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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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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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一落,就进了十月里,杨惜惜借着要送寒衣的名头请了母亲进来,把五色彩帛做的衣裳冠帽拿出来给她:“这是我给爹做的,娘带回去烧化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母女两个这些年都不曾替亡故的夫君父亲送寒衣了,这会儿拿了做筏子,杨夫人伸手接过来翻看:“还是你心里挂着你爹。”
  丫头上茶的上茶,送点心的送点心,眼见着没人,杨惜惜急了:“她分明就是个铁桶,水油泼不进的,这主意不成。”
  杨婆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原说过她也曾赐下食来,你下厨房做得些给她送去,她必不会吃,若是还打发回来,你就吃了,只说是太太赏回给你,别个要嘲要笑也由得她去,你只管吃,到送了酪去,再打发回来,就给那小子吃。”
  她一面说一面从袖笼里头摸出一个白纸包来:“这一点点,尽够了。”
  杨惜惜第二日就做了炸柿子去,丫头一拿进去,明潼就皱得眉头:“她这是去过厨房问过了?”
  她这一向常爱吃些街面上的小吃,豆花蒸饺葱肉饼,换着花样送上来给她吃,杨惜惜要不是问过了,怎么也不会送上这个来。
  明潼翻了一页帐:“退下去,叫孙姨娘留神看看,她打的是甚个主意。”孙姨娘就是竹桃儿了。
  小篆把这饼子收下去,应得一声是,这碟子柿子饼,连厨房里上灶的都不吃,全赏给了打杂的婆子丫头,杨惜惜半点儿没能沾着。
 

☆、第415章 甜咸汤圆

  寒衣节将至,因着黄氏新丧,家里要大祭一回,明沅跟徐蕴宜两个主事,早早办下了冥衣、靴鞋、席帽,只等着当天烧化。
  徐蕴宜把进门前裁的那一套衣裳裙衫俱拿出来,这一份是专做给黄氏,孝敬婆母的,黄氏没能穿上,便想着把这些烧了给她。
  便是这一套衣裳又惹出事来,黄氏的丧事办妥了,老嬷嬷自个儿去请了回乡,她是黄氏跟前有脸面的人,年也老迈,守着空屋也没个意思,只求了纪舜华也给她一张黄氏的小像,叫她在家中好替黄氏上上香。
  曾氏脸面还是要的,黄氏办丧时也有娘家亲戚过来,虽远了,也还是纪舜华的舅家,黄氏的嫁妆她不好动,却知道全由着徐蕴宜收起来了,死人的东西动不得,活人却好调弄。
  自老太太去后,一年比一年的节衣缩食,腊八舍的粥也越来越少,去岁还八样黍米一样一袋的舍,到得今岁,连这上头都要削去些,再往后倒不如不舍。
  既要有积善之家的名头,却又拿不出这份银子来,曾氏的日子过得尚且不如纪老太太在世时候,那会儿她一天早膳还有黄氏帮着张罗出七八样菜来,这会儿也不过是把大锅里的粥盛到小铫子里头,当作是细心煮的送了上来,米花儿都爆不开,算得甚个精吃。
  要有脸有面,可不得银子撑起来,原来家里重阳哪一回不是九花山子满园子堆着,如今只能在堂前园里堆上些,说是花架子也还凑合。
