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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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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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英达,把圣旨交给晋王殿下。”
  崔英达一愣,看他了一眼,凭着几十年的侍候经验,终是明白了,他指的是那一道什么都没有写的空白圣旨。他诺诺应了一声,入内拿出一个长方的紫檀木小匣子来,连同装在里面的圣旨一并递到赵樽的面前。
  “殿下。”
  赵樽终于缓缓转头,只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父亲。
  “为什么?”
  他问得很奇怪,但洪泰帝竟是不需要再问,也理解他是问为什么圣旨上是空白的。他轻轻一笑,眉目间的皱纹,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老十九,你恨父皇,这些父皇都知道。但一代江山一代皇,稳定才是大计。朕要一片太平的天下,想要百姓安居乐业,不想再有内战,这份苦心,你一直都知……但是,若将来有一天,你无法自保,朕准你自行拟旨,这圣旨上,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
  赵樽目光微微一动,没有去接那个匣子。
  “若是儿臣有一天连保命的能力都没了,活着何为?”
  他目光很凉,声音也很凉,高高的昂着头带着一种孤傲的绝决。
  洪泰帝喉咙口一堵,“老十九……”
  望着洪泰帝突然失神的眼睛,赵樽突然怪异的一笑,探手入怀,拿出一本陈旧泛黄的手札,轻轻搭在了崔英达捧着的紫檀木匣子上。
  “这个东西,儿臣原本是不想呈给父皇的……但如今,既然父皇对儿臣还有一道空白圣旨的情义,那儿臣也应当礼尚往来。”
  说罢,他挥了挥衣袖,留下呆怔的洪泰帝,大步迈出了乾清宫。
  ~
  大抵是为了给他们饯行,今儿的天气极是柔暖,阳光洒在尚未化尽的积雪上面,散发着一种银白色的光泽,远山近水,河流静默,闪着一片片麟麟的波光,像被人镶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光晕耀入眼帘,催人心怡。
  登上北上的官船,与前来送行的人群挥手告别之后,船只很快便驶入了河道,顺风顺水,夏初七懒洋洋的倚在船头的桅杆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一种终于脱离了鸟笼的感觉,让她的心胸开痴无比。
  “赵十九,何时可以到达浦口?”
  他们与东方青玄约好了在浦口码头见面,如今还未到地方,但她的心跳已经开始加快,那种久别之后,再见女儿的渴望,紧张得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害怕被赵绵泽的眼线盯上,他们两个一直未敢去看小十九,更加不敢把小十九接回晋王府里来。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只能任由她待在东方青玄那里,不闻不问。今日终于船离京师,官船上的所有人,都是赵樽自己的,她终于可以大声的问出来了。
  “快了。”赵樽就站在她的身边,身上黑色的大氅迎风袂袂翻飞,与官船上的“晋”字旗幡浑然一体,样子极为慑人,声音更是有力,“看到没有,最远处的那一座山,等绕过了那里,再有二里路,就到浦口码头了。”
  “哦。太好了。”夏初七按捺着自己慌乱的心神,试图平心静气,不去想那见面的激动,可还是做不到,几乎每一个字都带着笑意,整个人的情绪都飞扬了起来,“喂,我们的小十九……几个月了?”
  “刚好半岁。”赵樽的眸底也有笑意。
  “去年的七月十九出生……今天正月十六,是啊,刚好半岁。”夏初七愉快的笑着,把手插入他的臂弯里,头靠了过去,由衷地感叹道,“一不小心,她都半岁了。我们这爹娘做得真是不称职。一会儿你见到东方青玄,得好好感谢人家,听见没有?小孩子可不是那么好带的,咱们的女儿肯定调皮得很,没少给他添麻烦。”
  赵樽侧眸看来,笑了笑,“好。”
  “这回不许吃醋。”
  “爷何时吃过醋?”
  “……”
  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儿,也就晋王殿下干得出来了。夏初七似笑非笑的白他一眼,抿嘴靠在他的身上,心里反复演练着一会儿见到小十九的情形,心思不免越飘越远。
  冷风猎猎,二人依偎在甲板上,看远山长空,不免雀跃。
  从此,天高皇帝远,他们一家三口,好日子终于来了。
  “殿下,出大事了!”
  丙一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夏初七并未听见。她是在察觉到赵樽突地僵了身子,这才调头看过去的。这时,她才发现,江面上的阳光不知何时收了起来,波光麟麟的水面上,似乎也添了一丝晦涩的暗芒。
  然后,她就看见丙一说,“听说昨儿晚些时候,原本关押在锦衣卫诏狱里的朝廷要犯,全都无病而终了,包括谢长晋一党,连妇嬬都未放过……朝廷派人一查,他们都受到了极为严苛的酷刑。今儿大早朝仪,以兰子安为首的一干臣工,在奉天殿上陈了数道奏折弹劾东方青玄,举他十宗罪,要求朝廷处理……”
  赵樽冷着的脸上,情绪皆无。
  “赵绵泽怎样说?”
