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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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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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年卿抑郁良久,抱着冯俏难眠的睡了。
  小两口聊正事,一扯扯到十万八千里。孔府里此时却不得安宁。
  清晨,孔府上空露出第一抹熹光,孔仲令冷声告诉梳妆打扮的文琇。秋来意和内院的小门要落锁了,要从东边另僻一处小门,从孔府内院里独立出去。
  文琇尖叫道:“她敢,她还真把孔府当她家了。别说这是山东孔家,便是京城孔家,她姓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冯俏女儿章家妇,凭什么把手伸到我们孔家来。还独门独院?做她的春秋大梦!”
  孔仲令冷笑一声:“呵,开东门的事,族长已经答应。至于内院,许娇和孔夫人异口同声的说不能让冯俏住的委屈。”
  据说,秋来意的里的下人,卖身契已经尽数交给冯俏。还另聘了厨子在倒座房搭小灶。凡是没有卖身契的,查不出身家来源的,一律发卖。
  冯俏当时话说的好听:“……实在不方便,我和三爷就搬出去住。”
  呵呵,大笑话。
  许淮等人堵上门的时候,孔族长都不敢放他们去山海湖躲清静。现在肯放他们出去住?山东孔家又不是死绝了,连个屋子都给冯俏挪不出。
  小两口初来乍到,有亲戚不靠,要出去自立门户。传出去让衍圣公怎么想!
  孔仲令越想越气,指着文琇鼻子骂:“你是猪脑子!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个孩子你不会哄?小姑娘吗,你给她送衣服送手饰,把人哄高兴了干什么不好。你你就这么和人硬刀硬枪的上。人家不给你甩脸色给谁甩脸色?”
  文琇嚎啕大哭:“你没本事就会指着我去受气。你是没见她那副嘴脸,什么小姑娘,那就吃吃人的母老虎。小小年轻,脾气又臭又傲,说话颐气指声,把谁都当她的奴才!”
  啪,孔仲令怒扇他一个耳光,“住口!”他左看右看,一众丫鬟低眉顺目,他气的手直颤抖,指着文琇道:“你给我说话小心点,这话传出去,我休了你!”
  文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捂着脸的手,哗的丧失力气,重重的垂下去。


第78章 
  又过了两天,孔仲令才发觉这件事没完。
  他在‘秋来意’留了自己的人,冯俏大发脾气,吵着要劈独院自己过,他能理解。多半是章年卿给她提醒什么,求个耳根清净。
  孔仲令并不灰心,章年卿小心谨慎,这些人留在秋来意也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来去去都是小两口怎么调情腻歪。他对这些并不按兴趣。
  纵然他好色,也不至于为老不尊到去打听小表妹的房内事。
  可接下来的事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先是许家给孔之川讨了份济南府检校的末流散官做,说是今年孔家嫡孙参考,强让他让出监试官,误他的前途。还望孔之川不要怪罪许娇,希望夫妻两和和睦睦的,不要为此生嫌隙。
  笑话,许家什么时候有这份本事了。
  孔仲令冷笑不已。
  孔仲令找许家人质问,冯岚一口咬定是自己求了堂弟冯承辉。
  冯承辉如今是文渊阁大学士,位极人臣,提拔个儿末流官员,倒也合情合理。思及冯俏的脾性,孔仲令也没当回事,还笑着对冯岚说:“之川这波让的不亏,吞了我两万白银。岳家还给他讨个官做。唉,人比人,气死人。我在前面累死累活的哪及他逍遥自在……”
  冯岚只笑不接话。
  可衍圣公的举荐信回来时,孔仲令就不这么想了。
  孔仲令脸色大变,喃喃道:“不可能,就这么一件小事,冯家不会回这么重的礼。”又让他做族长,又让他检讨官的,也太张扬了。
  会不会是章年卿的手笔?
  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么一个念头。
  孔仲令不知滋味的灌了一杯冷茶,舌尖都是上是茶叶涩涩的苦味。章年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又不是妻子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丈夫出手给描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主意,何必要多此一举?
