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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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 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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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会川卫第一大捷始,雪片般的捷报,从南往边,跨过千山万水,继续飞入渐渐生凉的京师,但夏初七仍是没有收到赵樽的家书。
  捷报上称,八月二十五,晋王赵樽所率南征大军出会川卫,于两日后,夺下曲靖府、武定府、姚安府,正拟从牟定,直入楚雄。乌那、阿吁、安国三国大军齐集楚雄、耳海一带,准备夺回失地,八月底,双方胶着一处。
  八月二十七,武定告急,乌那等三国叛军一改先前集中火力与大晏军一决雌雄的姿态,改为分兵三路作战,以元江、洮江为线,把南征大军围在中间,围而不攻,避其主力,从昆阳一带插入,与南征军小股作战。
  如此一来,晋王着急了。
  他似是急于速战速决,不得已分兵歼敌,令南征军左将军陈景和左副将军李青进入洮江一线,令南征军右将军晏二鬼领右路先锋,佯攻牟定。可晏二鬼出师不利,在牟定遭遇叛国主力,身负重伤,南征军伤亡上万余人。
  消息传入京师的时候,已是九月十七。
  得此消息,举朝哗然。
  南边局势胶着,对于朝廷来说并非好事,可赵绵泽得到消息,却不急不躁,脸上笑意终日未退。他的表情,令明眼人突地恍然大悟。
  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七,不仅是晋王赵樽与乌仁潇潇的大婚,也是大晏帝后的大婚之日。晋王的大婚若是因为战事拖延,不算什么大事,延迟再办即可。但赵樽不在,却不会影响帝后大婚。只要晋王一直被拖在南边,那么腊月二十七,皇帝就可高枕无忧了。
  关心则乱,有些人急了。比如晴岚,得到晏二鬼受伤的消息之后,她手足无措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魂不守舍,吃不好,睡不好,着急得不行。
  她急,夏初七却不急,偶尔也调侃她几句,“你这到底是在想念爷,还是念着你的景哥哥?怕他受伤,出事?”
  晴岚脸红了,“自是念着爷。”
  夏初七白眼一翻,摸着下巴,也不知听见没有,脸上情绪淡淡的,看向窗外飞舞的落叶,轻轻道,“念吧念着,再念下去,这院儿里的叶子,都快被你念完了。”
  “七小姐……”晴岚喊了一声,见她没有看过来,无奈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难道不想念爷吗?”
  夏初七回头看着她的嘴巴,笑了。
  “念啊,可不如你念。”
  “晓得了,那奴婢不念了还不成?免得被你取笑。”晴岚失声而笑,打趣着她。
  可夏初七转过头,再没有了反应。
  晴岚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僵硬了。
  这些日子的七小姐有些古怪,她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她说话,她常常听不见,有好几次,晴岚都开始怀疑她的耳朵有问题了,但每当她因为怀疑与她交流,她却又可以听见。
  她叹,大抵是想念太急,神思不属了吧?
  不要说七小姐,自己不也总想吗?
  南征军开拔那一日在南郊点将祭天,夏初七没有去送,晴岚却是去了的。她没有进入校场,而是一个人等在南征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地躲着,看见了赵樽,也看见了一袭重甲骑在马背上的陈景。
  以前有无数次陈景都会跟着赵樽上战场,她也常常见到他这样,却从未有过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可这一回,大抵是因为夏初七的玩笑,她觉得他与旁人不一样了,她的心里,也真真儿的生出了思念。午夜梦回时,也会静静坐在床上双手合十,祈祷佛祖保佑。
  只不过,她的想念,他一定不知。
  他也永不会知晓,有一个人在默默等他回来。
  与晴岚的内敛含蓄不同,赵梓月是开朗且喜怒形于色的女子,在得到晏二鬼出事消息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急匆匆跑到了魏国公府。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楚七……不好了。”
  夏初七没有动静儿,晴岚看她一眼,喟叹一声走出去迎上了大长公主,请她入座。可赵梓月一脸焦灼,哪里坐得下去?看到夏初七,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楚七,他出事了,他会不会死而后已?”
