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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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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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地痞和刘雄哪知道这桩买卖竟会做到牢里,各自颓丧。待傅德明提审,如实招供。
      而后,春草、刘叔和随行仆妇也作为人证,说了事情经过。
      傅德明听罢,岂能听不出蹊跷?当即黑着脸,回府直奔东院。
      ……
      东院里,沈氏已备了晚饭,就等着傅德明回来用饭。
      夫妻俩相处二十余年,感情还算不错,早年傅德明身在沙场,聚少离多,自打他落了残疾,倒很少出门。晚间若是有应酬,不回府吃饭,多半也会遣人跟沈氏说一声。
      今晚既无人递信,沈氏便温了饭菜慢慢等。
      月已东升,仆妇们点了灯笼,沈氏趁着空暇,处理些琐事,不时往外张望。
      瞧见外头踏月而来的人影时,她便挥手命管事媳妇们都出去,而后叫人摆饭,笑吟吟地迎上去。见傅德明沉着脸,便道:“等了半天,菜都快凉了。怎么,外头又有事?”嘴里说着关怀的话,对上傅德明的目光时,却忽然一怔。
      那目光不算锋锐,却如钝重的刀压过来,让她微微一凛。
      “这是……”她才开口,便被傅德明打断——
      “昨日你们出城赴宴,南楼的魏氏也去了?”
      他主掌永宁帐下数州的政务,甚少过问内宅,忽然提起侄媳妇,叫沈氏心里微微悬起。
      沈氏强自镇定,“她在路上出了点岔子,崴了脚,就没去。”
      “怎会崴脚?”
      “想是走路不慎吧,去十里峰那边有一段山路,不太好走。”
      “是吗。”傅德明沉吟,见仆妇端菜进门,便摆手命人出去,而后道:“你与她同行,竟不知魏氏如何崴的脚?”
      “当时我跟她不在一处。”
      “为何?”
      这般刨根问底,显然是有缘故。沈氏做贼心虚,也没跟他对视,只慢声道:“她乘的马车出了点岔子,我瞧她喜爱两旁景致,就没催,留她慢慢修车散心。宴席那边去晚了不好,便没等她,先走了。”
      “赁来的马车没傅家徽记,身旁也没护卫守着,你也放心?”
      傅德明声音低沉,带几分不豫质问,却如春雷炸响在耳畔。
      沈氏心里咯噔一声,愕然抬头时,正对上傅德明的目光。哪怕已解甲归政,不再纵马上沙场,他的身上依然有半辈子戎马征战历练出的沉稳威仪,洞察锋锐。
      无端提及魏氏,知道得这般详细,显然是二房跟他告状了。
      沈氏自忖刘雄已然遁走,二房纵怀疑也无实据,便只轻描淡写地笑道:“她又不是孩子,先前出门,也只带丫鬟仆妇在身边,怎么不能放心。怎么,她崴个脚,竟怪到我头上来了?”
      “不止崴脚,是遭了刺杀。”
      “刺——”沈氏一愣,面露愕然,“刺杀?”
      “先有地痞不敬,后有刺客图谋性命,若不是修平及时赶到,怕是得丧命在那里。”傅德明在桌畔坐下,瞧着妻子满脸的惊诧,眉峰微沉,“你这长辈带她出门,却出这般岔子,倒是心大得很!那魏氏的马车屡屡出岔子,是何缘故!”
      说到末尾,已带了斥责之意。
      沈氏愕然,对着傅德明那张黑沉的脸,忍不住捏了把汗。
      “我着实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她斟酌着言辞,才想搪塞,忽见傅德明眉峰倒竖,在桌上重重一拍。那紫檀做的桌案发出声闷响,传出清晰的木头碎裂声,上头摆着的茶盘被震得颤动,瓷杯清脆作响。
      沈氏甚少见他这般怒容,心中大惊。
      便听傅德明沉声喝道:“别给我打马虎眼,那马车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情。”沈氏一口咬定,摆出惯常的谨慎姿态,“魏氏爱玩乐,留她赏景散心,原是我一番好心,既出了这种事,怪我考虑不周,过于放纵她,这罪名我认。但她的马车出岔子,我怎知缘故?”