  孔仲令心里很不是滋味,衍圣公既然打算举荐族长备选。绕过他去选孔之川是什么意思?论亲近,他这一脉才是从京城孔家分出去的嫡支。逢年过节,他也没少给衍圣公追节礼。
  怎么一遇到好事,都轮不到他头上?想想为了一个监试官的位子,他被宰了两万两银子,就觉得痛惜不已。
  孔仲令都快奔四了,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娶了两任妻子,纳了七房妾,肚子都没有消息。孔仲令在子嗣上得不到回报,却不愿意瞧大夫。索性自暴自弃,流连花丛,广为撒种。
  因孔家族长的长子,历年来都担任着乡试监试官一职。孔仲令当年因为无子的原因,输给现任孔家族长。可现在让个比他小的毛头小子接任孔家族长?
  孔仲令越想越觉得窝火。
  性情狭隘的人不适合交朋友,孔仲令家学不差,就是一生太过不顺。又在子嗣面前一直在人前抬不起头,所以一直想在其他事上做出成绩,让众人羡艳。
  可孔家这一脉,到父亲这一辈就开始式微。孔仲令与族长之位失之交臂后,前途更是一片晦暗。几度想去从商,却又拉不下身份。
  孔仲令很不喜欢章年卿,看到他第一眼就不喜欢。不仅仅是因为章年卿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而是章年卿这样的人,注定在哪都是不讨人喜欢的。诚然,他年少有为,十四岁中解元十五岁中状元,未及弱冠已经在翰林院打滚三年,还在刑部任事过。
  金榜题名,娇妻美眷。他的存在,就是在刺痛着每个人。
  大器晚成的,想着年轻时的苦难,再看着他如今的风光,心里未免不快。一事无成的,看着他更觉刺眼伤神。
  章年卿年轻气盛,锋芒太旺,又不知收敛。迟早会有硬钉子给他碰服帖!
  孔仲令恨恨的抓起茶杯,正要喝,发现杯子里是空的,湿茶叶蔫蔫的贴在杯底。一提茶壶,也是空的。“人呢,都死哪去了,想渴死爷啊!”
  冯俏这两天很忙,原定和孔家商量好的是把内宅小门落锁。后来一想,要封就封彻底。用夹木板将内外门卡死。涂上泥墙,和墙身融为一体。美观又大方,倒时要拆也方便,刮掉泥层。卸掉夹木板就好。
  东门新开的小门,也从广亮大门换成金柱大门。倒不是冯俏不舍得钱,只是品级规矩摆在那。她和章年卿又不在这长住,日后他们离开了,孔家人是住还是不住?还有后灶的一应采办,都是琐碎,却事事得办好。
  章年卿给冯俏留了八百两,道:“不够了给我说。”
  冯俏欢天喜地收下,却将他的钱搁置在一旁。依旧花自己的陪嫁。
  章年卿见她没有推辞就收下,觉得很高兴,抱着她的腰道:“我把清竹留给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嘱咐他去采办。”私下里还给清竹留了五十两银子。
  小灶搭起来的第一件事,冯俏就不迫不及待的试手。在新锅新灶上煮了碗油泼面,可惜章年卿不在家,冯俏做好之后也不知道给谁吃。顺手赏给云娇和珠珠。
  吃碗面,珠珠私下问云娇:“小姐是不是想老爷了?”
