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与权谋- 第1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谁。”冯俏竭尽冷静,她听到自己这么问。声音不住颤抖,好像是哭了。
  “没有谁。”章年卿无奈道:“算了,你当我没说。”他闭着眼睛没有看见冯俏的表情。睁眼,冯俏肩头颤抖,章年卿去掰她的肩,以为她哭了。惊慌道:“俏俏。”
  谁知冯俏没有哭,安静的看着他,问:“天德哥,你看上谁了。”
  章年卿重重叹气,“真的没有谁。是我想差了,算了。不提这件事了,是我莽撞。”扶额道:“这两天晕头转向,想一出是一出。俏俏你别见怪。”
  冯俏忽然挣开他,笑道:“哪里是没想清楚。”顿,“天德哥见过林大人了吧?”
  章年卿一愣,“哪个林大人?”
  冯俏道:“刑部按察副使。”
  “白日见过。你问他干什么?”
  冯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冯俏这一点头,无端让章年卿想起年轻时的往事来。记忆如花般散开,清风阵阵也吹不散章年卿心中那点郁结。
  他一直知道自己娶了个妒妇,两情相悦时他不在意,彼时两人情浓意蜜,也容不下第三人。
  新婚燕尔时他不在意,大男子本当宽容女子。当冯俏相濡以沫的陪伴他数十年之久,两人早已亲密的不分你我。
  灵魂契合比**交欢还让人沉醉。他也不在意。如今冯俏,章年卿有些痛心。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劝道:“幼娘,信我。”
  都怪陈伏,出的什么瞎主意,他也够混蛋。正欲多解释几句。
  冯俏叫丫鬟铺好被子,“天德哥,睡吧。”
  章年卿松口气,“好。”
  第二天章年卿下朝后,冯俏不在府里。一问下人才知,冯俏回去探望冯先生了。
  章年卿心沉到渊底,“夫人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给三爷做过早膳,三爷上朝后没多久。”


第219章 
  天色将晚,冯俏还没有去意。
  丫鬟们手脚轻便的收拾着碗筷,孔丹依用帕子按按嘴角,瞥眼女儿,“新鲜,和天德吵架了?”
  孔丹依年过半百,仍风韵不减,一双美眸洞悉世情,“说说吧。”孔丹依表情淡淡,温柔的看着女儿。
  老实说,从冯俏嫁进章家门哪一天,她就已经做好准备。
  少年夫妻,在一起哪能没有隔阂。孔丹依准备了一肚子话,她想着,帮女儿渡过一个个难关。这样他们老去的时候,冯俏和章年卿总能熬成老来伴。
  可惜,这些年从来没用上过。
  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若是可以,孔丹依宁愿一辈子都没有开导女儿的机会。可内心深处,到底是担心的。矛盾隐藏在暗潮下,与其等着不知什么时候爆发,孔丹依宁愿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将脓挤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
  冯俏性子倔,说服她需要强有力的话语。否则,她会挑出一个又一个你语言上的漏洞,将你的话全部推翻。然后清清冷冷的看着你,目中似遗憾,似失望。
  幼娘从小就这样,她脑中自有一片天地,旁人进不去。如今有人进去了,只怕又要出来了。
  冯俏翻着书,像个锯嘴葫芦。眼眶隐隐泪花,仔细一瞧什么也没有。孔丹依道:“什么都不说,你跑回冯家做什么。”她冷硬的不像个母亲,“吵架,回娘家。冯幼娘我在家是这么教你的?”
  冯俏抬眸,求助的看向母亲。孔丹依静静的看着她,“恩,不想说?”
  冯俏犹豫半晌,低声道:“娘,章天德有别人了。”
  孔丹依道:“继续。”
  说出第一句后,以后就不难了。冯俏声音恢复正常,平静道:“他想纳妾。”
  饭桌下,一双玉手一根根攥住,秀气的指尖血涌如潮。孔丹依问,“他同你这么说的。”
  “是。”冯俏道:“章天德昨晚说,他想在章府给他的红颜知己腾间屋子。”
  孔丹依又问:“你不回去是等着他认错,服软,上门道歉?”
