杜文月的骄纵王殊是领教过的,当年立夏因为练习绣花,被旁人多夸了一个好字,而招惹了杜文月的嫉恨,后来几次三番找立夏的麻烦,弄得立夏那么凌厉的丫头,一看到杜文月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兰君抱拳道:“小民拙技,自是入不了郡主和各位的法眼,何必扫了大家的兴呢?”
  杜文月也不是真能瞧上兰君,正准备顺势揭过,那边王烁却说:“木姑娘又何必过分谦虚呢?既是宴席,就需要有些余兴节目热闹热闹。郡主的这幅花开富贵绣屏,取材别具一格,不题好字,就可惜了。”
  这题字可是个苦差,好与不好都在郡主一张口上,谁敢贸然试?众人正等着兰君接招,王阙忽然开口:“若郡主不弃,由我来题字如何?”
  “好啊!许多年没见到三爷的草书了,让在座几位都开开眼啊!”董武最先叫起来,众人争相附和。
  杜文月受宠若惊,忙命人摆好书案,备好了笔墨纸砚。
  张巍推着王阙走到案后,王阙敛袖拿起笔,只略想了想,便写了起来。
  兰君对草书研究得并不是很多。只知草书里头比较普遍常见的是章草,今草和狂草。
  她临摹过王羲之的草书《初月贴》,但更喜欢的是以行书著称于世的《兰亭序》。那些年六姐抓着她的手教她练字,敲她脑袋数落她偷懒的时光,再不可能回来了……若能再让六姐抓着她的手,写一遍《兰亭序》,她愿意拿一切去换。
  少顷,王阙搁笔,张巍把那张纸举起来,却不是草书,而是行书。
  有人大声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好!写得真好!”有人带头鼓掌。
  秦书砚吟道:“卫夫人所著《笔阵图》中有云:「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当如是,当如是啊!”
  四下里更是交口称赞声不绝。
  魏北低声对杜文月说:“三爷这是把郡主比作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呢。”
  “老北,就你嘴最甜。”杜文月嗔笑,来之前的担心亦是减了不少。这几年因为流寇肆虐,古州的情况并不算好。朝廷要削减四大总督的实力,连年减少拨款,而父王要养兵平寇,便需要大量的钱。而她如果能跟衡哥哥在一起,钱的事情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宴席结束,王殊和兰君从香榭楼里并肩走出来,沈朝歌脸色阴沉地跟在他们身后。王殊心情愉悦地说:“我说我哥偏心吧?他都好几年没在人前表现了,倒是为你破了例。”
  天上一轮朗月高挂,夜风苦寒,香榭楼前的琉璃灯光仿佛暗淡了许多。兰君悻悻地说:“七爷说笑了。三爷肯出手,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夸郡主。” 唯有牡丹真国色,说的不正是文月?
  王殊看她的神色,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没,没什么。”兰君摇了摇头。这样苦涩的,酸痛的感觉,她觉得很陌生。为什么文月靠近他身边的时候,她那么难受,而当她看见他题的那首牡丹诗的时候,又那么失落。在他眼里,文月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而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朵浮萍,是吗?
  张巍推着王阙出来,刚好看见王殊和兰君正在琉璃灯下说笑。王阙总觉得,在弟弟面前,那个丫头似乎更轻松自在,像个天真无忧的少女,会笑会闹,鲜活的像是绽放的夏花,满是蓬勃的生命力。
  王阙静静地看着,目光猛地落在正在狠狠绞手帕的沈朝歌身上。他转头吩咐道:“张巍,叫人马上把庆曦小筑收拾出来,给郡主住。另外把沈姨娘请到流云居去,我有话对她说。”
  “是,爷。”
  沈朝歌忐忑不安地迈进流云居,不知道王阙突然找她所为何事。
  流云居是王家至高无上的地方,平日里她连路过都不敢多看两眼。
  书房之内,早早地烧起了炭火,烘得暖洋洋的,不似外面那么冷。王阙坐在书桌后面,穿着宴会时的青衣,头上的玉冠取下,只插着一根式样简单的簪子,乌发散在脑后。他的脸在橙色的烛光之中,多了一层平易近人的柔和。
  “三爷。”沈朝歌轻声唤道,之后便不敢再做声,生怕惊扰到他。他平日里很少在流云居以外的地方,她也很少有机会跟他单独说话。每次匆匆忙忙见了一面,他总是被很多人簇拥着,像天空中遥不可及的月亮。
  王阙停笔,抬头看她,“坐吧。”语气很温和,寻常。
  沈朝歌松了口气,稍微自如了一些,坐在会客的椅子上,离王阙有些远。
  “我知你管家不易,但你若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有意见,可以直接来告诉我,我会秉公处理。”王阙静静地看着她。
  沈朝歌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低着头道:“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惹三爷您生气?”
  “别招惹木十一。”短短的几个字,却像针一样刺进沈朝歌的心里。
  沈朝歌抬头看着王阙,失声道:“爷,我没有!”
