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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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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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读书为官挨得几年都补不到缺,好容易领了差事,偏又为着无钱通门路,上官既无粮种又不引水,眼看着叫他自生自灭。
    一个是半路的和尚,眼看着活不下去,行了江湖骗术,叫他高运撞上了蝗灾,一举成名,手上惯会使那些个骗人伎俩,什么石佛出土,不过是埋了豆芽,天天讲道之后一杯净水,豆芽发起力来,把那石佛顶出土来,见着这番神迹山野村民哪个不信,俱都拜倒。
    这两个也是为着活路才搅到一处,竟也蓄起了兵操练起来,里头又有原来学得野路子的镖师打铁的铁匠,一样是没活路的投奔上去,竟隐隐成了势力。
    山长水远也打不过来,只那头通信艰难却是真的,詹家的生辰礼提前送了来的,既收了东西,纪氏便得还礼,还要给詹夫人去信。
    东西是派了人送去的,把几个节的节礼一并装了船,信却是由着驿站送的,东西还没到,信却已经过去了,却迟迟没有回音。
    纪氏心里忧虑,却不能说出来,原还能跟明潼说一回的,如今再无人可说,只自家持住了,等着前头的消息,又写了信给颜连章送去。
    明洛的生日办的尤其热闹,比着上回给明沅办生日的例来,开了小戏台,请了一班小戏,又叫厨房做了各色时鲜的彩色来,还专到鼎香楼要了寿包来分送。
    明洛人看着乍乍呼呼的,却爱听文戏,台上打闹的她倒并不爱看,请了来的小戏便是唱文戏的,可为着座中人喜乐,也点得一出《姜太公封神》,别个听戏她便吃酒,总有人来敬,连着她身边得脸的丫头也来凑趣儿。
    因着是明洛的生日,连张姨娘都被许了出来吃一杯水酒,她自从跟安姨娘打那一回架,还是头一回出来透风,又得持住了不给女儿丢脸,光是衣裳就备了好几日,到了日子却规规矩矩往纪氏身后一站。
    纪氏略笑一笑:“今儿是五丫头的生日,你也不必站着了,座着听戏就是了。”张姨娘还要推,纪氏又说一回,这才往边上坐下,见着女儿同那些个闺秀坐在一处和乐的样子,比大热天吃了冰淘还更妥帖。
    纪氏竟还叫人送了戏单子来,问张姨娘要点什么戏,这却是再没有过的殊荣,张姨娘心头一喜,当初明湘不独没作成生日,连安姨娘都不曾放出来过,她心头一喜,捏着戏单子道:“哪一出都是好的,太太点了便是,我却不懂这些。”
    纪氏冲她点一点头,原就是给她体面,看她这番果然知道事了,翘了翘嘴角,只叫台上再演一折,就接着才刚明洛点的演下去。
    明蓁明潼那儿都送了贺礼来,明蓁的是两匹贡缎,明潼的是一套头面,明洛笑的眼儿都眯了起来,坐得会子只留她们姐妹了,更是乐和,执了金脚水晶杯,一杯杯的吃葡萄酒。
    “可别又醉了,连寿面都吃不下去。”明沅刮刮她的鼻子,明芃却又陪着她碰杯,不等明洛吃尽,自家先饮了半杯。
    “了不得了,二姐姐这个哪里是祝寿。”才说完这一句,明芃便搁下杯子:“这才是吃酒呢,那小杯子一口口的抿,甚时候吃着味儿?”
    等厨房里把蟹酿金果的时候,明洛怎么也吃不下了,一肚子的水酒要去更衣,明芃也陪着她去,坐中只留下明沅明湘来,明沅便问:“二姐姐看着比往日不同,这是怎么了?”
