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容抱着大黄沉重的身体,心里苦笑一声,这份量可是越来越重了,以前可还是一小只,单手就能提起来,一眨眼就长成了这么大只了。
意识到主人在担心自己,大黄睁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白亦容的脸,呜呜呜地叫了几声。
白亦容侧过脑袋,躲过大黄的口水舔,说:“大黄,回家了,以后不许再上山了。”
他抱着大黄回了家,又张罗着给大黄和自己做饭。
大黄躺在自己的窝里头,沉沉地睡过去了。不知道梦里做到了什么梦,它努力地划动着双腿,像是在赛跑似的。
白亦容看得发笑,将一块肉骨头放入了大黄洗干净的狗碗里,然后叫醒了大黄。
7。白公铁犁
春耕很快就到来了,白亦容废了一天的功夫犁田,只是这铁犁十分难用,调头和转弯十分困难,让他不由得起了改造的心思。
前世,曲辕犁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在前世,曲辕犁出现于唐朝时期,是经过改进后的农耕工具。
白亦容又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在家里画图,算是曲辕犁的模型,具体的只有跟铁匠当面说才能解释清楚。
他在家里画曲辕犁制造图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喊声:“少年郎,在吗?”
白亦容放下手中的炭笔,走了出去,开了门,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妇女正在冲着自己笑:“少年郎,我来是找你借牛的。”
白亦容皱了皱眉,自己跟这人又不熟,他来借牛?
他挑了挑眉,正要拒绝的时候,这个妇女忙说:“我是你对面的邻居张铁牛的,姓秦,家里实在是穷,买不起牛,这才找你来借牛的。”
白亦容想了想,对这女人根本就没印象,便摇了摇头,推辞说:“我这几天还要耕地,没办法借给你。”
这女人脸色一变:“你不是已经耕完地了吗?”
白亦容心里不悦,不过还是客气地道了声没有,就关上门了。门外那女人吃了个闭门羹后,叉着腰,朝着地上唾了一声,一边走一边骂着,嘴里很是不干净。
白亦容庆幸方才没有将牛借给这种女人,不然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张秦氏回到家里,犹自不甘,骂骂咧咧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今日的事情,她的两个儿子血性方刚的,一听白亦容当自己的亲娘甩门,当时就怒了,囔囔着要给他一个教训。
直到张铁牛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渐渐住嘴了。
是夜,一颗星子也无,天空黑得跟一个洞似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大黄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约莫是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它不睡觉,就蹭着白亦容的脚,呜呜呜地直叫。
白亦容早就睡死过去了,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这时,大黄猛地警醒起来了,竖着尾巴,朝着门口汪汪汪地大叫着。白亦容打了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然后同样看着门口。
他忽然想起了门外的牛,赶紧草草套上鞋子,打开门冲了出去,碰巧撞上了这一幕——两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牵着他家的牛。
由于永和皇帝吏治清明,所以民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以白亦容放心地将牛拴在屋外。不曾想,今晚一来就来了两个贼。
大黄窜了出来,冲向其中一个贼人,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疼得他嗷嗷直叫,举起碗口大的拳头就要打大黄。
白亦容扯开嗓子,以生平最大的音量喊出来:“抓贼啦——”
这一喊,惊得左邻右舍全都起身了,纷纷拿着锄头斧头出来。那两个贼人似是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要跑,却被大黄纠缠,脱不得身,只好被堵了个正着。
灯光一照,两张熟脸明晃晃地出现在所有人眼中,有人甚至惊呼出声:“张大郎,张二郎!”
可不,这分明是张铁牛家的两个儿子。见自己做贼被抓,两个人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黄,回来!”白亦容唤回自己的狗,眼睛冷冷地扫过眼前这两人,“我看我们还是见官去吧!”
两个人顿时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脸色白得跟纸似的,一点血色也无。
这时,一个身影猛地扑倒在白亦容面前,哭喊着:“白郎,你就饶过我家两个孩子吧——”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嘛,这个哭喊的人正是张大郎和张二郎的母亲张秦氏。
白亦容见两人神情愤懑,便问他们俩:“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大郎和张二郎张了张嘴,垂头丧气道:“我们只是想吓吓你,并没有恶意。”
说着,两人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白亦容被气笑了,便说:“牛是我的,借你是情分,不借你是本分,你们因为这一点就怨恨我,意图牵走我的牛,难道你们占理了吗?要是这样,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旁人纷纷称是,指责两位郎君,说做贼是不对的。
张秦氏哭着说:“我们给你钱,求求你不要送我儿去见官!不然、不然……我今天就撞死在你家门口!”
