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都是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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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都是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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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天玑飞离坐席,挡到我身前,空手接白刃,手法奇快地贴近剑身,再贴近锦衣公子的手腕,一拍,锦衣公子长剑离手,僵立当场。
    “不要阿猫阿狗的都敢拿剑指向我师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后,天玑再往锦衣公子心口一拍,其人便飞出了我们的视线。
    酒楼外咣当一声巨响。
    锦衣公子的随从们都惊呆了,随即迅速撤出酒楼,奔向外面寻主去了。
    大概也没有想到下手如此重,天玑愣了愣,小心翼翼转向我,弱声:“师父,徒儿不是故意的,内力没控制住。”
    “下次注意控制力度。”我正色训斥一句后,转身赶紧收拾包袱,“快点,我们速速离开,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指不定就要回去搬救兵了,一会就有掌门要来跟我们算账了!”
    天玑不明所以地一面配合我收拾包袱,打包饭菜,一面不解地问:“掌门来了,师父照样把他们拍回去,怕什么?”
    我捞过旺财就要跑路,“为师最怕跟掌门打交道了,快,趁着他们没来,我们赶紧逃!”
    千岁忧不情不愿:“哼,你好歹也是一代掌门,让他们给你这堂堂蜀山掌门跪下都没问题,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把我们的脸跟你一起丢啊?”
    万万没想到,酒楼吃顿饭都能吃出官司来,好在我们逃得快,避免了一场门派火拼。
    千岁忧表示受我连累,遭受了一场无妄虚惊,必须给予补偿。我见小徒弟也跟着我跑得一头汗,有些过意不去,便提议:“那我们去逛街吧,江陵城物阜民丰,天玑想买什么,为师给你买。”
    小徒弟仰起乌溜溜的脑袋,白玉小脸藏在狡黠的云蒸雾笼里,柔和的长睫毛忽悠一绽,水泽幽亮的眼睛望着我:“徒儿也不知买什么好,师父给挑吧?”
    我看着她,想了想:“好。”
    “慕小微,我看中的东西,你也要给我买!不然我就去举报你打伤了人家弟子!”有便宜不占不是千岁忧,无耻又无理取闹的典型。
    我掂了掂袖里荷包,所剩无多,决定将他无视。
    江陵城的大街,果然数不尽的繁华,同桃源镇的物质匮乏有云泥之别,一目扫去,便看花了我的眼。
    千岁忧是出身京城的花花公子,自然是见惯了繁华,眼下虽也兴趣盎然,纯粹是新奇作祟。倒是天玑,是真真对琳琅满目的货品好奇,走过一家铺子,必停一刻,什么都要拿起来研究。想必是须弥宫里闷着长了这么大,未涉入过俗间市井,未曾见过寻常玩意儿,连石磨都觉新奇,蹲下玩了许久。
    待她玩够,我不得不做些引导:“这些是农家用具,以后为师带你去乡间看看,现下既然来到江陵城,咱们去逛逛其他,做些日常补给。”
    天玑听话地点头,跟着我往前走,步入了饰品区。
    千岁忧眼前一亮,顿时冲着扇子缨络配饰去了,要装点他紫阙轻侯的脸面。
    我带天玑到一家珠玉摊位前,让她挑选。果然也是女孩子天性,一见就移不开眼。银镯珠钗玉簪,盘丝点翠金络,光华璀璨灼人眼,也挑花了她的眼。
    让她慢慢挑,我同老板打听些城中稀罕事,比如是否有苗疆打扮的可疑人士出没,可有模样不男不女的可疑人士出没等等。老板为了生意考虑,不得不使劲思索。我便一心二用,边等老板回复,边瞅一瞅徒弟那边。
    “这只钗配不上姑娘的气质,小可觉得,这只步摇更佳。”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素衣男子,气度从容,相貌温文,一双深深的眼尽在天玑脸上,修长的手指挑了一只碧玉步摇,抬起手腕,就要替天玑插上发间。
