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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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妃-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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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不只四爷与秦嬷嬷,就连高勿庸与苏培盛都想抚膺问天——什么时候,茹佳主子的心情才会变好啊?!

    ……

    京城

    随着悬垂于天中的光柱消失,京城之中的人们不仅不曾安静下来,反而有着无数人开始自一座座大宅之中快步奔出,权贵或坐视,或互相打探,皇子们有的蠢蠢欲动,有的准备静观其变。

    天上异象何来?何解?最有发言权的只有钦天监,如此,此际的京城最热闹的,自然非钦天监莫属。

    看着下属呈上来的一张又一张贴子,钦天监监正抚了抚垂在胸际的白色长须:“多少张贴子了?”

    一直坐在一旁的五官保章年不过四十,修眉俊目,一身官袍却掩不住他生就的仙风道骨之气,听着老监正之问,保章年轻笑一声:“一百二十五张。”

    老监正拿起一摞贴子上最上面一张:“鸿胪寺?他们参和什么?”

    “适才的天象太过惊人,朝贡馆内各国使臣估计也坐不住了。”本职就是记录天象,占卜吉凶的保章正深深吸着气,目中精光闪烁。

    “惊人……”老监正嘿嘿笑了一声。

    “大人,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老监正虽老,目光却极清亮,此时听到下属禀报,他抬目扫了一眼保章正,“来了。”

    保章正脸上红光涌动:“大人,钦天监未来如何,端正看今天这一遭了。”

    老监正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早没了当年的锐气,你既有雄心壮志,我这老东西就送你一程吧。”

    保章正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抱拳、弯腰,端端正正冲着坐着的老监正行了一个大礼。

    老监正坐着未动,受了五官保章正的礼。

    挺直腰,保章正精神振奋,意气飞扬:“卑职定不付大人苦心。”

 第56章

    

    在东小院守着自己的儿子降生,亲眼看过儿子的小模样,又听过了茹蕙的壁角,知道小丫头与他并不曾离心,几月拒见也只是在使性子和自己赌气后,四爷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书房。

    “主子,宫里宣召。”高勿庸快步走进书房,走到书桌前弯腰禀告。

    四爷翻动书页的手一顿,沉声吩咐:“更衣。”

    高勿庸麻利地替自家主子爷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袍,追着四爷的脚后跟儿把一件大氅交到苏培盛手里,急声叮嘱苏培盛:“跟着主子进宫机灵点儿,这雪眼看越下越大,看着点主子别受了凉。”

    眼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自家主子爷的身影在雪中就快看不清了,苏培盛什么也顾不得了,急急应了一声,抱着大氅拔腿就追。

    高勿庸站在书房门前,眼见着四爷与苏培盛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飘洒的大雪之中,仰头望天,心中满是忧虑:小主子降生时天现异象,对四贝勒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四爷顶风冒雪赶到紫禁城,站在乾清宫门前时,已是未时末,申时初,此际,层层阴云覆盖阴沉压抑的天空下,不独紫禁城,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鹅毛大雪之中。

    “四爷,皇上叫您进去。”李德全柔和的声音响起,四爷转回身,对着脸带笑意的李德全点了点头,脱下大氅交到苏培盛手上,手上一撩衣袍,跨过门槛,走进了乾清宫。

    “……有道遂舍其国于普明秀岩山中,修道功成,超度过是劫,已历八百劫身,常舍其国为群生;故割爱举道。于此,后经八百劫,行药治病,亟救众生,令其安乐。此劫已尽……”

    平缓清朗的声音自内殿传出,四爷快步转过屏风,便见自家皇父双目微阖盘坐在炕上,正听一个修眉俊目、仙风道骨的朝服中年人讲经。

    “儿臣胤禛请皇阿玛安。”四爷拍袖屈膝垂手,俯身打了个千儿。

    “胤禛来了啊。”皇帝睁开眼:“起来吧。”

    “嗻!”