白亦容也初初了解了这个朝代的刑法,永和皇帝对盗贼的惩罚极为严厉,偷盗者一旦被判刑,那是要被斩掉双手的。所以,一旦被定为偷盗者,这个人离死也不远了。
白亦容没有让这家绝户的意思,只是教训了几句就放过他们了,但是也不能太轻拿轻放了。
“如若有下一次,我绝对会追究到底,”他严厉道,“不然,都会以为我白亦容是好欺侮的,不容我于世。”
“不敢了不敢了!”张秦氏感恩戴德道,推着两个儿子,想赶紧离开这里。
一向惧内的张铁牛挤开了张秦氏,走到两个儿子面前,恶狠狠地扇了两个儿子一人一巴掌,直打得两人嘴角冒血。然后,他又转向白亦容告谦道:“白郎心善,我张铁牛家欠你一个恩情。”
白亦容见他神情诚恳,不得不松口道:“谈不上恩情,日后切不可再犯。”
张铁牛吭哧吭哧道:“如果再犯,我第一个打死这两个孽子!”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戏好看了,围观的人都在里正的劝说下散了。
然而,到了次日,这件事便传了开来,张家人走在外头都不敢抬起头来,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
张秦氏还特特送来了一篮子鸡蛋,那可是他们家一个月的鸡蛋,自家都舍不得吃,硬是挤出来送给白亦容。
白亦容也不推辞,收了下来,不然这家估计心里也要担惊受怕。
发生了这茬事之后,白亦容便将建一座大屋子提上了日程。招来了几个匠人,花费了几天建好了泥坯房,顶头盖着茅草。
由于永和皇帝赏赐的银钱足够,所以白亦容建了好几间房间,还用石块砌了一堵围墙,圈出了一个大院子。
这下子,他可以养鸡养鸭,将大黄和这头壮牛安心地放到院子里去了。
这天,他去找了铁匠,跟他说明了来意。这个时代的铁匠也不笨,一点就通,十分通透,很快就理解了曲辕犁的制作原理。
经过几次试验,铁匠终于打造出了曲辕犁,并且征得了白亦容的同意,将这种铁犁推广出去。
为了表示对白亦容的尊敬,这个激动的铁匠给铁犁取了名,为白公犁。
很快,这种铁犁就传了出去,铁匠逢人便道这是白亦容发明的,又亲自反驳那些说白亦容是傻子的谣言:“白郎聪慧,这白公犁便是他所造,听说白公纸亦是出自他的手,谁敢说他蠢笨不堪?”
农家人就是聪明,很快就发现了曲辕犁跟普通铁犁的不一样,使用这曲辕犁,更加轻便灵活,所以不到一年的时间,这种铁犁就传遍了大燕朝。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这是一件很难想像的事情。
白亦容的名字再次传遍了大燕朝,最后传入了永和皇帝的耳中。
彼时,永和皇帝正撸起裤管,站在白沙村隔壁村子的田地里,跟着不知情的老农叨磕着。
“这些年头,税负越发的轻了,亏得圣上英明,”老农聊着聊着,就将话题扯到了曲辕犁上面来,“这铁犁据说是白公发明的,听说白公纸就是他造出来的,最让人惊讶的是,那所谓的白公不过是年岁不过十五的少年郎……”
按理来说,传说只会越传越玄,可没想到白公犁的传言倒是一字不差,毫不夸大地将白亦容的资料泄露出去了。
永和皇帝顿起好奇之心,想要会会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身边随行的官员劝永和皇帝道:“皇上何不等回京后直接将他召入宫?”
永和皇帝微微一笑:“这样子的他未必够真实,朕想微服私访,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造出薛涛纸的人物,想必才华也不会太少。”
永和皇帝喜好白龙鱼服,曾经几次下江南,深入民间,探访民情。
这次也不例外,次日,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出了这个小村子,摇摇晃晃地往白沙村的方向去了。
8。种植苎麻
这些日子,大黄不得不被锁在家里头看门,这让散漫惯了的大黄很是不开心。它走到大门口,用爪子挠着大门,还拿黑乎乎的眼睛看着白亦容,想让他将自己放出去。
谁知道,往日里百试百灵的这一招居然不管用。
白亦容大力地揉了揉大黄的耳朵:“别看了,看我也没用,你的伤还没好,得窝在家里养好伤。”
大黄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便呜呜呜直叫。
白亦容却不理睬它,拿着鸡食喂着小鸡仔们。
大黄有些恼了,便追着几只小鸡仔,闹得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的。白亦容顿时恼了:“大——黄——”
过了一会儿,被白亦容好一顿训斥的大黄垂着尾巴,垂头丧气地走回了自己的狗窝。在白亦容眼里,大黄都成精了,家里的小鸡它再饿都不吃,顶多就是赶着吓跑的小鸡玩。大黄有着所有狗的坏习惯,那就是喜欢主人陪它玩。你越是逗它,它就越是来劲。
所以白亦容很少逗它,因为现在的大黄如同七八岁孩童那般贪玩,一旦开了这个头,它就会一直缠着你要你跟它玩,不到目的不罢休。
上次张铁牛家送的鸡蛋还有好些没吃完,白亦容打算将这些鸡蛋送给兽医,好感谢他治好大黄的伤。
一开院门,大黄就要跟着一起出去。
白亦容用脚将大黄拨进屋子里,然后对大黄严肃道:“你留下来看家。”
说着,他就锁上院门了,留下大黄在院子里气呼呼直叫。
这狗真是成精了,白亦容再次摇了摇脑袋。
一路跟左邻右舍打着招呼,他到了兽医家门口。院子里有个不认识的妇人在喂鸡,白亦容没有入门,只是站在大门口问那喂鸡的妇人:“张老在吗?”