    遭此变故,天玑明显愣了愣,将脑袋一扭,躲过了,恰好望着我。我走过去,自钗粉堆里择了把犀角梳,“金钗玉簪确实俗气了,唔,就这个好了,耐用,也便宜。”
    天玑连忙从我手里接过,捧到心口,笑嘻嘻道:“好。”
    素衣男子看了看我,不认同地蹙眉,“一把犀角梳,能值几钱?小可觉得,还是碧玉更配。公子若是银两不够,小可可以买给这位小姑娘。”
    “我就要犀角梳,才不要一坨绿油油的碧玉!”天玑嫌弃地打量着摊位上的诸多金镶玉,好似方才眼馋的不是她。
    摊位老板仇恨地将我们望着。
    素衣男子也因天玑的话而略显尴尬,讪讪地扔了手里的碧玉。

☆、第29章 他乡遇故知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一垛红彤彤的草把子慢悠悠地晃过去,叫卖:“糖葫芦——”
    攥着犀角梳生怕飞走的天玑循声而望,目露渴望。素衣公子见状,前去自掏腰包买下了一串糖葫芦,似为弥补碧玉的尴尬,笑意矜持地将手中美食送到天玑面前。
    天玑大大方方地接了,素衣公子一脸淡淡的欣喜尚没来得及扩散,天玑转手将糖葫芦送到我嘴巴,恳切、真诚而固执:“甜的哦。”
    看她样子,我是必须得吃。虽然一个大男人当街吃糖葫芦想必很是不可理喻,但我实在不介意这些,大徒弟断绝我的糖葫芦多年,如今小徒弟知道这般孝敬我,实在令我欣慰至极,一欣慰就接过来啃了一颗。
    素衣公子对我瞭望良久,表情已入无悲无喜之境,想必也是不知该用何种表情表达才对。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对素衣公子致谢:“多谢小可公子,糖葫芦很好吃,你要不要也尝尝?”
    小可公子眼角一抽,别过脸去。
    “师父,我们走吧!”天玑得犀角梳,我得糖葫芦,所以她觉得我们已经圆满了。
    小可公子蓦地转过脸,神色惊诧,“你们、你们不是情……咳……你们竟是师徒?”
    “嗯?”我很莫名。
    “师父,他的意思是您太年轻了。”天玑拉着我袖子,探过脑袋。
    小可公子不知中了什么魔咒,迅速从灰败的样子里复活过来,眼里又蓄满神韵,熠熠生华,“二位请留步,二位可是从外地来的?”
    “嗯。”我点头。
    “不知怎么称呼?”小可公子殷勤相问。
    “在下姓慕。”我不明所以。
    “慕公子可知今夜江陵城有鬼面灯会?不知是否有兴趣参加?”小可公子眼神若有若无掠过天玑,迸起一簇簇火花。
    “唔,好似听说过。”酒楼用饭时听过一耳朵,可是鬼面灯会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不由做出了为难的样子,“鬼面,鬼,老夫怕鬼。”
    巨大的愕然神情摆上了小可公子的脸容,他震惊了片刻,准备悄无声息收敛神情,又不自觉生出一点寓意不明的笑意,低低咳嗽一声:“并、并不是真的鬼,只是个面具,也不是真的鬼面具,是各种动物模样,人戴在脸上,会有群灵乱象之感,所以才叫鬼面。届时灯会与鬼面会,城里未婚青年男女都要参加。”
    “这么好玩?喂,慕小微你还犹豫什么?我答应了,我们今晚就参加!”关键时候钻过来的千岁忧听了满耳,顿时喜上眉梢,跃跃欲试,自我介绍道,“在下叫千小忧,跟这个木头白痴和美貌小丫头是一伙的,幸会幸会!”
    小可公子极能应变,立即反应过来,与千岁忧互相抱拳,“千公子幸会,今日相遇便是缘分,三位恰逢今日来到江陵城,赶上了鬼面灯会,更是千里有缘。今夜酉时,小可在此街中轴的悦君酒楼恭候三位。眼下小可有些事要去处理,先行告辞。”
    来也倏忽,去也匆匆的神秘公子留给我们一个更加神秘的夜里见鬼活动,令千岁忧满脸期待,天玑眯着眼不喜不躁,我忧愁地不想见鬼。
    天玑拉了拉我袖子,诚挚道:“师父不要怕。”
    我叹口气:“还是先找家客栈吧。”
    这几日江陵城有大热闹,外来的江湖人士济济,客栈接连问了五六家,全是客满。
    拖儿带女……不对……拖徒带宠,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江陵城,如论如何也要寻个落脚地。我们继续寻访第七家也是最后一家客栈。
    “抱歉,客满,好走不送!”