  夏初七看着她,嘴角抽搐一下。
  “我又不是阎王,不管生死薄。”
  “楚七……”看她如此冷漠的模样儿,赵梓月眉头一皱,泪珠子就顺着脸颊“嗒啪嗒啪”的落了下来,她就着袖子去抹,却越抹越多。
  “我没想过他会死,我还有话没说。”
  夏初七哭笑不得,只能哄她,“好了好了,他会回来的,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也是一样。”
  两个人搬了椅子,坐在了满是落叶的银杏树下,品着二宝公公日益精湛的靓茶,赵梓月便拉开了话匣子。
  可与夏初七想象的不一样,她的话似乎没有一句是想对晏二鬼说的,却又是句句都是对他说的。她说起贡妃生她时候的难产,说起她自己生丫丫时候的难产,说起鬼哥对她的好,对她的坏,说起她的心情,说起她其实已经不讨厌他了,还说起她在中秋节之后,已经许久不见丫丫的面儿,是有多么的想念……
  她说了许多许多,可夏初七只是偶尔回应她一句,脸上始终带着淡淡浅浅的笑容,就好像万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她这般反常的表情,终是震住了赵梓月。
  “楚七,你就不担心我十九哥吗?”
  夏初七笑,“担心又如何?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放轻松一些,静静的等待。着急解决不了问题,梓月,你应该学着我一点。”
  赵梓月扯着衣角,嘟囔着嘴巴。
  “我做不到。”
  看着她泪蒙蒙的眼里,那一抹简单到极点的湿润,夏初七想,一个人可以在痛苦的时候,恣意的哭出来,那也是一件幸事。
  她叹,“梓月,你也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哦。”赵梓月是个简单的孩子,她烦躁的心思曾经被晏二鬼的故事抚平,她以为人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得到安慰,于是并不拒绝。
  “你听清了啊,我要开讲了。”
  她慎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看着夏初七,用最直白的语言,一下一下的绞着手指,把晏二鬼给她讲过的故事转述出来。
  “一只美丽骄傲的母鸡辛苦的孵出了一只小鸡。母鸡做了娘亲,她又是高兴又是紧张,整天都魂不守舍起来。它高兴的是小鸡长得很可爱,很漂亮,很聪明,人人都喜欢她。可她更紧张的是,总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小鸡,小鸡会被黄鼠狼给叼去……”
  她讲了许久,讲母鸡如何想念小鸡,母鸡如何保护小鸡,如何防备着黄鼠狼,可却一直没听到夏初七回应。她有些奇怪,猛地转头,顿时愣住。
  只见不知何时,夏初七已是泪流满面。
  “楚七,你怎么哭了?”
  夏初七抬头,泪蒙蒙望天,唇角牵开的分明是笑容。
  “因为我的小鸡被黄鼠狼叼去了。”
  
  ☆、第247章 你若喜欢,便下手吧!
  
  京师的农历九月,乍暖还寒。
  大抵是天儿渐凉,夏初七在床上待的时间比往常更多了一些,早睡晚起,不爱吃,只贪睡,懒洋洋没半点精神,一整天下地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样子的她,瞧得楚茨院侍候的人成日里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犯了傻。
  这样凄风苦雨的日子约摸持续了十来日。
  那一天,是洪泰二十七年的最后一次雷雨天气,晌午过后,夏初七还在床上昏昏欲睡,久居东宫的毅怀王赵绵洹突然来了魏国公府。
  他来了,她不得不病恹恹从床上起身。
  晴岚、梅子、甲一和郑二宝几个,长松了一口气,只把毅怀王赵大傻子当成了救世主,一顿感恩戴德不止,只可怜毅怀王人傻脑子笨,想半天儿,还摸不着头脑。
  “真是个傻子!”
