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毒已经透过眼睛的伤口，死死的锲入了皇上的体内。虽然我发现得早，也尽力用驱毒草汁给皇上驱毒。可那些毒却已经伤及了双目，再救不回来了。”
写到此，罗太医又看了我一眼，才继续往下“卿儿，能保住皇上的性命，已是我的最大的本事儿。这双眼睛，还望你莫要再难为我了。”
我浑身无力的站着，仔仔细细把案桌纸上的字儿看完。生怕，错过半点我想要看到的希望。
可当我慢慢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儿，我知道，罗太医没有骗我。这一切，已是定局了。
是啊，归根结底，是命运对我们夫妇太过吝啬。罗太医已经已经尽了全力为擎苍医治，如此这般的结局，是擎苍福薄。我又怎能哭哭啼啼的，去为难一个医者？
于是，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抽了抽鼻子，微微抬起下巴，把想要往下坠落的泪眼，活生生的又给逼了回去。
我一边儿把案桌上墨迹未曾干完的纸拿起，寻了烛火烧掉。一边儿用极其平淡的声音儿问“他什么时候儿能醒？”
罗太医看着我，用嘴型道“会醒的。”
我微微一愣，随即勾唇冷笑。
☆、1343。第1343章 我会替你守住这个江山
我微微一愣，随即勾唇冷笑。
会醒的……
呵……会醒的……
这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答案了不是吗？我问他擎苍何时能醒，他却只含糊的跟我表达，擎苍性命无忧。
是啊，只要保住了性命，总有一日会醒的。
只是这一日，究竟是遥遥无期，还是今日，明日，那可就说不准了。
擎苍被刺客撒毒，是意料之外的事儿。光从昨夜他眼里流出的脓物儿，便知道那毒不轻。所以……我无力去责怪任何人，这件事情本便与旁人无关。
于是，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我已知晓。随后，便让罗太医先下去歇着，我一人独自守在擎苍榻边儿。
……
我轻轻牵起了擎苍的手，用温热的湿毛巾一点一点把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虽然，我知道现在擎苍醒过来的机率实在太小，可我的动作依旧很是轻盈。我怕弄疼了，怕吵着了他。
“阿苍，若你实在不想醒，就安心的睡着吧。”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颜，强颜欢笑道“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这些年，你总是默默的守护我跟孩子，的确是太累了。你好好歇着，我跟孩子会等你醒过来的。
你放心，这里的事儿我会处理得很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不会让慈宁宫的毒妇于闻人浩轩得逞！我跟鹤儿，会好好守住这个江山。”
说罢，我想了想又道“对了，若你要睡很久，那一定会做很多很多的梦。如果可以，在梦里要过得轻松点，快活儿些。把国事儿与政务抛下，回江南别院看看如何？”
曾经听闻，一个人若睡下，醒来的日子遥遥无期。那么身边儿的人只需要在他旁边尽情的唠叨，说一些有趣儿的往事儿便可。
昏睡着的人虽然不会应答，可对外头儿的声音却是有感知的。只要不断的呼唤着他，与他说话儿，他便能早日醒来。
以前我总觉得，我有一堆的话想跟擎苍说。不管是委屈的，担忧的，还是花前月下的……我总想一吐为快。
在他面前儿跟个小姑娘一样的胡闹，撒娇，只要一想想，便是一件儿又快活儿又幸福的事儿。可因这段时日慈宁宫步步紧逼，那些话，便烂在了心底。
我想着，待有机会儿，一定要好好的把心里那些话都跟擎苍说说。说说初遇他时的心情，说说那几年在坤宁宫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的艰辛。说说云鹤小时候儿吃得太多，睡觉都会打嗝放屁的糗事儿。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跟他零零星星的也提过几次。可两个人在一起，最幸福的事情儿……不就是相拥在一块儿，重复着一辈子都觉得快乐的事儿吗？
现在，擎苍就躺在这里。他不必于外头的大臣们演戏，不必批阅那一本本的奏折。而闻人浩轩那头儿，不管他有什么动作，我如今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等他来寻我。
所以……终于算是有机会了吧？
☆、1344。第1344章 良辰苦短需有你伴
可不知为何，那些曾经一直想说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于是，只有东扯西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儿。
“阿苍，你知道吗？前几****梳头的时候儿，竟无意间发现我有了银发。长长的，在日光下很是闪耀。可是你说，我才二十多岁，怎么会有银发呢？难道，是我老了吗？”
我自顾自的开着玩笑，可一张脸却比任何时候儿都要愁苦。擎苍一如既往的睡着，呼吸很是弱，弱到就算我静下心来，也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儿。
擎苍的轮廓很是分明，外头儿透进来的夕阳，照射在脸上很是好看。哪怕是睡着，可他的模样儿一如十几年前般的优雅入画。
我伸手，抚了抚他的鼻，他的唇，终是轻声儿道“阿苍，虽然想让你多歇会儿，可你也不要偷懒，睡得太久噢。光阴易逝，良辰苦短。若你一觉醒来发现我老了，我可不依。”
“阿苍……在江南别院的时候儿，好多次我趁着你睡着，偷偷亲你了呢。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偷东西得逞的小偷！心里又害怕又兴奋。
