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昊却道：“虽然是皇叔名义上的嫡女，但到底并非皇室嫡亲血脉。”
他的话点到为止，但是楚乐清却明白了。
对于墨帝来说，明文郡主已经无足轻重了，他此刻还愿意给明文郡主指一门还不错的婚事，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不禁有些唏嘘，皇家的亲情着实是少的可怜。
这一年多来，老皇帝多次为明文郡主做主，想要把明文嫁给轩辕昊做侧妃，看起来像是十分宠她，但是当老皇帝知道真相之后，却是半点不留情。
连给明文郡主缓一缓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到底是和她不相关的事，楚乐清也只是感叹几句而已。她转了话题，问轩辕昊：“轩辕成的事都查清了吗？”
二月中旬，墨帝处治了轩辕成，以他要逼宫谋反的理由。
京城，乃至整个大齐的百姓都为之哗然。
但是这件事，在百姓心中却也只像是一件热闹一样在他们繁复琐碎的日子里滑过，之后便再不起波澜。
楚乐清却没忘。
轩辕成虽然已经被下狱，也被墨帝剥去了他的封号，流放边城。
但是，和他又牵扯的许多朝臣，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还有轩辕成在暗中培养的势力，这些等等，都需要时间解决。
着大半年来，轩辕昊主要的时间都用来做这件事。
“快了，”轩辕昊道：“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等到十月，我边会亲自押他去边城。”
轩辕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并不像是大仇得报之后的样子。
楚乐清抱住了他，道：“母妃的仇总算是报了。”
轩辕昊顿了顿，道：“清清，并没有报。”
楚乐清一怔，抬起脸来问他：“什么意思？害母妃和你的不是轩辕成和慧妃么？”
轩辕昊低头，伸手摒去了她额前的碎发，道：“在皇宫里，若是没有父皇的默许，你以为仅凭慧妃真的能不知不觉的害了母妃吗？若是父皇在母妃死后，真的担忧我，慧妃和轩辕成又真的能有机会对我下手吗？”
轩辕昊神色平静，语气淡然：“清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
怪不得，怪不得，轩辕昊一开始就没有把太多的精力用在对付轩辕成身上！
楚乐清闻言一慌，抓紧了轩辕昊的手臂：“你想做什么？”
轩辕昊低头望着她，轻声道：“清清，就要结束了。”
……
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轩辕昊日出上朝，日落而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是这份平静，却让楚乐清更加担心。
她知道，轩辕昊绝不会就这么放弃报仇。
可是，当仇人是他亲生父亲的时候，他真的能狠下心去报仇吗？
又或者说，他还该不该报仇？
楚乐清抓耳挠腮的思虑了半天，也没想出半分轩辕昊的想法。
他是敏妃和墨帝的儿子，但他亦是红羽山的主人轩辕，到底，他会做什么选择？
……
九月末，天气倏地转凉了，秋意浓，凉风阵阵。
玉婆婆早就离开了京城。
她离开的那日，正巧是楚乐清睡得深沉的那日。
她醒来后，几天没见到玉婆婆，一直以为玉婆婆是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直到两天前，已经回到云州的玉婆婆给她送了一封飞鸽信书。
她才知道玉婆婆早就离开了。
而今天，朝中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渠南王向墨帝请旨，想要卸去渠南王的封号，以后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
此事，墨帝自然不会答应。
但是渠南王却连接任渠南关领地的人都选好了，是轩辕显，墨帝的七皇子。又说，不管皇帝答不答应，他都不会再管渠南了。
墨帝无法，只得应下了他。
满朝震惊。
就连轩辕显自己也惊诧不已。
下了朝，他就急急的奔着渠南王追去，然而渠南王早就做好了准备，连一身的行囊都收拾好了。
从朝堂上退出之后，他径直走到了武德殿门口，骑着他的马，背着他的包袱，喜滋滋的离开了京城，策马而去。
轩辕显没追到。
于是在连续三个月没踏足昊王府的大门之后，他又巴巴的来找轩辕昊了。
“五哥，皇叔这是什么意思？还有父皇怎么也答应了？”轩辕显一脸急色，道：“会不会是皇叔有什么目的？”
轩辕昊老神在在的道：“能有什么目的？皇叔无子，渠南王的王位和封地又不能落在成国公次子的身上，想来想去，京中也就你最合适。”
“我？”轩辕显坐下，凝眉道：“五哥，您也知道我在京中的名声，哪里像是一个会打理一方领土的人？”
轩辕昊垂眸，道：“至少你身体健康，年龄合适。”
轩辕显一顿，明白轩辕昊的意思了。
他们身边当真是有疾的有疾，年龄小的年龄小，除了五哥，他还真是最合适的那个。
“父皇命你什么时候启程去渠南关？”
轩辕显冷静了下来，道：“父皇说，等过了年就去。”
轩辕昊颔首，淡淡道：“来得及。”
言罢，他拿出棋盘，对轩辕显道：“跟我下盘棋吧。”
轩辕显应了。
这盘棋，一直厮杀到午时才分出胜负。
轩辕昊看着棋盘笑了，道：“我相信你，好好管渠南，不要操之过急。”
轩辕显额头冒着虚汗，他的心还有些惴惴。
这盘棋，他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五哥的圈套。无数次，他以为是死里逃生，最终却不是落入了五哥的另一个囹圄里。
“别想太多，”轩辕昊又道：“皇叔在渠南关多年，至少把渠南关治理了五分，你过去之后，先保住这五分即可。”
轩辕显点了点头。道：“显知道了。”