    “过来,咱爷俩儿一起听听保章正讲经。”

    四爷起身扫了一眼保章正,笑问:“保章正讲的是什么经?”

    “回四爷,臣今日讲的是《玉皇经》。”

    四爷点了点头,走到他阿玛身边,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儿子坐好,皇帝示意保章正继续。

    保章正正襟危坐,接续被四爷打断的话头:“……又历八百劫,广行方便,启诸道藏演说灵章,恢宣正化,敷扬神功,助国救人,自幽及显过。

    此已后再历八百劫,亡身殒命行忍辱。故舍已血肉,如是修行三千二百,始征金仙,号日清净自然觉王如来。如是修行,又经亿劫,始证玉帝。”

    皇帝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半晌后,他的手指点了点盘坐的腿:“你想要说的,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保章正站起身,躬身弯腰:“臣告退。”

    皇帝点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你都知道。”

    轻轻一句话,却让保章正直接趴跪在了地上:“臣万死不敢乱言。”

    “嗯。”皇帝满意了:“下去吧。”

    保章正又趴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弯着腰倒退出了内殿。

    等到保章正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皇帝才转头看向四儿子,“那是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因正午时的异象,朕宣他来测测祸福。”

    四爷脸上表情僵了僵,抬头无措地看着他阿玛。

    看着儿子胆怯的模样,皇帝忍不住笑了:“你怕什么?”

    四爷嗫嚅着低声道:“那道光柱照着的,是儿子的贝勒府。”

    皇帝点头:“方才,五官保章正说道:太上道君送帝入世,帝生具宝光,才敏慧而性慈善,继嗣为王以修道……”

    “扑通!”

    皇帝眯眼,看向跪在炕前的四儿子:“你在想什么?还是你在冀望未来?”

    四爷不敢接话,只一下一下嗑头。

    一声一声的叩头声传入耳中,皇帝闭着眼,一次一次做着深呼吸。

    “好了!”

    终于,皇帝开口制止了儿子的行为。

    四爷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眯眼望着虚空:“自午时到现在,两个时辰,钦天监已收到了几百张贴子……毓庆宫内,太子惶惶……京城内,各皇室宗亲府里又如何?……”

    “天现仙踪,神目如电,所视者,四皇子府……偏偏,就在那时,你的儿子,朕的孙子出生了……”皇帝哼笑一声:“老四,你说,朕该怎么做?”

    四爷又开始碰碰叩头。

    “老四,那孩子……”

    “阿玛……”胤禛猛地抬起头,惨然悲呼:“阿玛,那是儿子的儿子,求您……他才刚出生……”

    听到儿子的惨叫,再一看老四额上的青紫,皇帝没忍住,噗一下笑出了声:“老四,你在想什么?”

    “啊?”

    四爷呆呆看着自家满脸笑容的皇阿玛:“阿玛?”

    “既是日光照曜,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弘曜吧。”皇帝含笑看着呆傻的四儿子,心头很是可乐:“傻了?朕给你儿子赐了名,还不赶紧谢恩?”

    砰砰砰。

    三个着着实实的响头后,四爷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傻傻问:“阿玛,就这样吗?”

    皇帝哼笑:“怎么,你还真盼着朕把你那刚出生的儿子处置了?”

    四爷急急摇头,一脸可怜看着他家皇父:“不瞒阿玛,今儿那异象,把儿子也吓着了。”

    皇帝点点头:“是有些惊人。”

    “可不,儿子还纳闷儿呢,儿子也没做什么错事,怎么就招得佛祖身前的怒目金刚瞪儿子呢?”

