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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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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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安禄山冷哼了一声,『摸』将着站起身,向不远侧探去。

    他素来患有眼疾,自起兵以来视力逐渐减退,到现在除了少许的光感近乎看不清任何物体了。这使得安禄山常常没来由的暴怒,近来已经有不少宫婢、宦官由于犯了小

    错被安禄山下令杖毙了。

    “猪儿,猪儿!朕要饮茶!”安禄山拄着象牙拐杖,『摸』探着向前走去,边走边呼喝着。(注1

    连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答,安禄山疑心大起,不由的屏气凝神警惕了起来。他虽然双目失明,听觉却甚为灵敏,三十步内哪怕一只绣花针跌落他也能听得分明。

    而此时实在是太静了,静的出奇,静的让人没来由的感觉到恐惧。

    “猪儿,猪儿!他娘的给朕进来,再不进来,朕,朕”安禄山又气又怕,胸口因怒气胀起,绑缚的腰带因此涨了开。

    “陛下唤奴才何事?”李猪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安禄山身后,狞笑着低语道。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朕都唤了你三次!”安禄山被李猪儿吓得不轻,大口喘着粗气,刚想举手挥去,却觉得殿内气氛有些不对。昔日这李猪儿对自己都是卑躬屈膝,何曾有过这般作态?

    嘶!

    安禄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陛下可是要喝茶否,奴才这便给您去倒。”李猪儿狞笑了两声,轻挪动足步,来到安禄山床头。

    “等等,你怎么往那个方向走!”安禄山敏锐的听出了蹊跷,大吼道。

    “当然是送陛下上路啊!”

    李猪儿却是不做理财,噌的一声拔出了安禄山挂于床头的佩刀,毫不犹豫的向他砍去。

    安禄山纵使听觉敏锐毕竟已经失明,如何能躲得过李猪儿这蓄力一击?

    只听得一声钝响,宝刀已经在安禄山肥硕的肚皮上开了一个大口子,痛的安禄山高呼了起来。

    “混帐,混帐,朕待你不薄,你怎么这般,这般忘恩负义。”安禄山边逃边骂,鲜血淋洒了一地。

    李猪儿却大笑道:“是啊,陛下待奴才不薄,所以才阉了奴才,充为宦官,陛下待奴才不薄,这才整日随意辱骂捶楚,陛下对奴才可真是不薄啊!”

    安禄山听他这般阴阳怪气,知道自己定是法劝说他放下兵刃,只冷笑道:“可是那个逆子叫你这么做的?”

    李猪儿掩嘴轻笑道:“贼由严庄,事从太子,这一切看来都是报应啊。”说完李猪儿再不犹豫,举刀向安禄山砍去。

    安禄山一时气急脚下被绊倒,只高骂了一声便一命呜呼,血洒行宫。

    “来人,把这条老狗拖出去!”李猪儿随手丢掉佩刀,拍了拍手吩咐道

    注1:李猪儿从小跟随安禄山,为亲兵,后被阉割为宦官。安禄山体胖且年迈多病,眼睛几乎失明,背长痈疽,睡眠不好,只有在李猪儿的服侍下方能入眠。由于对安禄山打骂自己怀恨在心,在安庆绪的鼓动下,他利用职务之便一刀剁开了安禄山的大肚子,并致其死命。

   

 第九章 杜宇(四)

    洛阳内宫偏殿中,安庆绪负手而立,长出了一口气。

    “老贼可是死了?”