嘻嘻，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你定是不知的吧？那现在，你能听到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肤浅的姑娘？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没有遇见你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子可以长得这般好看。好看到……忍不住就要靠近你一点点，再一点点……”
“阿苍……”
“阿苍……”
……
我就这般，独自一人在帐篷里，跟擎苍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儿。心里想着，若他真的能听见就好了。就算这些话并不动人，我也要说下去，说到他忍受不了唠叨，跃身而起为止！
直到，外头儿传来了桂公公的声音儿……
“皇后娘娘，您已经一整日未曾进食了。现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娘娘可要先用膳？”
桂公公的声音很是慈祥，一如我方入宫的那年，动听悦耳。
我看了擎苍一眼，便道“让雁栗姑姑，小允子与花柔把膳食端进来吧，本宫今日便在里头用膳。”
说罢，想了想又道“去把度无跟傲西一块儿找来，皇上有事儿要交代。”
桂公公在外头儿，隔了一会儿才应“是，皇后娘娘。”
……
擎苍如今已然是这副模样儿，很多事情自是瞒不下去的。特别是擎苍与我身边儿的人，总要越早知道的越好。
正巧，趁着晚膳的由头，把这些人都唤进来。擎苍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要交代清楚。
……
一切，如我预想中的一样儿。众人进来后，发现擎苍昏睡在榻上。虽然心中都有疑惑，可脸上却依旧沉着应对，不曾开口寻问。
我见此，多少有些安慰。
还好，在这种艰难的时刻，我跟擎苍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可以依靠。
我叹了口气儿，连晚膳都未用，便仔仔细细的把擎苍的情况与众人说明。还特地交代了众人，这段时日一定要行事儿谨慎。
☆、1345。第1345章 商量对策
对于这件事儿，桂公公与雁栗倒是考虑得比较周全。我话音方落，桂公公便恭恭敬敬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只要皇上能醒过来，一切都好办。
毕竟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虽然会使得朝堂动荡，可那些大臣短时间内到底不会太为难皇上。只要有了时间，皇上便能喘息。
可如今，皇上何时能醒来咱们都不知。而方才罗太医身边儿的人，却假传了口谕，说皇上已经醒来，正要传召娘娘。当时，良嫔与柳贵人二人小主就在外头儿，听得可是真真儿的。如此一来，届时跟外人解释起皇上为何昏迷不醒，可就难了。”
“是啊”桂公公这边儿才止了嘴，雁栗那头儿便又道“不满皇后娘娘，桂公公心中所忧，也正是奴婢心中所忧。毕竟，在外人的眼里，皇上“醒”来的时候儿只传召过皇后娘娘一人。
如今又要对外头儿的人说，皇上昏睡，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这……恐怕不妥。更何况，若是被有心的人抓着不放，岂不是对皇后娘娘不利？”
“其实这件事儿倒并不难办”进来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度无终是开口“既然外头的人都以为皇上醒了，那便让皇上醒着。只是恐怕要劳烦皇后娘娘……违抗皇室祖先的规矩，以皇上的名义，传一道圣旨了。”
我听言，微微挑眉“依度无你的意见，是要本宫在后头操纵一切？”
“没错！娘娘聪慧，一点就透。”度无到底是见过生死场面的，况且，他又是先帝培养的人。遇事临危不乱，很是沉稳“在众人的眼里，皇上的确是醒了。可他们再如何有能耐，也不是太医。
一个人身子受了损伤，中途醒来，可却长时间睡着，是常有的事儿，娘娘不必担忧。只需寻个太医，出来解释一二便是。待人心稍稳，下份懿旨，尽早返程回宫。
当然，长时间的昏睡会使得天下不安，朝堂动荡。若回了宫以后，皇上还是未醒。娘娘就对外宣称，皇上眼睛受损，不得见光。届时，您再临摹皇上的笔迹，写一道圣旨盖上玉玺。命太子殿下监国，代替皇上上朝，方可解眼前之困。”
一旁的傲西听言，也点了点头“没错！太子殿下原本在诸人心中，声望与地位本便不错。加之，殿下曾有过见过的经验，又陪同皇上一同上过早朝，处理过政务。这次狩猎，更是一举打下那些武将都望尘莫及的老虎。想来，就算让殿下监上半载三月的国，也不成问题。”
说到这，傲西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皇上苏醒之日遥遥无期。太子殿下再如何能干也只是个太子，若时日长了，恐怕诸位大人会生出旁的心思。
更何况，此番的刺客来势汹汹。也不知后头儿还长着怎样的心眼，会不会利用此次皇上受伤的机会再度来袭。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不知能否一一应对。”
☆、1346。第1346章 先解当务之急
度无听言，看了一眼傲西道“咱们都是活在今日的人，明日会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能为多加考虑自然是好，可若没那个能力，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才是。更何况，太子殿下能帮咱们度过三月半载的危机，已经十分难得。而这三月半载以后的事儿，就看看朝堂上的形势如何了。”
我听了众人的建议，频频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便照这么办吧。如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鹤儿虽然年纪小，但性子沉稳早熟。想来短暂的应付一下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也不会有过多的欠缺。至于以后……”
