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尽帝王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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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尽帝王宠- 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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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抚棺的那只手,早已因为年岁的见长和病痛的折磨变得枯干,皮肤褶皱堆砌在一起,毫无章法,却无力的颤抖着。
  龙目一片浑浊,有悲伤的眼泪潸然落下,如雨后屋檐上滴落的水珠,不是那么汹涌,却漫漫无止境!
  ——宁暄,宁暄,你果真走得安宁?是么?
  而朕,竟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宁暄,你怎的这么傻,你何苦要如斯折磨自己?朕早知你是多愁善感的女子,朕早知善良的女子必然过得孤苦,却不知,是如斯的艰难!
  ——宁暄,难道你忘了,朕早已跟你说过:宁暄,朕今日便在列祖列宗面前,郑重地告诉你,无论是云倾还是绿儿,或是这后宫中任何一人,都无法撼动你的皇后宝座,哪怕一丝一毫!所以,你无须提心吊胆,安心替朕管着这后宫,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朕都会相信你支持你!朕还可以告诉你,前朝你的族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朕分得很清楚!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朕在列祖列宗面前说的话,难道还有假?
  ——宁暄,你是朕的嫡妻,没有给予你想要的爱情,一直是朕最愧疚之事,你的深情和贤惠多年来深深感动着朕,朕从不敢轻易忘却,朕知道,朕对云倾动心到底对你不住,可是,感情的事情朕也无法勉强自己的心,朕知道,你是为了朕才在后宫照拂云倾的,尽管这种照拂大多不是你心底最初的愿望,尽管朕从没有这样要求过你,可是,这样的付出曾一度令朕因愧疚而十分难堪,可是,宁暄,不管朕有多爱云倾,不管朕对你的感情你认为的是什么,朕对你从没有半丝不敬重,更不曾想过将你废去扶云倾上位!朕从没有这样想过!便是她恨朕怨朕打朕骂朕,朕也不会这样做,更何况,云倾从未如斯说过!
  ——宁暄,朕从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多年夫妻,你该是了解朕的,朕终究愧对你,便想在其他的地方补偿你,朕知道你多年夙愿,便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孩子,你可知,朕多想给你,你怎么可以那么傻?是谁?是谁将那些不堪的肮脏告知你的,沁瑶和守玄的反叛,朕一个字也不想告诉你,从未在你面前说过,是谁?是谁说的?!他们才是葬送你一生的刽子手!即便这伤害是无意的!宁暄啊,朕从不会因为你们王氏族人中的任何一人而责怪于你,朕说过,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朕从不会混为一谈,你怎么还傻傻的自己偷偷跑去绝育?!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啊?!多年相伴,你是朕的发妻,朕就是再无情,断不会弃了糟糠发妻!
  ——其实,朕不怕被逼废妻,因为,朕原本就不会废妻,朕不想做那等孤极寡绝的权力木偶人,朕是个活生生的人,朕和所有人一样害怕寂寞,这世间,帝王最怕的不是帝位被夺去,而是常年累月的尝受站在云端之巅的彻骨萧寒和无人相伴无人可诉的孤独,朕深刻的感受到高处不胜寒,朕才是这世上最渴望得到一丝丝温暖的那个人!
  ——所以,朕怕的是朕无力让你悲痛的心得到一丝一毫的宽解,朕怕的是,在你煎熬的岁月中,朕不能替你分担,变成你眼中视而不见的冷漠恶魔,朕努力了,是真的尽力了,可是……朕到底无用,竟委屈你多年,你这身子,原本不至于如此,都是为了朕熬成了这副模样,也许,朕去中宫歇得再多也不能偿还几分!
  ——若早知,绿儿离世会让你如此心伤,朕断不会冷落你这样久,可是,朕无力责怪云倾,无力宽解你心中的仇恨,对不起,朕对你不住……这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终究还是绵延到了下一代,让这痛苦和煎熬无止无休的进行下去!