    一旁躬身侍候的李猪儿媚笑了一声道:“死了,死了,奴才亲眼看到肠子从那老贼肚子里流了出来,他岂有活着的道理?殿下哦,不,应该是陛下,您这下便是大燕国的天子了。”

    安庆绪猛然转过身冷冷道:“这一切都是那老贼『逼』我的,是他『逼』我的,这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若不是那老贼有心废储,自己也不会这般,都是他『逼』得,自己是自保,怨不得他,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他许是太过激动,一时身子跟着战栗了起来,不时有些虚汗从背心中渗出来。

    “殿下莫要激动,此时大事已定,殿下更应该考虑后续事宜,好顺利登位啊。”一直默不作声的严庄见安庆绪如此失态,忙在一旁提道。

    杀死安禄山并不难,此时的安禄山双目失明已经近乎成了废人,起居就寝都要依赖于内侍李猪儿,凭借他和安庆绪的特殊身份只要买通侍候在殿外的禁军,便可以毫无悬念的杀死安禄山。

    但如何稳住局势,把安禄山留下的数十万骑兵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可就是个难题了。要知道,虽然安禄山于去岁称帝,在军中也只是相当于草莽英雄中大当家的位置。在其之下,如史思明、田承嗣、甚至孙孝哲、崔乾佑之辈,都有拥兵自立的能力。

    但他们慑于安禄山的威势只能暂且压下自己的想法,维持着明面上的一种平衡。但这种平衡会在安禄山被杀后迅速打破,安庆绪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培植亲信握紧军权而不是再在这些父子纲伦的小节上纠缠。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史书只是胜利者撰写的,只要安庆绪能够统率诸部夺了李唐的江山,他便是另一个唐太宗,有谁会去计较他曾经的弑君之举?这不过是一个永远的谜团罢了。

    安庆绪听了军师严庄的一番分析后道:“军师分析的不错,刚才是孤鲁莽了。只是如今史思明在河北和郭子仪等人鏖战,田承嗣又在荥阳那边驻守,朝中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危及到孤的位置啊。”

    严庄轻摇了摇羽扇微微一笑道:“殿下忘了一个人。”

    “谁?”安庆绪连声追问道。

    “蔡希德!”严庄目光闪亮,一字一顿道

    翌日清晨,洛阳宫城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雾霭之中。

    文武百官从应天门进入宫城,经由乾元门入含元殿的阙道下,等候内侍的宣见。照常理讲今日是正月初六,大燕皇帝陛下应该在含元殿举行大朝才是,可是他们等了这许久,却没有听到上朝的消息。

    一时文武百官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一些胆大的官员甚至猜测起皇帝陛下不能临朝的原因。

    有的人说是因为昨晚天子宠幸妃嫔时候用力过猛扭到了腰,有的说是皇帝陛下雨『露』均沾元气受损需要休憩,总之便没有这些官员不敢说的。

    其实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大燕帝国刚刚建国,急需文武官员填充到朝中。他们不能像大唐那样开科取士,那样实在是太慢,故而在军师严庄的建议下,大燕天子下令征召唐朝的官员入朝,并委以厚职。

    可是这样的举措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一些唐廷的名臣看不惯安禄山的所作所为,断然拒绝了大燕国的委任,便是那些官位稍低的官员也在静待时机,待价而沽。及到最后,心甘情愿的来到伪朝中做官的并没有几个。

    无可奈何之下,大燕天子只得在严庄的建议下从邻近州衙中抽调了许多吏员充作百官。这样一来,大燕朝廷中多几分市侩气,少几分威严肃穆之感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好在此时的大燕国并没有太庞杂的官僚体系,相较于大唐冗余的官职,倒是显得清爽许多。

    “我说,吴大人,您说陛下这一直不临朝让我们在这干站着是怎么回事?”

    一个身着紫袍,佩银鱼袋的中年男子一边捋着下颌那三寸短髯一边抱怨着。这寒冬天儿的,把大伙儿招呼来大朝却迟迟不肯出来,便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他身侧一发须斑白的老者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陛下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不好说啊。等等吧,再等

    等看。”

    那戴银鱼袋的中年男子悻悻的耸了耸肩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过了不久他似乎又注意到了身侧的一个绯袍男子,媚着笑脸道:“陈相爷,您历任两朝侍候了两朝天子,对这样的事情肯定比较了解,您给咱说说,陛下他老人家这般拖吊着到底是为了个啥?”