十月初六，这天是乐华嫁给轩辕成的日子，亦是她跟着轩辕成一同流放至边城的日子。
囚车驶过玄武街的时候，楚乐清正坐在客四海的雅间上，望着囚车远去。
乐华看到了她，目光恨恨的盯着她，又看了一眼前面押解囚车的轩辕昊。
她不甘心！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那么努力，最后却落得了这么一个结局？！
楚乐清坐在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时送轩辕昊离京。
二则，便是看乐华的下场。
她不怜悯乐华。
从来都不。（未完待续。）
☆、第375章 自生自灭
囚车渐渐驶远，乐华彻底消失在楚乐清的视线里。
楚乐清重重吐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这般心狠的看着乐华流放边城是否正确。
她犹记得，刚刚穿到这个世界时，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原主的想法。不知道是说她仁善好，还是圣母好，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她是没想过要找乐华报仇的。
楚乐清叹息一声，怔怔望着逐渐平静的街道出神。
到底是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再多想？
良久，她收回视线，起身下楼，茉莲伴着她左右，陪着她回到了昊王府。
不过，她对乐华没有情分，却不代表乐侯和乐君对乐华也没有情分。
毕竟，乐华是乐君的亲姐姐，是乐侯的亲女儿。
囚车抵达青罗镇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轩辕昊下令，在青罗镇的驿站歇息一晚，因为之后的日子不可能再像今天这般轻松。去往边城的路，大多都是山道，沿途会绕过城镇和山庄。
轩辕昊站在驿站院子里，抬头望向北边的天空。
过了会儿，他走到了关押轩辕成的囚车前，盯着他看了一瞬，目光沉沉的开口道：“当年大皇兄被贬边城，走的也是这条路。”
轩辕成没有反应，颓然的靠在囚车里，脸上再无半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轩辕昊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轩辕成的眼神闪了闪，他轻轻抿了抿嘴唇，却只是阖上了双眼。
见他如此，轩辕昊忽的轻笑，摇着头似是叹息：“冷宫那地方，常年阴气繁盛，不知道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慧妃娘娘能撑多久？”
轩辕成的眼眸倏然一紧，他终于抬起脸看向轩辕昊，恨恨道：“你想做什么！？”
轩辕昊看他，道：“你说呢？”
轩辕成急了，一下子抓紧了囚车上的铁杆，吼道：“轩辕昊，你若是敢伤我母妃分毫，我绝不会放过你！”
轩辕昊走近囚车，低头看了一眼，捆绑住轩辕成的铁链，笑问：“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闻言，轩辕成泛着幽幽狠光的双眸蓦地失去了色彩，他颓丧的垂下身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是啊，他还有什么能力，不放过轩辕昊？
“我输了，”轩辕成喃喃道：“但是我不是输给你。”
轩辕昊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你的确不是，我也从没想过要赢你。”
“呵，”轩辕成抬起头来看着轩辕昊，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轩辕昊抬眼看他。
“我最讨厌你不废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一切！最讨厌父皇事事以你为先！最讨厌你总是一脸的无所谓！”轩辕成一口气将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心情平复了很多。
周围一片安静。
看守囚车的侍卫见轩辕昊来，不用他吩咐，就自觉地离开了囚车周围。
而赵婉和乐华两人被单独囚在了一间屋子里，和轩辕成并不在同一处地方。
这份安静溶于夜色，没有一丝突兀。轩辕成心绪平静，平静到令他讶异。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他有记忆开始，便是母妃在耳边****夜夜的念叨敏妃和轩辕昊，每日都在他的耳边倾诉她的不甘。
渐渐地，他也对轩辕昊不满起来。
他开始恨他，开始注意父皇对待他们的不同，开始谋划如何得到父皇的重视。
他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阴冷晦暗的皇宫，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若是不斗，他就只有等死的份。
突然起了风，凉凉的，带着微微的冷意，轩辕昊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以为父皇事事以我为先？你错了，父皇厚待我，不过是为了弥补他心中的愧疚。还有，他也不想让我好好活着。”
轩辕成抬起了眼睛看着他，嗤笑道：“你在诓我？轩辕昊，如今我已什么都没有了，你又何必诓我？”
轩辕昊低头，道：“你不信？”
轩辕成道：“不信。”
轩辕昊默了默，道：“你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还有你的母妃，哪里用得着我来动手。”
轩辕昊沉吟着说完这句话，一转身，走了。