  梅子轻轻嗤了一句。
  “我不是傻子!”
  赵绵洹瞪她一眼,顶着一件漆黑的雨披就大步匆匆地入了屋,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夏初七,只一眼,他便大嘴巴一咧,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草儿,见到你太好了。”
  久违的称呼,久违的人,总能带出一些久违的情绪。于夏初七而言,傻子给她的感觉就只有一种纯粹的、良善的、友好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怀。
  她放下手上木梳,给了他同样的微笑。
  “傻子,好些日子不见,你还好吗?”
  “我?我可好呢。”傻子大咧咧笑着,抖了抖身上的雨披,小太监喜子赶紧上前替他取下,又拿了晴岚递来的干绒巾为他拭头发。
  “不必擦,我要与草儿说话呢。”傻子挡开喜子的手,不太乐意了。在宫中那样久,他到底也有了一些王爷威风,喜子愣一下,应声“是”,拿着绒巾子退下了。
  傻子嘿嘿一乐,回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便大步过来握住夏初七的手。左瞅瞅,右瞅瞅,突地皱眉道,“前几日我遇到大妖怪,他说你不好,让我来看看你。如今看来,你果然不好,脸色白白的,还真是病了。”
  大妖怪?夏初七迷惑。
  “哪一个?”
  傻子颇为自得的乐着,为她解释,“就是那个总穿红红衣服的,长得高高的,很好看的,会吃人的那个大妖怪。”
  原来是东方青玄?
  夏初七嘴角抽搐一下,差点没笑出来。
  “谁告诉你他会吃人?”
  傻子思考一下,表情永远是那般严肃认真,却傻里傻气,“他自家说的,他说他吃过好多人。”说罢见夏初七没有反应,似是在走神,他两条浓眉突地皱起,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困惑,还有一些紧张和不安,在冷寂了许久的空间里,硬生生拖曳出一种别致的味道来。
  “草儿,你可是不喜我来瞧你?”
  夏初七像是刚刚回神儿来,“哦”了一声,摇了摇头,把傻子扶到窗前的南官椅上坐下,又叫郑二宝上了茶和点心,这才拉了一个圆杌坐在他的身边。
  “你出宫,他没有阻止你?”
  “他?哪个?”
  “赵绵泽。”
  夏初七的声音里没有情绪,无波无澜,也无悲无喜,可傻子却像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塞着一块苏合饼的嘴巴僵了一下,方才囫囵吞枣地把饼子咽下去,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陛下原是不允我出宫的,他好久都不让我出来了。但我说你生病了,要来瞧你,他就允了,还托我带了好些吃的东西来。他还说,你若是吃着好,明儿他再差人送来。”
  夏初七静静的看着他。
  傻子也学会说陛下了,知道惧怕权势了,甚至也学会撒谎骗人了。这世道,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草儿……”
  傻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她不声不响,顿时没了乐子,皱眉看她一会,他若有所悟地拿过桌上的一块小糕点,兴致勃勃地递到她的面前,让她也吃。可她却浑然未觉,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望着墙壁发神。他愣了愣,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又大声喊她,她方才回过头来,冲他一笑。
  “我不吃,你吃吧,都是为你准备的。”
  傻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没有吃东西,而是又扬起厚实的大手,在她面前一晃,“草儿,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便去找御医来为你瞧病。”
  “御医?”夏初七笑着,声音凉了一丝,“我自个儿都治不好的病,哪个御医能治?”