我说到此，朝着擎苍看了一眼。见他依旧是一张恬静而安稳的睡颜，这才继续道“呵……今日一切的艰难险阻，以后都会好的……因为他还活着……本宫相信，皇上不会那么狠心，舍得咱们为他绞尽脑汁。他……很快就会醒来了。”
众人听言，纷纷神色各异。
有的人看着擎苍，满目关怀。有的人瞧着我，神色心疼。有的人咬唇不忍，把头挪向一旁。纵使对于我的那一番话，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儿。但有一点，却是极其默契。
那便是，沉默不语。
……
当我在擎苍这头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儿，天色已经暗了。我吩咐了桂公公与雁栗姑姑二人，轮流亲自照看擎苍。随后，便去了孩子们的住处。
云鹤许是一整日都未曾好生休息，所以他的神色十分倦怠。一瞧见我过来，便赶忙朝我奔来“母后，您没受伤吧？”
说罢，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便开始问道“父皇如何了？”
我蹲下身来，摸了摸云鹤的头。又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念忆和云岩，这才道“恐怕，又要劳累你一番时日了。”
云鹤素来聪明，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便已知晓了答案。
我见他欲言又止，于是又瞧了瞧一旁的守着的舞贤妃与韵贵人，这才道“今日辛苦你们二人了。”
说罢，又笑道“韵贵人以前是得过大病的人，恐是经不起过多劳累的。现下让你一下照看三个孩子，想必早便疲惫不已了吧？”
韵贵人虽然不大爱出风头，初入宫那几年也表现平庸。可她的骨子里，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我只是客套的与她说了几句，话都未曾点明，她便垂头道“身为后宫妃嫔，理应为皇后娘娘分忧解愁。”
说罢，她又笑了笑“不过，经皇后娘娘提醒，嫔妾还当真是觉得乏了。若皇后娘娘与舞贤妃娘娘没什么吩咐，嫔妾便先告退。明儿个一早，再来给娘娘们请安。”
舞贤妃坐在榻边儿，轻轻拍打着念忆的背，不语。而我却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应道“外头儿天黑路不好走，让小允子送你。”
“是，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厚爱。”韵贵人朝着我行了一个礼，便又对着小允子道“有劳允公公了。”
小允子客气恭敬“不敢，小主请。”
☆、1347。第1347章 并肩作战的挚友
舞贤妃从韵贵人要离开时起，便没再跟她有过眼神交流。只是独自一人，或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或给孩子盖上薄毯。
直到小允子把韵贵人送走，舞贤妃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榻边儿走了过来，冲着我道“皇后娘娘可是有要事儿要交代嫔妾？”
我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疲惫的女子，心中越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如今的她，早已脱离了当年有敬贤贵妃护着的稚气儿。虽然时常还是会寻人麻烦，过过嘴巴瘾。可她身上的沉稳与缜密，已经足以成为保护好自己，以及身边儿人的一道高墙。
这一刻，我对她没有利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的，只是并肩作战的信任“对。皇上的情况，你与鹤儿应当知道真相。”
说罢，我便看了一眼睡在榻上的念忆与云岩。下意识的带着舞贤妃与云鹤往一旁的角落走去，企图离那两个较为天真的孩子远上一些。
我自然知道，擎苍如今的情况不妙。作为一个天子，他身子的状况，理应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我更清楚，想要瞒住更多的人，就得有人与我一同并肩前行。
被人质疑的时候儿，我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话。被人疑心的时候儿，我需要有人想着办法混淆视听。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这样的人必须存在。
显然，在后宫之中，我最信任的人不过就是舞贤妃。而云鹤，他既然要担上监国的重任，就没有理由瞒着他。
我与舞贤妃，云鹤三人聚在一块儿。重复着方才在擎苍那头儿重复过的话……
当然，我终是没有告诉舞贤妃，擎苍眼睛一早便受损的消息。一来，说来话长，不想徒增舞贤妃的烦恼。二来，这件事儿发生得太久，久得我已经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我只告诉她擎苍的眼睛在昨夜不慎中了毒，如今昏睡不醒。为了安抚诸位大臣，使得江山社稷安稳。我们只能竭尽全力的瞒住这个消息……
舞贤妃因当年敬贤贵妃与我交好，而与我交好。又因敬贤贵妃离世，而依附于我。虽然我们结为一派，对抗外敌，多少有互相扶持的意思。
可我素来待她平和，凡事儿都极其上心。加上多年来的默契，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不像姐妹，却更像是挚友。所以，对于我的话，她从来都深信不疑。
我没要求她得为这件事儿做些什么，毕竟在这个时候儿，也的确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