    明湘睇她一眼,比着手指头在嘴前作了个啉声动作,扯了明沅的袖子压住声儿:“今儿才收罗了一篇游记来,二姐姐心里头不痛快呢。”
    梅季明有许久不曾写游记了,按着脚程该出了蜀地的,他一时没了消息,明芃到处打听也不知道人在何处,哪知道好容易传出一篇游记来,开头却说“余病久矣”。
    明湘只说得这一句,后头却不再说,若只这一句,能再写游记便是身子好了,偏梅季明写的是他养病中有一胭脂侍奉在侧,明芃心里又怎么能好受。
    她忧心梅季明的身体怪道说着话儿就走神了,明沅略点点头,也不再提,等这两个回来,明洛还只嚷着肚里太撑,吃不下去。
    明沅便笑:“这一个金果里头得装着两只蟹,五姐姐不吃,不如饶给我,虽归凉了也不能吃了。”金果便是橙果,麻橙剖开来挖出橙肉,把挑出来的蟹肉蟹黄放在里头蒸,调出甜鲜味儿来,整个儿金果就摆在银架子上。
    明洛赶紧掀开果盖吃得一口,两个又是争寿包寿桃,又是说笑话击鼓传花,直闹到掌灯过后,这才扶着丫头的手往回去。
    张姨娘早早就在待月阁里等着了,她是北边人,拿手的就是作面食,亲手擀了寿面出来,又做得
    寿包,把芸豆蒸出来去皮儿筛成泥,和了桃花做陷料,蒸出来的寿包一个个不过小儿拳头大,还染得桃红贴得面捏的绿叶儿。
    见女儿吃得醉,又叫厨房给她造了汤来解酒,哄着她又吃一小碗面一个寿包,才许她解衣睡下,明洛只嚷着肚里太撑,扶着肚子只歪着:“躺平了,我就吐出来啦!”
    张姨娘哎哎叫,又差了报春去要枣泥山楂丸子来给她消食:“这个干嚼,可不能再喝水了,把面涨开来你非得吐不可。”
    “我吃了那许多水,姨娘怎么才刚不说。”明洛又怕吐了污糟了衣裳,脱得只剩中衣,就这么靠在床上,张姨娘面上讪讪的:“我哪知道你这样实诚。”
    一面给她揉肚皮一面笑:“这么个热闹法儿,比六姑娘那回更热闹。”她哪里见过明沅过生日,明洛看看她也不揭穿:“姨娘就知足了罢,四姐姐的姨娘可还没出来呢。”
    纪氏既叫她出来听戏了,那便是许了她解禁了,张姨娘听见女儿说的咯咯一笑:“明儿我就去给太太请安,把我那套梳子拿出来,明儿非得显一显本事不可。”
    她草草给明洛揉了两下肚子,便去打理她那一套家伙事儿了,许久不出去,外头时兴什么样的头发都不知道了,今儿见着几位,梳了小牡丹头,百合分髻改小些也合适,满脑子都是头发,过得会子放下梳子:“要是你及笄那会儿,能我给你梳就好了,旁个哪里有我这手艺。”
    她也不过叹一回,知道这事再无可能,可这一说又想到笄礼上去,也不知道纪氏要请哪个当赞者:“我看最好是你大伯娘,那可是有儿有女的全福人,你大姐姐还是王妃,再好没有了。”
    明洛抱着肚皮在床在哀声叹气,张姨娘擦着梳子唠唠叨叨,等她把梳子挨个儿擦完了,明洛已经歪在枕头上睡过去了,张姨娘一看她连被子都没盖,天儿可早已经凉起来了,嘴里啧啧出声,却还是上前把她的被子拉起来盖上,又叫丫头熄了灯,自家捶了腰,往西边屋里子里去了。

☆、第248章 秋分糕

天气一凉,便是吃柿子栗子的时候了,今岁庄上打得许多野栗,外头的刺儿皮还没绽开来,就一筐筐的往颜家送进来。
    九红拿了一个进到园子里来,除开她竟是无人识得这东西是甚,她拿帕子包了出得谜题,托住了问她们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转了一圈儿下来,没一个猜得准的,正碰上明洛往明沅这里来,她也不曾见过,拿手去碰一碰直嚷扎得慌,听说是吃的,怎么也不肯信,还笑歪在矮桌上:“这东西要怎么吃,舌头都叫扎烂啦。”
    明沅掩得口笑:“这不就是栗子,等晒得到了时候,皮儿爆开来,就是咱们见着的那些了。”她说得这话九红直摇头:“姑娘们见着的都是里头的软肉,哪知道外头是这样的硬壳,便是爆出来了,厨房里还得又剥又去皮,捡那品相好的拿蜜浸了,把芯子都浸透了才好上桌的。”
    明洛这才眨眨眼儿信儿:“这个就是栗子呀,我说呢,叫它毛栗子怎么没生毛的。”伸手轻轻拿住了,再怎么也想不到这毛团子里头包着这个。