  冯俏低道:“我不要他纳妾!”
  啪,孔丹依扇了她一巴掌,冯俏捂着脸,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委屈极了。
  孔丹依收回隐隐作痛的手,冷漠道:“你不想章天德纳妾,娘懂。可你不许章年卿纳妾,我倒想问问你,谁教你的。”
  冯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爹和公公怎么就能不纳妾呢。”
  孔丹依道:“那能一样吗。你婆婆给你公公生了三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年他本来就是高娶,怎么能富贵了就忘记根本。”
  眼泪终于砸下来,冯俏大哭道:“我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啊!”双肩抽泣,冯俏第一次觉得崩溃。她满心绝望,为什么连母亲都不理解她。是章年卿变心了,心里有人了,明明是他错了。
  为什么大家都在谴责她。连自幼疼爱她的娘都说她错了。
  孔丹依说,冯承辉是高娶,后来调任也都是衍圣公帮的忙。冯承辉理亏在前,故而后来即便孔丹依没有给冯家生一个男孩,冯承辉也没有再娶。可这两个例子,并不能代表不纳妾就是正常的。
  孔丹依淡淡道:“冯幼娘,你真的是被宠惯了。”
  被母亲接二连三的推向对立面,冯俏嚎啕大哭,胡搅蛮缠道,“我不要。我不要他纳妾,我不要他身边有别的人。娘,你是我娘。你怎么能帮着章天德说话!”
  孔丹依别过脸,忍下心疼,强硬道:“若是其他事,娘恐怕还能帮一帮你。可章年卿纳妾,你让娘怎么管。你是当家主母,管他良妾贵妾贱妾,你拿不住,还是管不住?若是管不住,你大可以来问娘。”
  冯俏不想听这些话,她觉得母亲十分残忍。母亲明明知道她的心结在哪,明明知道她在乎的什么。硬生生左言右他,拿一把刀在她心上扎窟窿。
  冯俏不想听大道理,从昨晚到现在,她脑子很乱。她不知道这件事还能对谁说,早上一个冲动跑娘家,原以为娘会开导她,劝劝她。好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谁曾想孔丹依比章年卿还伤人。
  “可他心里有人了啊,有别人了!”冯俏崩溃道:“我和他成亲这么多年都没听过要娶上别的女人。这次,不知道他在外面遇见哪个女人了。在家里和我大吵大闹,非要娶妾。是他变心了,你为什么要骂我!”
  冯俏发疯似得胡搅蛮缠,“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这是你们给我挑的人。娘,我是你亲女儿吗。你怎么处处偏帮着章年卿。如果连你和爹都不偏我,这天下没有谁会偏我了。”
  孔丹依隐忍着,反问冯俏:“你想让娘怎么帮你。让你爹你先生的名义命令章年卿不许纳妾?去孔家找婴玮,让他以衍圣公的名义管教章年卿?还是让你爹联合昔日同僚,和晖圣阁的学生针对章年卿?”
  “不,不是。我绝无此意!”冯俏慌乱道。
  孔丹依凝望着她,认真聆听:“那你让想娘怎么办。”
  冯俏哑口无言。
  孔丹依道:“俏儿,娘没有交过你这么做人媳妇,更没有这么教过你做宗妇。章年卿不领宗,这些年你忘记了做宗妇,没什么。你连做人媳妇都忘了,你让娘该拿你怎么办。”
  孔丹依张开怀抱,冯俏‘哇’一声扑进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娘,我没忘。我什么都没忘。只是我嫁的是章年卿,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快二十年的夫妻我舍不得。”
  一声舍不得,无限眷恋。
  孔丹依叹息,轻轻拍着她,心疼不已。章年卿,呵,确实没有比这更狠的。
  “幼娘,这世道对女人本来就是不公的。娘一直在想,怎样能你活的更好。怎样让你嫁的更舒坦,想来想去,娘才发现,要么娘护着你一辈子不嫁,要么”孔丹依没有说下去,长长叹一口气。
  孔丹依道:“男人最怕乍富贵。只是娘没想到,章天德也是俗人。”
  冯俏泪痕干在脸上,喃喃道:“娘,我该怎么办。”
  冯俏孤立无援极了。
  很好,冯俏终究不在纠结儿女情长,知道结局解决问题了。孔丹依温柔道:“你将那天的事原原本本给我讲一遍。”补充道:“不许添油加醋。”
  瞪她一眼,什么章年卿的红颜知己。没有添油加醋才怪!