    又被扫出门。
    我们蹲在这第七家名叫“城北人家”的客栈门前,唏嘘今夜恐怕要露天睡觉了。千岁忧数次砸出银两俱被银两反砸出来。据说城主定下条例,江陵诸多客栈均是住客至上,一旦落名登册入住,便有一票否决权,决定自己的房间是否让给新客。此时此地,自然是没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我们三人一兽。因此,千岁忧的银两全无用武之地。
    城北人家的小厮觉着我们蹲大门口有碍观瞻,就要来将我们赶走。
    “我们的房间腾出两间,让给这三位住吧。”一声天音,使我们绝处逢生。
    我们扭头看去,客栈里,一张对着门口的桌边,一名年轻端庄的女子品了口茶,深藏功与名,对我们淡然一瞥。我与她目光一撞,正思量她是哪派弟子,如此良善将来定要回报一二,且略疑惑江湖儿女竟有周身的气度实属不易。便看她忽然被呛了一口,凝在周身的气度瞬间溃散,身边诸多女子忙上前,“掌门!”
    啊,竟是一派掌门。还是个女掌门。
    客栈小厮见客人有令,不得不从,忙对我们换了脸色,“三位请。”
    我带着徒弟率先迈入,径直到那女掌门桌前,行了一手江湖礼,“请问可是珞珈山唐掌门?”
    方才还端庄的女掌门见我步步走近,顿时呛得更严重,咳出一眉红晕,胡乱拂了拂手,“正、正是,不、不用客气。”
    女掌门身边的大弟子替她们师父问了:“请问阁下是?”
    我在她们微微错愕的目光中,径自拉过板凳,坐到了桌边,思绪不由自主飘了一缕,遁入一段记忆,却不愿过多深入,浮光掠影就已是旧伤痕,“从前,在下同恩师前往过珞珈山,贺贵派前掌门唐真人的八十大寿,记得贵派女弟子较多,衣着打扮似同你们这般。这些年,看来是有新掌门继任。”
    那大弟子忙拱手,“原来是师兄。”忽又觉不对,“我家掌门继任已有九年,师兄怎会不知?对了,请问师兄尊门?”
    “闲云野鹤,无门无派,乡野村夫,未知今夕,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我往回收着记忆,尘封的东西一旦开启,收起来还真有些困难,也不知胡乱说些什么。
    千岁忧怕我失礼得罪恩人,忙上前补充:“我这愚兄久居偏野,对如今的江湖十分不熟悉,礼节也生疏,还请勿怪。今夜得贵派收容,实在感激不尽。”
    女掌门好容易将自己整顿好,又端庄起来,眼风不时散一散,也不刻意,“既然是鄙派故人,自当竭力相助,请无须客气,我名唐渡,带领弟子们应江陵城主之邀,前来参加武林大会。”
    千岁忧也连忙介绍己方:“在下千小忧,京城人氏,听闻江陵有武林大会,便想来见识见识,于是携了我这乡野村夫的愚兄慕小微一同来看热闹。”
    女掌门唐渡将眼风飘来我这边,端庄地将我一看,“阁下自谦了,令兄气度,怎是乡野村夫,必是避世江湖,怡情山水。既是我师父的故人,便也是我的朋友。诸位需要什么,同我讲一声,但有所能,必不推辞。”
    如此又寒暄一番,我们被领去了新腾出的两间房。照旧是天玑和旺财一间,我同千岁忧一间。
    晚膳送来,我没吃几口。
    天玑眉头蹙了个九曲十八弯,“师父哪里不舒服么?吃这么少怎么行。是不是糖不够?我去找酥糖!”