    四爷重重点头,擦了一把额角的汗,“可后来再一想,南师傅当年说过,天上的云乃水气聚集而成,为自然造物,儿子才没那么害怕了。”

    “南怀仁啊。”皇帝脸现缅怀之色:“他也可算是朕的启蒙老师了。”

    四爷看着皇帝,没吭声。

    皇帝很快自回忆之中醒过神来,指了指椅子,示意儿子坐下说话。

    “地震、雪灾、旱灾、日食、月食、九星连珠……这些天文现象在愚夫愚妇们眼中,不是天罚,便是天降瑞像。”皇帝悠然靠在迎枕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腿:“于咱们皇家来说,这些天象可以利用,自己却不能被其愚弄……道教,佛教,天主教,借种种神仙佛魔演说,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说到底,都是想要凭之吸纳信徒,从而为已所用。”

    皇帝眯着眼,“敬鬼神而远之,老四啊,记住这句话。”

    四爷愣然点头。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行了,不过是云散后阳光正巧照着的是你的府坻罢了,没什么大事,回去吧。”皇帝挥手,开始撵儿子。

    四爷迟疑了一下:“阿玛,儿子是不是去看看太子二哥?”

    皇帝摇了摇头:“不必,这天色看着也不早了,回去吧,再磨叽下去,天就该黑了。”

    退出乾清宫,四爷接过苏培盛手里的大氅抖开往身上一披,迈步便走,一边走一边自己系好颈间的带子,抓住大氅下罢往身上一裹,将浸人的寒意完全隔绝在外,此时,他的内衣,已完全湿透。

    乾清宫内

    皇太子自侧室走出,坐上暖炕。

    皇帝将一本书递到他的手上:“老四天性赤诚,勿须忧心,只别让外人离间了你们兄弟的感情。”

    皇太子点头:“阿玛放心,四弟是儿子打小带着长大的,儿子知道他。”

    “正午天象虽异,但那并不能说明什么。”皇帝脸上露出睥睨的笑容:“你想想,藏传佛教里代代有活佛转世,于大清,又如何?”

    皇太子眉头一松,心头最后一丝芥蒂亦随之消散。

    “阿玛,儿子明白了。”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朕早就教过你,你是皇太子,是帝国未来的执掌人,当心无畏惧,更有容纳万物的胸怀,今儿你四弟的反应你也看在眼里了,若他真有什么不该有的想头,必不会力保那孩子,正是心中无私,他才敢求朕。”

    皇太子退出了乾清宫,皇帝在迎枕上阖眼靠了半晌:“神目啊……”

    康熙四十四年十一月。

    两桢流言在京中流传,遍及京城每一个角落。

    一桢道,四贝勒府新降生的四阿哥乃是天生神人,生具异象,引来神目护持一时辰,直到四阿哥神魂稳定,神目方才闭阖。

    第二桢流言与第一桢相反,只道“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四贝勒府之所以招致神目久视乃因四贝勒府内有亏心之事发生,而最大的可能,便是新降生的四阿哥来历不正,故天以异相示警。

    如此种种,直传得沸反盈天。

 第57章

    毓庆宫

    皇太子听闻得两桢流言,问道:“可知流言源头。”

    跪在青石板上的太监回道:“两桢流言最先各自一农家与一土地庙内传出,经查,其背后分别由九爷府与一汉人士子指使,九门提督衙门的人上门时,农家夫妻与士子,均已悬梁。”

    “老九也就罢了,不过是使手段让孤心疑四弟罢了,不过,汉人士子?”皇太子疑惑:“老四什么时候得罪那些人了?”

    太监没抬头。

    “你把这消息传给老四。”皇太子脸上露出一丝促狭:“茹佳氏性情悍勇,孤很期待,她如何应对。”

    ……

    北京城铁狮子胡同九贝子府

    戴着红狐帽、裹着厚厚皮裘、脚蹬黑熊皮内垫皮靴的茹蕙,踩着轿凳自朱漆马车上慢慢走了下来。

    “侧福晋,您慢点。”扶着茹蕙的寻兰双眉紧皱,一脸焦虑看着自家还未出月子的主子,心里只恨那去找爷的奴才为何还没将爷找来。

    茹蕙抬头看了一眼九贝子府的大门,踩着湿滑的地面,带着一群容貌秀美的女子走进了贝子府。

    九阿哥胤禟胤禟正在书房内翻阅信件。

    “爷,四贝勒府茹佳侧福晋求见。”

    “谁?”胤禟抬起头。

    “四爷府里茹佳侧福晋。”

    “那女人来我府来干嘛?”九阿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脸疑惑:“她是来找福晋的?带她去后院就是,报到爷这是做什么?”

