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器灵
张潇晗从来没有真正和小宝探讨过什么太过深奥的问题？小宝的一番话让她不由对他刮目相待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小宝，还是略显稚嫩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眼清清爽爽的，没有成年人的一点世故。
她不知道她的面容和小宝差不太远，除了脸上时常流露出来的坚毅意外，她看上去也是不到二十岁的面庞。
张潇晗不怎么照镜子，这张脸不是她本来的脸，而且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也没有多少时间欣赏她自己的面容，她比前世更不注意她的外貌。
还有什么可注意的呢？她服食过定颜丹，还经过洗髓伐经，更因为灵力的作用，皮肤细腻红润，这样的身体是不用任何护肤品的，自然就少了清晨打扮的过程。
更何况，她一直把心思用在提升实力上，一次次的闭关早就让她习惯了，她的心理也一直没有把她还当做十几二十多的女孩子。
哪有时间去考虑那些外表的东西，甚至其他人的外表，她也没有太注意过。
若是小宝没有这番言语，她还真没有想到小宝十几岁的外表之下，实际上早就得到了神秘的传承，他的心智有可能比她的还要细密。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以你对范筱梵的了解，你觉得范筱梵会甘于做池中之物吗？”小宝没有理会张潇晗的目光，自顾道：“他一直知道他佛修身份的微妙，你没有觉得他一直很巧妙地利用着这个佛修的身份吗？”
张潇晗“啊”了一声，回忆了一下和范筱梵认识的过程，是啊。范筱梵佛修的身份是被默许的，也是被打压的，在无极宗内，他这个长老的身份就是摆设，但是他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
他比任何修士都按部就班地修炼，不，不是按部就班。他是超过了其他修士修炼速度的几倍。
在某种意义上。范筱梵的做法和她是一样的，拼命提升实力，以摆脱身份带来的压制。
他一直在韬光养略。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以让他争什么，现在有机会了，他能不犹豫吗？范筱梵是一个修士，可他还是一个男修。是一个习惯以实力说话的男修。
小宝说得不错，现在最不安心的不该是她。是范筱梵。
张潇晗的嘴角噙了一抹微笑，修仙界和世俗之地没有什么不同，现在的世界也和前世没有什么不一样，有实力就想着权利、地位。飞升之前，修士们真的能安于寂寞吗？
“所以，”小宝总结道：“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所以为会出现的后果，已经有人抢着会吸引视线了。”
张潇晗点点头。她是身在局里，一直就担心着她自己魂修的身份，视野太狭窄了，因此这样简单的事情竟然看得不大明白了。
“不错，我只要照旧——提升自己的实力，稳固现有的地位，既不太吸引其他修士的视线，又不要让人小觑，就是最安全的。”
张潇晗笑得有些轻松：“而且小宝，身边有这样一个修士，是不是就会少了许多人打我的主意呢？”
张潇晗头一次露出这样的心思，她一直把小宝当做孩子，和孩子怎么能谈论这样的事情呢，现在才知道，小宝长大了，是大人了。
心情再一次放松起来，低头看看手里的魂幡，她是魂修不错，灵武大陆也许容不下魂修，可是眼下，一个强大的佛修正在崛起，而且将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崛起，那么，她这个小小的魂修就会掩盖在佛像的光芒之下了。
只要她不那么主动地暴露身份。
“所以，你大可做你想要做的，我估计着，只要你不再公然摧毁哪个修士的神识，然后把那个修士的肉身变成你的傀儡，或者拿着这个魂幡收了修士的魂魄，只要你不做这两点，不论你接下来做什么，灵武大陆修士的视线都不会集中在你身上了。”
见到张潇晗的脸上轻松下来的神态，小宝补充道。
张潇晗点点头，将魂幡举在眼前道：“不错，这个魂幡，除非迫不得已，我是不会轻易让它暴露的了。”
然后看着小宝，脸上难得出现些柔情：“谢谢你小宝。”
小宝脸一红，眼神向火狐那边飘忽了一下，张潇晗一下子就笑了，小宝真的长大了，就不知道火狐的想法了。
随着小宝的视线望过去，火狐安静地蹲坐在一旁，心里就是一暗，火狐要是真的无法化形……
不，不会的，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感觉到她心里的决心，火狐的视线也望过来，脑海里传来的是无条件的信任。
她微笑了一下，这一刻心里暖暖的。
视线落在手里的魂幡上，心念一动，一个黑影忽然从魂幡中飘出来。
这是一个黝黑得已经接近实体的魂魄，一飘出魂幡，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带着阴森森的感觉。
这个黑影就飘在张潇晗的面前，眼睛的位置，隐隐有黑色的火焰在跳动。
燕青山比以前沉稳多了，他不再对着张潇晗咆哮反抗，但是他内心对张潇晗的憎恨也一点没有减少。