  丙一道:“东方青玄骄侈暴佚,屡兴酷狱,屠戮忠臣,铸成冤案……先行羁押,再令三法司会同审理……听消息称,这一次,是惊动了太上皇做出的决定,恐怕整个锦衣卫都会遭此大劫……但是,他们在大都督府上,并未找到东方青玄的人。”
  丙一说了情况,场面一时肃静。
  好一会儿,才听见赵樽的声音,“除了他,谁又动得了东方青玄。”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洪泰帝。
  可是听完这些话,想到他们的小十九,夏初七的心思不免焦急起来,她看着江水与天光交接的余光,恨不得官船能生出一对翅膀,马上就飞到浦口,就能看到东方青玄和她的小十九。但她又更害怕——东方青玄不会在浦口等他们。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就在离浦口码头不远处的江中间,一艘悬挂着“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的黑色旗幡迎风而动,那一艘黑船停靠在那里,甲板上的东方青玄一袭大红飞鱼服飘飞如火,在冷风烈烈的风口上,仿佛与天色融为一体,整个人像镶了一层碎金,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东方青玄!”
  夏初七激动的呐喊了起来。
  他看过来,却没有马上应她,嘴上带着笑。
  两艘船慢慢的靠近了,夏初七迫不及待的登上甲板,可她雀跃和期待的心情,在没有看到小十九的时候,登时就沉了下去,仿佛坠上了一块铅。
  “孩子呢?”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东方青玄优雅的肘在船头的木板上,腰上悬着的绣春刀依旧发着镫亮的光芒,他的目光,从赵樽的脸上慢慢挪到夏初七的脸上时,终是牵开了一抹笑意。
  “你为何不先问我如何了?”
  夏初七一愣,尴尬地捋了捋头发。
  “你的事,我听说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东方青玄抿着唇角,看一眼她身侧不动声色的赵樽,轻笑一声,抬了抬那一只残缺的左手腕,又是一句不答反问,“你为我做的假肢呢?”
  原来他一直在惦着这件事?
  听他问起,夏初七除了尴尬,又多了一分内疚。
  “对不住你,我一直有在想办法,但是眼下的技术,实在不允,还需要等一段时间。等我到了北平,一定能够做出来,你等着……”
  “等着啊?”东方青玄笑看着她,妖娆如精,“可我如今等不了了呢?”
  想到他身上发现了这样棘手的事儿,夏初七也头痛不已,思考一下,她建议道,“为朝廷卖命的日子,朝不保夕,实在不值当。我看你不如一走了之算了,凭你的本事,在哪里不能过好日子?不如,你随我们乘船北上?”
  她在“出主意”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说话,场面一直静静的。赵樽沉默的看着她,东方青玄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她说完,他才轻轻掸了掸衣袖。
  “如今你还能为我考虑,等一下,你或许会想杀了我。”
  “你此话怎讲?”夏初七的心里,倏地升起一股子不详的念头。
  果然,迎上她殷切的眼神儿,东方青玄唇角一弯,语气轻松的笑。
  “孩子死了。”
  “轰”一声,夏初七脑门儿炸开了,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所措。若不是赵樽及时扶住她的身子,她铁定会软倒下去。但是她的耳朵不好,以为自己只是看错了,几乎下意识的,又追问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
  她抱着满腔的希望,但事实太过残忍,东方青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极为缓慢的补充了一句,“我说那个孩子死了。她早就死了,在延春宫的那天晚上就死了。呵,就当着晋王殿下的面儿,被我一刀劈死的。”
  “不!”夏初七瞪大眼,“东方青玄,你在撒谎!”
  “我没有必要撒谎。”东方青玄轻轻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如风,又看向赵樽,妖治的唇上,笑容多了一丝凉意,“我早就知道如风是你的人,故意让他以为孩子还在,以为那只是一个贴身,这样他才有办法阻止你。其实,延春宫死的那个,才是你们的孩子。”
  “你……不……不可能……”
  紧紧揪着赵樽的衣襟,夏初七颤抖的身子,站立不稳。
  赵樽面上冰若寒箱,他一只手扶住她,另一只手缓缓抽出了腰上的佩剑,只听见“唰”一声,剑光冰凉的闪动着,剑尖已经指向了东方青玄的脖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东方青玄缓缓勾起唇角,笑得极为妩媚,就好像抵在他要害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一把剑,半点都不在意,甚至还缓缓近了一步,“这还需要我说么?因为我爱慕着她,思之若渴,恋之若狂,我嫉妒如斯,岂会让你们的孽种留在世上?一刀就可以解决的事,我岂会让她麻烦我一辈子?再说,我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不杀,如何交差?”
  赵樽冷冷抿着唇,剑尖慢吞吞往里压入,眸中狂烈燃烧的火焰,已被逼到了极点,但东方青玄却一直带着笑,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已有鲜血汩汩滴落下来,一滴又一滴,与他大红的飞鱼服混在一体,可他仍是一动不动,从容地看着赵樽。
  “想杀了我!?”