  ——宁暄……宁暄啊……朕的妻啊……朕做了鳏夫,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你可知,朕从未想过在这样早的年华与你天人永隔?
  ——傻宁暄!朕失去了绿儿,又老了,所以朕糊涂了,你怎么就不听一听朕的解释?你一向温柔如水,你用善良和隐忍包容了朕所有的不是,为何最后这一次,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朕?
  ——宁暄,这些话,朕从未对你说过,若你天上有知,可会原谅朕这一时的糊涂?你会么?
  ——可是,朕的后悔再也来不及了,朕这一生杀戮不止,南征北战,所到之地无不尸骸成山,白骨铺路,人称“战神”,看似美誉,其实也不过是世人间接骂朕是杀人如麻的地狱修罗,一将功成万骨枯,朕既为帝王,自然手上沾满鲜血,朕早知,老天不会放过朕,却不知,老天如此恨朕,这惩罚如此痛彻骨髓!几乎挫骨扬灰!
  ——试问,这世间还有怎么样的惩罚胜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葬送最深爱自己的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哀悼(2)
  曦泽无力的双腿松跨下去,整个人因彻骨的哀伤全然崩溃,他无力的伏在梓宫上,云倾这才转眸去望曦泽,只见,他俯首恸哭不止!
  云倾再也控制不住,便是麻木的灵魂也不禁流下干涸的眼泪!
  那哀伤积聚在风中,如龙卷风袭来,将漫天满地的白色纸钱混合成无尽的深渊,仿佛要带人飘去寸草不生之地,让人彻底沦为大地的盘中餐!
  是夜,冷的厉害!
  累了一整天,身体也乏得厉害,可是,云倾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呆呆的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夜色凄迷,曦泽早已因体力不支在承光殿睡去。
  夜,并不深,浅紫和薛灵站在寝殿外往里望,却不敢进去,怀宇极其懂事,不吵不闹,自己独自坐在寝殿写功课!
  魏子修不知何时来了,他总是来得及时,每次云倾需要安慰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出现!
  只可惜,他做的如斯明显,他的妻子浅紫却看不穿,她的妻子还以为,他如此殷勤是为了自己逼迫他发的誓言!
  严格来说,自从云倾那次昏倒之后,浅紫和众人便都怕他,就连承佑也只敢背着云倾弄他,当着云倾的面,承佑就算心头恨得咬牙切齿但该怎么客气还是一分不少,然而,即使是他亲自上阵也弄不死魏子修,可见,他到底还是有几分能耐!
  如今,云倾已经大安,谁还敢轻易动他?!
  魏子修提着药盒子进了寝殿,云倾一个人静静坐着,无一人敢靠近。
  薛灵和浅紫望着魏子修的背影,只见他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过身来,浅紫一愣,低低说道:“你快去劝劝娘娘啊!还站着做什么?”
  魏子修微微皱眉,目光深邃,仍旧一动不动,薛灵这才明白过来,伸手拉了拉浅紫,将寝殿的大门关上,然后,拉着浅紫走了!
  直到有脚步声传来,魏子修才转身,朝着云倾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他修长消瘦的身影遮不住微妙的光火,他像一缕青烟停在云倾的身后,这样,就能借助镜子,看到云倾的容颜!
  他承认,当年的动心,并不是为了这魅惑众生的容颜,多年的忠心,也不是因为这容颜不曾老去,只是,他竟有贪婪的滋味蔓延在心头,在这宫廷,他明明最容易死去的那个,却无论如何也死不了,几番从鬼门关逃出来,他已经没有了害怕的知觉!
  所以,他并不怕!
  他的目光平和,在灯下有微微的迷醉,只是,那虚浮的光线到底不能成为潦倒破碎的幻影!
  他知道,这一刻,自己极其清醒:
  “娘娘……您又静坐良久……这对您的玉体并无益处!”
  因为,云倾并不是清醒的,她茫然,她哀痛,她心伤,她自责,她愧疚,她需要医者平静的抚慰,所以,他来了!
  “天都黑了,你怎么亲自送药来了?”