      这便是咬死抵赖,不肯承认了。
      傅德明脸色更沉,鼻孔里重重哼了声,沉声道:“跟我来!”
      说罢,起身拄了拐杖,便往外走。
      他虽腿脚受伤,这几年靠拐杖行路,已十分灵便,盛怒之下步履如疾风,气势怕人。
      沈氏哪敢耽搁,慌忙跟进去,见亲信仆妇在庭院候着,面露担忧,便只摆了摆手,而后强行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势,脚步匆匆地跟上。
      外头灯笼微明,夜风渐凉。
      傅德明一路盛怒疾行,直到书房外的一处空屋才停下。
      屋门前有两名护卫把守,见他来了,自觉退到远处。
      傅德明脸上跟夜色一般沉黑,用力掀开屋门,率先进去。
      沈氏也不知里头关了什么,一路小跑过来,又逢丈夫盛怒,竟自出了满身的汗,心跳如擂鼓。悬着颗心,强自镇定地跟进去,却在瞧见里面情形时面色微变——空荡的屋里点了蜡烛,秋娘和曹英夫妇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棉布,缩在角落,他们的身边,则是个陌生的男子,并非傅家仆从。
      见她进屋,秋娘嘴里便“呜呜”地恳求起来,却因捆得结实,动弹不得。
      傅德明沉眉怒目,将拐杖重重一顿,地上的青砖应声碎裂。
      屋里的动静,也在那一瞬归于平静。
      他回过头,目如重刀,落在妻子肩上,“认识旁边这人吗?”
      沈氏一愣,便听他道:“他叫刘雄。”
      这名字落入耳中,便如一道霹雳打在沈氏头上。她不认识此人,却知道刘雄,甚至还安排人暗里出齐州,等刘雄走远后,杀人灭口。谁知道,他竟会回来?
      震惊之下看向丈夫,那位显然不是试探瞎说。
      满身的汗气被夜风一吹,陡然化作冷飕飕的凉意,那股凉意从脊背渗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沈氏纵然再深的城府,陡然碰见这场景,也是慌了手脚。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镇定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不认识。”
      刘雄没见过她,所有的安排都是借秋娘和曹英的手。
      秋娘随她远嫁而来,主仆几十年,情分非同小可。
      只要秋娘抵死不认,她仍能摘得干净——至少,不会有铁证。
      傅德明闻言,眼里露出浓浓的失望。
      他看了妻子一眼,抬起拐杖,拨开刘雄嘴里的麻布。
      刘雄在狱中受了磋磨,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见傅德明两道锋利的目光压过来,当即道:“大人饶命,就是她俩指使小的办事,在那马车上做手脚,又找地痞埋伏。出手的时辰、地点、暗号,都是她提的,千真万确!”
      “混账!”沈氏厉声斥责,转向秋娘,目光如恳求、如威胁,“我待你向来不薄,连你儿子也一并照拂,你怎能串通外贼,利用我来害人!”
      傅德明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指使的?”他问。
      沈氏无路可退,咬牙道:“不是。”
      傅德明冷哼了声,拨开秋娘嘴里的麻布,沉声道:“当着她的面,说!”
      秋娘一介仆从,哪里扛得住傅德明的威仪?若她是个忠仆,感念这些年跟沈氏的情分,没准便咬牙认了,可惜,升米恩斗米仇,主仆早已不像从前亲密。事已至此,阴谋败露,在被捆到此处之前,她已见识了狱中酷刑,吓得战战兢兢,哪还有抵赖圆谎的勇气和本事?
      当着傅德明的面,满脸惶恐畏惧,将事情逐一交代清楚。
      沈氏几番想要打断,都被傅德明喝止。
      空荡的屋里,便只有秋娘慢慢认罪恳求,一字一字,尖刀般插在沈氏心上。
      她的脸色,由最初的威胁恳求,到责怪含怒,最终化为苍白慌乱。
      脸上的血色褪尽,脊背的冷汗密密麻麻,她紧握着双手,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看向丈夫。
      那张端方的脸上,盛怒化为冷凝,面无表情。
      这样的傅德明,无疑是很可怕的。
      沈氏出身不高,这些年的手段多在内宅,应付齐州的高门贵妇时游刃有余,却哪有跟丈夫对抗的本事?
