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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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条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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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四婶过来串门儿,说是来拿让老夏在外地带的东西。
    我这四婶,精得跟个狐狸似的,整天有事没事儿就揣着本圣经往教堂跑,一口一个‘我主耶稣’,看似虔诚的不得了的信徒,实际上为人却一点都良善。整天在家见不着人影,脑门上跟装了雷达似的,哪有热闹往哪凑。四十里外大马路有汽车撞死了个路人,她都要蹬着个破三轮车跑去看半天。然后回来极尽渲染的跟周围人说一遍,还要顺便颠倒黑白说是人撞的车,跟自己亲眼见到了似的。
    我特别烦她,每次听她巴巴巴的乱说一通就嫌烦,但是老夏不准表现出来,说夏家已经没落了,不能再传出兄弟不和的消息出去给人看笑话。
    四婶一进门,就开始嗑着瓜子说宝乐婶的事,“唉呀,你们都不知道,那天千金带着孩子走后,刘宝乐那眼睛哭的跟核桃似的,当天晚上就去镇北头找她那老姘头了,八成是去找安慰……”
    “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当着孩子的面,老夏也不爱听她说这些东西。
    四婶说:“我是没看到,但是有人看到了,不然我怎么知道呢。多多今天才回来吧?”
    见夏多多点头,她立刻来了精神,“那你不知道这事儿的经过,你宝乐婶给你家老三……”
    “你要我带的东西都在门后呢,”老夏打断她说:“你先拿回去吧,等下我们爷几个还有事要出去。”
    四婶欢天喜地的去找拿东西,一边翻看一边问:“这多少钱呀?我给你。”
    老夏大方的说:“给什么给,不值几个钱,拿走吧。”
    “怎么能叫二哥破费呢,每次都给我带东西,你说这多不好意思……”四婶假意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白拿着东西走了。
    夏多多收了筷子,心里却还惦记着保乐婶没说完的话呢,说:“到底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说说?”
    老夏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开口以免将事态加重。
    “也没什么事儿,”老说语气平静道:“就是你宝乐婶想给老三说个对象,你小姑姑不满意,就把你宝乐婶家给砸了。”
    夏多多问:“什么人?”
    老夏说:“不是咱们镇上的,说了你也不认识。”
    夏多多沉默了会儿,起身说:“我自己去问刘宝乐。”
    老夏火了,“你这孩子,事情都过去了,还打清那么清楚做什么?”
    夏多多看了他一眼,老夏立刻不说话了。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了,在我们家,夏多多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挑战。她要说的话,大家都得听着,要做的事,也没人敢拦着,包括老夏。
    夏多多咬了下手指甲,冷冷扫我们一眼,“说不说?”
    我便道:“宝乐婶说的那个男的刚好是小姑姑那里的,三十多了,瘸子,离过婚。”
    “哦。”夏多多没什么表情,好像已经在意料之中似的。
    老夏观察了片刻,暂时放了心,“你们两个吧,我得去集市上买点年货,再晚怕是买不到了。”
    老夏走后,我把碗筷收了,清洗完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夏多多不见了。
    我也没多想,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写,才写两个三字,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夏多多她……是不是去找宝乐婶了?
    我扔下笔拔腿就跑,进了宝乐婶家的胡同却碰上出来的夏多多。
    “大姐,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
    “看看。”夏多多说。
    “看什么?”
    “看刘宝乐家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砸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小姑姑昨天砸的很彻底。夏多多也不理我,径直往家走,我快步跟在后面,“大姐,谢谢你。”
    夏多多冷哼一声,“傻逼。”
    知道她这话是在骂我还是骂刘宝乐,不过此刻心里却很温暖。
    晚上我跟老夏说了要去同学家过年,他不太高兴,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年就是要自己家人在一起过,我不应该去别人家掺和。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他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留在青莞过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从小到大,每年除夕夜,我们都要在老夏的带领下去大伯家守岁,同样三叔、四叔全家都会过去,明明一大家子,却毫无亲情可言,我们和那些堂兄妹,更是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与其跟他们一起坐着发呆,我更愿意自己去外面走走,更何况还有许世唯跟我一起。
    我跟熊南南打电话,她先是在电话嘿嘿傻笑,后来大叫,“来吧来吧,快点过来!”
    我说我并不是一个人,她有些意外,“还有谁?”
    我说:“许世唯。”
    她那边就开始哦呵呵的笑,“来吧,住的地方多的很,单独的院子,没有外人,你们可以随便玩!”
    我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背着包去镇口准备等许世唯,他却已经到了。
    几天不见,他把头发剪短了,约有两寸来长,隐隐露出干净的头皮。脖子里系了条格子围巾,上身穿着蓝色羽绒服,下面是泛白的牛仔裤,标准地道活力满满的青俊少年。他这模样跟我初见时已有些许不同,似乎个子又长了高了些,脸部轮廓开始有了硬朗的雏形。
    他伸出手,把我的背包拿了过去,然后见我盯着他不动,便问:“看什么呢?”
