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想好主意,屋里发生的事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黑大汉刚离开,就听见荷月突然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叔叔,肚肚疼。”
桐月一阵心焦,恨不得立时冲出去。但她只能暂时按捺住不动。
络腮胡子听到叫声也信以为真,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
谁也没想到,就这一时候,变故发生了。
络腮胡子一靠近荷月,就见她陡地拿出一根筷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络腮胡子的右眼狠狠插去。
络腮胡子万没料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竟会袭击自己,还是这种用这样凶残的方法。
络腮胡子的反应很快,可是荷月的速度更快,筷子几乎像是飞进他的左眼,络腮胡子痛得抱头大叫。
荷月一击得中,接着飞扑过去,两只小手死死地按在络腮胡子的脑门上。络腮胡子的右眼流汩汩流血,左眼睁得像铜铃一样大,他仰面躺在地上,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最后变成紫黑色,气息渐渐弱下去。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是谁?”
荷月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小孩子的那种甜糯,而是带有一种冷清和洒落:“你去问阎王吧。”说完这句,她再一使力,络腮胡子登时气绝身亡,他是死不瞑目。
做完这些,荷月累极倦极,就地往络腮胡子身上一坐,翘着脚歇息。
窗外的桐月给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
络腮胡子万万没料到这一幕,她同样也是。
以前,她也怀疑过荷月也是穿越的,但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本领。
桐月犹如在梦中一般,她用了很大的气力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她稍一动,荷月就发现了,她一脸的警惕,随手拔去络腮胡子眼中的血筷子,看样子是想再用一次。
桐月吓得赶紧出声:“五妹,是我!”
荷月拿着筷子,眼看着桐月走进来。
她扫了一眼桐月,淡淡地问道:“你都看到了?”
桐月只好实话实说,“都看到了。”
荷月抚额叹息一声,摆着小手道:“本来想以后再告诉你的,既然看到了,那就算了。省得我以后在你面前装了。”
桐月此时心中是千回百转,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但显然现在不是好时机,她咽下所有的疑问,只是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再晚,那个黑汉子该回来了。她看荷月的样子,像是累极,怕到时候两人对付不了那个人。
荷月看了看这破屋子,又看了屋里熟睡的孩子,说道:“还是先别走,你帮我先把这些孩子挪到外面。我再做一件事就走。”
桐月便将这些孩子一个个抱到外面。
荷月仍坐着休息,等到桐月将人挪毕,她起身掸掸身上的土,跟着桐月走了出去,两人一起隐藏在外面的草丛中,像两个耐心的猎人似的,静等着猎物出现。
这等待狩猎的这段时间,桐月忍不住抛出了一个最想问的问题:“你是特工?”
荷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白了桐月一眼,“我是打丧尸和怪兽的。”
原来是末世来的,怪不得。
“为什么上次不肯告诉我?”桐月想起那次失败的试探。
荷月再次嗤之以鼻:“你以为我像你们两个,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细给暴露了。”
桐月有些啼笑皆非:“这就是你鄙视白佑林的原因。”她现在还记得她那鄙夷的小眼神。
荷月冷笑一声:“错,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桐月还想再细问,就见荷月以手抵唇,示意她禁声。
桐月闭口不言,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有人向在这边走来。
桐月仔细地听了听,还是两个人。她不由得又担忧起来,一个人就已够难对付,何况是两个人?
这时,两人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一个是黑大汉,另外一个有些耳熟,原来竟是贺老三的,他怎么出来了?
贺老三问道:“你们真的没看见有人来?”
黑大汉有些不耐地道:“你以为我们两人像你,一个小娘们都对付不了。只要她来,老子一定会有察觉。亏得我发现了你,要不然,你还不被狼吃了?”
贺老三忍气说道:“我不是不小心被暗算了吗?谁知道那小娘皮那么有心计,竟然假装摔倒……”
黑大汉不屑地嗤笑一声,没再接话。
两人边说边朝空屋里走去。
就在两人即将进屋时,荷月轻轻地在桐月耳边说道:“快看,好戏开始了。”
桐月睁大眼睛朝空屋看去,只见那两人走进去后,房子开始晃动,先是轻晃,再是剧烈地摇晃。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房屋倒塌了。
荷月大大松了一口气,往桐月身上一倒,有气无力地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睡一会儿。”说完,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桐月将她背在背上,站在外圈,等尘土散了,才过去查看,贺老三和那个黑大汉断墙和房梁压住了身子,但仍没死透。
听到有人来,两人伸出手向桐月求救,桐月不忍心去看,于是,她闭了眼走开。
她决定先背着荷月回城,然后再去县衙通知官府来领孩子。
不想,她没走几步路,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桐月不由得一阵紧张,难道这伙人还有同伙?