      事实俱在,抵赖无用,良久的沉默后,她没吭一声,转身出了屋门。

      第75章 惩罚

      夜已颇深了, 沈氏满身冷汗湿腻, 钻到风里, 忍不住打个寒噤。
      谋划的事失利, 攸桐除了崴脚外, 并无旁的遭遇,她便无从下手。这两为之懊恼,却不曾过于悬心——毕竟刘雄已逃走,没了铁证, 凭魏攸桐的几分怀疑,焉能撼动她?谁料刘雄非但被缉拿归案,还吐露了实情,连秋娘都不顾旧情, 尽数招供。
      来得如此之快,令她猝不及防!
      沈氏在瞧见丈夫那眼神时,便知此事不可能轻易罢休。
      震惊惶恐之下,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便是尽快逃离那个屋子,找个没人的地方。
      夫妻间再怎么清算, 都是关起门的私事,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出身不高、没有娘家依仗,她住在这府里, 靠的只有丈夫和儿子。倘若被人瞧见傅德明责问于她, 往后这府邸里, 她该如何立足?
      沈氏攥紧了手, 瞧见傅德明的书房门扇紧闭,便径直走了过去。
      她是东院主母,书房的仆从也不敢拦,各自躬身行礼。
      片刻后,傅德明拄拐过来,挥手屏退众人,走进去时,就见沈氏站在书架跟前,背对着他。屋门吱呀关上,屋里灯火昏暗,安静片刻后,沈氏才缓缓转过身来。方才的盛怒、掩饰、否认尽数消失,她的面色苍白,嘴唇略干,看着他不说话。
      傅德明强压怒气,沉声道:“秋娘的话都属实吗?”
      “属实。”沈氏泄气一般,身子微微塌了下去,“确实是我安排她找刘雄,招了那些地痞生事。但有人刺杀魏氏的事,我却毫不知情。我纵有歪心思,却没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糊涂!找地痞生事,不取性命,就不算害人了?”傅德明简直被她气笑,几步走到案边,丢了拐杖坐下。
      夫妻二十来年,妻子是个什么性情,傅德明还算清楚。
      ——因外头的事有他和傅德清撑着,沈氏留在府里照顾长辈和孩子,内宅的事虽料理得妥当,眼光却有限。像这回的事,最先想的不是谁背后利用,却只顾撇清责任。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可知那刘雄为何回来?可知刺杀魏氏的事是谁指使?倘若不是修平及时救下,魏氏死在外面,你便是给了人机会的罪魁祸首!旁人寻不到我傅家的缝隙,你倒好,拱手给人当内应!”
      这话颇重,沈氏面色微变,没吭声。
      傅德明没指望她看长远,沉着脸瞪了片刻,才道:“为一个月仪,你就被个仆人糊弄,生出毒害侄媳妇的心思。你扪心自问,当得起这主母的位子吗!那魏氏纵然出了岔子,修平也看不上月仪!”
      沈氏提拔娘家是为私心,既出了岔子,哪敢把沈家再搅和进去?
      也顾不得老脸,面露惭色,道:“这回的事是我糊涂,却不是为了月仪。先前母亲说要让魏氏帮着操持内宅的事,我才……”她觑着傅德明的神色,试探着道:“外头的军权,都落在二弟和修平手里,留在咱们这里的就只有……”
      这话说出来,正戳中了傅德明的大忌。
      强压的怒气霎时被触动,他脸色陡变,抄起手边的砚台,便往她身上砸过去。
      砚台厚重,棱角分明,沈氏躲避不及,肩上被砸中,踉跄退了两步。
      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德明,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成婚二十来年,傅德明虽非温柔体贴之人,却从没跟她动过手。哪怕夫妻偶尔摩擦争执,也多斥责摔门而去,从不动手。
      谁知这回,他竟会拿砚台砸过来?