  “是你在山庄里到处散布对她不好的消息,那些难听的流言有半数都是你的手笔。你知道郡主自尊心强,故意在宴席上提及十一的字写得好,想引得郡主嫉恨于她。你以为你所作所为我全然不知?早就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机,你还不够格。”
  沈朝歌懵了,声音都忍不住哆嗦:“爷,我,我……”
  王阙打断她:“无须解释,也不要再有下次。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再不看她一眼,挥手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沈朝歌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出去。窗纸上的一个影子跟着闪了下。
  王阙淡然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魏北悻悻地走进去,恭敬地递上一份信道:“这是王爷给三爷的。”
  王阙伸手接过,拆开看了一遍:“我给王爷的军队提供资金上的援助,条件是王爷要帮我保住王家。这笔交易当中,不包括郡主。”
  魏北笑盈盈地说:“可是三爷您想,两方结盟最好的办法无非是联姻。郡主是王爷的掌上明珠,她又那么喜欢三爷您。三爷若娶了郡主,不仅不用担心皇上那边儿,更可以得到王爷全力的帮助。眼下云州的局势……三爷您清楚的吧?”
  王阙笑着看魏北,目光却极为凌厉:“就算王家如今没落,我祖母亦还是崇姚大长公主,定远侯府自先帝时定下的世袭罔替的尊荣也没有被剥夺。因此我不认为,你们有威胁我的资本。”
  魏北的身体抖了一下,迫于王阙的气势,不得不畏惧地低下头。古州基本属于相王治下,魏北在相王府也向来是位高权重,平日里除了宝贝一样捧着的郡主,何人敢不给他魏公公几分面子?可他却不得不忌惮王阙。
  魏北回到庆曦小筑,杜文月兴奋地拉着他问:“老北,怎么样?”
  “郡主,三爷没有同意。”魏北老实而又为难地说。
  “为什么?”杜文月不解地问。
  魏北把王阙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提到沈朝歌因为木十一被教训的事。杜文月皱了皱眉:“衡哥哥很喜欢那个木十一?不惜因为她跟沈姨娘翻脸?”
  “那沈朝歌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过是七爷的一个姨娘,暂管山庄,竟胆大包天,在三爷眼皮子底下耍心眼。”魏北道,“郡主以后可得小心此女。”
  杜文月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想的是:嫁娶之事可以慢慢来,感情本就需要培养的。衡哥哥跟父王眼下相互需要,她有许多优势,连谷雨都不足为惧,更不要说是一个沈朝歌和木十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起打滚卖萌~~


☆、心悦诚服(修)

  冬日降临,云州变得越来越冷。
  选拔管事这天,山庄里头人山人海,连李药和杜文月都跑来看热闹。
  第一场考核下来,兰君毫无意外地拔得头筹。她的算账本事是公认的,因此没有什么悬念。第二场开始时,所有人被分成五个一组,带入一间阁楼。阁楼分上下两层,王阙和董武等人坐在楼上,帘子放下,参加选拔的人在楼下,并不知情。
  兰君被分在第二组,进到阁楼的时候,门忽然被关上。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跑到屋子中间,摔在地上,抬手拜道:“请您放过小的吧。”
  虽然知道这是考试,但眼前之人的表演过于逼真,在场的五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个腰间插着扇子的公子哥踱步出来,在屋中坐下,翘着二郎腿说:“你已经违例给我取了几千两了,也收了我不少好处,今天怎么忽然反悔了?”
  那管事说:“爷您行行好,再借,这账面可就瞒不住了啊。小的要丢饭碗的!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小的吃饭呢!”
  “我不管,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再给我取五百两出来!”
  兰君抽了抽嘴角,觉得出题的人绝对是故意的。那公子哥不就是王烁的形象吗?
  这时,王阙在楼上问道:“几位,对这位管事,你们会如何处置?”
  众人这才注意到楼上有人,纷纷吃了一惊。
  一个青衣的年轻男子说:“我认为应该秉公处理,钱庄最要讲究手脚干净,这样的人不能再用。”
  另一位中年男子反驳道:“我认为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他家中有老小需要照顾。”
  留着胡子的男人摇摇头:“钱庄最讲规矩。如果钱庄里人人都知道自己有一次机会,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白衣的书生道:“难道规矩之外,不能讲人情吗?毕竟他不是自愿做出违法的事情。”
  那四个人争论不休,兰君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董武忍不住问道:“木十一,你怎么不说话?”
  兰君仰起头:“我同意钱庄不能再用此人,虽说事出有因,但立规矩就要遵守。人人都可以违反规矩,都可以破坏法度,就失去了立法的意义了。”
  秦书砚皱着眉头问:“你的意思也是要辞退他?”奇怪,他平常教这丫头这么不近人情了吗?
  “不,不是辞退,而是更换工作。钱庄选拔管事的时候,注重的是人品的刚正不阿。这人既然收受贿赂,就证明人品不佳,但是他家中有老小要照顾,辞退他显得王家不近人情。我觉得可以让他去冷门一些的行当做管事,这样既能维持家计,又不用给王家造成什么损失。”兰君侃侃而谈,原先对她十分不屑的另外四个人渐渐地收起了轻视的表情。
  白衣书生追问:“那……那些损失怎么办?”
  “据我所知,王家有给管事年终分红的习惯。这个管事的年终分红就不发了,当做是赔给王家的,只根据他的表现和年岁,每年涨些月银。这样他就会死心塌地给王家办事了。”
  楼上几个管事交换了下眼神,纷纷低头写评定。王阙看到兰君还在索眉,忍不住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知道做假账做了几千两是不是考题的一部分……做假账几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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