    我说:“看你长的帅。”
    他没接话,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却悄然红了,转移话题,“要到哪儿坐车?”
    我用下巴指了下,“还要朝东走两里路。”
    他再自然不过的拉住我的手,奇道:“这么凉,你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我抬头看着他,微笑,“没有,我体质偏寒。”
    “你衣服太薄了,”他打量了下我说,把他的羽绒服从包里掏出来,“外面再套件我的吧。”
    来之不易的关怀,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他衣服实在太大了,穿在身上直接成了中长款,袖子也太长,连手指都遮住了。
    他看上去却很满意,动手将我脖子下的拉链往上扯了下,说:“这样看上去就暖和多了。”
    江城虽冷,却很少下雪,然而我们离开青莞这日,天上却飘起了雪花。
    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我们两个慢悠悠的走在铺满青石板的小路上,一路安静无话。
    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我抓着他手指贪婪的想。
    坐了近四个小时的车,我们才从青莞赶到诸葛镇,刚下车就见熊南南撑着伞跑过来。
    我才要开口打招呼,她却无视我,软绵绵的看着许世唯,居然还用上了尊称,“班长,您来啦。”
    许世唯笑笑,“我跟夏三断一起来的,事先也没给你打个招呼,不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熊南南连连摆手,“你们能来是我的荣幸,唉呀,这里太冷啦,跟我回家再说吧。”
    路上,熊南南悄悄溜到我跟前,望着许世唯的身影纳闷道:“我怎么觉得班长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呢?”
    “是不是更帅了?”
    “是啊。”
    “我的人,你最好别有非份之想。”
    “啊,不敢不敢,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想。”
    许世唯转过脸,“你们在说什么?”
    熊南南立刻红着脸望天,“什么都没说,我们什么都没说。”

  ☆、第23章 轮回怪圈

诸葛镇不同于江城别的旅游小镇,虽然有着千年古街建筑却并不商业化,极少对外开放,确切的说是当地人强烈排外,虽然他们也和外界沟通交流,却并不将外面的东西引入,大到高楼习俗,小到举止服饰,都始终保持着古色古香的中式小镇风格。
    熊南南给我们找了一所独立的空院子,院子足够宽敞,白天铺满阳光,不想出去时我便跟许世唯下下象棋聊聊天。
    倚墙种着几株腊梅树,每日清晨推开窗户便能嗅到冷洌的寒香。
    除夕晚上我和许世唯自己做火锅,熊南南被逼在家禁足,我们两个便围着暖融融的炉子大吃特吃。
    吃完饭我们两个去散步,手牵着手,外面鞭炮齐鸣热闹喧嚣仿佛都与我们无关。
    在熊南南的带领下,我们去看赛狮会,猜灯谜,品尝当地特色风味小吃,带着扫帚去扫佛塔,站在九层阁楼上,一边撞钟一边祈祷新年祝福……
    这个春节,没有丰盛的年夜饭和饺子,没有相伴多年的亲人,却是我度过最值得怀念的一段时间。
    当许世唯拉着我的手时,我其实很想问问他,问他现在对我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是我不敢问,我怕结果会打破我们这份得来不易的默契。
    感情路上,我不再杀伐果断,矛盾个性和复杂经历让我像只蜗牛,背负着沉重过去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徘徊不定。
    舍不得,亦无法得到。弃不得,亦无法放弃。
    于是我对自己说随心吧,不要再刻意强求什么,把爱情命运交给上天好了,看它会给我安排怎样的未来。
    天堂还是地狱,我都甘之如饴。
    春节很快过去,我们再度回到充满青春与激情的学校。
    对于期末考试成绩公布,江城有着与众不同的时间规定,都是统一定在开学时而不是放假前夕。这对成绩差的同学而言,简直称得上慈善之举。
    我被许世唯一排整齐的满分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向知道他读书时成绩不错,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作为第三名的我,与许世唯相比总分相差三十多分。
    夹在我们中间的第二名,是梁雪。那个披着长长直发的大眼睛女生,无论是长相、学生成绩、还是业余爱好样样都拿的出手。
    说实话我嫉妒她,尤其是当她将试卷发放到我跟前时,对我笑眼弯弯的说:“考的不错,恭喜你,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励。”
    这在我听来简直是冠冕堂皇的讽刺,我直接将试卷揉成一团,对着垃圾桶丢了出去。
    “夏三断,为什么要把试卷丢掉?”