  眼看着颜家这个就是个只吃不吐的主,曾氏也不敢敲打了她,让她摸出银子来贴补家用,自然把主意打到了徐蕴宜的身上,她进门出得这样大事,天然矮了三分,新媳妇哪个不想着讨婆母的喜欢,她倒生生把婆母给气死了,送葬了黄氏,曾氏便把她叫了来。
  “你心里也别过意不去,老大媳妇病了这许多年,也非为着生你的气。”曾氏靠在榻上,丫头跪了替她捶腿,托得茶盅儿啜饮一口,一手撑了头,懒洋洋抬眼儿扫过徐蕴宜。
  死了婆母是一桩,夜里小夫妻分床而睡,纪舜华能起来守灵的时候守着夜夜不离,等发送出去,他又替黄氏抄起经来。
  在外头深情厚意算得甚,黄氏才进门的时候,不也妆乖骗住了老大,揭下面具都是一个样儿,她比黄氏还更差些,连个能撑腰的丈夫都没有。
  徐蕴宜吸一口气,她自家也知道名头再不好听,可曾氏打的主意,她心里也明白,嬷嬷走的时候千叮万嘱,涕泪横流,哭着黄氏这辈子命有多苦,又说起曾氏怎么磨搓她的。
  这些话纪舜华不止听了一次,头回听着怜惜母亲,听的多了便也觉得厌烦,到黄氏死了再听,心底怎么不酸。
  曾氏就觑着这个空,先哄住她,显着看重她,把管家的事抛给她去,哪知道徐蕴宜竟不接口,垂了脸儿陪坐了,半晌才答一句:“祖母言重了,太太身上不好,我早就知道,只恨没能早些尽孝。”
  轻飘飘揭了过去,这个名头一旦认下,就再甩不脱了,要说厉害,徐家没遭难的时候,徐夫人可不比谁都厉害,可再厉害有甚用,一朝大厦倾,往日那点手段再没用处。
  徐蕴宜心里明白只不接口,只你八风不动了,她才无机可乘,听着曾氏话里绕来绕去,明着褒来暗着贬,她只不接口。
  曾氏说得几句,就觉着这个新媳妇滑不溜手,拿捏不住,干脆把香饵抛出来:“我原还怕你面嫩,诸多事情管不得,这丧事一办,你倒是个能干的,这家原是你婆婆当着,她这春秋正好偏撒了手,这担子,且得落到你身上。”
  徐蕴宜嘴唇一抿,作惶恐的模样来:“这怎么敢,前头还有嫂嫂呢,嫂嫂聪明才智多胜于我,有她在前头,祖母提这话臊也臊死我了。”
  要曾氏挑明沅的毛病,还真是挑不出来,说她没见过世面?那可不是打了颜家的脸。说她理不得家?那便是把纪氏也给骂了进去,伸手打了自家的脸。甚都不能挑剔,曾氏便咳嗽一声:“你看看,你大哥虽说是守孝,俸禄停了,差事却没停,他身边哪儿离得了人,总要去江宁的,我岂是那等为着自家舒心快活,就不顾小辈的人,舜英身边不能离了人,这家也只有你来当了。”
  徐蕴宜垂头弄了弄衣带子:“我也知道祖母辛苦,可这么一大家子,我怎么能当得,再不然,还有婶娘呢。”
  不论曾氏怎么引她,只不肯松口,油盐不进,倒把曾氏说烦了,干脆一挥手叫她回屋去,徐蕴宜却没回屋,反去了明沅屋里头,把这事儿当作奇闻告诉她:“家里如何,我一字不知,怎么敢接这个活计。”
  徐蕴宜既没接下管家事,又转身去了明沅处,曾氏便知道这个孙媳妇拿捏不得,气得咬牙,在寒衣节上头发作出来:“这衣裳怎么用彩的,你婆母新丧,穿不得这个,便要载也得载一件白衣来。”
  分明知道纪舜华为着送寒衣这一日办了许多差事,路口的引魂不说,一大早就去拜坟头,厨房里炸得许多小肉丸子,裹了鱼肉馅儿小饺子,还去南纸店采买了许多彩色蜡花纸,牡丹青莲菊花蝴蝶,还花银子扎了个院子来,瓦窗屋床样样俱全,堆得满满的,只等着傍晚在门边烧给黄氏。
  她此时挑了理,纪舜华又正在伤痛中,打的就是叫他远了徐蕴宜的心思,这送寒衣新鬼穿白,旧鬼穿彩,俱是风俗,她要挑错也实是挑着了的。
  徐蕴宜确是没预备下白的,也赶不及再裁一套白的出来,给婆婆的衣裳精工细绣,料子不说绣活也是数得出一二来的,她才要说话,明沅笑了一声:“白的是由着我来预备的,难道太太只是弟妹的太太,便不是我的了?”
