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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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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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金子焕又道:“只是当初这宅子是给高先生的,虽是城东,却并非繁华之地,高先生是读书人,颜国显给他的这处宅子也是僻静之地,他就是想随手把宅子卖出,并不靠这宅子赚钱,偏巧二哥和他府里也有些生意,见这机会难得,就替你作主买下来了。”
  听说宅子买下来了,玲珑松口气:“我给二哥的银票可够吗?二哥没给我垫钱吧?”
  金子焕道:“这处宅子怎么也是送出去又还回来的,颜国显再缺钱,也不好意思拿这个赚钱,售价原就不高,又是卖给相熟的,就又压低一成。只是你给我的也是刚刚够用,想再添置家什就不够了,但那处宅子我去看过,里面一应俱全,只是旧了些。”
  玲珑心里清楚,镇国将军肯再压低一成,定是金子焕在和他的生意上让利给他了。
  “二哥,我手里还有些余钱,您原不需再帮我压价的……”
  “小丫头,二哥和镇国将军府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总能在他们头上把银子赚回来,你别操心了,这是屋契,你改日去看看,对了,我给你找了个人手,你想做小生意,可以用她,很是可靠,是我母亲的陪房,又是女子,你用着也方便。”
  玲珑吃了一惊,大伯母在外面做生意,身边使唤的人自是男女都有,但想不到二哥竟然这样周到,从大伯母身边借出人来给她用着。
  “我也不知道做点什么,让她过来,岂不会饿着人家,会不高兴……”
  金子焕又笑了,这个五妹妹真是孩子,很有趣。
  “自是不会,她平素里还是打理铺子,只是抽空帮你,你赚钱了给她份花红,若是没赚也无妨,我昨日和她说起,她高兴地就应承了,横竖都是多一份赚头,怎会不高兴。”
  玲珑从没有做过生意,她也不懂,所以才想找个人帮她打理,她只管收银子就行,听到金子焕这么说,有点脸红,她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她手里有东西,待她长大一些身手更好,东西也会更多,又和白员外搭上了线,要来银子并不难,只要胆大心细便是。
  前世她做的这行对别人来说是冒险,对她来说那是本职工作……
  只是这一世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娘亲,还有几个忠心的丫鬟,所以她想安居乐业,做些小生意,稳稳当当多赚一份钱。
  给琳琅的屏风还没有绷好,金子焕让取过来他去找人绷上,又道:“我要快走了,老太太和三叔若是回来了,我还要去请安,到时他们又要问起我的功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让那人明日来见你,你有何事只管吩咐她便是。”
  玲珑素来知道这位二哥虽有秀才的功名,又有苏东城那样的名恩,但却委实不是个爱读书的,更无心科举,做生意倒是有天份。
  她笑着说:“那二哥快走吧,不留你了,今天就开始绣你的屏风。”
  待到金子焕走了,玲珑回到屋里,拿出那份房契仔细收好,她真的置业了呢。
  真若是有那么一天,她和母亲在这个家里无瓦遮头,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落脚。
  这房子只是未雨绸缪,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这是她的家,更是母亲和弟弟的,只要母亲还能等,她就一定也可以,只是她现在还小,能做的事并不多,但是不要紧,她还有时间,慢慢来,把你们欠母亲和弟弟的,我一点点拿回来。
  金老太太果是用了晚膳才从柳玉儿处回来,心情似是不错,却也乏了,玲珑去春晖堂请安时,见两个三等丫鬟青杏和绿苹在门口正和人说话,那人从背影看正是赵姨娘。
  见到玲珑,赵姨娘连忙行礼,玲珑便问:“来了怎么不进去?”
  就听青杏道:“五小姐来了正好,老太太今儿个听戏有些乏了,让明日再请安,今儿个都回吧。”
  玲珑颌首带了丫鬟便往回走,却见赵姨娘身边跟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也走过来,她便随口问道:“我记得赵姨娘身边有个挺俊的丫头,就什么袖的,怎么今日没跟着?”