      砚台里墨迹未干,尽数泼在沈氏簇新的锦衣,她顾不得肩头的痛,只死死盯着他。
      傅德明气得浑身颤抖,缓了片刻,才指着沈氏道:“蠢妇,蠢妇!”
      ……
      兄弟子侄争夺权柄、祸起萧墙,是傅德明的大忌。
      若他还像当年悍勇,能镇住一众猛将,儿子也成器,贪恋权势、罩着弟弟也未尝不可。可如今什么情势?他伤了腿没法上阵,两个儿子的手腕才能皆不及傅煜,傅家有今日之威势名声,傅德清和傅煜出力更多。这回傅煜铁骑踏破鞑靼、奉命南下平定叛乱,声望更盛。
      而手底下那些老将们,也多对傅德清父子臣服。
      傅煜有能耐镇住众人,傅暲兄弟俩谁有那胆魄威仪?
      这般情势,争执无益,只能内耗,倒不如看清强弱,甘居其次。兄弟和睦、子侄齐心,傅家权势不倒,傅煜又非寡情自利之人,自然不会亏待堂兄弟。
      比起两院内斗、兄弟罅隙,这才是两全之策。
      谁知道沈氏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是利欲熏心,看不开这点。
      到了如此关头,竟还掂量两府权柄的轻重?
      傅德明气得胸膛起伏,好容易克制住了,指着墙上老太爷的遗物便道:“跪下!”
      沈氏从未见他如此怒气,惊愕之下,两眼通红,却还是跪在了遗物跟前。
      “我这节度使的位子,本该交给二弟。是他顾念兄弟之情,才与我协力。他若想取,别说你那点破事,我手里的政事,都能轻易拿去。咱们要做的不是自立门户,是扶持着他,保住傅家的根基!这件事,你牢牢给我记着!”
      傅德明言辞厉色,字字清晰。
      沈氏遭这般申饬,颜面扫地,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强忍着道:“记住了。”
      傅德明怒气难平,对着父亲遗物,将忌讳道明。
      末了,道:“这回的事,虽得修平挽回,你这居心却着实歹毒!你说,该如何惩治?”
      “秋娘和曹英发卖……”
      “背叛主子,勾结外贼,那秋娘暗里跟旁人勾结,你竟半点都不知情!他们两人留不得,打死了事。”傅德明沉声打断,见沈氏嘴唇翕动,只觉一阵烦躁涌上心头,“至于你,立身不正,居心恶毒,自己寻个由头,每日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内宅的事,也别攥紧了,慢慢交给二房——你若还不识大体,贪恋不肯放,惹得府里不宁,我便禀明母亲,休了你!”
      成婚至今,儿孙成群,他是头一回提休妻的字眼。
      沈氏心里一寒,却也知傅德明此次盛怒异常,纵万般不情愿,却只能颔首。
      “月仪住在府里,也不妥当,送回她家里去。”
      “好。”沈氏忍气吞声,“明早我便说服母亲。”
      傅德明颔首,“魏氏受惊,全因你而起,明日去南楼,跟她赔罪。”
      这处置令沈氏意外,“她毕竟是晚辈……”
      让身为伯母的她跟侄媳妇赔罪,这脸面如何拉得下来?
      傅德明冷笑了两声,“你如此行事,哪是长辈该有的样子?魏氏虽年轻,却也比你识大体!”说罢,拂袖而起,拄拐走到门口,沉声道:“你若想明白,仍是我傅德明的妻子。若还如此糊涂,我方才那句,不是气话。”
      声音落处,屋门吱呀掩上。
      剩下沈氏跪在地上,看着狼藉的衣裳,只觉肩膀剧痛。
      嫁入傅家二十余年,从未见丈夫发过如此雷霆,跪祠堂、弃权柄、给晚辈赔罪,于她这当家主母而言,无异于拿巴掌打在脸上。
      沈氏听着外面脚步走远,泪水倏然滚落。
      ……
      次日后晌,沈氏在犹豫掂量了许久后,终是往南楼而去。
      南楼里,攸桐脚伤未愈,正靠在美人榻上剥栗子,她的旁边则是慢慢啃栗子的傅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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