  冯承辉是陕西人,最爱吃油泼面和臊子面。
  云娇看了眼挑着面整整发呆,食不知咽的冯俏,抿着唇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乡试大比一天天临近,整个大魏上空都涌动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济南府的气氛也愈加低迷。谁也不知道章年卿和孟主考整日在商议什么,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频繁往。
  坊间甚至连今年要临时换试题的风声都传出来了。
  不断有人到孔仲令那里打听消息,孔仲令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呢。哪能说出个所以然,没好气的把人都赶走,闹的大家人心惶惶。
  许淮也觉得很不安,捧着书在书房里却坐不住。
  冯岚瞥他一眼,淡淡道:“好好读你的书,外面反了天去,也有高个顶着。与其终日惶惶不安,倒不如把章大人给你圈的经史典籍多背几遍。如果真的是他压着孟垣重新出题,你也亏不了。”
  冯岚让许淮两手准备,若还是先前那套题,谅孔仲令也不敢对他们弄虚作假。
  只是……
  冯岚看着京城来的信……冯承辉突然给孔之川谋个职是什么意思。还嘱咐她对外说是她的意思。冯岚和这位堂弟多年不联系,一出手就是这么大一封厚礼。
  冯岚想不明白。
  许淮一脸肃然,恭敬道:“祖母教训的是。”
  许淮的夫人许周氏,端着冰镇绿豆汤在垂花门处等了许久。丫鬟端的手都麻了,也不敢吭一声。书房里很快有小厮跑过来,对许周氏说:“大少奶奶回去吧。夫人说了,现在是关键时候。大少爷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好好读书才是正经。大少奶奶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一番话说的客气又不失强硬。
  许周氏咬咬下唇,试图争取:“我就给相公送碗绿豆汤,你看,天气这么热。我碾碎绿豆,熬了四个时辰,还特意兑了蜂蜜水,加了冰……块。”目光呆滞滞的看着前面。
  冯岚大步走出来,坠马鬓,珠钗玉面,高贵典雅。她走上前,掀开高盅看了眼,淡淡道:“绿豆汤是消暑解渴的好东西。”
  许周氏还来不及高兴,冯岚又冷冷道:“不过,你看看大少爷现在是喝这个的时候吗?拉肚子了怎么办,咳嗽了怎么办?眼看就要大比,大户人家提前半年都要注意孩子的饮食起居,以防不虞。你倒好,在这关键时刻端碗冰镇绿豆汤过来。怎么,冰块难得,显示你家富贵?”
  目光充满鄙夷,看她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冯岚不耐烦的指了指门口,尽力和蔼道:“大少爷在刻苦读书,你现在有身孕在身,这些事你以后少操持。好好养胎才是正经。回去吧。”说完,不耐烦的转身离开。
  许周氏脸涨的通红,看着她背影一阵愤怒。内心在狂喊,现在嫌弃她不体面了,当初伸手给她要五千两银子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她。
  ……没心情和她儿女情长。就差说她不知廉耻了。怀着身孕还要去闹相公。
  许周氏回房,倒在床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都说婆媳难处,妯娌难处。怎么到她这,一个年轻的祖母时时刻刻插手她的房内事,连她和相公什么时候同房都要管。美誉其名是看着他读书,为了他身子骨着想。
  可她拦着相公读书了吗?缠着他跟她男欢女爱吗?
  越想越绝望,哭的更厉害了。
  孔府里,冯俏从许娇口里知道,孔之川担任了济南府检讨官,替她高兴道:“检讨官掌查公事文牍,常和知府知州打交道,是他们的亲近人呢。”
  许娇握着她的手道:“还得仰仗你爹爹。”
  “我爹?”冯俏脑子一转就明白了。
  晚上章年卿回来了,冯俏立即缠上去问他:“……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章年卿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柔声问:“你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高兴,高兴!”冯俏圈上他的脖子,凑上去重重亲了一口。
  章年卿摸摸脸颊,暗自窃喜。却不动声色道:“比别人带你去看烟花都高兴?”