  冯俏打个哭嗝,一字一句开始讲起昨晚的事。讲完,孔丹依一脸神色无奈,“章年卿不是已经答应你不纳妾了吗。”
  “根本不是要不要纳妾的事。他若嫌没面子,什么样的妾我都给他纳。可他的样子,分明是心里有人了。”冯俏哽咽道:“他变心了,他有别人了!”越说越气。
  孔丹依沉沉叹口气,这一晚上似乎把所有气都叹尽了。她道:“娘知道了,你先在府里住下。要接明稚过来吗?”
  冯俏垂着首,从母亲怀里抬起头。不好意思摇头道:“明稚在孔家和亭姐儿一起玩儿。”好半天才小声解释,“我不想把孩子搅合进来了。”
  孔丹依笑,“知道害羞了。”笑了笑,“你说你们两,孩子都满地跑了。还哭哭啼啼的闹矛盾。”吩咐下人,“去把小姐闺阁收拾出来。”
  “幼娘,去睡吧。”
  这是孔丹依给冯俏说的最后一句话。
  冯俏眼前似乎筑起一道城墙,无比安心。
  章年卿在章府枯等一夜,冯俏一夜未归。
  这么多年,章年卿第一次尝到苦等的滋味。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冯俏在和他闹什么脾气,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冯俏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了,章年卿自认为了解冯俏。俏俏狡黠、温柔、善解人意,可从不胡搅蛮缠。
  第一次,冯俏连给他解释一句的机会都不给。
  回娘家?更是闻所未闻。
  可冯俏偏偏两件事都做了,走的悄无声息。安静的连鹿佑和明稚都没有发现异样,府里下人更是没有任何怀疑。反倒因章年卿的屡屡盘问,府里上下都在议论,主子爷和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一夜未睡,次日天一亮。章年卿头痛欲裂,一个早朝都上的浑浑噩噩。章年卿不对劲,陈伏很快就察觉。匆忙跑去书房问,“三爷,你前晚不会直接问夫人了?”
  “什么?”章年卿正头疼给冯先生写拜帖,想方设法见冯俏一面。章年卿道:“我问什么了。不对,你让我问什么了?”
  陈伏头疼不已,“我记得三爷当时酒味不重啊。”
  章年卿一愣,依稀想起什么,沉默道:“是,我没醉。”揣好拜帖,嘱咐道:“我去趟冯府,若是不顺利,晚上就不回来了。”
  陈伏有些后悔,福身道:“是。”夫妻间的事,他就不该瞎掺和。更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章年卿到冯家后,冯承辉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直接让人带他去见孔丹依。章年卿进门行礼,孔丹依竟直接受了。
  孔丹依问,“你还记得当年求娶幼娘时,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章年卿沉默道:“记得。”
  “你再重复一遍。”
  屋内安静,章年卿沉默不语。十八岁他能说出去的话,三十八岁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孔丹依端起手边香茶,“不说也罢。我知章首辅什么意思”
  “师母。”章年卿苦笑,“不要叫天德首辅,天德受不起,折煞我了。”
  “好。”孔丹依从善如流,“你们的事,幼娘和我说过了。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如今章三少爷身居高位,想添房也实属正常。你不必说,我知道。姑且我就信你是为了幼娘。可师母有一句话,你听不听。”
  “天德洗耳恭听。”章年卿神态谦卑,十分认真。
  孔丹依道:“天德,你懂朝堂,却不懂女人。这后宅里的女人,你觉得是个玩意。”呷了口茶,她道:“可女人们不一定这么觉得,你想的是腾几间屋子,随便将人安置。可那些女人就会那么安分吗?”