  一句话堵了曾氏,两个儿媳妇,一个预备一件,她扯扯脸皮不说话,祭了先祖,便回了屋去,纪怀信也没心性要给妻子送寒衣,纪舜英跟明沅略站了站,纪舜华却守得门,自日初落到星渐升,外头该哭的该烧的都散了,他才折反回来。
  看见徐蕴宜立在门边等他,他伸手握了徐蕴宜的手:“是我委屈了你。”三年之后又得再守一年,徐蕴宜摇一摇头:“不必同我说这些话。”
  明沅回了屋就替纪舜英绞帕子擦脸,小桌上铺得满是纸字,连汤圆都知道不能碰,指头碰着一点点,又缩回去,一双眼睛星星似的忽闪,看见纪舜英不恼她,她便得意起来。
  纪舜英是知道黄氏心病的,原来不怕她,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再不信这些,可有了女儿又不一样,就怕黄氏死都死了,还肯放过,小人儿眼睛干净,看见甚个吓着了她,写得论语圣人书,把这些个压在枕头底下。
  还让明沅取笑了一回:“孔夫子的用处真正儿多,又是千钟粟又是黄金屋,如今还充起门神来了。”
  夫妻两个夜话,明沅便叹一声:“我看着二弟这个娘子是讨着了,往后也能帮衬着他。”黄氏要是知道好处,只怕也不会气恨而死了。
  纪舜英停下笔,似在琢磨字眼,狼毫在笔砧上停顿,隔得一会他方道:“便知道了,她心里也依旧不好受。”
  明沅听了这话思量得会,竟还真是,黄氏这十几年来,就没一日开怀过,她替纪舜英续了茶,又问他道:“咱们甚时候搬到庄子上去。”
  住在纪家诸多不便,院子小屋舍少,连想开个小灶都不成,汤圆吃着米肉糊糊,没有小厨房怎么也不便,才住了十来日,纪舜英便觉得女儿的下巴都尖了,从个甜汤圆变成了咸汤圆。
  “总得等过了七七,我昨儿去看了那院子,倒颇有意趣,给汤圆养一条小狗崽子也好。”明沅自个儿都不记着黑背将军了,纪舜英却还记得,这条老狗旧年没了,还是沣哥儿跟官哥儿一道葬了的。
  明沅笑起来:“那倒好,我也养一只,养只猫儿。”小时候没能养的,这会儿一次补齐了,她说着就问起纪舜英来:“你小时候想养什么?”
  纪舜英许久没想起来,隔得会儿道:“我养着池子里头那只金背大花鲤。”猫儿狗儿都不得,池中锦鲤认下一只来,天天去池去边上寻它,给它扔些吃食。
  明沅便笑:“那给你凿个池子,养一池的大花鲤。”伸手去摸他的肩头,纪舜英一只手揽了她,掐在她腰间,拿指节刮了一下。
  哪知道却叫汤圆看见了,她捧了脸儿也要挨一下,明沅跟她脸碰脸,她这才满意了,又去翻花牌子,没一会儿翻过肚皮睡着了。
  哪知道却叫汤圆看见了,她捧了脸儿也要挨一下,明沅跟她脸碰脸,她这才满意了,又去翻花牌子,没一会儿翻过肚皮睡着了。
  七七过后,一家子又再给黄氏烧了纸,徐蕴宜回房便说病了,请了大夫来,说是劳累了,曾氏见天儿的把她叫到房里去,哄着她接过管家活,此时也知道她是装病,可先前那番累,人人看在眼里,倒不能说她全是装的。
  曾氏这口气儿不平,恨恨骂出声儿:“真是一个比一个油滑。”她原来气不顺时还有个黄氏好折腾,如今没了黄氏,一个明沅折腾不得,一个徐蕴宜又说病了,帐本一送上来,她还得费了精神去盘算冬至节怎么过。
  明沅预备着冬至节过后搬到庄头上去,只推说纪舜英的事儿耽误不得,收拾了箱笼就要走,屋里头乱糟糟的摊着,明沅正指派丫头收拾东西呢,说是颜家来了人,抬眼一看竟是卷碧。
  如今做了媳妇子打扮,也常在纪氏跟前侍候,她既嫁了人,这往外头跑腿活儿便是她的,可她一向得着看重,等闲不叫她出来,明沅一奇,卷碧便凑了上来:“太太请了六姑娘回去。”说着咬了咬唇:“郑家的二少爷没了,郑夫人要告官呢。”

☆、第416章 耗子药

  明沅立时停下手边事,汤圆在她腿边缠来缠去,抱着她的腿儿站直了立起来,仰了脸儿冲她笑,明沅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使了眼色让采菽把她抱出去。
  郑家的二少爷没了,郑夫人要告官,跟着却是纪氏来请她回去,怎么想也是里头出了大事,拉了卷碧的手急道:“车可在外头?”