留下轩辕成呆愣的窝在囚车里，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昊回了房间，屋子里，乐侯和乐君正在等他。
而轩辕昊进屋见到两人，并没有讶异，仿佛早就会料到一般，他径直走到了他们对面坐下，问：“乐侯爷，，可是有事？”
乐侯放下茶盏，顿了段，而后直截了当道：“有事。想必昊王也知道我来的意思。”
“乐侯爷想救贵府的二姑娘？”
“没错，”乐侯道：“但我只有一个请求，别对她华儿下手，让她活着。”
轩辕昊皱了皱眉，握着手中的茶盏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闻言，乐侯在桌几边上摩挲了几下手指，道：“昊王，想必清儿也不会乐意见此的。”
轩辕昊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攥紧，茶盏就在顷刻间成了一堆碎片，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那清儿这些年就该白白受委屈？”
那些年在乐华手里收紧折磨和委屈的其实并不是如今的楚乐清，轩辕昊也知道这点，故而他起先并未对乐华起杀意。但是在楚乐清被赵瑜绑走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他可不会忘，清清是在她的及笄宴上出的事。
乐华和赵瑜怎么可能没有串通？！
乐侯沉默，清儿是他的女儿，他当然不忍心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是华儿也是他的女儿，虽然她对清儿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在幼时经常欺负清儿，但是这点错不至于该死啊！
更何况，华儿不过是被三皇子给平白拖累了。
早知道，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答应三皇子，把华儿嫁给他！
乐侯还不知道乐华曾经对乐清起过杀心，出过杀手。
乐君却很是清楚，他一直沉眉敛目的的听着，等到轩辕昊和乐侯两厢都陷入了沉默，他才开口道：“请昊王殿下，不要在路上对二姐下杀手，让她自生自灭吧，总归她到了边城，也未必活的下去，不是吗？”
***（未完待续。）
☆、第376章 以退为进
“昊王殿下，一定知道边境苦寒，就是平常生活在边城的人家也很难长寿，更何况，二姐是陪着三皇子去往边城受罚的，每日都有干不完的劳役，以二姐的心性，根本不用昊王殿下动手，二姐也必死无疑。”
乐君缓缓道出其中关键：“还有，虽然阿姐不喜二姐，但是这么久以来，阿姐从来没有动过取二姐性命的心思，所以我想，阿姐既不愿出手动二姐，应当也不会希望昊王殿下为了她，平白沾染一条本就该亡的人命。”
乐君说完，乐侯和轩辕昊俱是一愣。
乐侯转身看着他的儿子，心头无比震惊。
虽然他们最初的意思的确是这样，让乐华平安抵达边城。至于到了边城之后她的生活到底会怎样，想必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了。
他虽然无法把乐华再接回京城来，但是至少可以保证她在边城是可以吃饱穿暖的。
到时候，谁会有人关心一个远在边城服劳役的女子呢？
可是这些话，乐侯自是不可能告诉轩辕昊。
但他亦未想到，乐君会把这些话直直白白的说与轩辕昊听，虽然这中间遮掩了一些事情。但这些话，也的确是他们眼下真真实实的想法。
乐侯转头看乐君的时候，面上的情绪很是多变，诧异，震惊，欣喜，安慰等等，这些情绪一股脑儿的从乐侯的面上钻出。
于是这会儿，乐君看着他家老爹变幻莫测的脸，心底有些慌慌的，父亲这是怎么了，他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先稳住昊王吗？难道他刚刚说的不对？
轩辕昊望着他们父子两个对视，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乐君真是长大了。以退为进这招用的好。”
乐君和乐侯的面皮同时僵了僵。
乐侯干笑了两声，被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他觉得君儿刚才说的很是真诚啊？
乐君僵硬的扯了一个笑，道：“昊王殿下说笑了，乐君所言，句句为实。”
轩辕昊垂下眼帘，玩弄着桌几上的碎瓷片，语气淡淡道：“不过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清清一定更愿意知道乐华是受尽苦难而亡，若是我出手，就太便宜她了。”
乐君眨了眨眼睛，凝眉问道：“昊王殿下，这是答应不动我二姐了？”
轩辕昊轻笑，道：“我可以不动她，但是绝不会保她。”
意思就是，若是乐华一心求死，又或者有其他人想让她死，轩辕昊是绝对不会救的。
乐君了然，忙笑了笑，道：“多谢昊王殿下。”
言罢，就拉起了乐侯，准备起身离去。
“等一下，”轩辕昊道。
乐君的背影僵住，生怕会出什么变故。
乐侯眼眸闪过一丝怒意，他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清儿面无血色躺在床榻上的一幕，这混蛋也有没照顾好清儿的时候，偏生这个时候跟他较劲，揪住华儿不放，这岂不是在埋怨他没有照顾好清儿？！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是再怎么样，他也是清儿的父亲，是这小子的岳丈，清儿就算埋怨他，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看看这小子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
他连他老子都不怕，难道现在怕他？！
就在乐侯陷在一种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