    长在深宅里头,吃西瓜也不认识瓜蒂,吃萝卜也没见着过萝卜缨,便是偶尔吃一回拌萝卜缨佐粥,那也是又秋油又是虾酱拌好了的,怎么能认得出,明洛还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没等明沅答她,便一时失手滚到地上,一团雪倏地从窝里跳出来,拿爪子去拍那团毛东西,叫刺儿一扎,抱着爪子看着那东西,毛都炸了起来。
    “这可真是,怎的就叫她一团雪了,该叫她毛栗子。”眼见着一团雪想扑又不敢扑,笑个不住,她还在笑,明沅已经吩咐了九红:“你盯着厨房,叫多存下些,晒好了随着节礼一道备下。”
    明洛“扑哧”一笑,哎哎两声:“这又是给纪表哥预备的?可真是,咱们家两个表哥都是有福气的人。”
    一个明芃满心满眼都是梅季明,这一个明洛虽则感叹,到底没尝过那滋味,也不知道明芃是为何情钟至此,可另一个明沅,她便很有些羡慕了,两个也算青梅竹马,能这样牵念就很好了。
    “我是想不出送什么去好了,要我学二姐姐似的制香画画,还不如晒点鱼干做些蜜栗送去更便宜些。”明沅笑一笑,想着明芃专养了紫茉莉制心字香,做出香来是专在她画梅氏仙域志的时候点,心里除了叹她痴气,也不知说甚好了。
    明沅生日的时候收到纪舜英做的一只竹骨风筝,不过巴掌大,也不是精勾细画的什么蝴蝶牡丹,只单单涂黑了两只翅膀,画个燕子的模样。
    这只风筝下面还挂了一只银制的小铃铛,往绿云舫的顶上一站,趁着风大把风筝放出去,叮叮作响,这只巴掌大的燕子竟能飞得极高,一气往天上飞去,便不扯它,它自个儿也能响。
    明沅很喜欢这只风筝,何况随着风筝送来的还有纪舜英写的一封信,上回他写了十个字儿,这回却只有五个字儿了,折去一半儿,一张素白天笺儿上头孤伶伶的一行,“默存遥贺芳辰”。
    那默存两个字,便是他的字了,该是师长给他取的,怕是他专想着告诉她一声的,这才写了这东西来,明沅看过了,便把这张笺儿跟原来那张一摆到一处。
    既非金又非玉,算是他送过最寒酸的礼物了,明沅也不计较,知道他在外头过的艰难,有个半年不到,他就要下场了,也不计较这个的时候,想着给他带些松花粉新栗子,既能造饭又能作粥,再腌些小鱼,也好配饭吃。
    “我记着庄上送来的野兔子,有做了霜麻兔腿的,记着列上单子,再有浸的菊花酒,也给送两坛子过去,有甚个腌的小菜点一点,秋分节的糕也切些送过去。”酸甜辣都有了,想一回再没什么疏漏的,这才挥了手叫采菽下去吩咐。
    明洛听着她一条条的吩咐便笑了:“按着我说,若是纪表哥外放了作官,有你在便不愁吃喝了,你连栗子都识得,再饿不着。”
    她说了这话不过是感慨,对着明沅也不妆相,可话出了口才觉得不对,吐了吐舌头:“只不过纪表哥得是金榜提名的,再怎么也是进翰林院,哪有去穷地方当官的。”
    明沅自来不曾想过还能步出大宅,听得明洛这么一说,竟怔忡起来,她还记得去喜姑姑家里时的情形,挤挤挨挨的街道,热热闹闹的坊市,大姑娘小娘子也上得街,能同人说话对谈,比在宅中要有意思多了。
    “若能外放自然是好的,我还怕往后进了门去,婆母不饶我呢。”黄氏跟纪氏还在来往,却比纪老太太在时淡了许多,不独是黄氏,纪氏家跟纪氏都少了来往,原先过节日度节气,总得走动一回,送些节庆果子,用一顿饭。
    老太太一走,便说按制守孝,各处都停了交际,连着节礼都减半了,这回的七夕节连帖子都没送来。
    明洛听她这么说,伸手抚抚她的背:“老太太若在,你过去了,还能受她庇护,她这一走,你进门可不得吃苦头呢。”说着又皱了眉头:“若不是太太的娘家,还不定说的多难听,纵不预备旁的,素酒备着又不麻烦,何必做的这样难看了。”
    既是分了家,便得一家家的送节礼去,黄氏已是连面子情都不顾了,倒是夏氏还凑足了份了,送了两瓶素酒过来。
    “你告诉纪表哥,我看他也不愿意在家呆着,原还回来过节的,自老太太走了,他便没回来过。”明洛替明沅叹息一回,又出了主意:“到时候求一求大姐夫去,等大姐夫回来,怎么也该就藩了。”
    成王立了功,他是皇子,做得些寻常事还有歌功颂德的,更不必说是这样的事,不大不小的也算是个军功,到时候去了藩地,谋个五品官儿绝计不是难事。
    “我只怕纪表哥志不在此,也没能问问他考了举想如何呢。”明沅大抵明白他的想法,他读书不过为着在纪家显出能耐来,他也确是有能耐的,等他考上了又想作什么呢?