  眼见着卷碧点了头,里头的衣裳都不及换了,也不叫丫头,自个儿往衣架子上取下斗蓬来,还是卷碧接过手去替她罩上,手炉子也不拿,匆匆出门,叫一声采苓:“你去老太太那儿回禀一声,说我出门去了。”
  若是自家住着,也不必叫人去回,等不及曾氏点头,急步穿廊,路上还遇见了徐蕴宜,妯娌见面,她是弟妹自该行礼,明沅笑一声:“我正有事儿,便不多礼了,等回来往你院里吃茶。”坐上车就往颜家去。
  到了车上卷碧才又补上:“是三姑娘叫我来请六姑娘,只说外头的事有她料理,六姑娘去陪了太太,叫太□□安心。”
  明沅一顿:“太太可知此事?”
  卷碧摇一摇头:“便是不知呢,三姑娘来报的信,旁个都没说,只告诉了我,太太这些日子身上不好,三姑娘病那会儿熬了精神,还不曾养回来,这事且不敢告诉她。”
  明潼一日日好起来,纪氏却瘦了两圈,人瘦的都撑不起大衣裳了,辛苦倒还罢了,最磨人的是熬精神,一面恨颜连章,一面又忧明潼,一根蜡烛两头烧,明潼才好些,她人就先撑不住了。
  得亏着平日里细心保养,身体底子打得好,病来的快,慢慢养着也好许多,明沅上回去看她,带了一匣子红参去,切了片煮水喝,纪氏还笑说屋里头都是苦味,人都泡得发苦了。
  “郑家既都要报官了,竟没人来闹?”半个字儿不提明潼叫郑家赖上了,却一句话就叫卷碧明白明沅想问的到底是甚。
  “昨儿夜里来报的信,我急着一夜都没阖眼,到我出来,那头也还没人来。”卷碧如今是纪氏房里的管事姑姑,知道的也不详细,明潼不过防着郑夫人折腾,先知会一声。
  明沅先还当郑家那孩子死了跟明潼攀扯上了,此时听得明潼这么吩咐,便不是,放下心来,纪氏知道这事儿还不得赶紧往明潼那里赶,叫她陪着纪氏,是要安纪氏的心。
  明沅没来由的想到了前方杀敌,后方慰军,明潼要是将军,她倒成了犒军的,抿了嘴儿一笑,卷碧同明沅熟识,见她笑嗔了一句:“六姑娘也笑得出,我急都得急死了。”
  明沅笑得一回,拍拍她的手:“你把心放在肚里,郑家闹不起来。”纵真闹了要告官,这事儿就得报到提刑按察司去,底下的官员怎么敢接这样的案子。
  卷碧还不松气,明沅嫁出去就外放了,金陵事知道不多,郑家同三姑娘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可那里头早成了一团烂絮。
  郑夫人恨不得沿着金陵城打锣,宣扬自家有个厉害的儿媳妇,可她说的那些个,在夫人太太眼里俱都不是事儿。
  女人家厉害,也得看男人撑不撑得住,前头又个男人顶门户了,后头的女人再厉害起来,东风西风打对台戏,家里便不得安宁。
  可要是男人立不起来,家里有个能帮手的媳妇,那就再好不过,颜家这一位确是厉害的,可再厉害也没管着男人不迈腿,郑衍脂粉堆里打滚散欢,行院里画舫上一年三百日都不着家。
  原来是只一个孩子,郑夫人还能说儿媳妇不贤良,进门那许多女人没一个生的出来,竟不想着替郑家开枝散叶,如今又添了一子一女,这话说出去,再无人当真。
  哪里知道会生出这桩事来,杨惜惜苦无机会,东院铁桶也似,哪个敢伸手拿了她的银子,第二日就叫打发出去,她疏通的钱花出去许多,先还有人肯接着,拐了弯说两句好话,可明潼自来厌她,哪一个敢触这个霉头,断了自个儿的差事。
  东院里自不消说,西院里也还有一双眼睛盯住她,杨惜惜叫紧紧看住了动弹不得,杨婆子再来的时候,她便好一通的哭诉,教她杀子,教她嫁祸,也得她有这个胆子,明潼那里无可乘之机,杨惜惜就又缩了头:“使不得的,咱们得另想法子。”
  杨婆子还没说话,西院里一屋一屋的发冬衣下来,送冬衣的丫头是竹桃儿身边的,杨惜惜还没说话,杨婆子先问得一声:“怎么发这个毛料子。”
  她在郑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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