  云倾眸光微微一转,仿佛才知道他来了一般!
  魏子修道:“天平受了风寒,微臣唯恐他将病气过给娘娘,所以,就亲自来了!反正,这路微臣早已走惯,并不远!”
  他轻轻的得意,他总能最快的找到借口掩盖他心底的思念!
  这一刻,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犹如无风的湖面,多年的陪伴,他们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云倾忽然低低的说道:“二十多天之前,本宫梦到了本宫的母亲,她在梦中说……说……说可怜的女儿,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
  魏子修眉心狠狠的一跳,就仿佛那可怕的死讯已经被云倾知悉了一般,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镇定,他淡漠的说道:“娘娘相信托梦一说?”他的声线稍稍顿了顿,接着有些悠闲的说道,“微臣记得,娘娘不太相信鬼神之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倾便骤然转身,直直的看住他,固执的说道:“魏御医,你说,母亲这话何意?她想告诉本宫什么?”
  ——所以,我看着你的眼睛说话,就不会撒谎?
  他当然不会告诉云倾,兰君这是暗示他北宸渊已经不在人世,他望着云倾的眼眸一动不动,他的眸底如一滩死水,没有光泽,也不会漾出涟漪,他的声线刻骨的平静,像一个光秃秃的躯壳:“按照医书上所言,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有心生,往往是内心的寄托得不到归依,所以才化成梦境来虚无的实现,可……娘娘若是相信托梦一说,微臣倒是愿意替娘娘做个分析!”他暗暗掐算着时间,二十多天前,也就是皇上醒来的日子上下,他心底忽然有了底,说道,“娘娘是皇贵妃,却不是出生氏族的女子,在这后宫生存,依靠的并不是家族的势力,而是帝王的宠爱和皇后的照拂,您的母亲自然是最心疼您的人,便是魂魄在天也日夜牵挂着您,她是圣明之人,所以,中宫骤然薨逝,皇上又生死不知,她心中悲苦,所以才有如斯之言,娘娘,节哀啊……”
  他的叹息悠远绵长,像香鼎中飘出的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看似就在眼前,伸手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倾愣愣的望着魏子修,半晌不语。
  魏子修放下手中的药盒子,取出里面的青釉瓮,将药倒在小碗中,递到云倾的面前,低低的说道:“娘娘,您该用药了!再迟,这药,就没有药效了!”
  云倾呆呆的望着药,麻木的伸手去接,然后,麻木的吞咽。
  她忘了,曦泽曾经酸酸的说过:那个魏子修……每天给你送药,也不知道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云倾喝完了这“迷魂药”,仿佛没有那么哀伤了,大概,魏子修每天给她送的真的是迷魂药,否则,为什么他说什么,云倾都毫不怀疑的相信!
  云倾的神色微微淡去,微微垂眉,幽幽的说道:“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还是哀伤。
  魏子修从云倾手中接过药碗,淡定的放在药盒子里,接着说道:“中宫辞世的那一幕,娘娘自然是无缘得见,可是娘娘可知……中宫走时是何模样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哀悼(3)
  云倾闻言,心头跳漏一拍,就仿佛站在高楼上忽然踩空!
  她的背后冒出一阵冷汗,裹在狐裘之中,没有丝毫痕迹,只是,到底心有余悸,她愣愣的转身,不再看魏子修,目光呆滞,抬眸,只见魏子修就在镜子里,她像受伤的幼鹿,虽是蒙昧无知,到底瑟瑟发抖,她不敢看,只好垂首看着自己的玉手!
  魏子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镜子看,在信任的人面前,人总是很容易拆下伪装放松自己,便是害怕犹疑也难以掩饰。
  然而,他到底是来劝慰云倾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戳她心头的痛处!
  他知道,云倾避谈中宫之事,然而,她的心结恰恰在此,所以,只有面对才能解开!
  他知道自己变了许多,以前的自己温吞如一只蜗牛,哪怕自己的壳被敲碎,也不会反抗,而是狼狈的逃跑!