    明洛咬得唇儿:“怪道要作诗说什么杨柳色了。”她一面说一面红了脸儿,詹家的那个,到得春日里要进京考举的,纪氏特意透出意思来,叫她给做一双鞋子。
    那意思怕是要请了他来用饭,到时候不论远近总能见一见,到如今也不知道这个詹家少爷是圆还是扁。
    经得程家一事,明洛也不想着那詹家那一个会是如何俊俏的少年郎了,几个姐夫里头最俊的还数三姐夫,可又有甚用,她们再去探望,三姐夫连面儿也不露,连着去王府,成王知道妻子的娘家姐妹来了,还吩咐着给她们烤整只羊羔吃,那些个兵丁,抬得酒肉过来,再治上小菜,整个院子任她们作耍。
    明洛见识过了,才知道分别,似郑衍这样,再是面如冠玉又如何,还能天天看着那张脸下饭不成,三姐姐面上不露,有郑夫人那头的丫头过来,她还笑盈盈的,可明洛却知道她再不是这个性子,只怕三姐夫同她实没甚个情义可言了。
    明沅见她脸红就知道她想着什么,轻轻咳嗽一声:“我听说贡院里头又湿又冷,春秋两季白日里尚好些,若是到了夜里,冻得打抖,若是字迹也抖了,那可不糟糕。”
    纪舜英也是明岁春闱,家里无人替他打点,纪氏定不会袖手看着,九十九步都走了,哪里会差这一步半步,吃食衣裳早就想好了,烘了墩实些的饼子带进去,再把带得些肉干,里头有水有茶,多使些银子要一口热的总成。
    再有衣裳,只许带一件,宁可穿得厚了,也不能穿得薄了,这些事体她全交给了明沅,自家把这些一条条说了,由明沅记着去办。
    明洛果然发起愁来,她确还不曾见过詹家那一位,可却已经订了亲事了,往后好与歹都同她相干,若是能中举中进士,那她也是官家娘子了,姐妹里头一个王妃一个侯夫人,明沅是板上钉钉的官夫人了,只她跟明湘两个还不知道前程如何。
    想着又羞起来,不住绞着衣裳带子,把嘴巴贴到明沅耳朵边:“你说,太太会不会叫我看上一眼?”举着一根手指头:“要么你替我去看一眼,若是不好你也别告诉我。”
    明沅乐不可支,伸手捏了明洛的面颊:“这是怎么得,难不成明儿人就到了?”虽不是明天,确是在秋分过后就来了,信却来了。
    纪氏接着信很是松得一口气儿,她这会儿就怕那头打起来牵连了詹家,看着詹夫人信里的意思,
    那头确是有些不太平,这才把儿子早早送回来,若是情形不对,怕得举家回来,只留詹大人一个在任上。
    詹家这个到了地方自然是先回自家,收拾了东西把亲朋旧友俱都问候一回分送些土产,这才送了拜帖到颜家来,纪氏回了帖子,隔得一日他便带了土仪过门来了。
    明洛知道了消息心口“噗噗”直跳,虽知道纪氏不会叫他进内院,却也依旧开了柜子一件件的挑衣裳,张姨娘给亲给女儿梳了头,挑珠钗花翠就费了许多功夫,她在屋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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