☆、第五十九章 团聚
桐月一阵紧张,她以为是刚才那两人的同伙来了。她想也没想,便钻入就近的草丛中,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马蹄声渐近,打头的是一匹神骏的黑马。马上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这少年面容清秀,气度不凡,看样子不像是人贩子的同伙。难道,也是来找人的?虽然如此想,但桐月还是不敢大意。她仍躲在草丛里按兵不动。
随后又来了两骑,后面的两匹马稍逊于第一匹马。那两人滚下马来,小声商量了几句,便向空屋走去。
接着,桐月就听见有人高呼:“少爷,孩子在这里!”
然后又有人惊呼:“这里面压得有人。”
桐月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确信,这伙人不是人贩子的同伙了。她正要出来时,前面又传来了马车的辘轳声。接着是大批官差公人。
众人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
桐月在众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佑林也来了。这下,她再没有疑问,赶紧背着荷月现身。
两人突然现身,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白佑林惊喜不已,赶紧跑上来问长问短。
“桐、表妹,我可找到你了。你这人也真是的,怎地一个人跑到这里?幸亏钱少爷聪明,很快就查到了这里,不然,你可就危险了。”
桐月把荷月放下来,笑着道谢向白佑林及众人道谢。
刚才最先到达的三个人,再加上一伙官差,全都一齐望向桐月。
这时节,有几个官差已经把压在断墙房梁之下的两人给拉了出来,不过,两人都昏迷了过去。至于那些孩子,被灌了凉水,这会才慢慢醒转过来。
众人又问她两人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自然不能实话实说,桐月只好临时编造了一个谎言:“我去白家找表哥帮忙,表哥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再加上那人长得像我家的一个对头,所以我就悄悄跟了过来,中间被他察觉,我怕遭他暗算,就想逃走,不想摔倒在乱石地里,那人追来时,我就胡乱拿石头砸人,砸到了他的眼睛和头部,把他砸昏了。我就用绳子把他捆起来,问了藏人的地点,就找了过来。我妹妹果然就在这里。因为屋里有两个大汉,我怕敌不过,就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躲在窗下看着。过了一会,那个胖的叫饿,说要出去买东西吃就走了。他刚走,又来了一个黑大汉,跟屋里的络腮胡子嘀咕了一阵,我也没听清说些什么,反正他们两个用药把孩子们药翻,然后搬到外间去了。
他们又回屋来拿东西,这两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分赃不均还是别的原因,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那个胖的把瘦的打死了。我当时吓呆了,等凶手离开后,我正想出来,没想到,刚才出去买东西的黑大汉又回来了,还带回了我跟踪的那个人,他们进屋没多久,房子就塌了,把两人都砸在了里面,可见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桐月口齿清晰,说得有条有理。众人听罢,纷纷赞叹桐月机智过人,赞叹完,又感慨说这是他们该有的报应。
桐月没多说话,只是低了头,假装不好意思。实则是在掩饰。但是,没办法,她总不能实话实说那个络腮胡子是荷月杀死的吧。至于无端生有一个同伙来,她想,这些人应该还会有同伙。
那帮官差倒没怎么怀疑,他们找到了孩子,又捉到犯人,而且还帮了钱白两家一个忙,卖了人情,都想回去怎么邀功和捞油水,也没心思,一一比对桐月说的。
这些官差大手一挥,便讲一众孩子抱上车,再拉了昏迷不醒的黑大汉和贺老三,最后连同络腮胡的尸身也带上,一同朝衙门走去。
桐月由白佑林陪同,先到衙门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便无事了。
她当然也看到了杨东子和梅月,姐妹三人完好重聚,梅月喜极而泣。
白佑林又邀他们三人去白家歇息。
很快,这件事轰动了县里,一时间,那些丢孩子的来找孩子,没丢孩子的来看热闹。
人人都称赞知县老爷断案如神明,顺藤摸瓜找到团伙人贩子。也顺便赞了桐月为了寻找妹妹敢于深入虎穴的无畏精神。
桐月自然没心思理会这些,她现在是又累又饿又担心荷月。好在,荷月只是体力透支过度,深睡了过去,并无大碍。
白佑林招待三人吃饭。
吃过饭后,梅月和杨东子被春兰领去闲逛,屋里只剩下白佑林和桐月。
桐月忙说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白佑林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而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看今天的情形,就算我不去,你也能安然回来。”
白佑林啧啧称赞:“一个人打倒壮实少年,还敢孤身入虎穴,你真是太厉害了。咱们单位的女汉子跟你比算什么呀。”
“也不是,我那时都快吓傻了。”桐月客气道。
三人在白家歇息了半个时辰,桐月怕家里人担心,也不敢多呆。白佑林派了一个小厮送他们回去,另外又送了许多东西说是给他们压惊。