张潇晗既是对燕青山，也是对小宝说道：“现在魂幡里只有这么一个魂魄了，里面不论收进去多少魂魄，最后都成了他的补品，我就是好奇，难道魂幡里最后只能剩一个魂魄了吗？”
小宝看着眼前阴森森的黑影道：“剩一个也好，一个强大的魂魄，总比一千个弱小的魂魄好些，尤其是你这个魂魄还有神智。”
说着上下打量着燕青山道：“在我的传承中，提到过器灵这个说法，说得是在远古的时候，法器内都会存在一个生灵的魂魄作为法器的器灵，只有有器灵的法器才有灵性，才会有更加强大的攻击力，难道说这个魂魄最终会发展到魂幡的器灵？”
器灵这个词又是第一次听说，法器内存在着生灵的魂魄？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说法。
“若是法器内存有器灵，那么这个法器岂不是就有了自主的神识？”张潇晗询问道。
小宝摇摇头：“法器是被祭炼过的，器灵不过是能更好地遵从主人的意识，不过，现在没有法器能承受住生灵的魂魄了，你这个魂魄若是成为魂幡的器灵，一则要看魂幡能否承受住，二则，还要看你怎么炼化。”
“炼化？你是说把魂魄和魂幡炼制成一体？”
“可能吧，但是作为器灵的魂魄一定要有灵智，炼制进去一只傻呆呆的魂魄，会法器没有什么好处的。”
二人的一番评论没有背着燕青山，燕青山全都听到了，他内心的悸动传到了张潇晗的神识中。
张潇晗对着燕青山摇摇头：“我知道你听得懂这些，就算你不懂得其中的含义，也明白若是作为器灵，你便是永远都要和这个魂幡绑在一起了，一旦魂幡损坏，你就永远消失了。”
“哼，现在这样子就好吗？我还不是受制于你？”燕青山不满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张潇晗点点头道：“对你而言，当然不好，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只要你不违逆我的意愿，我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主人。你吞吃掉了我收集的那么多的魂魄，包括一些很强大的魂魄，我都没有惩罚你，显然，你并没有因为吞吃掉那么魂魄而更强大。”
张潇晗打量着燕青山：“你本来可以放过一些魂魄的，和它们和平共处，共同为我出力，既然魂幡里只有你自己了，所以，所有的事情只能你自己亲力亲为了。”
难道心情很好，张潇晗还和燕青山讲了道理，然后指着前面的一道裂缝：“到那里去看看。”
心念传递过去命令，燕青山本能地就起了反抗的心理，但是心灵深处传来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反抗张潇晗的命令。
面前几乎凝实成实体的黑影向那条裂缝飘过去，很快就钻进裂缝中，小宝和张潇晗都注意地看着，神识无法进去，燕青山会不会脱离掌控。
张潇晗很快就摇摇头，和燕青山的联系依旧在，但是毕竟只是祭炼了魂幡，魂幡收起来的灵魂，她可以和燕青山交流，可以控制的行为，却不能借燕青山的眼睛看到一切。
意识中感觉到燕青山压制的愤怒，可时间不长，张潇晗忽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看到那道裂缝里，燕青山极快地钻出来，脸上神色大怒，一出来就好像在和张潇晗咆哮着。
张潇晗脸色冷清的，根本不为所动，不知道她传递过去了什么，燕青山忽然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来。
这个表情也只是一瞬，但足够燕青山老实了一会。
意识里交流了一会，张潇晗对燕青山所说的并不完全相信，这个魂幡真是足够奇怪的了，能禁锢魂魄，逼迫魂魄听从命令，但是却还让魂魄有独立的思维。
根本不是签订了灵魂契约那种形式，而和魂魄签订灵魂契约也是未曾听说的，所以，张潇晗只能有选择地相信燕青山的话，毕竟，燕青山对她恨之入骨，不大可能会对她全说实话的。
第780章 魔修论
张潇晗将燕青山强行从石块的缝隙中找回来，让燕青山气急败坏，他已经隐瞒了在缝隙中的欢愉，可是本能泄露的一点点改变还是让张潇晗发觉了。
张潇晗对燕青山心中并没有怜悯，他生前是魔修，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后受这样的罪，并非无辜。
感觉到燕青山在石缝下的欢愉，张潇晗毫不客气地召回了他，面对燕青山的不满，不客气地施加了惩罚。
惩罚直接作用在魂魄上，那是肉体无法想象的痛苦，也无法逃避，燕青山老实下来，不等张潇晗询问，主动就将缝隙内的情况说出来。
四五米之后，缝隙就宽敞起来，然后就有弥漫着一种让他很舒适的气息，越深越浓密，似乎在温养着他的魂体，他喜欢那种感觉。
再往深处，似乎还有其他同类的存在，但是他还没有下到那么深的程度。
他心底渴望再回到地下，那个缝隙中，因为他好像有种预感，石缝下的气息他吸收多了，有可能会摆脱魂幡，从此自由，不会被束缚在魂幡内。
他不敢说出这一点，张潇晗是不会放他离开魂幡的，他第一次后悔吞掉魂幡内其他所有的魂魄——若是魂幡内还有其他魂魄，张潇晗说不定就会放他回石缝内了。
果然，张潇晗随后就将他收回了魂幡。
从本质上将，燕青山的魂魄和这里的幽魂全是同样的东西，张潇晗亲眼见到刚刚诞生的魂魄亟不可待地躲藏在石缝下，自然相信石缝下会有温养魂魄的东西。
那么，那些东西同样也能温养燕青山也是可能的。
