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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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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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威耀晋人雄威之时,怎能晕倒?
  王靖之微微侧目,自怀中不着痕迹的取出一个青色瓷瓶:“用两粒,可消暑热。”
  桓七郎侧目看向王靖之,心里不想接受,却已经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权衡之下,他微微点头。
  王靖之随手一扔,药瓶落在桓七郎手中。
  桓七郎匆匆吞了两粒,只觉得清香扑鼻,清凉之气冲上头顶,瞬间神智清明。
  :“多谢。”桓七郎面色微红,拱了拱手,将药瓶递回给王靖之。
  :“有舟来!”
  不远处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众人纷纷抬眼眺望,果然!江面上影影绰绰,出现几个黑点顺流而来。
  陈叔矫站在舟头,看着远处岸边密密麻麻绵延数里的人,心中暗暗咂舌。
  他理了理心绪,微微仰起头。
  :“老叟。”
  羽弗慕被困的鸟笼整个放在一辆马车上,兵士将马车直接赶到舟上。
  经过多日被囚,衣食上也没得到照顾,他发丝凌乱着还沾着灰尘和米粒,一张俊美的脸庞消瘦许多,原本就有些凹陷的双眼,此刻眼底一片青色,显得更加狼狈。略微走近,就能闻到,他身上又酸又臭的味道,下身的衣裤已经肮脏不已。
  陈叔矫转眸看向羽弗慕,微微一笑道:“前燕小儿有何见教?”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纨绔之名

  羽弗慕虽光彩不再,那双阴翳似毒蛇的眼,却没有一丝的损毁,他一如往常的骄傲,道:“抓孤王之人,是杨氏阿毓,你倒是与有荣焉?”话说到此处,他想要扬唇一笑,干裂的嘴唇却因这一扯,而裂出血痕。
  陈叔矫微微一怔,不明白羽弗慕的意思。
  羽弗慕舔舔唇角的血腥,接着道:“你想想,若是你将功劳归在自己身上,你一个郡丞岂不是鲤跃龙门?连跳几级不就是顺其自然之事?”
  陈叔矫唇角微微一颤,道:“挑拨离间,非君子所为。”说完,他转身背对羽弗慕,再没有说话。
  羽弗慕啐了一口,双臂放在头后,两腿交叠,规律的颤着腿,躺在鸟笼中,悠闲的哼着小曲儿。
  远远的瞧见,金陵渡口,三个少年身着公服,头戴白纱冠。三人一同翻身下马,站在首位的少年,身着淡紫色绣飞禽公服,他鸦发如羽,侧颜如玉,眸光深邃澄澈,一对薄唇勾着浅笑,他宽肩窄腰,身姿颀长,只那么负手而立,便有如玉树兰芝,一身的仙人之姿。
  陈叔矫心间惊叹着,口中讷讷的道:“好个超凡脱俗的风流少年!这便是,铁焰军中,惊才艳绝,芝兰玉树的王靖之?”虽是问话,却在心中一惊肯定了。
  若说天下能配得上芝兰玉树这四个字的人,除却眼前这一位,他再想不出第二个。
  陈叔矫冲着王靖之拱起双手,俯身一拜。
  王靖之微微颔首,淡然而笑。
  舟头靠岸,陈叔矫自舟上跨到渡口的木栏上,这边迎接的三人踏着悠缓的步子迎了上来,几人互相行礼。
  桓七郎笑着道:“陈公,你可见到阿毓?她好么?”