    报信的内侍垂着头:“爷,茹佳侧福晋不是来找福晋的,是来求见您的。”

    “找我?”九阿哥惊异地瞪大眼,“她一个女人,来找爷?成什么话?不见!”

    看内侍弯腰退出了书房,九阿哥坐在书桌后皱眉琢磨:那女人找他做什么?

    想了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九阿哥继续埋头处理桌上的信件。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呼喝喧哗之声自远处传来,那声音久久不息,越到后来声音越大,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九阿哥重重一拍桌子,不悦地大声喝问。

    书房外值守的小太监飞快跑了出去,很快,又狼奔豕突地跑了回来。

    “爷,不好了。”小太监连滚带爬扑进书房,一脸惊吓跌倒在地上。

    “什么事?”九阿哥猛地自椅上坐起身。

    “闯进来了。”小太监抬起身,指向书房门外。

    “谁敢闯爷的书房?”九阿哥勃然大怒,几步奔到书房门口,大喝:“来人,侍卫,都死哪儿去了。”

    一队侍卫飞快冲了过来,严阵以待挡在了书房门外。

    吵闹声越来越近,很快,一群女人劈波斩浪般冲开贝子府的下人,护着茹蕙闯了进来。

    抬头看到台阶上被侍卫护卫在身后的九阿哥,茹蕙笑了:“唉,九弟,你这刀出鞘,箭上弦的是要干嘛呢?怕自己被抢走?”

    看着被一群女人冲撞东倒西歪、歪帽斜襟狼狈不堪的下人,九阿哥拔开身前的侍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茹蕙:“侧福晋这架式,是要抄爷的家?”

    “抄家?”伸出手,推开一个挡在众人身前的贝子府下人,茹蕙抬头挺胸往台阶上走:“这天下间,没有圣上发令,谁敢抄皇子的家?”

    “那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意欲为何?”

    九阿哥冷冷看着那一步步逼近的女人,看着那张出落得越发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对着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要做什么呢?”茹蕙抬起手,重重一挥,一蓬白色米分末倏然出手,被北风带着刮向了书房门前的那一排侍卫。

    呛啷、哐啷、啪……

    一柄柄利刃、一张张强弓、一枝枝利箭,自无力的手中滑落在地。

    书房前饱经战阵的侍卫们眼露惊恐,早已不复前一刻煞气逼人的百战锐气,一个个腰酥腿软跌倒在地。

    唯一幸免的九阿哥放下掩鼻的衣袖,愤怒地瞪着那张笑得绝美的脸:“你敢!”

    “我原本不敢。”茹蕙冷笑:“可你既要害我的儿子,我就没什么不敢……来人,给我砸。”

    “是。”一群娘子军大声回应。

    在九阿哥与贝子府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茹蕙一声令下后,她带来的一群女人蜂涌而起,开始在院中大肆打砸。

    噼哩啪啦轰隆砰咚……

    一只只绣花描红的纤手握起拳头,一只只纤巧的玉脚飞踢,一群原本柔弱美丽的女人化身雌豹,在九阿哥的院子里四处破坏。

    一个个拦阻的下人被打得头皮血流。

    一棵棵青松被砍倒。

    一扇扇窗户被砸烂,就连书房内也没能幸免,在一个领头女人的呼喝声中,一群女人抬起一棵雪松,扔了进去。

    砰!隔断架子被撞倒。

    架子上摆放的玉器摆件、古董花瓶、字画书藉在连绵不绝的碎裂声中,碎了一地。

    贝子府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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