    他口中的那个陈相爷便是原大唐左相陈…希烈了。

    叛军攻陷长安后,便把他们这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官员拘从到了一处,后来约莫过了旬日,有军队把他们押往洛阳。陈…希烈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倒也落得个坦然,没曾想安禄山反倒对他们好言鼓励,希望他们成为大燕国的股肱重臣。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陈…希烈宦海沉浮了这好些年,这些道理还是懂的。说是无奈也好,说是被迫也罢,陈…希烈最终成为了大燕国的宰辅,仅仅排在开国功臣严庄之后。

    此时,他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者,听得那中年男子如斯挖苦,嘴角一阵抽搐。

    “休得胡言!”说完,陈…希烈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望着陈…希烈那略显佝偻萧索的背影,中年男子冷冷一笑道:“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什么个东西!”

    含元殿前吵杂混『乱』的局面持续了不久,大燕天子身侧的红人李猪儿便手持浮尘在一众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殿前向一众文武官员传达了圣旨。

    原来皇帝陛下昨晚突然恶疾,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紧急之下,皇帝陛下忙令人立诏将皇位传予太子,军国大事皆有其独断。

    虽然听到这个结果,有不少忠心的官员表示了怀疑,但在一众禁军明晃晃的的钢刀下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禁军统领李归仁率军已经将宫城九门全部锁死,便是个蚊子怕也飞不进来。

    在这种情势下,文武百官被挟持着进入了含元殿,参加新帝的登基典礼。

    出乎文武百官的意料,新帝的登基典礼进展的分外顺利,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竟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不过没有人会没趣儿的去说这些闲话,在一片和美的氛围中百官纷纷跪倒在地拜见新皇,口呼天佑大燕、陛下万年之类的芸芸。

    大燕新皇也很有气度的挥了挥手,示意众卿平身,鼓励众人好好干。最后新皇尊称安禄山为太上皇,立年号为载初。一切布置妥当后,大燕天子连下了几条布令。

    一者,命河北节度使史思明再度回守范阳,并调原洛阳留守蔡希德北上围攻太原。

    二者,命怀化大将军田承嗣从荥阳南下,围攻宁陵,进而打开江淮门户。

    三者,命禁军统帅李归仁统领东都洛阳周遭的全部军队,揽大权于一身。

    这三条布令一处,文武百官皆是心有戚戚然。心道原来皇帝陛下早有打算,在登位前就将一切布置了妥当。面对这样英武神明的天子,心存邪念不是找死吗?

    最后,在左相国陈…希烈的带领下,文武百官齐呼万岁,行三跪九叩大礼,结束了这场登基大典

    夜幕遮星,左相国府中却是灯火通明。

    侍妾萍儿捻起猩红『色』披风的一角,搭在了陈…希烈的肩头。

    “老爷,天气寒了,加件衣服吧。”

    陈…希烈微微一愣,旋即道:“老夫不冷!”

    “老爷,您身子骨向来羸弱,原先御医说过要好好将养,切不可落了寒。”萍儿却是不肯答应,兀自争辩着。

    陈…希烈微微一愣道:“你,你还把这等事记得这般清楚?”

    萍儿莞尔一笑道:“萍儿是要侍候老爷的人,这些事情当然要记得清楚些。”

    “唉,倒也是苦了你了,只是老夫有时候会觉得这么苟且偷生,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大唐,对不起皇帝陛下。”

    陈…希烈兀自摇了摇头,沉叹了声:“真不知道,若是大唐平定了叛『乱』,老夫会不会被写成『乱』臣贼子。呵呵,呵呵”

    “老爷又何须念着这些虚名?”萍儿替陈…希烈将披风打了个结,柔声道:“只要老爷的心中有大唐,老爷便是个唐人。那份叛军在西京的驻防图纸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ps:只要我们心中有大唐,我们便是唐人!