  第九十七章 夜探
  
  暮色渐浓,花石子铺就的甬道两侧,仆妇正在逐个点亮石灯,灯光闪烁,佳木葱茏的小径更显庭院深深。
  赵姨娘圆润的面颊在灯光下略显苍白,暮色中看不清眼波潋滟,但唇边却始终似含着一抹笑意:“……五小姐问起的可是绿袖啊,妾身管教无方,让那丫头偷拿了头面,已让她老子娘领出去了。”
  玲珑却似无意中问起,神色淡淡的,随口道:“我说呢,昨日听人说起时,我才记起赵姨娘身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原来是个手脚不干净的,那就难怪了。”
  说完,她便扶了杏雨的手往前走去。虽有灯光自石灯中透出来,但金五小姐年纪尚幼,走在暮色下的甬道上难免会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在每每都有丫鬟扶住她。
  赵姨娘早已收住脚步,看着前面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小背影,手心里已渗出冷汗。
  “姨娘,一会儿宋太太就要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咱们别撞上,快走吧。”赵姨娘来春晖堂请安,自是不能如宋秀珠那般带上三四个丫鬟,她今天只带了这个叫春雨的。
  方才来时,李姨娘和尤姨娘刚刚才走,春晖堂的丫鬟青杏说宋秀珠还没有过来,估摸着再不走真要和她撞上了。
  赵姨娘又看一眼玲珑的背影,她和两个丫鬟已经消失在甬道转弯处。
  “你去打听一下,昨天谁去过五小姐那里,如能知道都说些什么,是最好的。”
  五小姐说昨天有人才和她说起绿袖,所以她方才遇到赵姨娘,便问起这个丫鬟。
  这事哪有这般凑巧,五小姐虽然年纪还小,但她上回在东府大太太和自家老爷面前不动声色就摆了宋氏和金媛一道,这金家的儿女,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也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媛姐儿最是笨蛋。
  可凭她眼下在府里的状况,能自保就已偷笑,自不会再来管三管四,说不定真是有人告诉她,想要借她小孩子的口来煽风点火。
  对,一定是这样。
  春雨点头应了,扶着赵姨娘快步离开,回长菽轩去了。
  她们走后好一会儿,宋秀珠才带着金贤和金妤过来给金老太太请安,她耳目灵通,早已知道金老太太谁也不见,已经歇下了,她来得晚,是因为她带来了金媛亲手给老太太煮的杏仁露。
  “这杏仁也是媛姐儿磨的,筛得很细,听她说加了牛乳在里面,上岁数的人喝着最是舒服,若是老太太这会子不想喝,你们记着明日晨起热了给她老人家端过去,早起喝了润润肠胃。”
  青杏和绿苹虽是春晖堂的,可她们却并非如海棠那样从江苏跟过来的,原就是这西府的丫鬟,宋秀珠挑选过来放在春晖堂侍候的。
  宋秀珠这样说,她们心领神会,一副婢子晓得怎么做的样子,宋秀珠这才带着两个儿女满意离去。
  见她走远了,绿苹便对青杏说:“三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会煮这个,我才不信呢。”
  青杏瞪她一眼,却又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是不是三小姐煮的,管她呢,只消把宋太太的话原封不动说给金禄嫂子便是,横竖她也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带了两个小丫头正往这边来,她们原是来替老太太问问,今儿个都有谁来请安了,老太太明着说不让人来请安,可心里头对有谁来了有谁没来,全都在意着呢。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青杏说的这几句话,三人便收住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来……