  “不说别人。你知道我爹的学生——刘俞仁是怎么落到这幅田地的吗。”
  章年卿低道:“内宅之祸。”他内心终于动容,触动道:“师母,我知道”错了。话未说完,抬眼愕然不已。
  孔丹依扑通跪下:“章首辅,看在我家幼娘为你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求你,善待她。”
  “师母你起来,你快起来。”章年卿跟着跪下,慌忙搀扶着孔丹依。
  孔丹依年近半百,跪在地上,重若千斤。章年卿扶不起来,只能跟着跪牢。
  孔丹依泣道:“天德,你是个好孩子。我只有幼娘一个女儿,你当年说,你会好好待她。我才没有将她在闺阁里多留几年。”
  “我一直觉得,女儿家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没出阁的时候。出于私心,我一直想把幼娘多留几年。可你那时候多会骗人啊,哄小姑娘,哄的花招百出。幼娘身心都挂在你身上。”
  “女大不中留,我能怎么办。”
  孔丹依凄凉的笑,苦涩又无奈。没有一点强硬之色,有的只是满满的哀求。


第220章 
  孔丹依止住哭泣后; 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她拭净眼泪; 抱歉道:“抱歉; 失态了。”说罢站起来。
  章年卿手从师母胳膊处滑落,怔怔的看着师母收拾好仪态,仍跪在地上,姿势不变。孔丹依看见了; 却没有叫章年卿起来。热水微烫,皲的指尖发红; 孔丹依眼睑下方也是一片红意。
  气氛有些尴尬。
  章年卿屏气敛息; 终于挤出自己的请求。“师母; 我想和冯俏当面谈谈。”想了想; 觉得不妥,解释道:“这毕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误会。”
  “误会?”孔丹依停下动作,没有要求他解释只道:“幼娘的屋子你熟门熟路,我不差人领你去了。她见不见你; 我不管。”
  “天德; 谢过师母。”章年卿哽咽一下,面色如常,大步离开。藏蓝直裰衣摆在跨门槛时; 打了个秋千儿。
  再度踏入熟悉的旧景; 章年卿感到分外怀念。
  冯俏出嫁这么多年,闺阁仍是未出嫁的样子。内里章年卿还没看到,可外面的一花一草,皆如原样。章年卿不禁想起孔丹依说的; 要把冯俏多留几年的话。
  这些年,除了树更繁,花更盛。院子里的花鸟役多了些外,连幼时伺候冯俏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孔丹依都不舍的遣散。
  “你把我如珍如宝的女儿抢了去,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章年卿耳旁又回荡起,孔丹依声嘶力竭的质问。
  章年卿如今可算是信了,师母不是在唬他。孔丹依是真的这么想的——她是真的舍不得把女儿嫁给他。
  章年卿去时,冯俏已经睡下。章年卿不知道冯俏是真睡假睡,只能望而却步。踌躇许久,终是挫败回府。
  月光皎洁。回府的路上,章年卿想起很多年前,两人第一次冷战。那时他们的心还在一处。只是彼此担忧着对方,才故作冷淡。
  这次不一样,俏俏以为,他和她离心了。
  章年卿心闷闷的疼,仿佛被什么撕裂。回到章府也魂不守舍,仿佛没有了主心骨。陈伏看的焦急,却不知如何帮忙。
  直到远在河南的陶孟新知道这件事时,章年卿和冯俏还没有和好。
  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终于让孩子们察觉出不对劲儿。
  章明稚从孔府回来,怯怯的问章年卿:“爹,你是要给我找小娘了吗。”
  章年卿心里一涩,“元元,过来。”他深深抱住女儿。
  明稚感到很迷茫,她知道自己有个乳名叫元元。可爹并不喜欢叫,只有娘才这么喊她。章年卿喜欢喊她,阿稚。
  爹,是想娘了?
  章明稚不敢确定。
  明稚不是小孩子,她隐隐猜到父亲惹母亲生气了,所以母亲才躲回冯家,不愿回来。可明稚不想帮着父亲劝娘回来,尽管她很想这么做。
  明稚委屈的想着,她难过受伤的时候,希望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