   

 第十章 杜宇(五)

    烟花三月,晓春莺啼。

    一袭春风吹绿了杨柳,吹红了百花却吹不来睢阳驻军的希望。

    从雍丘转战到宁陵,从宁陵退守至睢阳,张巡与许远凭借手中千把人的兵力已经与数以万计的叛军周旋了整整一载。虽然他们经常以少胜多,斩首敌军万余人,但人数的绝对优势一旦进入了拉锯战就会无可避免的体现了出来。何况他们手中的兵卒皆是些乡勇、唯一的府军也都是些老弱,其战力较之于叛军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也许他们凭借不屈的斗志可以赢下一次乃至两次战役,但若是没有援军相助,他们根本不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睢阳城中的所以人都知道,他们不过是在推迟死亡的日期罢了。

    前些时日传来了安庆绪弑父夺位的消息,一众守军纷纷大呼过瘾。想那安禄山罔顾君恩,不惜起兵造反到头来却被他的亲生儿子剁了脑袋,不知是否是因果报应?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安庆绪夺位后进一步加紧对睢阳城的进攻。他不仅令部将尹子琦率同罗、突厥、奚等部族精锐与杨朝宗部合兵一处,共十余万人围攻睢阳城,还令驻防在荥阳的大将田承嗣移师到了睢阳的北面,以阻截前来睢阳的唐朝援军。

    要知道睢阳城是大唐江淮道的最后门户,也许唐廷可以坐视雍丘被克,可以眼见宁陵沦陷,却绝不能准许睢阳再落入叛军手中。若是任由十余万胡骑踏过淮河,那大唐全面复兴的希望将会瞬间断送。

    所以这一战并不是一场普通意义上的战斗,而是关乎道两国国运的大战。

    今日,张巡又在南霁云、雷万春二人的陪伴下来城头巡视。晓春还有些阴冷,城头的风很是厉,刮到面颊上直是生生顿痛。

    “南八,看来我们是错怪了七郎那孩子了啊。”望着城头下黑压压的叛军,张巡拍着墙垛唏嘘慨叹不已。

    南霁云叹了口气道:“他当初拒绝我时我很是失望,只以为他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不曾想他确是为大局找想。若是宁陵之役没有七郎他们相助,怕我们都活着出不了宁陵城。”

    张巡微微颌首道:“凡事都有其因,七郎这孩子虽然年纪尚青,但看待问题却比一般人长远、透彻。只是这样的将领却不能得到朝廷的重用,不然如今我大唐的抗敌形式也不会这么被动。”

    纵观如今战局,大唐统兵迎敌的不是些世族门阀之后便是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将领,好不容易出了个郭子仪、李光弼还被皇帝陛下削减了兵权,派出监军至军中监视。

    朝廷如此的猜忌,将领们如何能放开手脚平叛?只希望不要重蹈潼关之恨的覆辙啊!

    “如今七郎怕也难再前进一步。睢阳北部尽被那田承嗣那厮团团围住,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穿过。”

    雷万春皱了皱眉道:“真不知道朝廷这时候在想什么,那个什么永王的不是在率众东巡吗?看样子便是要来睢阳方向,朝廷非但不派军相迎,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倒也不怪雷万春抱怨,如今叛军十几万人已经将睢阳城团团围住,寻常军队即便想要营救也很有可能被叛军包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江淮派出援军解睢阳燃眉之急。而朝廷竟然罔顾战场形势,只顾得镇压举义军的永王,实在是叫人寒心。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陛下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啊。”到底是曾经的探花郎,张巡看待如今朝廷形势要远比南霁云、雷万春二人清晰。

    有时候朝政上最看重的往往不是你的政绩和能力而是态度。

    冒着一名干将拥兵做大的风险重用他实在是划不来,与其这样倒不如派一个能力稍差却无甚野心的官员领战。毕竟能力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一个人能力稍差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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