  “哎呀,天德哥!”冯俏不自在道:“寿哥就是我哥哥,你干嘛说的这么暧昧。”
  章年卿淡淡道:“你慌什么。”
  “……”
  这下好了,有理说不清。谁让自己嘴欠,遇见个这么记仇的男人,还不知道收敛。


第79章 
  开泰三年,七月二十四日。噩耗传来的猝不及防,山东京派官和内外帘官,僵持不下的时候。浙江率先出事。京派官何文芳居然在回府的路上,和一秀才因让路之事起了争执,被该学子一刀捅进小腹,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消息传到京城,开泰帝震怒,痛骂当地官员不作为,学子无法无天!满朝文武齐齐跪下,高呼陛下息怒。有人辩解,此事并非地方官员所为,京派官这一举措,伤筋动骨的是当地学子,事关切身利益。难免有民间势力出没。
  何况,那学子当时也不知这是何大人。
  说来说去都怪何文芳低调,出门进门都不摆官仪。
  开泰帝气的手臂颤抖不已,冷笑道:“……当地的学子厉害的很吗。”竟是不喜的意思。
  皇上很少这么喜形于色。
  一句话出,众人再度叩首。适先辩解的官员,磕的额头都出血了。嘴里仍然重复着那一句:“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开泰帝不耐烦听他解释,拂袖离去。
  那位官员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自己今后会被家乡学子恨上了。也许,连祖坟也保不住。
  章年卿收到京里的信,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不屑的想。开泰帝想动麓山党人很久了,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借题发挥,怎么肯放弃。
  只是可怜赵大人了。
  章年卿正对着窗子,偶尔遮挡住某片光线,冯俏这边便是一暗。
  冯俏放下手中针线,侧头看着章年卿,他站在窗棂前,日光将他手上的信纸照的透明。他奋袂攘臂的倒影,投在地上。
  珠珠劝冯俏挪到西屋去,云娇劝冯俏坐到靠窗的美人榻上,那儿亮堂。
  冯俏不觉得章年卿是在打扰她,摇头拒绝了。
  章年卿嘴角勾起一抹半讥半讽的笑,何文芳受伤后。他们这波京派官,各个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难安。迫不及待寻计问策,皆将矛头指向不痛不痒的监考官,指责他们受贿泄题。
  开泰帝并没有指明他们必需做哪些事。这样不痛不痒的交差,也不失为明智。
  文官武将,各有所长。文官怕白刀子,武官怕舌刀子。都是丢官丧命的光景,怎能不骇人。
  章年卿看的清楚,可看的越清楚,越觉得不甘心。他从大风大浪里闯过来,对着四皇子和王国舅都没有退缩,让他对这些帘官屈服?
  绝不可能。
  冯俏只觉他笑得好看,眉眼一丝冷然,微微狰狞,却仍然让她怦然心动。
  因何文芳一事,大魏王朝第一届龙飞榜被推迟了整整七日。在满朝大势所向,集体检举主考勾结学子,贩卖试题之际。所有人都劝来章年卿,“你也查泄题算了。无功无过,权当交皇差了。”
  连远在河南的章芮樊都给儿子写了封信:“……好男儿建功立业,不急一时。”
  孟主考满脸颓白,抖着嘴唇。绝望的看着章年卿,一句话也说不出。
  孔仲令笑的得意,拍着章年卿肩膀,俨然一家人的模样。
  章年卿不动声色的躲开孔仲令的手,颔首微笑。
  出了贡院,章年卿弯腰上轿前,看见路上有小贩卖糖葫芦的,心里一动,给冯俏带了五串。毛竹拿着钱去了,却买回来七串。
  章年卿挑眉质问,毛竹呐呐道:“给珠珠也买一串吧。她和云娇要好,让给云娇一串,她自己还能吃一串。这是找的钱。我没花少爷的,我花的自己月钱。”说着就把找的铜板还给章年卿,急急解释道。
  章年卿失笑,“拿去再买两串吧。”
  章年卿打定主意查外帘官操控内帘官的弊端,却处处碰壁。晚上他略显委屈的对冯俏说:“……不斩草除根,不如不做!”
  冯俏抱着他头安慰他:“你是对的。”
  “对的……吗?”连他也不自信。
  冯俏张了张口欲劝他什么,却发现他已经抱着自己呼呼大睡。章年卿平时是很奢睡的人,尤其是抱着她的时候,单手握着雪峰山峦,怀抱温香暖玉。若不是第二日有事,他是醒了也不愿意起来的。
  而今夜他却睡的很不安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紧皱。仿佛梦里也不他是一样。臂膀也紧绷着,掐着她的腰的大掌,时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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