  小跨院里,玲珑已经换上了夜行衣,长长的秀发藏在黑色帽巾下面,脸上也是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在外面。
  一个时辰后,杏雨撩了黄鹂鸣柳的门帘进来:“小姐,喜儿打听来了,三老爷今日和同僚用了晚膳才回来,也没去碧桐院,就在墨留斋歇息了。”
  闻言,玲珑点点头,她推开窗子跳出去,如同一只灵猫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出府,而是依靠树影的遮挡,兜兜绕绕,来到了碧桐院。
  碧桐院离望荷园并不远,隔着竹巷和两间小小的凉亭,院外院内种了十几株高大的梧桐,已有些年头,白日里绿树如盖,树影婆娑,碧桐二字便是因此得来。
  她先前来过碧桐院,做贼的早已养成无时无刻都在踩点的习惯,碧桐院内她眼睛所到之处全部了然于胸,这会儿轻手轻脚跳进院子,绕开点着石灯和琉璃灯的地方,七转八转,便来到宋秀珠住的东厢。
  如她所猜,宋秀珠果然还没有睡下,坐在一盏美人灯下,已经卸妆,瀑布般的长发用条桃红滚边的丝带系住,身上是同色的桃红褙子,不似平日里在老太太面前时穿得那般素净,灯光下看不出年岁,乍看上去,只觉容颜姣好,倒像是花信之年的妙龄少妇。
  宋秀珠一条腿搁在脚凳上,小丫头荷香半跪着用玉锤给她锤腿,张婆子则站在宋秀珠身边,两人正轻声说着话。
  “听春晖堂传出来的话说老太太这两日心情甚好,给戏班子打赏都是金豆子。那表姑太太为了讨老太太欢心,还专门从扬州请了位淮扬菜的厨子过来,又给老太太引见了几位京城有头脸的妇人,那日在路上遇到的张大太太也在。”
  脚凳上垫了绣花软垫,宋秀珠换了条腿搁上去,冷笑道:“明知道张大太太是韩家姑奶奶,柳玉儿还要请她过府,分明就是想时刻提醒老太太,别忘了那档子事,你说我这命怎的就这么苦,容园的那主儿刚给打发到庄子里,这又来了个等着醮夫再嫁的狐媚子,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层皮,她还当自己是个黄花闺女,真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张婆子撇嘴,啐了一口:“她也配!咱家三老爷是官场上的,哪会要她个歪心邪意不安份守寡的狐媚子,她有心拉下这个脸,倒还真不如学学长菽轩那主儿,弄个水灵灵的小骚|货送过去。”
  说到这儿,张婆子忽然发现似是说错了话,伸出肉墩墩的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您瞧我这张烂嘴,生起气来就爱说浑话,这些小娘养的玩意儿,都是一水儿的下作坯子。“
  第九十八章 长菽轩
  
  宋秀珠叹了口气,幽幽道:“话虽如此,若是媛姐儿聪明些,不让五丫头算计,我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整日里被老太太数落,那柳玉儿又怎会趁机把我往脚底下踩,唉。”
  提起金媛,张婆子的气头就更大了:“太太您不要怪三小姐,全都是五小姐害的,那日若是掉到河里的是她,三小姐又怎会落到今日田地,都是那个丧门星,自从她从江苏回来了,三小姐就没有过好日子,那许家原就应是三小姐的姻缘,硬生生被五小姐搅黄了。”
  宋秀珠的眼圈红了,索性把腿从脚凳上放下来:“原指望媛姐儿能有门好亲事,不像我这样给人伏低做小,可你们看看,我这当娘的被那个当娘的欺负着,媛姐儿又让人家闺女欺负着,现在那丫头还小,不过十二岁就已经这样,若是再过个一两年,怕是在这府里,连我们母女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媛姐儿和妤姐儿横竖都是日后要嫁人的,只可怜了贤哥儿,那么聪颖的孩子,顶着个庶子的名头,就是有了功名也要低人一头,更别说娶高门大户的小姐为妻了。”
  宋秀珠原就是个娇娇弱弱的模样儿,这会儿更是楚楚可怜,张婆子是女子,都不由得心疼起自家太太了。
  她咬咬牙:“太太您放心吧,有婢子我在一日,就不会让那小蹄子得逞,前儿个我刚让人把百卉……”
  她说到这里,看一眼正在收拾脚凳的荷香,道:“这里用不着你了,你下去吧。”