  陈叔矫微微一怔,这才知道,那位狠绝的琴仙亭公主在金陵士族中真是很受爱戴啊。
  桓七郎以为陈叔矫没明白,复问道:“杨氏阿毓,琴仙亭公主,你没见到她?”他一边问,一边朝舟上看去,眸光扫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杨毓的身影。
  陈叔矫略一拱手道:“亭公主与竹林七贤结伴去了潭山,归期未知。”
  桓七郎急道:“这个阿毓,就这么孤身而去,也不知。”他没有将心中的担忧讲出口来,只斜眼瞟了身侧的王靖之,咬咬后槽牙,道:“若非某些人无情无义,让阿毓伤心,她怎么会遇到这险境。”
  杨毓决断王靖之的事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陈叔矫自然也是有些耳闻的,他此时却在心中暗想,感谢王靖之,否则杨毓便不会到九江城,若没有杨毓,他不敢想象。
  王靖之唇角微微扬起,眼神瞥向桓七郎,不疾不徐的道:“我与阿毓之事,外人何必多言?”他转眸看向舟上的铁鸟笼,唇间不自觉的扬起一丝笑意,缓缓的道:“押羽弗慕回城。”他一伸手,请陈叔矫:“陈公上车,先行到驿馆歇息,待今上召见。”
  桓七郎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出言。
  陈叔矫微微点头,将羽弗慕交给王靖之,一行人进城而去。
  王靖之骑在高头骏马上,羽弗慕微微张开眼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嗤笑一声:“王君别来无恙?”
  王靖之手拉缰绳,与羽弗慕几乎并肩,淡然而笑:“羽弗君亦是风流不减。”
  羽弗慕唇间扬起讥讽,他手臂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偏着头,看着王靖之,缓缓的道:“孤王见到你的卿卿了,这小女郎真是愈发美艳。”
  王靖之笑容愈发深远,慢条斯理的道:“哦?连阅尽天下美人的前燕文昌帝都这样认为?”
  羽弗慕缓缓伸出双手,似乎正在描绘女子身体的轮廓,神情恍若陷入回忆,扬声道:“你可知孤是如何被她捉了的?”
  未等王靖之回话,他接着道:“杨毓的肌肤触手生温,体态丰腴,骨肉均匀,抚摸起来。”他恍若陷入其中,闭上上目,自唇间发出一声轻呼:“恩。。。”
  :“我竟从未品尝过这么可口的尤物。”
  走在羽弗慕身侧的汉人兵士感觉到气温的降低,王靖之始终笑着,他轻慢的道:“羽弗君心悦阿毓,却只能远观,是否心中失落?”
  羽弗慕微微挑眉,大笑一声道:“谁说的?”
  他猛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握住铁栅栏,对王靖之笑着道:“杨毓为了擒住我,连清白之躯也能献出。孤败得无话可说!但请王君转告阿毓,孤王死在她的裙下,虽死无憾,哈哈哈!”他体力不支跌坐下去,身体微微颤抖,口中不住的狂笑着。
  话音落地,人群中先是一静,接着,爆发出无数的惊呼。
  :“琴仙亭公主失身蛮夷?”一老叟低低的问了一句。
  一士子惊的面色苍白:“不可能!胡人狡诈,定是被擒不快,说出这等肮脏之言,真真可恶!”
  羽弗慕狂笑一声,坐回了冰凉的铁笼道:“你们去问她啊。”
  一老妪道:“先前不是也有传言亭公主不洁之言?”
  他们窃窃私语,唯恐被士族贵人听见,然而,这些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尽他人耳中。
  王靖之居高临下的看着羽弗慕,就像看着一颗无比可怜的尘埃一般。
  他唇边扬起,露出洁白耀眼的牙齿,这灿然一笑,让周围的庶民小姑发出连连惊呼。
  :“将羽弗慕的嘴堵上,再敢妄言,直接拔了他的舌头,不必回禀。”
  桓七郎面色因气愤微红,对私语不断的人群喊道:“阿毓舍生忘死,为国为民,你们却听这小人的恶言抹黑与她,就不怕寒了人心吗?”
  他对身侧的兵士喊道:“谁敢再妄议琴仙亭公主,直接打死!”
  :“是!”兵士双手抱拳,高声回道。
  他扫视一眼噤若寒蝉的庶民,冷哼一声,道:“你们都知道,我自小就是个纨绔,若再被我听见不想听的话,哼。”
  只这一声冷哼,数名庶民,竟然吓得跪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桓七郎笑着看着王靖之道:“瞧,有时这纨绔之名也是有用得很的。”
  王靖之笑着点点头道:“的确十分有用。”他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羽弗慕那双阴毒的眼睛,狠狠的盯着王靖之的背影,紧咬银牙。
  东山某处,桓亮将马车停在谢安那幢青瓦小屋外,狭长的双眸眯了一眯,手不自觉的抚上长须美髯,正欲催促车夫赶马,却正碰上谢安携带美妾出门来。
  突见桓亮,谢安却没有丝毫诧异,他擤擤鼻子,说着那口柔和端美的洛阳腔:“将军复职了?”