那妇人看了他一眼,朝着屋里头喊了一声:“老不死的——”
白亦容心里微微冒汗,居然还有这种称呼。
一个老头子从屋里头跑出来,一边跑一边笑呵呵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白亦容咳嗽了一声,张兽医才看到他。
白亦容将手里的鸡蛋篮子递给了他,说:“张老,这是一点谢意,多谢你上次救了我家大黄。”
张兽医推辞道:“你又不是没给钱,这鸡蛋你拿回去!”
白亦容笑笑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将鸡蛋收下来吧!”
张兽医百般推辞不得,只好收下了这篮子鸡蛋。
中午的时候,张兽医还要留白亦容吃饭,白亦容拒绝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白亦容慢慢寻思着接下来的路,赚钱的事情一时急不得,他最好买块地傍身,毕竟做他的老本行最合适不过了。
白亦容还打算种植苎麻,然后招工来将苎麻制成夏布。现在是冬天,虽然苎麻喜暖畏寒,但是南方气温高,不像北方重冰积雪,在这里种植是不会有太多问题的。不过,为了安全,他还是打算等立春过后再考虑种植苎麻一事。
种植冬小麦,他已经冒了一次险,这次种植苎麻的事情他得好好思量一番。
这个年代人们没有棉花,丝绸也只是权贵阶级才穿得起的,所以人们普遍穿的是夏布,因此苎麻有很大的市场。
只是,自己只开垦了一小块田地而已,在田地转化为银钱之前,要交的税就够他喝一壶了。
大燕朝皇帝轻徭薄赋,然而开垦的荒地越多,也就意味着要交的税越多。先不说这田地的产量,万一要是全都打水漂了,那压在头顶上的税可就是要死人的。
所以,可以说,这个年头,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一旦当年风不调雨不顺,那可是会出大事的,轻则颗粒无收,重则动摇国本。比如白亦容,他就是因为一场洪水,庄稼被毁了,一颗粮食都没能收回来,饿得发疯的村民成为了流民,四下要饭,却屡屡碰壁。
这种生活,白亦容是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能够在白沙村安家落户,白亦容很是庆幸,这样子总比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日子好太多了。
正想着,一个少女的叫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白亦容回头一看,是一个黑瘦的少女,年纪约莫十二三岁。在白亦容眼里,这分明就是个小学生。只是,她涨红着的脸是怎么回事?
少女羞羞答答道:“白郎,我是村口张狗蛋家的大女儿张素素。”
白亦容嗯了一声,冲她点点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位一看,就是少女情怀初动,白亦容对她没有那个意思,也就不耽误人,直接转头就走了。
张素素愣了下,没想到白亦容会直接走人,眼泪都要掉落出来。可是,她又不敢上前去拦住白亦容,只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咬唇。
一阵笑声从旁边传来,一个圆润的高个少女走了过来,看着张素素,讽刺她道:“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不就瞅着人家得了圣上赏赐,想着沾沾光。”
对白沙村的人来说,皇帝是很遥远的事情。白亦容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赐,那是无上的荣耀,说出去都觉得脸上有光。
所以,村子里不少适婚年龄的少女都对白亦容多多少少有些意思。
张素素还没告白就宣告失败,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被圆润少女一讽刺,张素素捂着脸嘤嘤嘤地跑开了。
白亦容回到了家,大黄正在狗窝里生闷气,理都不理睬他。
他很无奈,这狗的智商真的太高了,不像前世他母亲养的那条蠢狗,见到小偷都会摇尾巴。
白亦容回到屋里头,开始煮饭,最近大黄都没出去打猎,家里的用度变得有些拮据起来,只有先前卖竹纸赚的钱。只是,这方子献给皇上后,他就不敢再造竹纸了。
米是陈米,价格很低,质量自然也很差。这个时候,白亦容就额外地怀念前世那精米,好想再吃一口白白的糯糯的米啊!
他舀了一碗米饭放在狗碗里头,放在了大黄的狗窝前。大黄还在生气,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白亦容也不发愁,反正饿疯了的话,大黄自然会吃稀饭。
没想到,到了下午,一阵激烈得几乎要打破门的敲门声惊醒了午睡的白亦容。
9。闹上门来
这敲门声就透露着敲门的人极为不客气,白亦容心里暗道不好,却想不起自己到底又得罪了哪一路神仙。
他直觉地感受到这恐怕是大…麻烦,有些不太想开门,然而,那敲门的一下比一下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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