  荷香收了东西出去,张婆子便凑到宋秀珠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玲珑藏身窗外的花丛里,夏日的窗子半开着,原本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但现在她们的声音压得很低,玲珑听不到了,她索性也不再听,身子一闪,向着旁边的屋子掠去。
  今日老太太刚从柳玉儿府上回来,她就猜到宋秀珠定会和身边的心腹念叨念叨,她果然没有猜错,来的也及时。
  想听的都听到了,她想证实的事情也证实了,片刻之后,玲珑已经离开碧桐院,回到自己的小跨院。
  贼不走空,她当然不会空手回来。
  玲珑坐在灯下,把刚刚从碧桐院顺手牵羊的几件东西反复看着,其中有件是龙头双耳玉香炉,香炉只有女子拳头大小,并非古物,顶多是十来年的物件儿,但这香炉玲珑在墨留居里曾经见过,显然是一对,一件是父亲用着,另一件则给了宋秀珠。
  玲珑仔细端详这只香炉,嘴角牵起一抹淘气的笑容。
  这个时候,长菽轩里的人也没有睡。
  当年冯婉容进门后,便把三个通房抬妾,却又将她们牵往离墨留居和容园很远的长菽轩。
  长菽轩三间院落,分别住着三位姨娘。这些年里倒也相安无事。
  冯婉容是勋贵家的嫡小姐,宋秀珠又是冯婉容的亲表妹。而她们跟着三老爷从江苏来到京城,都是通房丫头,冯婉容给她们抬妾后便闲置起来,她们也没有怨言。
  从未受宠,也从未得势,既然没有得到过,也便不知得到时的风光。如今拿着妾室的月例,使奴唤婢,不用服侍老爷,冯氏疯后,她们连在太太面前的昏令晨省也免了,就是在小院子里过自己的生活,倒也悠闲自在。
  尤姨娘闺名尤吟秋,父亲是个落第寒儒,为了凑银子赶考,把女儿卖给金家,原是想高中后再将女儿赎回来,没想到却在路上感染风寒,一命呜乎。尤吟秋的娘咬咬牙,索性给尤吟秋改签了卖断的文书,把得来的银子给丈夫发丧。
  金老太太见尤吟秋识文断字,就让她给金敏做了通房。冯婉容进府不久,那时也还没给她们抬妾,但金敏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们,偏巧那日多喝了几杯,遇到尤姨娘,就拉着她回了书斋。
  那阵子冯婉容刚进门,正是新婚燕尔,也没顾上给通房用汤药,没想到那个月尤姨娘的月事便没有来。
  冯婉容虽然别扭,和金敏使了几天性子,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尤吟秋是个没福的,也不过两个月,走路摔了一跤,便落胎了,从那以后,身子再也没有恢复,落了病根,十几年过去了,仍然日日与药罐子为伍。
  最近几年,她倒也看开了,平日里诵经念佛,与世无争。
  她虽然落胎,冯婉容也对她不薄,不久就给她抬妾,李姨娘和赵姨娘也沾光一起抬妾,三个人住进了长菽轩。
  李姨娘和赵姨娘都是自幼侍候金敏身边的丫鬟,比金敏还要大上两三岁,她们两人私下里也是手帕交,反而和尤姨娘生份些。
  这会子赵姨娘屋里一灯如豆,小丫鬟春雨正在悄声说着:“婢子方才回来,听说昨日里只有四太太去过五小姐那里,过了好半天才出来,可五小姐那里的人除了杏雨外平日都很少出来走动,那个杏雨又是个嘴巴最严实的,婢子能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赵姨娘绞得弯弯的秀眉微微蹙起,自言自语道:“四太太?她怎会知道的?”
  春雨摇摇头,却又道:“四太太如何知晓,奴婢不知,却是晓得她前两日去过碧桐院。”
  赵姨娘面色一变,怔了怔,又追问:“她去碧桐院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春雨道:“四太太去碧桐院是奴婢亲眼见的,那日您把团扇落到春晖堂,婢子去取时,贪着碧桐院门前那条路荫凉多,就绕了路,偏巧看到四太太从碧桐院里出来,还是荟香姐姐送她出门。奴婢当时还在想,四太太病了些日子,怎么这会子倒有精神去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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