  “你是该死!”赵樽执剑的手,微微的颤抖。
  众人都看得明白,只要他一个用力,就可以让东方青玄命丧黄泉。可二人对执良久,他的剑还是没有刺下去,一双冷眸半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僵持了片刻,东方青玄轻轻一笑,那一双妖媚如花的眼儿,媚媚的看着他,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自嘲,随后,他轻轻拨开了赵樽的剑,慢慢退后着,靠在了船头。
  “为你们赵家做牛做马这些年,如今飞鸟尺,良弓藏,本座也是无辜得紧啦。所以,杀女之仇——这笔账,你不应当记在我的头上,应该记在赵绵泽的头上。”
  他的语气极为和缓,轻松,就像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你无耻!”夏初七咬着牙,摇着头,仍是不太敢接受这个现实。
  “生气了?不要生气,生气不好看。”看着在赵樽怀里瑟瑟发抖的她,东方青玄目光深了一瞬,又笑了,“放心,虽是听命行事,但本座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了人,自当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许音一落,突地抽出腰上的绣春刀,在自己那一支原本就残缺的左胳臂上狠狠的刺了一刀,待鲜血溢出来,在船板上滴上浓浓的一滩之后,他才挺直了身子,靠着船板,轻轻笑开,“这一把绣春刀,跟我多年,最是懂我的性子。今日来之前,我在刀身上淬了剧毒……”
  “你说什么?”夏初七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绝决之人。
  “大都督——”如风极快地扑了过去,稳稳的扶住他,飞快地撩起他的袍袖来。果然,只见那一只受伤的左手臂上,已经乌紫了一团,而手腕的下方,丑陋的伤疤极是难看,与他美艳的脸,显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显然,他说的不是假话,刀上真的有剧毒。
  “一命还一命而已。”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东方青玄轻轻推开如风,优雅的拂了拂左手臂上的袖子,“我这条命,算是抵给你们家孩儿的——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瞥了如风一眼。
  “跟你主子去吧,这些年你跟着我,我脾气不好,委屈你了。”
  “不——”如风颤抖着唇,“扑通”跪倒在地,“大都督,从那一日之后,我已经与十九殿下讲明,往后我都跟着你,一心一意。”
  “往后……”东方青率低低一笑,像是听见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本座没有往后了……”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却猛地推开如风,优雅的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就往江心急快的坠了下去。
  “大都督!”
  如风痛呼一声,猛地跳下船板。
  “砰——”
  “砰——”
  一前一后,两道巨大的落水声传了过来,赵樽身子狠狠一僵。
  夏初七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甲板,颤抖的身子几不可抑,嘴皮一直发抖。
  “东方青玄!”
  “小十九……”
  “东方青玄……”
  “小十九……”
  喃喃的叨叨了几句,她推开赵樽,猛地扑了过去,趴在船头上,看着平静得几乎没有了波澜的江水,只觉心脏的某一处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几乎湮没了她全部的感官,甚至在这一刻,她忘了这个男人杀害了她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竟是恸动不已。
  “东方青玄,你这是……何苦?”
  “阿七!”赵樽过来,抱住她,几乎粗暴地压着她身子,把她的人连同她的脑袋一同裹入了大氅里,眉头皱得极深,把如今还能聚起的所有安抚都给了她,把心底所有的恨与痛,全部都藏在了心底。
  “阿七不哭。”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不可闻。但纵使他声音不小,夏初七也听不见。她只能伏在他的怀里,想到她的小十九,想到杀了小十九的东方青玄,心脏仿佛被人活生生掏了一个窟窿,痛得窒息着,大声地痛哭了出来。
  (卷三末)
  
  ☆、第261章 一转眼,又是一年
  
  建章元年的冬季去得很慢。
  那一日连着一日的大雪,仿若为了衬托大晏朝风起云涌的朝堂局势,从南到北,白皑皑一片,以极为凛冽的姿势铺天盖地裹住了整片天地。
  建章元年正月,一道举世震惊的消息传来。
  锦衣卫指使挥东方青玄因骄侈、暴佚、酷狱、屠戮、渎职等诸多大罪,被下旨革职查办。但奉命抓捕他的人还未到,他却服毒掉落应天府浦口码头附近的江水之中,畏罪自杀。
  此事一出,举朝哗然——
  次日,小朝仪,奉天殿里热闹异常。
  东方青玄一死,朝臣们无人唏嘘,被吓了多年的破胆儿都大了起来。这些年来被锦衣卫欺压的怨恨通通冒出了头来。从吏部尚书吕华铭开始,朝中大臣一个接一个,竞相上奏,指出东方青玄多项罪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唱了一出树倒猢狲散的大戏。
  这样的结果,自是赵绵泽喜闻乐见的。
  待朝臣奏议完结,建章帝再颁圣旨。
  ——由东方青玄执事的锦衣卫,滥用酷刑,罗织罪状,屡兴大狱,其行为实在令人发指,于建章元章正月十七日起,予以废止,此后,不论内外狱案,一律归于三法司审结办理。
  圣旨颁布,再一次引得天下哗然。
  那个光鲜亮丽、威风八面、在大晏历史上扮演过特殊角色的锦衣卫,至此完成了它的使命,暂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关于它的传闻,却远远没有结束。
  这些年来,锦衣卫办理的戾案之多,简直罄竹难书。因此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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