  桓亮面色略有些得意,他一挑帘幕,踩着下仆的肩膀,慢条斯理的下了马车,二人互相拱手行礼,桓亮缓缓的道:“已经重回朝堂。”
  谢安笑着点头:“时机虽好,却免不得让今上不悦。”
  :“当真?”
  谢安拍拍妾室的小手,那女子乖顺的垂下头,如弱柳一般飘然而去。
  二人不约而同朝外面走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杨秀归家

  时间一转眼,到了八月十四。
  淮水北岸的深巷,杨府张灯结彩,里里外外挂着大红灯笼,大红绸缎,将静谧的小巷子装点的好不热闹。
  巷中不止杨府一家,各家门前,却不约而同的都挂上红灯,以示喜气。
  一辆青色帷帐的马车缓缓驶入巷子,悠然停在杨府门前。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挑帘幕自马车中探出头来,他一张秀雅的小脸,肤色因经常晒日光而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中散发着诧异之色,微薄的双唇却随之扬起。
  :“小郎君,老奴就送到此处了。”
  车夫笑的和蔼。
  少年扬唇而笑,略微拱拱手道:“多谢吴叟送我回家。”
  马车中一个青衫下仆,身长八尺,生的宽脸厚唇,一副粗犷之相,二十上下的年纪,先少年一步下了马车,一边挑着帘一边笑道:“这便是郎君府上?”
  少年轻快的跳下马车,负手立在大门前,笑着道:“一路打听来,城中竟然人人皆知我杨府。”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沉声,悠然远去。
  少年目送马车远去,大步走进敞开的大门。
  :“阿姐!”
  :“静默!祺研!”
  :“我回来了!”
  杨府中的下仆正里外忙碌着,为明日的婚礼做最后的准备,突见一肤色略黑,面容秀雅的少年郎身后跟着一个粗犷的大汉。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静默双眼一瞪,简直无法置信。
  :“小郎!”
  随着静墨这一声喊,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祺砚笑意盈盈的打量着杨秀,竟没忍住,笑了出来:“小郎,你这是怎地了?简直黑如炭头?”
  其实,杨秀的皮肤是发亮的小麦色,看起来很是健美,然而在时下,人人追求病瘦柔美之貌,且不说女郎,便是郎君们,也恨不能再白一些,傅粉出门是寻常之事,两相比较之下,可不就显得他黑了?
  杨秀略有些害羞,笑着道:“长年日晒,不黑才怪。”他拉过身边的汉子:“这是我的下仆,名叫重逢,曾是个剑客。”
  众人纷纷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静墨瞪了祺研一眼,拉过杨秀,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在确认杨秀除了晒黑了一身皮肤再无所失,终于放下心来,她笑着道:“非得像那些个贵族郎君面容傅粉,身姿柔弱进出若无人扶持几乎无法行路才好么?我看,我家小郎身姿清隽,容貌秀雅,比那些郎君俊美得多。”
  王叟挤进众仆之前,端详着杨秀,笑着道:“小郎长高了!”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肩膀道:“小郎走时才到叟肩膀处,现下都过了叟的耳朵。”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将重逢挤出了人群,可怜重逢八尺高的壮汉,竟被一群老弱妇孺挤到一边。
  重逢有些尴尬,看向被人群围住的杨秀,他却笑了起来,还是他家郎君比较可怜。
  祺砚笑着道:“小郎长大了,连声音也隐隐有了少年之音。”
  杨秀朗声一笑,双手负手而立,用清越中带着些许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我阿姐在何处?”说着话,他微微抬眼,朝屋里看去。
  心里料想杨毓该是不在家的否则这么大动静,早就该出来了。他有些狐疑的看着众仆人面色各异,不对,若是寻常出门,定会带着静墨或是祺砚的,万不该一人独行啊。
  静墨瞧着王叟脸上正酝酿着怒气,生怕他说出什么过激之言,忙对众人道:“大伙快去忙吧,祺砚同我去给小郎和重逢安顿下来。”
  杨毓不在家,静墨等同杨府的大管家,一听她这话,众人也不便多嘴,只得转身去忙自己的。
  祺研看着杨秀两手空空,有些诧异道:“小郎竟无行装?”