在傍晚时分,四人到了家。
众人见荷月安然归来,俱皆感慨不已。一听说是白家帮忙找的,也就了然,连说怪不得。
白氏和杏月见了失而复得的荷月,又是哭又是笑的。
一家人在众乡亲的簇拥下回了家。
隔了两日,白家的小厮又来了一趟,一是告诉桐月那贺老三和他的同伙苏醒了。两人对拐卖孩子的事都供认了,其他与桐月说法基本一致,唯独在络腮胡子怎么死的事上不一致。那黑汉子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别的同伙。而贺老三却咬定说是桐月杀的。此案僵持在了这里。
桐月本来还有些担心,没料到仅仅两日后,事情峰回路转。原来,那黑汉吃打不过,终于承认自己有同伙,而且还供出了几个同伙的名字,有的在本县有的在外县,他们不独拐卖孩子还拐卖女子,此案已引起了一些轰动。众人对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特别是那些妻女孩子被拐的人家,哭求着要求官府严办。对于这种罪大恶极,后台又不甚大的罪犯,官府倒也乐意顺从民意,这几人均按重罪惩办。至于那个死因不明的络腮胡子,虽然凶犯没有抓倒,但官府也不怎么在意了。
几天后,白家的小厮又来了趟,这次不独带来了官府的赏赐,还有那些被解救回家的孩子的家人送来的礼物。
一家人更是欢天喜地,而让桐月等人高兴的是荷月在昏睡几天后终于苏醒过来。
☆、第六十章 水车朋友
接下来,白佑林并没有像荷月所说的,给她惊喜。两人的关系仍跟以前一样。
桐月密切注视着案情的发展,同时也暗暗提防着贺家那边的人。令她宽心的是,贺家除了这个老三,没其他人了。
此事过后,林家诸人仍跟以前一样过着平静而又忙碌的日子。每天早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跟以前不一样的是桐月和荷月的关系。
桐月对荷月充满了好奇,令人无奈的是,荷月似乎防心很重,对她有保留。她对桐月的情况门儿清,对自己的事却不愿意多谈。桐月试探了几次,便也放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愿多说倒也能理解。荷月自从那次之后,体力严重透支,休养了好一阵子才完全恢复。
荷月的身体一恢复,便仍跟以前一样整天领着一帮孩子在村子里乱转。
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麦子返青时。春暖花开,大地复苏,人们的心情也会不自觉地跟着清爽起来。可惜,现下的村民们并没有这种雅兴。春天到了,也意味着冬闲结束了。紧张的劳作又开始了。
给田地施肥,给麦子拔草、浇水,还要开垦菜园,修理农具等等一堆的事排着队等着。
其他的活计还好说,最让林家发怵的是浇水。
他们的田地位置不好,处在水渠的下游,上游的几家偏偏又是村里有头有脸儿子多的人家,惹不起,争不起,但地总归要浇。往年的时候,只要是天旱时节,村民们总免不了要吵架甚至打架,而林家常常是吃亏的那个。虽然现在境况有点不一样了,但窝囊了这么多年,林老实仍是惯性难改。这地还没开始浇呢,人已经先焦虑上了。白氏和杏月不敢招惹,每日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梅月说话行事也愈加谨慎,家里气氛十分压抑。只有桐月和荷月仍跟以前一样,压根不把林老实放在眼里。
桐月现在已经学会把林老实当成空气。她不跟他争吵,也不再试图改变他。都几十岁的人了,思想早已跟石头一样顽固,她改得了吗?
她这几日一直在思考怎么浇地。这里的人都是挑水,可是水渠那么远,就凭她家这些人,哪能挑得动?
她思来想去,就想弄辆水车。
可是世上的事都是说易行难。水车的图她看过,可现在让她画,却成一件难事。她的动力能力为零,连只小板凳都做不好。至于她爹,更别指望。跟他沟通他不懂的事,简直比上天还难。
想了两天,桐月决定去找杨大山帮忙。杨大山是村里有名的巧手,虽然不是专业的木匠,但平常编筐织席做些简单家具还是没问题的。桐月并没有直接去找他帮忙,她先找的杨东子。
她先给杨东子说了水车的大致原理,然后再说好处。杨东子一听就明白。他当下便说道:“这个东西我听人说过,邻县就有,只不过咱们这里还没人用。”
桐月点头:“对的,早就有人用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咱们这里没有?”
杨东子咧嘴笑笑:“这不就有人使了,要是成了,你可是咱村里的大功臣呢。”
桐月一脸欣喜:“这么说,你同意说服你爹做水车了?”
杨东子没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桐月兴致勃勃地俯在桌上给他画图。她一边画一边讲解,杨东子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地询问一句。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他们说得投入,连杨大山夫妇俩回家都没察觉。
桐月说着话无意间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夫妻两人回来,杨大山还好,跟往常一样笑着来了打个招呼。而王婶则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模样,上下打量着两人。桐月心中坦然,若无其事地叫了声婶。杨东子就不那么坦然了,他面孔通红,手足无措,有些慌乱地向爹娘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