    “发挥失常,考的太烂,看到它们就心烦。”
    这次装逼我给自己打满分,天知道我已经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去应对这次考试,竟然还是拼不过两个小毛头,说是奇耻大辱也不过份。
    梁雪的笑容逐渐消失,“怎么会烂呢,明明已经考的很不错了。”
    我说:“不错吗?还没你考的好。”
    她这次彻底不怎么知道接话,脸色由红转绿尴尬离去。
    熊南南回过头一脸忧伤,“为什么你们成绩都那么好,我才排名第五,而且还是倒数的……”
    我说:“那有什么,我初中时代数还考过六分呢。”
    “尽管你这么说,也依旧无法弥补我受伤的心灵。”熊南南也将试卷揉成一团,作了个抛的动作,犹豫了半天后却将它们一一展开抚平,“我得先看看自己都犯了哪些错再说。”
    新学期应部分同学要求重排座位,我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何时又长高了几公分。
    虽然成绩不错,前排却不能再坐了,于是我被调到了后面,和许世唯成为同桌,梁雪则调到了前面,再度与许世唯遥遥相望。
    有那么瞬间,我觉得老天已经报仇给我报了,之前偷表的事也无需再计较。
    然而我终归不是圣母,别人踩我的,倘若不设法踩回来,想到就心里不舒服。
    于是我根据欧阳飞那日的描述买了双一模一样的礼物,打算在梁雪生日那天送给她。
    班花过生日,自然跟别的女生不同,全班男生集资买了一个硕大的生日是蛋糕,众女生也争相在生日快乐歌声中送贺卡和小礼物。
    我递出包装精美的盒子时,梁雪明显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谢谢你三断。”
    “不用谢,”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提醒她,“打开看喜不喜欢。”
    盒子太轻了,很难让人猜到里面放的什么,她捧着礼物有些犹豫不定。
    男生不明真相的起哄,“那就猜开,让我们也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嘻笑着将盒子抢过去,三两下拆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全班瞬间鸦雀无声。
    不久前学校食堂的丝袜海带汤,相信不少人都喝过。关于丝袜主人的猜测传闻,也始终没断过。
    我今天当面送出的礼物,很难不让众人浮想联翩。
    我承认自己心胸狭窄,但是我坦坦荡荡包括报复。她送我玻璃渣冤枉我偷表我都没哭,可我送她一双全新丝袜,她怎么就哭了呢?
    不得不承认,漂亮的人即使是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格外楚楚动人,这点我永远也比不了。
    梁雪捂着脸跑了出去,我在众人尴尬的注视下自语,状似无辜,“她怎么哭了?难道是不喜欢?”
    说完我就看到了许世唯,他站在人群中,表情冷漠没有一点笑容。
    心疼了么?难受么?她现在的处境比我那天要好得多了,因为每个同学都同情她而谴责我。
    放寒假前的那天,这教室里的人,除了熊南南,全部都在等着看我笑话。
    而我做错了什么,谁能告诉我?
    接下来梁雪两天没上课,在宿舍哭不停,眼睛都哭肿了。
    先是同学,后是老师,几乎每个人都前去安抚了一番。
    能娇气也是一种福气,我连娇气的资格都没有。
    清晨我叼着牙刷站在水龙头前,梁雪幽灵般出现在镜子里,她手里拿着那双丝袜,说:“夏三断,这件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说:“你的原谅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如果这双穿破了,我那里还有很多,都可以送给你。”
    “不用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我已经不穿肉丝袜了,知道为什么吗?”她勾起嘴角,“因为许世唯说他不喜欢。”
    我垂下眼帘遮住情绪,“哦。”
    梁雪从一边挤过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问我,“你头发这么短,为什么不留长发呢?”
    我说:“因为我不喜欢。”
    “是么,蛮有个性的,我其实特别羡慕你这种人,能够坚定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在意别的人看法和想法。”
    “谢谢,我也钦佩你这种人,随时随时根据对方的喜好对自己进行约束和调整,累么?”
    “只是伪装一下自己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会累呢?你累么?”
    “我很累。”我说;“去努力你想得要的东西,不要来招惹我。”
    一报还一报,我们已经扯平了。
    情场上,聪明的女人应该去设法搞定男人,而不是再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劲对手。
    梁雪会不会报复回来暂时无从得知,许世唯和我的关系却是因为这件事再度跌回了冰点。
    我们位置明明挨着的,写字时胳膊甚至会互相碰到,然而却从来不闲聊。我坐在里面,进出时会说‘许世唯让一下’,这却成了我们仅存的交际。
    安桃和诸葛镇那段短暂的温馨,仿佛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
    我已经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强求,所以放任情感自己发展,无意挽回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冬去春来,江城又到了最美丽的季节,至此我已经远离爱人整整一年。
    这一年除了我的学习成绩,好像什么都没变,我和许世唯依旧两条平行线。
    欧阳飞作为我的第二个朋友,许是因为短暂的追爱联盟战友关系,比熊南南,我们甚至更加亲密些,也更加随意。
    我们会一起吃饭,去网吧打游戏,星期天带着竿子去水库钓鱼。
    我从不过问他的交际圈和家里情况,他也一样,我们默契十足保持着君子交淡如水的朋友关系。
    这天欧阳飞又失恋了,郁闷让我跟他一起去后山喝啤酒。
    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却不停遭遇未恋先失,因为他总是喜欢已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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