  杨秀扬起唇,温润一笑:“没有。”说着,他眸光看向重逢,重逢憨笑一声,将身后的包袱递给祺砚。
  祺砚面色一红,羞道:“你给我作甚,这府中钱财都是静墨姐姐管着的。”说着猫到静墨身后。
  一个八尺壮汉脸上偏偏笑的憨厚,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有些诡异的。
  静墨露齿而笑。
  缓缓地自愣在那儿,呆呆的看着祺砚的重逢手中接过包袱。
  静墨只觉得这包袱眼熟,接过细看才发现,这是当日杨秀要离家,杨毓给他准备的包袱,她大惊之下打开一看。
  里面赫然是满满当当的金叶子。
  :“小郎你。”
  杨秀摆摆手道:“这一年来倒是赚了些银钱。”他又将一方印章递给静墨道:“这是我在通宝钱庄的凭证,柜上能有个几百两金子。”
  相较于静墨与祺研的惊讶,杨秀却毫不在意,他兀自往庭院里走,突然想起些什么,脚步猛然停住,对静默二人道:“阿姐最是厌恶金银之物,家中需要支出银两你们只管去取,不必告知阿姐。这一个家,她不爱财,我亦不爱财,日子岂不越过越穷?破衣烂衫,衣食不济还怎么风雅的起来?”
  听着杨秀头头是道的说话,他分明还是那个敏感夙慧的杨秀吗?
  重逢呆看着祺砚,祺砚俏脸更红了,她凑到杨秀身侧,用手挡着唇,低声道:“小郎自何处找了这么个莽汉,他是否有何隐疾?怎么呆看着人,吓人的紧!”
  杨秀低低的笑了笑道:“重逢原是剑客,因言语得罪了主家,被乱杖打的伤了身子,只能四处流浪。刚遇到他时,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这不,将养了半年,反倒比先前更壮了。”
  :“这么说,他也是个可怜人。”
  祺研不禁咂舌道:“小郎变的沉稳大气,真是时势造英豪。”
  静墨看了杨秀一会儿,将手中的金子和印章又给杨秀推了回去,笑着道:“小郎,这些是你自己赚的,还是你自己保管吧,再说。”她脸上升起一丝羞红。
  祺砚接着道:“何况啊,静墨姐姐明日便要出嫁了。”
  杨秀恍然大悟,惊喜的道:“竟然是静墨要出嫁!”他将手中的金子又推回去:“既然要出嫁,定要多些嫁妆才好!”
  :“不行不行!”静墨蹙着眉道:“女郎已经给了许多嫁妆,奴可不能贪得无厌!”
  杨秀佯装生气,秀雅的小脸微微一皱道:“这是你家郎君给你的添妆,快收下。”他转眸看向祺砚道:“等祺砚出嫁,我还是会送上丰厚的添妆的。”
  祺砚娇声一笑,俯身行礼道:“多谢小郎!”
  两方又推了两回,静墨终于勉强收下。
  待静墨离去,杨秀面色略微严正问道:“阿姐究竟怎么了?”
  祺砚讷讷着不知该怎么说。
  杨秀双眉一立,冷声道:“祺砚,是否我离家许久,你已不认我为主人?”立在杨秀身后的重逢看着杨秀出言威吓,低声道:“祺砚,有何事快说,郎君急的很!”
  祺砚万般无奈下,苦着脸道:“奴不敢。”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聚金陵

  待祺砚将自南迁起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窗外夕阳垂落,将天边映照的红了一片,杨秀的脸色已经深沉无比,他双拳紧握着,唇间扬起一丝笑意道:“好啊,这些人乘我不在,竟这般欺辱我阿姐!”
  他一转身,自唇间溢出一句:“明日,我替阿姐送静墨出门,此事一了,我们从头算起!”
  祺砚面色一沉,知道自己话多了。
  她连忙将话引到别处:“女郎走时说了要在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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