但是，张潇晗不会放任燕青山在那里过久的。她带着魂幡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了解燕青山的能力，不是为了提升燕青山的实力的。
她还是有种感觉，燕青山的身体已经接近实体了，虽然对燕青山的掌控一点也没有减少，可是她不想冒险。
若是只损失一个魂魄，她还是承受得起的，但是若燕青山真的脱离了魂幡的掌握。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即便没有为他人考虑的念头。张潇晗也要为她自己考虑，毕竟燕青山实力足够了，第一个选择就是向她报仇。而不幸燕青山若是还有交流的能力，让燕道知道前因后果，那就更麻烦了。
燕青山成为魔修，虽然是燕道的主意。但是燕青山沦落于此，燕道不会把错误算在他的头上的。他只会和燕青山一样怨恨她。
小宝看着张潇晗将燕青山收到了魂幡内，也听到张潇晗转述的话，对石缝内也很好奇。
他很不喜欢燕青山，也不喜欢这里的幽魂。好像是因为他神兽的身份，对这些无法堂堂正正出现的东西总是抱着另外一种态度。
还有一点就是为它们悲哀吧——生命已经不存在了，肉体都消亡了。可是灵魂还要被禁锢住，不能翻身。
“燕青山应该能吞噬掉幽魂的。它不是做过同样的事情的吗？”听完张潇晗的话，小宝道。
张潇晗点点头说：“我也觉得更够，现在燕青山成了我最后一张底牌，但是我忽然有种感觉，燕青山根本不是佛修的对手。”
“我琢磨了一下上古修士的划分，现在流传下来的有人修、佛修，还有魔族、妖修。”小宝思索着道：“人修和佛修本质上将都是人类修士，不过因为修炼的功法不同才分成人、佛不同种类的，那么，魔修实际上和你这个魂修也都是一样的，是因为修炼方式不同才会被分离出来的吧。”
张潇晗看看天上渐渐要落下去的太阳道：“道理是这样的，范筱梵得到舍利传承后说到了佛修，并没有说是另一种生物，像妖修和魔族一样。”
“那就是了，我的传承中也提到了人族，”小宝说着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你不想听听我们传承里是怎么说你们人族的吗？”
张潇晗歪着脑袋看着小宝：“自私、同类相残，这两点肯定有吧，视财如命，权利至上，也是不可缺少的吧，若是以你们神兽的观点上看，我觉得你们对人类的评价都是负面的，几乎没有正面的。”
小宝意外地睁大眼睛：“是的，只是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对人族的不满，实际上我一直庆幸着我最初遇见了你，换做另外一个修士，都会趁我弱小的时候和我签下灵魂契约的。”
张潇晗正视着小宝，认真地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来历吧，我原本生存的地方，已经将人性分析得极为透彻了，甚至说过，最后毁灭人类的不是别人，只能是人类自己这句话，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人类是强大的，也是弱小的，就要看人类怎么去掌握手里的强大了。”
“不错，但是你少说了一点，就是你们人族是诡计多端还是不守信义的，但也是友善的，聪明的，矛盾的，我想，不仅是我的传承这么评价你们人族，妖族和魔族也会这么评价的。”小宝说道。
张潇晗耸耸肩，完全认同小宝的话：“是啊，所以好像妖族就是妖族，不想人族那样分成什么人修、佛修、魔修的，还会彼此残杀——你要说的是不是这些。”
小宝点头道：“我不知道你们人族对魔修是怎么判定的，魂修我也只见过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佛修天生就和魂修、魔修是死对头呢？”
张潇晗楞了一下：“我有说过吗？”她回忆了一遍，她对佛修的恐惧好像只是在心里，从来没有用言语表示出来。
“你没有说过，只是我感觉出来的。”小宝摇摇头：“而且我相信我的感觉没有错，从你对待魂幡的态度，和对范筱梵的变化，还有我和火狐在看到那尊佛像的反应，再加上传承告诉我的，这么一分析就能分析出来了。”
张潇晗有些发呆地望着小宝，若非脑海里和小宝那份熟悉依旧，她都要怀疑小宝是被什么东西夺舍的了。
和小宝再次相见之后，她真的是对小宝疏忽多了。
小宝不解地摇摇头：“人修、佛修、魔修还有你这个所谓的魂修，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非要灭掉几家，一家独大？”
张潇晗也摇摇头：“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因为有权利和欲望，但是就是我，也不赞成魔修的存在的——我理解的魔修，就是像燕青山那样的修士，以谗害无辜者的生命来提升修为的修士。”
小宝凝视着张潇晗，然后慢慢说道：“哪一个修士修为的提升，不是以无辜者生命为代价？难道妖兽和这里的荒兽天生就是你们人族修炼的材料吗？”
张潇晗一下子语塞了。
她还是站在人的角度上，忘记了众生平等。
“大概，佛族的修炼，不那么借助外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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