  多年之前,他在云倾面前便是这番模样,只是,岁月消逝久了,灵魂和知觉都麻木了,也许连逃跑的本领也丧失了!
  他相信自己的感情是与日俱增,并不是因为得不到才更渴望,只是,这深宫的数月,在人人都渴望理解和陪伴的枯骨乱葬岗,唯云倾能给他一丝慰藉!
  所以,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他终究还是要强大起来!要比以前更加勤奋,要比以前更加刻苦,因为他要独自挑起为云倾调理续命的所有担子!
  他曾自责过,祈夜的遗弃,有很大程度的原因是自己的资质不够,根基过浅,又过早的将心思放在云倾身上,所以十年也未曾出师,他后悔也来不及,只能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既然,祈夜已经“抛弃”了他,这世上,他的亲人,只剩下云倾一人,他必然要为了这唯一的亲人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他的声线刻骨的平静,可越是平静,就越是像一道魔靥,让人难以忍受:“其实……中宫走得很安宁!她是无牵无挂的走的!或者说,归依于天,对中宫而言是一种解脱!”
  魏子修的“迷魂药”到底起了作用,云倾虽然觉得这话是刻意的颠倒黑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娘娘不相信?”魏子修紧紧盯着镜子中的云倾,轻轻的笑了,还是像冬日的暖阳那般淡薄,他接着说道,“娘娘……您可知中宫多年不孕的真相?”
  云倾闻言,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那电流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她单薄的身子,让她不可控制的发抖,她嗫喏着双唇说道:“不是傅氏害皇后么?傅氏都死了,皇上为皇后报仇了啊!”
  她抬眸的那一瞬间,看到镜子里的魏子修含笑轻轻摇了摇头,像一缕烟雾在风中化成涟漪状消散!
  她有些迷茫的说道:“若不是傅凝焉,那就是沐雪涵做的!她们二人在利益上与皇上背道相驰,多年觊觎凤座,凶手就在她们之间,一定跑不了!”
  “都不是!”魏子修仍然摇头,平静的说道,“那个人……其实是皇后自己!”
  云倾闻言吓得眉心重重一跳,惊呼出声:“你说什么?!是皇后自己?!这……这怎么可能?她……她怎么可能这样做?”
  为什么魏子修今天说的事情总是和她想的天差地别。
  可是,他的“迷魂药”到底是起了作用,云倾无力反驳!
  她也不敢转头去看魏子修,只是迷茫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所措!
  在云倾不知道的地方,魏子修在拼命探究与云倾有关的一切,这些事情,并不需要祈夜亲自来告诉他,多年生长于宫廷,他相信自己的心思已经磨砺得相当聪慧和灵敏:“皇后多年身子不见大安,总是三病两痛,外人都以为是因为不孕心伤之故,却鲜少有人知道这是中宫自己做的,娘娘大概是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最终受伤害的终究还是她自己,只是,皇后的心思深过旁人,却从不用在卑劣的诡计上,其实,世事难料,天意难违,便是高居在至高宝座上的帝后也难有圆满,王氏虽然倾颓,却不见得全部凋零,王将军依旧深得皇上器重,中宫被禁,到底前朝还有王将军在,断不至无依无靠,可娘娘知道皇后一日重一日,及至无药可治,最深沉的原因在何处么?”
  云倾凝神细听,悲伤久了,终究迟钝,分不清究竟是魏子修的“迷魂药”让她入迷,还是他细致的推敲让她着迷!
  只闻魏子修在稍稍的停顿过后,又接着说道:“王氏终究没有彻底覆灭,还做了夏氏的陪衬,夏相高居左相之位,右相的权力几乎被架空,大权都集中在夏相的手中,多年来夏氏屹立朝中不倒,朝中要多少眼红嫉妒,又有多少想取而代之,昔年的傅氏便将夏相当成毕生劲敌,便是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折断夏相的羽翼,而能让夏相在朝中屹立不倒的却不仅仅是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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