  “也是……”傻子嘟嘴,埋下头去,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脸上再没有初初入屋时欢喜的笑,“那可怎生是好?我是傻子,又不会治病。”
  他最不喜欢人家说他是傻子。
  可他总是为了逗她开心,说自己是傻子。
  夏初七抿着嘴巴,静静地看着傻子耷拉下的大脑袋上那一支绾发的青玉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
  “傻子,一会我跟你入宫去。”
  傻子在楚茨院里玩了一下午,吃了一肚子的汤汤水水,赶在皇城的宫门关闭之前从东华门入了宫。因他身份特殊,神智也有问题,不管他走在哪里,都有着与旁人不一样的待遇。比如,东华门的守城禁卫军没有让他出示腰牌,更没有查验他身边的人。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在回宫的时候,他的车驾边上,穿了小太监服饰的“喜子”脸瘦了一些,个头小了一些。
  那乔装成喜子的小太监正是夏初七。
  虽是偷偷入宫,她却并不胆怯。
  为什么要乔装打扮?那是她给赵绵泽的面子。
  她没有迟疑,入了东华门,却没有去东宫,而是由傻子陪同着,径直去了那晚遭受火焚的延春宫旧址。
  荒无人烟的延春宫废墟上,焦黑一片,没有烧化的梁木横七竖八的撑在夯土方砖上,在夜色里观去,尤为凄凉。那一晚上的浓烟早已熄灭,那一晚上的杀戮似乎也不曾存在,但立在这黄昏时分幽冷的风口上,夏初七觉得鼻端似乎隐隐有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儿。
  未散。血腥未散。
  “娘来了——”这句话她不知是对谁说的,一直望着空旷的天际。
  她不喜祭奠,但不得不来。
  今日是九月二十七,是小十九的百日。
  可她这个做娘的,除了生她那时,曾在紧张万分的气氛中瞥过一眼她小小的眉目,竟是没有好好看过她。如今甚至连她的模样儿也勾勒不出来。但即便无法想象,当她在定安侯府里看到赵如娜收养的那个与小十九同样大小的女婴时,只一眼心里就很清楚——那不是她的小十九。
  母女血缘,天性如此。
  静静地在废墟前立了好久,她一动不动。
  呼呼的风中,只有傻子在搓手。
  “草儿,草儿,你看什么呢?”
  她没有回答,眼睛不动,身体不动,像一尊木雕,始终盯着废墟的方向。
  “草儿,你怎的了?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吗?”傻子快被她愁死了,手足无措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终是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她说这话时,朝他露出一抹浅笑。
  这笑容牵起她唇上的梨涡,不似强装,不似安抚,没有失望,没有痛心,简单得就像他在清凌河边找到她时那一笑,反倒把傻子惊得瞳孔一缩,愣住了。
  “草儿,你莫不是中邪了吧?”
  夏初七扫他一眼,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往前几步,蹲在一块倒下的烧焦横木前,从包袱里翻出今儿特地带入宫的香蜡纸钱。
  “草儿,宫中不许烧东西……若不然,要挨板子的。”这些规矩有人教过他,看她如此,傻子吓白了脸。
  夏初七仿若没有听见,把两只蜡烛和三只高香点燃了插在那烧焦的横木之前,又开始一张又一张地撕下冥纸,点燃,让它们在火化里化成一只只的黑色蝴蝶,飞往天空。
  她重复着这些东西,一丝不苟。
  可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悲戚。
  傻子终是放弃了劝服,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儿,歪着一颗脑袋看她。
  “草儿,你这是在做甚?”
  夏初七低着头,没有理会。
  傻子的头歪得更厉害了,可任凭他怎么询问,她都似未觉,他撇了撇嘴巴,委屈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草儿!”
  夏初七一惊,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傻子挠了挠头,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抿了抿嘴,看着他道,“烧纸钱给一个人。”
  傻子脑袋一垂,“人拿纸钱有何用?”
  夏初七笑了笑:“她可以在阴间里,买吃的,用的,玩的,买大马,买房子,买汽车,买别墅,买她需要的一切。要是愿意,也可以买一个漂亮的男人。”
  “草儿……”傻子一脸愁苦地嘟囔,“我发誓,你说每一个字都有认真听。可是为何好多字我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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