    千岁忧边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边将她按住,“没事。你师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用管他。”
    我回房打坐,千岁忧强行拉着天玑去了隔壁客房,号称要去投喂旺财。
    打坐难入定,反而神识愈发清明,方圆十丈内无音不入耳。
    珞珈山女弟子们的私语声——你们说那个师兄是哪一派的?能参加前掌门真人的大寿,肯定不是一般人呀!可这般相貌,但凡见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怎么我们掌门都没有见过他呢?而且看他对我们掌门也没有太多顾忌,想来位份也不低,会不会我们叫他师兄不合适?该不会是世叔吧?
    珞珈山女掌门自言自语——究竟是谁呢究竟是谁呢?我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师父大寿时来珞珈山的名门显派,明明都是我亲自接待,怎会不记得有此人呢?对了,难、难道,恰巧是我下山处理山下村民纠纷的那日,错过的蜀山派?蜀山前掌门冲虚真人及弟子数人?这么说,他与我是平辈?蠢丫头们居然叫他师兄!可既然是冲虚真人的亲传弟子,又怎会偏居山野?又不是十年前天纵奇才却隐居桃花坞的老前辈慕太微。对了,他说他叫慕小微,肯定是借的慕老前辈的化名!也许,他只是冲虚真人的某个记名弟子吧?
    方圆十丈范围令耳朵不堪重负,我赶紧关闭部分神识,只是,隔壁客房内也不安生,我知道千岁忧的聒噪,却未曾知道他竟能如此聒噪,对着不谙江湖事的天玑,将蜀山上下几代扒了个遍。

☆、第30章 师父的逆鳞

千岁忧以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娓娓开篇:“小玑呀,要想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不吃饭,就要了解蜀山派,了解何谓蜀山,蜀山代表什么,蜀山有多少年的传承,蜀山的近代掌门,以及你师父退隐的缘由。”
    “千叔叔,我从来没发现你有这么英俊美貌,谈吐不凡,令人那个什么心折。”
    “臭丫头,你以为这么说,本公子就会高兴么?哼,脑袋偏一下,我用你后面的刷漆柱子照一照。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歹你也是一代魔宗之主,咳,这话可不能让你师父听见,也不能当他面提,记住了?千叔叔且问你,你可知天下地脉有三穴,分天地人三处?”
    “这个我知道,小时候在须弥宫典籍里看到过,天下地脉有三穴,昆仑、蜀山、须弥山,分别对应天地人。传说昆仑上界有仙人居之,昆仑巅是人与仙的交界;传说蜀山下界有地仙,也有酆都鬼府,乃九州地脉中枢,十二地脉汇聚于蜀山十二峰,平衡人间阴阳;传说须弥山秘境有七重山,七重海,诸天众生所住,若来若去,若生若灭,有生老死堕。可是这些都只是传说,我就从来没见过须弥山秘境。”
    “故老相传的玩意儿,约莫就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昆仑仙人,蜀山地仙,须弥诸天,除了千百年前典籍里只言片语的记载。但,地脉灵气充沛确实唯这三处,且三派也确实兴盛了千百年,说是附会传说也好,巧合也罢,总之呢,这三家在九州呈鼎足之势。虽然,昆仑以西圣为尊,人丁单薄,却是不可小觑,好在他们偏居西域,一般不会涉足中原。你们须弥宫呢,以神域自居,自视甚高,却因着婆罗门一系,心法诡谲,以转世为传承,被中原视为魔宗,如今零落到只剩你一人了。所以,所谓的三足鼎立,其实已造就蜀山独尊之势!”
    “蜀山独尊不独尊,跟师父不吃饭有什么关系?”
    “你这没耐性的丫头!蜀山独尊,是在你们须弥宫败落之后,从前可是分庭抗礼,谁也不服谁。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蜀山的这几代掌门,尤其是你师祖,前掌门冲虚真人。哎呀,小玑,我忽然发现你这小崽子吃里扒外,居然拐弯抹角拜入了蜀山门下。”
    “才不是!师父是另立的桃花派,我是拜入的桃花坞门下!”
    “这么说,你不认冲虚真人是你师祖?”
    “认他有什么好处?”
    “啧啧,好处可大了。冲虚真人可是你师父的一块逆鳞,寻常人碰不得。”
    “你确定这是好处?”
    “就说你这丫头没见识!慕小微的逆鳞诶,那能是一般人?你若是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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